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磕磕绊绊而行,身上又被野树荆棘等划破许多处伤,下至峰腰间时,又回头“望”向峰顶,唏嘘暗叹:“谁能想得到这峰上竟一同葬着当世的两大武林人物?这两大人物不但关乎着百余年间武林的盛衰,也关乎着我大宋的兴亡?”
慨叹一阵,又要探路而去,忽然前面一阵似松风隐雷的声音传至,赵信心想:“莫非要下雨了么?”但这声音时隐时现,许久不见雨下,赵信大是称奇,当下循着声音而去要一探究竟。越往前行,声音越响,终于摸到了一洞前。
赵信暗道:“是什么古怪在里面响?”慢慢摸索进去,发觉洞壁上竟刻得有字,用手一摸辨,认得是“折天罡剑窠”几字,一震:“这儿是折前辈的隐身之所?他住在这儿?嗯,这儿想必是折前辈以前住的,后来才去到了那个崖洞下躲清风尸老。他带我到这儿疗伤,想必是想让我知道他剑窠在此。”心头大热。
赵信又往里摸去,摸着了几字:“天子之剑,无出其右。”赵信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天子之剑’是什么剑?莫非是尚方宝剑?这响声是‘天子之剑’发出的?”不由热血沸腾,喜不自胜,心想这“天子之剑”定当厉害无比,我正需要有一把“天子之剑”,好将各路反贼和女真人逐出中原。
当下急急往前摸去,摸着了一堆石头和沙子,赵信大是疑惑:“这是‘天子之剑’吗?分明是一堆石头和沙子嘛,哪里有‘天子之剑’了?”
转念又想:“折前辈是何等样人?断不会在这儿用一堆沙子和石头骗人的,想必是我还没有摸着罢。”又细细摸了一遍,然着手处除了石头和沙子外,更无别物,失望之极:“这儿不但剑锋剑柄没半分影儿,连剑穗剑格也摸不着半点儿。”
想到“剑锋剑柄剑穗剑格”几字,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啊,是了,我摸的这些石头不是摆成剑形了么?剑格处堆着两堆石块,剑锋是一抹泥沙,弯弯曲曲,剑穗处又是两条沙带……”想到这儿,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柄“天子之剑”并不是真的铁器,它以沙石铸成,意思是以天下为剑,心怀天下。
赵信聪明过人,他一想明此节,登时明白了折天罡的悟剑之道和良苦用心:“若一人武功再功,但不以天下苍生为念,又有何用?终究是一介莽夫,最后也寂寂老死于江湖间而已。”
赵信触手处仍然有字,他细细触摸,见刻的是:“剑术的最高境界,并非无锋杀人,乃是无剑杀人。”赵信一震,又有所悟:“嗯,无锋杀人手上终究持有剑了,那剑不过是四方的而已,伤人的仍是铁器。无剑杀人则难得多,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能无剑杀人,那才是真正的大境界,只是不知要何等的修为才办得到?”
再往下摸去时,是“‘天子之剑’的最高境界是不杀”几字,赵信顿时大悟:“原来剑术的最高境界是以仁德治天下,以山河为剑即是‘天子之剑’。”对折天罡的为人又敬仰了一层。
这时那呜呜之声仍传来,震得赵信毛孔直竖,赵信强忍心中惊悸激动,要摸过去瞧瞧是什么在响,终于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摸着了一把大剑,那大剑插在后面的石洞口,是以山风吹过时呜呜作响。
赵信惊喜之极,一把将那剑拔出,只觉那剑弯弯曲曲,长逾三尺,剑刃两面上分别铸着一龙一蛇两纹案,入手沉重之极,道:“这是一把什么剑?怎地这般沉重?”
