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周婆婆万不是李清风对手,当初耿京、方七佛等人联手攻向李清风时,她害怕李清风,躲缩不前,现下为了儿子,却敢独自去斗李清风了。
余五婆见圣周婆婆遇险,又执着匕首向李清风扑了过去。他肠子虽已塞进了腹中,仍不时露出来,鲜血将他身前衣衫和裤子湿透了,还一滴滴的落到地上。群雄见此情状,无不骇然,若一时半刻杀不了李清风,他流血也流干了。
梅慈姑见状,也忙上前去斗李清风,抢到余五婆身前去挡李清风的来招,对余五婆道:“五婆,你快退下好不好?”余五婆情知三人武功本不及杨、耿、孤三人,杨、耿、孤三人联手尚且败在李清风杖下,三人如何是李清风对手?摇了摇头,本想说:“要死便一起死。”但喉间只咕咕得几声,发不出声来。
李清风念着梅慈姑是李家的媳妇,并没对她下手,对圣周婆婆可没忍让,杖掌齐发向圣周婆婆罩去。圣周婆婆避开他杖后,接了他一掌,只听一声大响,登时气为之窒,胸口处如受大锤重击一般,连退了十余步。
余五婆猱身滚进刺向其腹,李清风回杖挑开他匕首,再一杖向他胸前戮下。只听“卟”的一声,李清风的骨杖刺进了他心口,余五婆慢慢软倒,跪在地上。
梅慈姑大吃一惊,抢到了他身后,紧紧抱住了他,呼道:“五婆,五婆……”余五婆回头瞧了她一眼,欲言不能,眼泪簌簌淌下,跟着脑袋一垂,气绝而死。
圣周婆婆瞪大了双眼,急叫抢来:“儿啊,儿啊,我儿啊,你怎么丢下娘去了?啊,啊……”
梅慈姑悲恸欲绝,低低的叫了几声:“五婆,五婆,你等等我,等等我……”抓住余五婆胸前那骨杖回力一收,骨杖自余五婆后心处透过,一下又刺进了梅慈姑胸中。
李清风欲要收杖时已来不及,见骨杖已插入她心口半尺,眼见她是不活了,心下一悲,便将骨杖拔出。余、梅二人相互跪倚着并没倒下,只是均已不再动。
圣周婆婆悲天哭地抢到了余五婆身旁,叫道:“五婆,五婆,是娘害了你啊,是娘害了你啊……”她白发散乱,一腿已残爬行在地,群雄皆看得既怜且叹,她如此害余五婆和梅慈姑,岂知到头来害的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这便是报应么?
柴永崎神色黯然,走到了圣周婆婆身边,欲要劝慰她。圣周婆婆悲绝之余,大叫一声又要向李清风扑去,忽然一口血仰天喷出,全身密密的响了一阵“扑扑砰砰”声,似爆豆一般,手腕臂骨等裸露处鲜血四溅,衣衫各处渗出鲜血。
群雄惊住了:“她这是怎么了?难道也和蒲失崖一般走火入魔了么?”
圣周遗姥惨呼一声,重重的倒在地上,周复、周兴等十多名圣周宫弟子抢近,见师父满身是血,张开了嘴大口喘气,脸色惊惶之极,手足关节和经脉已寸寸断了,动也不能动,皆“哇”的大哭起来。
群雄才知圣周婆婆是经脉全暴裂了,人人惊恐危惧:“圣周婆婆莫非是练了《龙蛇诀》上的武功才导致如此的?”
