下山的清音房闻风妙探刘瑜刚好看到这些山门前挑战的江湖后生,强压着心中怒火,迈步离开,只是他走过人群这一小会儿,又有两拨人来这儿喊话。
武当山一向是江湖上的清静之地,无论是在江湖中的资历还是和朝廷有着说不清的关系,都少有这种挑战的事找上门来,今天不仅是山上的道人们开了眼,连带着上山进香的香客也是聚之不散,越积越多。
“唉!”刘瑜叹了口气,双眼一眯。
人群中有几个人警惕地偷偷关注擦肩而过的刘瑜,分明是感受到他的窥视。此刻的刘瑜很确定这几个人是暗中保护那几个年轻人的高手,至于有多高,那就不是他一个玉黄境的武人能够说清楚的了。
挤出人群的刘瑜望着山门处的拥挤,脸色难看,低头喃喃自语:“真就惹不起武当山,先拿景当家的为由来闹事,再顺便提一嘴自家长老失踪的事呗。真把他当你们家小辈的磨刀石啦!哪有那么多一箭双雕的好事!奇侠令也许调不动三十三路奇侠,但是我清音房也不是好惹的,景当家的替六扇门的闻风妙探们破过军饷案,我们敬佩着呢,想惹事,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他招了招手,几个在远处放风的汉子起身靠拢过来。
“刘爷,您吩咐。”
刘瑜轻轻指了指人群。
“去把里面那些人的来路给我弄清楚,以后慢慢找他们算账。”
“喏!”
……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武当后山。
霍真起身摩拳擦掌,“云老头儿,要不我去和他们比划比划,好久没动手了。”
云宗一巴掌拍在霍真头上,没好气道:“叫谁云老头呢?你个小崽子活腻了,玉黄境的废物东西,出门应战且不说于理不合,丢的也是我武当的脸面。”
“那景月还‘死’着呢!我不去,让他们在那儿胡闹,人家看的不也是我们武当的笑话!”
云宗摇着摇椅,回头瞥向屋中。
“景月这小子我虽是头一次见,可早就听说过油滑得很,他不会是早就知道有这回事,提前装死吧?!”
霍真嘿嘿一笑。
“他哪有这脑子,你当他是凌虚周呢?”
“凌虚周是谁?”显然云宗像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又像是触动了些许回忆。
“凌仙儿的哥哥。”
“哦,那个江南名妓的哥哥。”
“呦,师祖,您在这山上还听过凌仙儿的名字呢?”霍真一副嬉皮笑脸,咧开大嘴看着云宗难堪。
云宗“切”了一声,“来来来,徒孙儿,咱俩再来练练太极拳。”
霍真立刻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算了算了,你练剑的,我练拳的,你拳还没我打得好,就仗着内功深厚我打不过你,每次打我也没轻没重,怪疼的!”
云宗听完放下了直起的身子,心中苦涩。能记住凌仙儿的名字不过是因为她姓“凌”而已!
……
午后时分,武当山山顶的大殿前的避尘台上已经聚集了一大群江湖人,是那些求战景月被拒的人带着各自家族门派中人上山说理的。
江湖上众所周知,那场在万剑山庄举行靠着各方乱战儿戏一般的武林大会选出的武林盟主落在武当头上,老掌门于重震卸任掌门传位给下一代弟子中的沈渊河。沈渊河接过的不只是武当掌门,还有武林盟主之位。
所有人也都清楚沈渊河无意举办武林大会来确定自己的地位和武当的威严,可是整个武林今日却像是在替武当做决定,做出一副“你不请我们,我们自己上门来还不行?”的样子。若是平白无故会显得十分讨厌,但毕竟有各派长老一齐失踪,唯有武当老掌门御剑入海之事在前,各派也是借由自家弟子挑战景月之事在后,不算失了礼数。
数百人聚在武当大殿门口,沈渊河再不出来说几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诸位武林同道大驾光临,武当蓬荜生辉,今日携各方才俊挑战景月本无不妥,但景月确实身受重伤无法应战。烦请各位在武当住下来,看看景,品品茶。”
刚刚擦拭那块巨大木匾的长孙无羡虽然听到了景月拒绝所有战书的消息,但还是坚持擦完才上到避尘台,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
“嗯?”长孙无羡忽然一愣,“二长老,那个说话的是谁呀?”
跟在他身后的二长老抬起头远远望去,微微摇了摇头。接过他身旁一人笑道:“你们连那个人都不认识呀!刚上来的吧,那是武当的新任掌门沈渊河呀!”
二长老和长孙无羡对视一眼。
“哦,原来武当是掌门去擦牌匾呀,果然是大门派,如此与众不同。”长孙无羡呵呵笑道。
二长老也是笑笑,心中不由感慨,“这小子怎么跟他爹一样。”
“在下江兴郡金刀派宋流,沈掌门,既然景月无法应战,我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也不容易,就顺便问问东海之畔的事吧!”
众人不由看向这个率先说话之人,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虽说从未听说过此人,但出风头有出风头的好处,你说了别人不敢说的心里话,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别人就会看向你,这样就能和江湖上的众人混个脸熟,无形中自己就多了分面子,说不准将来就要用到。
叫做宋流的人显然很满意这个效果,只是峨眉的玉琼师太等各派的大人物脸色都不太好看。这一问太过突兀,颇有良莠不齐的江湖人中一小撮人喜欢下三滥耍流氓的嫌疑。金刀派是个没听过的小门派。当日东海之畔失踪高手的花名册上并无金刀派的事,也无人证明东海的事他们到底是否参与。今日出现在武当山实在是说不出道理,大概只是为了借此提升门派的知名度吧!
“拱月城李家李存恭也想问问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各派的大人物一起失踪实在说不过去。”
众人又不由得看向他,此人嘿嘿一笑,也是颇为自得。一时间竟是效仿之人无数,本来在许多人眼中是跳梁小丑的行为,这一下变成了整个江湖的笑话。
“武当派本无意东海龙气,为何于老掌门无故出现,又独自一人御剑入海?”
“若是各派长老为人所害,为何于重震见死不救,独自离去?”
“众所周知,朝廷对江湖不满,早就想整治江湖秩序,你武当不会是成了朝廷的刀,才有此举动吧?”
“朝廷的刀?武当派本来不就是啦?朝廷每年可是送来武当不少大内侍卫修习武艺呢!”
“那这个武林盟主能落在武当想来也是早就谋划好的,怪不得那日的武林大会如此儿戏,有几人不把票投给自家反而给了武当,说不准是朝廷早有谋划,对其施压!”
“那日的武林大会我金刀派没参加,这个盟主我不认!”
诛心之语此起彼伏。
在场的武当长老脸色难看,都看向不发一言的新任掌门沈渊河。
长孙无羡挤出人群,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倚在一旁的石柱上啧啧出声,看到跟出来的二长老赶忙挪动微胖的身体,将屁股下早就擦好的石砖让出来。长孙家二长老也不客气,走过来坐下。
“二长老,这就是江湖呀?”边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还在喋喋不休的人群。
二长老微微一笑,也斜靠在那根石柱上。
“也许吧!江湖的精彩有那么几个人就够了,大多还是这样的场面。不过少爷不必灰心,等到你见到那几个能改变你眼中江湖的人时就会发现,这个江湖没让你失望。”
长孙无羡开心地笑了,“我好像已经见到了一个!”
“谁?”
二长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原来这位四大家族中唯一混迹在江湖的长孙家少爷说的是始终微笑着的武当掌门沈渊河。沈渊河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嘴角难掩的笑意望着慢慢变得泾渭分明的人群,好像在说“这个盟主你们谁要,快,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