他知墙上必定有字,遂又摸去,果然摸着了五个大字:“十二铜人剑。”赵信觉这名字古怪之极,幸而五个大字下另刻有小字,赵信一边摸一边念:“秦灭六国,为息争战,收天下兵器铸成十二铜人,埋于地下。吾师机缘巧合,查知十二铜人所在,淬粗取精,炼成此剑。成者腾为天上飞龙,败者遁如地上游蛇,是以又曰‘龙蛇剑’。”
赵信顿时热血沸腾:“原来……原来这是以春秋战国数百年间的兵器铸造而成的宝剑……,秦灭六国后,为防天下再起争战,威胁到其秦皇朝,故而秦始皇下令收缴了天下的兵器,熔铸成了十二个铜人,埋于不同之处,想以此灭了天下的凶器,看世间还有谁能起来造反?且也镇住各地的王气,不让有封王称侯之人降生……,秦始皇雄才大略,其所想也不无道理,春秋战国数百年,其间多少兴亡悲喜皆是与这些兵器有关?!若没有这些兵器,天下便没有了争战,没有征夫白发泪,没有孤儿寡母啼……”
他又向手上之剑“瞧”去:“这剑是用天下之兵器铸成,又汇集了多少鲜血多少征夫白骨多少冤魂在其间?怪不得它会时时如雷鸣龙吟了。不过将十二铜人熔铸成这三尺数十斤重之物,其间淘粝去粗,存精取华,可知这把剑已尽蕴天下兵器之精萃。那铸剑之人炼成此剑后,想必能仗剑大行天下而无人挡了。”
赵信继而又摸到了几行字:“既识天子之剑,则世间诸剑皆凡器,当撇之如尘,此剑亦然。”赵信明白了折天罡的心曲,道:“折前辈放心吧,晚辈一定不会负此剑行恶天下。”当下将剑插在背后,退出到洞口外,对山洞磕头数拜,这才又下峰而去。
走了半个多时辰,已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打斗喝斥声,一愣:“原来我还在泰山上么?不知玉皇顶上如何了。”急忙循声摸了过去。
而此时玉皇顶上,各人仍在酣斗不休,杨幺、耿京和柴永崎、剑通等见清风尸老不在此,分袭向五方问路,心想只须灭了那五个冒出黑烟的盆子,清风尸派便不战而败了。
五方问路一手提着火盆子,一手和众人相斗,接不两招,即死伤在杨幺等人手下,有的惊慌被杀,有的将火盆子扔掉,转身而逃。五方问路武功在清风尸派中只是二流好手而己,十六护法见状,忙过来护盆子,杨幺等人一连起脚,“呼呼”踢翻了三个黑烟盆子落到了崖下。
黑烟顿时消散了许多,清风尸派弟子惨嚎声四起,一个个手抓咽喉,气息急促,如鱼儿离开了水一般,惶急之极,叽叽吱吱的怪叫着,群雄瞧得一阵心惊,知道是众清风尸派弟子少了那黑烟解毒之故。
张红拂生怕杨幺和耿京等人又要灭了余下两盆黑烟,将两盆子提在手中。辛人展和俞世石、六乘云轿、五梵音使等人不想自己性命操控在别人手中,无心再和群雄斗,各来抢火盆子。
辛人展怪叫一声,五指箕张抓向张红拂。张红拂纵身让开,拔出红鞘剑还了两剑,道:“辛掌门,咱们不可自相残杀。”辛人展怒道:“小丫头,你是想让大家听你的号令么?哼哼,你想一统清风尸派,先问问我同不同意。”一把抓住了张红拂的剑锋。
张红拂欲要削断他手指,但辛人展此时力大无比,反一下夺了她的剑,又横爪一抓,张红拂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跃退,道:“尸老只是追折天罡去了而已,你们怎可争夺教主之位?”
辛人展道:“李清风离去这许多时辰不回,多半是死啦。”又向张红拂递出了数剑,一把将火盆子夺了过去。
辛人展大喜,高举火盆子,正要号令帮众,俞世石斜出一掌击向他。
辛人展惊怒道:“俞帮主,你要不服么?”俞世石道:“俞某当然不服。”两记“降龙十八掌”击出。辛人展将盆子一抛,硬接其掌,退了数步。俞世石又疾冲过来,辛人展见他们人众,只得将火盆子掷给了他。
俞世石提着一只盆子,心下大喜,柯思野欲要想法救醒他,趋前拜倒在地,道:“恭喜帮主,一统清风尸派。”辛人展也跪了下去,道:“恭喜帮主,一统清风尸派。”