李如彤见母亲自尽而死,惊抢到梅慈姑身边悲哭,跟着身子慢慢软倒,口中发出了两声“喔喔”微响,一道鲜血自嘴角处流出。
林灵素吓得背脊发凉,抢过来将她抱住,道:“师妹,师妹,你怎么了?”一看她口中含着一段珠簪,顿时明白过来,叫道:“师妹,你怎么这般傻?怎么这般傻?……”忙伸手到她嘴里去掏珠簪,但珠簪落到喉咙深处,神仙也难救了。林灵素掏了几下无果,吓得手足发软,浑身冷汗,一边惊叫着“师妹”,一边封了她身上各处穴道,以真气输入她体内护住心脉,再想办法取珠簪。
场上群雄见惊变迭起,一时均不知如何应对。赵信眼不能见,也知大变已生,忙惊问范铁芙发生了什么事。
范铁芙道:“余前辈、梅前辈均死了,圣周婆婆经脉暴裂,不知是生是死,李姑娘吞下了珠簪。”赵信惊震不已。
李如彤情势越来越不妙,林灵素又想抱李如彤往山下去求医,李如彤脸白如纸,气息渐渐微弱,道:“你不可再碰我的身子……”然后挣到了赵信眼前,拜倒下去,道:“李如彤对不起大宋,请太子降罪……”赵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林灵素等了半晌,不见李如彤有动静,忙将她抱起,却发现李如彤双眼已闭上,口鼻处没了呼吸,顿时悲哭大叫:“师妹,师妹,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双臂不住摇晃着李如彤身子,并以真气传入她体内,但李如彤再不稍动。
清风尸派的黑烟又漫了过来,八梵音使盘腿坐地,敲击法乐,念起梵经,声音以内力送出,山顶上诸人又觉一阵眩晕。
青城子拔身要逃,猛地发现真气空荡荡地,一丝也无了,这一惊,当真化作冷汗出了:“清风尸派的黑烟尚未吹过来,我显然不是被黑烟所伤,练了数十年的内力如何倏忽不见了?”向昆仑子等人看去。
众人也面色惊悚,似是遇到了世上最惊骇之事。
青城子问道:“众位可也是真气有异?”众人纷纷点头,已知李清风说的不假了,这《龙蛇诀》果然是害人之诀。不顾黑烟漫来,盘腿坐下调理气息,其实众人即使想逃,也逃不了了。
道悦禅师舞起黄教的数面大旗,欲将黑烟驱散救群雄。清风尸老对张红拂道:“你到风头上再燃放一阵清风尸毒。”
张红拂接过了李清风递来的一个火盆,转身要去,赵信急忙去阻止,道:“张姑娘,清风尸派害人不浅,你如何还去助纣为虐?”张红拂一剑刺向他,赵信挥剑架开后退数步,张红拂狠狠瞧了他一眼,又和小蕊住前而去。
那八梵音使声音越念越大,魔音如涛,群雄一边调处乱气,一边塞住耳朵,仍是难抵魔音入耳,有些人又要跳进黑烟里去。
耿京、杨幺和柴永崎忙向八梵音使扑去,李清风将之挡住。柴永崎内力深厚,得知余五婆是他侄子时,有心要救援余五婆、梅慈姑和圣周婆婆,但李清风出手实在是太快,不待他相助,李清风已取了余五婆性命。
此时三人合斗李清风,个个拼尽全力,不落败势。当初众人在汴京地下暗室里之所以不敌清风尸老,是因他始终不让众人点亮火把,众人瞧不见他之故,现今瞧见了,李清风要杀众人倒非轻而易举了。
柯思野又领丐帮弟子向俞世石抢过去,跪地行礼道:“柯思野拜见俞帮主,属下得见俞帮主,高兴得很,请俞帮主回帮中重掌帮主之位。”俞世石却拿着手中的一根经幡向柯思野夹头打了下来。
剑通道长和忠烈师太叫道:“柯长老小心,俞帮主现下已是清风尸派的鬼使了。”俞世石在当丐帮帮主时,极爱干净,所穿虽非绫罗绸缎,灰布白袍总洗得干干净净,面皮也刮得光光滑滑,不留一点须茬,现下却须发散乱,浑身邋遢,活似钟馗一般。
柯思野闪身滚开,俞世石又追袭了过来,纵跃如僵尸一般,手上的招式仍然凌厉之极,柯思野只得在地上连连打滚,无法站得起身。
剑通道长和忠烈师太、通相见状,急抢上前,合数人之力才将俞世石逼开。黑烟中又跳出了三个身形高瘦之人,乃是丐帮的曾、江、谢三位长老,当日三人随俞世石一同上玉皇顶夺诀,下山后便一道被擒进清风尸派中了。
剑通道长、忠烈师太、通相大师、柯思野斗丐帮的俞世石和三大长老,俞世石等四人斗了一阵又跳进了黑烟中,剑通道长等人知那黑烟是他们体内清风尸毒的解药,只有吸那黑烟才不窒息而死,不敢阻截。俞世石和三长老吸了一阵烟后,又跃出和剑通道长等人相斗。
辛人展也向群雄扑上,广成子和天通天和道长去将他敌住,
那八梵音使念经声仍是不绝,且越念越大声,虽只有八人,但一齐念诵,声如层层海浪,一叠叠的推过来,震得群雄心腔猛跳,内心发慌,眼看这般下去群雄均要遭不测,折天罡突然纵身向八梵音使落去。
八梵音使按八个方位如莲花瓣状一般相距丈许而坐,以让声音向八方更大声传出,见折天罡纵来,忙一齐收拢,举起手中的法器抵挡,不让折天罡落下。这些法器有木鱼、钟、鼓、磬、云板、钵、、镲等,每一样边缘皆有利齿,与一般的法器颇为不同,专为打斗而制。
折天罡看身下一片寒光,显是等着将自己切削得血肉横飞,提掌下击。
八梵音使只觉一阵气息窒滞,知内力巨大,八人不足以抗拒,急忙一齐滚开,折天罡落到了八人圈中。八梵音使口中念经不停,又一齐向折天罡合围扑去。
折天罡双手往胸前一挥,分出八束雪白须发向八人击去,犹如一只大章鱼使出长长的软足一般。群雄想不到他的须发尚有如此妙用,皆看得呆了:“难道他留着一身及地数丈的长须发,便是为对付清风尸老一众弟子的?”
八梵音使被他须发如闪电如银蛇一般挥击,骇惧变色,遂挥手中法器削向须发,但那十余根须发如长了眼睛一般,总是削砍不中,反而被它们连连卷住法器或身子手足,一时手忙脚乱,越斗越惊惶。如此一来,八人进退不一,登时落入折天罡套中:折天罡挥一束发卷住一梵音使的木鱼,那梵音使一惊,奋力回夺木鱼,折天罡又已挥另一束发缠向他脖子,等如是以两大高手和那木鱼梵音使相斗一般,若他再以另外六束丝发攻至,那木鱼梵音使武功再高,又如何能抵得过八人围攻?
那木鱼梵音使忙弃了木鱼,去解脖子上的绞丝,折天罡挥木鱼向他击来,那梵音使抵挡不及,被击中面门,登时头骨碎裂而死。
余下梵音使看得大惊不已,又齐齐扑来。折天罡将八束发须分成了十四束,每一束丝发便如一个大高手一般,等如是十四个大高手和七人相斗,七人各抵住两束须发。
群雄又惊又赞;“这才是无上的大神功啊,有谁能想得到这精妙的武功?任你一人也不过两手两足而已,他却可分出数束或十数束须发跟你对打,便如化身十余个大高手一般,对方纵然人多也不怕,若单是一人,则更难敌他这些章鱼一般的须发了。他这手分须发舞须发的武功才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功。”一时人人钦羡佩服不已。
过不多时,七梵音使手上的钟、鼓、磬、云板、钵、、镲等法器纷纷飞出,跌落四处。七梵音使也纷纷惨呼,有的被拉断了手臂,有的被卷起重重摔落,断了肋骨或双腿,有的被扭断了脖子,惨状骇人,有的被自己人法器所伤,开膛破腹。
原来折天罡知清风尸派的梵音迷惑心神非同小可,是以下手便不留情,将八人先行伤毙,毁了清风尸老的梵音惑魂大法。
李清风大怒,骨杖一挥,逼开柴永崎等三人,扑向折天罡,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我诵经。”八梵音使中尚有五人爬得起来,各人忙找回法器,坐正身子又念诵起经咒,然各人受伤之下,法声已大不如前了。
清风尸老又道:“‘六乘云轿’,你们去给我对付那三个家伙。”那六乘云轿是专给清风尸老抬轿子的轿夫,平素若无清风尸老命令,并不出手,只守在轿子四周,以备清风尸老要乘轿子,随时可来去。
这六人有四人手持金刚铃、金刚杵,另两人持法螺。持法螺的两人是抬轿子前头的,所到之处,先吹起法螺,让人闻之出迎或远避。刚才众人在玉皇顶上听闻远处的法螺声便是这两人所吹。
六人轻功卓绝,身法如电,一身“归去来兮”轻功是李清风亲自所授,杨幺和耿京、柴永崎三人远远不及,便是赵信也颇有不如。三人以一敌二,顿感吃力,各自心惊:“清风尸派何来这许多高手?只怕以一对一,我也难有胜他们的把握。”当下以背靠在一起应敌。
李清风又喝道:“五方问路,你们把火盆子里的烟烧大些。”萧洞天等人向那五方问路看去,见各人提着一个火盆子,站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盆子里冒出滚滚黑烟,将清风尸派弟子包裹住。
萧洞天等五人原是五方问路,干的也是提盆子烧黑烟的活儿,后来因领命去大宋京城寻密室,清风尸老给了五人各一颗解毒的药丸,五人才可离开黑烟而去,但体内仍有毒素,蒲燕阳也只是暂时封住而已,若是逼出来,只怕也如暮天红、玉修罗一般死了。
那五方问路烧起大火,一时浓烟滚滚,萧洞天等人情知群雄在劫难逃了,只有叹息一声。
折天罡和李清风斗得甚烈,李清风手中的骨杖,略长于丐帮的打狗棒,略短于耿京的打虎节棍,比方七佛的阎王十八杖更轻了不少,但这根骨杖在他运使之下,远比打狗棒法、打虎棍法、阎王十八杖法不知要凌厉多少倍,人人奇诧不已,均道:“这是什么杖法武功?”
李清风甚是得意,道:“这是敝派的清风杖,你们投入老夫麾下,老夫自会教你们,哈哈。”
折天罡以四束须发与之对敌,李清风道:“好,我且看你的‘神发天须功’厉害还是我的清风尸杖厉害。”抖动骨杖,一只骷髅头从杖杆处脱出向折天罡激射去,折天罡转身一闪,李清风出爪一抓,那只骷髅头在折天罡身遭绕了一圈又返了回来。李清风又一抓一抖,将骨杖上和手中的骷髅头向折天罡打去。
折天罡舞起长须发欲将它们打落,但那两只骷髅头在李清风的掌力催抓下,便如两只不散的幽灵般在折天罡身遭飞舞来去。寻常人看见两只眼洞深深的骷髅已然头皮发麻,现下那两只骷髅竟能绕身飞舞,不少人见状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李清风又在一旁出招,折天罡要应付李清风,更无暇将两骷髅击落,只能不住躲闪。
这一场比斗武林亘古未见,二人武功之高、内力之厚、拆招之快、拼斗之烈皆世无前出。
李清风使的是神女派的武功,但他练了清风尸毒后,武功已带狠毒和邪气,且还自创了“清风尸杖”等武功。折天罡使的则是“阴阳五行心法”,当年他在雷音崖下将数十块大大小小的石头以一双肉掌磨成了无棱无角的石球,从而练成了阴阳五行内功,功力由此精进无敌。此后蒲燕阳被林灵素打下崖,也从他留下的大圆石中悟到了运气之法,创下了“五岳独尊神功”,这两路内功其实是同一心法,叫法不同而已,只是折天罡一百多年的修为自然非蒲燕阳三十多年的可比。
李清风拆了数十招后,也看出了他的武功奇异处,自己往往无以伦比的内力常被他以阴阳转换之法卸掉,道:“你的武功怎地与当年不同了?”
折天罡道:“士别三日当刮木相看,何况百年?”当年折天罡虽然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武功卓绝,但李清风从密室中逃脱后,苦练神女派武功,数年后折天罡已然非其敌,所以随折天罡逃出来的二十八侍卫大多被朝廷的追兵和李清风所杀,最后一战时,只有折天罡和陆上孤二人逃脱,陆上孤还受了重伤武功尽失,经折天罡医治多年才得愈。想不到现下再与他相斗时,已丝毫不落下风。
但李清风毕竟非八梵音使可比,二人又飘飘忽忽拆了百余招后,折天罡挥出两束须发卷住他骨杖,李清风将杖一抖,千万根须发立时被他以内力震断飘飞散落。
折天罡再也不敢以须发伤他,惊骇而退。李清风又摧运一骷髅向折天罡追打去,折天罡伸手一抓,五指插进了骷髅头的双眼和口鼻等洞孔,眼看李清风又摧另一只骷髅打来,遂将那骷髅掷打回。两只骷髅头一撞,登时粉碎。
李清风再抖骨杖,以为尚有一只骷髅未用,蓦地发觉已没了,才知刚才用来打了方七佛,还没取方七佛的头来代替。折天罡趁他迟延得一迟,猛地伸掌疾按了过去,李清风无暇出招,弃杖发掌,只听波波两声大响,二人双掌粘在了一起。
群雄被掌风所逼,往后连退了数步,便是道悦禅师受伤了之后也无法抵受,往后退去。
掌风过后,赵信听二人呼吸声渐重,生怕折天罡也无法敌李清风,当下以杖探路向二人走去欲助折天罡。范铁芙惊道:“赵大哥,你不要过去。”欲去拉赵信,但李清风和折天罡身遭方圆丈许之外真气逼人,她甫一走近,即被真气撞开。赵信也觉气息窒滞,脸如刀割,再走得几步时,胸口如受了重拳相击,难受之极。
赵信仍咬牙向二人走去,终于渐近了二人,听清了李清风的呼吸,认准了其所处方位,慢慢伸杖向李清风刺去。
李清风见他的杖尖一寸寸的移近,再过得数寸即刺到了自己面门上,陡然心惊,神念大乱,背上冒出了冷汗。大惊之下,哪里顾得其它?左掌一撤,击向赵信。赵信手中棍杖立时折断,身上中了一掌倒撞了出去。
李清风左掌撤得一撤,折天罡的掌力已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他一臂如何能支撑?“砰”的也吐血倒撞了出去。
折天罡看赵信伤得甚重,抢过去将之抱起疾往山下奔去。群雄因黑烟阻隔瞧不清他身影,只见一道白影若隐若现往别的山峰飘行而已。
赵信虽然得以在崖洞下练了“阴阳五行心法”,内力大进,但仍受不起李清风那一掌之力,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只觉一人在抱着自己奔跑,那人气息顺畅,登山越岭如履平地,自己绝不感到稍有颠簸,但全身如遭针炙火烤般,说不出的疼痛难受,没一丝力气,连睁开眼皮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想:“我要死了么?我要死了么?”
过了一阵后,也不知到了何处,那人才放自己坐到了地上,他浑身无力,身子几次要瘫倒。一声音从背后传来道:“你万不可运气,让我将你体内的逆乱真气和清风尸毒一并除去,否则尸毒入五脏六腑就不可再逼出来了。”却是折天罡声音。
赵信吓了一惊,他好不容易练了十余年内力,难道要一朝尽失?到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与那些寻常乡野村民无异,又如何能与群雄乱魔相斗?如何能复得江山迎回父皇母后等亲人?脱口道:“不,前辈,你不要化去我的内力,我不能成为一个废人……”
折天罡叹道:“但清风尸毒在你体内,你随时有性命之虞,除非到清风尸派中去,以那些毒烟时时解毒。”
赵信道:“那萧洞天等人不是也身有尸毒么?怎会至今未死?”折天罡道:“那是他们服过了清风尸老的控毒丸,又得小徒蒲燕阳以内力帮他们将毒封于各处经脉末梢之故。你不得服清风尸老的控毒丸,如何能抵得住毒发?”
赵信心若丧死,若没了内力和武功,又瞎了双眼,任何一寻常门派弟子均可置他于死地,当真寸步难行了。然延挨得片刻,尸毒便侵入多一分,只得点点头,道:“请前辈动手罢。”
折天罡点开他各处经脉的穴道,将他体内的真气自足底“涌泉”和掌心“少府”、“劳宫”诸穴逼出。赵信只觉体内真气一点点的离体而去,各处经脉间空荡荡地,心下一片悲丧。
不久听得折天罡道:“你体内的真气和尸毒已被我一并逼出,虽内力已失,但总算保住性命了。”赵信动了动手足,果然没有丝毫真气游走,疲累之极,一时心若丧死,浑浑噩噩:“我没有了内力和武功能到哪儿去?”正要站起身拜谢离开,忽然有人哈哈一笑,清风尸老的声音传了来:“原来你们两个在这儿么?”
折天罡抬头一看,只见李清风阴气森森站在一块大石上,吃了一惊,想不到他这般快就寻到了这儿。李清风不待折天罡和赵信移开身子,已直扑而下,折天罡忙将赵信推开,二人又对了两掌。
折天罡暗惊不已:“我刚才重伤了他,他现下竟浑若无事了?”李清风看折天罡为赵信疗伤大耗真气后,仍能接得了自己双掌,也是既惊且佩服。
二人又在峰顶不分伯仲大斗,天色渐渐暗将下来,四周风声呼呼,松涛和鸣,如大海扬波一般。赵信的丹田和气海穴已空空如也,二人相斗的拳风掌力逼得他脸如刀割,心想:“我还是下山去罢,待会李清风的弟子赶到,我如何能敌?”爬起身脚步跟跄欲下峰而去。
李清风可不肯放过他,喝了一声:“赵信,你想走了么?你老祖宗做的恶,报到你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对,还我后主的命来。”纵身抓向赵信头顶。
这一抓凌厉之极,若是抓实,赵信不但头骨穿孔,还被他一把扭断脖子。折天罡大惊,左手出掌拍向李清风,右手猛地挥出一束长发,卷住赵信身子拉了过来。
李清风大怒,化开他一掌后,不待身子落地,双掌又已拍至。折天罡在赵信的身后,无法再护得赵信,忙叫道:“快抬掌。”
赵信内力已无,然生死系于一瞬,闻言后仍本能的抬掌拍出,心想:“折前辈要我抬掌干什么?难道我能挡得了李清风的一掌?”只道必被李清风打得筋骨寸断如烂泥一般死了,背后猛地一股真气如狂涛般涌入,登时一震:“折前辈要借我发力?……”一念未毕,李清风的双掌已然击至,二人的双掌瞬时粘在了一起。
折、李二人又比拼上了内力,一时谁也不敢轻易撤掌,两股真气在赵信体内会聚,渐渐将他体内丹田、气海、膻中、百会等穴和十二经脉等充满,然后来来回回拉锯争斗,赵信只感烦恶之极。最后两股争斗的真气渐趋平静,不来来回回了,却仍源源不断的涌入赵信经脉内,赵信只觉体力真气越聚越多,挤满了各穴各脉,身子如一只皮球般涨了起来。
赵信大惊不已,想到了圣周婆婆全身经脉暴裂的情形:“啊,我会不会也如圣周婆婆一般要经脉暴裂?”想开口叫二人不要再比拼内力了,但在此当口,开口说话也难,他略一张口,一股真气即冲向舌底玉液穴,差点将他变成哑巴,且纵是说了,二人比斗在险要关口,又有谁会先撤掌?只得拼命将二人涌来的真气往回推去,越往回推,压来得越猛,折天罡也知道赵信难以受得了二人的全部功力,有心要救赵信,无奈已撤不了掌,否则他不但大受重伤,赵信也被李清风内力推撞而死。
赵信胸鼓腹圆,如一只大蛤蟆相似,惊恐万状,想跳起来大呼大叫一番,然在当世两大绝顶泰斗夹击之下,他便是想动一下手足都难,如何能够跳得起来?终于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他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赵信才又渐渐醒转,浑身疼痛欲裂,摸了摸头顶,惊道:“难道我死了么?头顶怎地会这般疼?”摸得头顶没有穿,又摸了摸手足,捏了捏耳鼻,发觉自己并没有死,身上也没少了一手一足,登时大喜。侧耳听去时,四周仍阵阵松风过谷,隆隆作响。
过了一阵,他疼痛之感得去,略一动手脚,觉得轻盈之极,真气四下游走不停,浑身有使不尽的力气,不似当初真气全无时的软绵疲乏之状,大吃一惊:“我怎地内力又回来了?不对,不对,纵是我的内力回来了,当初也没有这么多啊,难道……难道我身上的内力是折前辈和李清风挤给的?”
想到这儿,忙叫道:“折前辈,折前辈……”不闻回应,又叫了几声,然后伸手四摸,摸到了身前有一个人坐着,须发长垂,正是折天罡。
他忙缩手而回,叫道:“折前辈,你怎么了?”一般不闻回应,暗惊道:“折前辈怎么了?他为何不回答我?”慢慢伸手向折天罡手脚和身上摸去,发觉有些冰凉,猛地一惊:“折前辈的身子怎地这般凉?”又往他脸上和鼻子摸去,这才惊觉浑没了一点呼吸,顿时大悲:“折前辈怎地去了?……他武功这般高强,难道是李清风杀了他?”
跟着触手处又碰着了一人,一惊问道:“啊?阁下是谁?”一般不闻内应,赵信心下忐忑惴惴,又伸手摸去,两只手指摸进了两个小洞中,眼着又摸到了一个小孔和两排牙齿。赵信一下惊呼起来:“啊,是骷髅!”
他眼睛瞎盲,不曾见过清风尸老的面貌,但从群雄初见清风尸老时的惊呼声和窃窃私语声中知道了清风尸老如一只骷髅相似,现下他伸手进去摸到的不正是骷髅的双眼洞和鼻孔牙齿洞么?难道他是清风尸老?急忙缩手回来,以掌护住面门和当胸,防他发掌击来。
过了一阵,并不见李清风有异常,暗疑:“李清风怎么了?他怎地不打我?”当下道:“李前辈,折前辈已被你打死了,还有什么不足么?”李清风仍是不闻声息。
赵信当下又壮着担子摸去,伸手到他鼻洞里一探,摸到了一只鼻子,原来他脸上戴的是一具骷髅头骨!果然伸手再探到那骷髅眼洞去时,便摸到了两只眼珠,继而顺脸庞而下,探到了他的鼻孔,李清风也一息气已无了。
赵信惊诧不已,忖道:“又是谁杀了李清风?谁有这般好武功能杀得了折前辈和李清风二人?”伸手继续摸去,碰到了李清风的手臂,手掌,跟着觉有另一双毫无暖气的手紧紧与之抵住,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折天罡和李清风二人是比斗掌力相互内息耗尽身亡了,而那些内息传到了自己身上。
赵信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自己内力得复,且还大增了数倍;难过的自然是二人之死了,李清风虽然想杀了自己,然自己身上内力也有他传入的一份,算是受了他之恩,遂对他也没有恨意了。
他悲伤一阵,将二人的身子移在一起并排而坐,然后对着二人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道:“两位前辈,你们已比掌而亡,晚辈并非你们的弟子,承你们的恩赐,感激不尽,今只有给你们磕头拜谢了。”
拜毕,想到这二人平生是大对头,死了后能同在一起,也算是大造化了。当下去拾了些石块圈在二人四周,垒起一个巍巍石坟,并立了一碑“折天罡和李清风合墓”,道:“折前辈、李前辈,你们恩恩怨怨斗了上百年,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斗了,你看你们相斗了百年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一块儿?同归于墓穴?”
赵信又拜谢一场后,才折了一段树枝作拐杖,转身探路下峰而去。
折、李二人相斗百年,死了却可并排相倚而葬,也算是武林中一件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