俞世石神智半昏,头发蓬乱,哈哈大笑。辛人展趋机在柯思野的背后用力一推,柯思野手中携着一把钢刀冲向俞世石,便似向俞世石杀来一般。
俞世石面色一变:“你也要来抢我的火盆子?”一把夺了柯思野的钢刀,刀头一盘砍向柯思野。
柯思野收势不住,惊呼道:“帮主,是我。”俞世石神智不清之际,哪里认得他是谁?柯思野只得挥臂挡架,登时被削断一条手臂。辛人展躲在柯思野的身后跃出,剑光一闪,一剑刺进了俞世石腹中。
俞世石万料不到柯思野身后另藏得有人,长呼吐血,伤重之下将火盆子猛向辛人展砸去,只听“砰”地一响,辛人展躲闪不及,火盆子正中他头顶,打得他头骨碎裂,数道鲜血迸流而下。
二人相持了一阵,齐齐倒地而死。
群雄看得一阵大骇,二人也是一代宗师,武林中的杰出人物,最后竟如此身死。数名丐帮弟子拥上,将柯思野抢了下去。
余下的六乘云轿和各梵音使、护法也来抢火盆子,黑烟四散。一些闻到黑烟的清风尸派弟子追黑烟而去,但黑烟散绝了之后,各人闻不到味道了,便不知往何处去是好,一个个怪叫着,最后倒地抽搐七窍流血而死,有的则受不了痛苦跳落崖下。
六乘云轿和众梵音使、护法仍在打斗夺烟,近半人已倒在同伴刀剑下。这一场撕杀,虽只二三十人,然惨烈比当年西校场之围毫不稍逊,人人看得惊心动魄。
这时那火盆子的黑烟已灭,六乘云轿、众梵音使和护法诸人纵然夺得盆子也已无用,众人各自乱奔乱窜,最后久无黑烟解毒,抢呼着一个个倒在山岭上了,清风尸派弟子一时死散尽净,玉皇顶上徒余数百具尸首。
群雄只看得毛骨悚然,若不是清风尸老不见了踪影,众尸派弟子失了黑烟,群雄如何是敌手?只怕一个个倒毙的是各人了,忽一转眼见张红拂和小蕊仍立着,奇道:“咦,怎么此二人不死?她们不也是清风尸派的么?”
原来当日张红拂在崖下被清风尸派弟子掳去后,二人被带进了一个大洞中,里面火盆忽明忽暗。张红拂和小蕊醒来后见了一似人非人长发遮脸的骷髅怪坐在洞中,四周还有许多不知是人是鬼的骷髅怪或僵尸,惊得汗毛倒竖,险些又昏过去。
那骷髅怪便是李清风,李清风问她们何以到了这崖下,张红拂不敢欺瞒,如实相告,并恳求李清风不杀二人。
李清风怪笑道:“我为何不杀你们?”张红拂忙向李清风献上了《龙蛇诀》。清风尸老大喜,这才解了她们所中的清风尸毒,让她到玉皇顶上刻诀,并将诀还了给她。张红拂万料不到竟能遇上这等好事,心中连叫大幸。
出了洞上崖后,张红拂慑于清风尸老之威,不敢携诀私逃去,径直到玉皇顶上来刻诀,不过她已暗将诀记下,直到见群雄气脉差乱,才知诀无好诀,怪不得清风尸老这般放心让自己携诀来玉皇顶了。
张红拂和小蕊见群雄尽瞧向二人,心下大慌,想二人随清风尸派一同上来害群雄,群雄如何会放过她们?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人哈哈大笑,在二千余人马簇拥下走了上来,正是刘豫。
群雄一凛:“刘豫他上来干什么?”
刘豫大笑道:“黄教新教主登位,召开英雄会,怎能少了我?”过来向完颜雍行礼。完颜雍点了点头,道:“山下的兵马布置得如何了?”
刘豫道:“请乌禄王爷放心,刘豫已派两万兵马围在山下,这些人绝对逃不去了。”众人大吃一惊:“这刘豫想围杀我们?”原来完颜雍和刘豫得知群雄上玉皇顶的消息后,刘豫即整率兵马赶来,他大军行进不比群雄脚程快,是以此刻才围住山脚上得玉皇顶。
完颜雍点点头,道:“齐王近来和岳飞接仗连连大败,此次不可再有失误了。”刘豫灰头土脸道:“刘某待上国派来援兵后再和岳飞一较高下,听说梁王已领大军南来了……”欲擒群雄以立新功,又向玉皇顶扫了一眼,见山顶上遍处骷髅怪尸,脱声道:“莫非清风尸派在此显迹?”向张红拂瞧去,“清风尸老呢?”张红拂道:“我也不知他去向。”
刘豫看见群雄盘坐在地,已走火入魔,心下大喜,大声道:“你们已受重伤,降不降乌禄王爷?”群雄谁也不出声。
刘豫恼怒,让手下兵将去擒杀群雄。群雄纷纷与大齐圣教兵马相斗,但各人体内乱气横生,经脉血气运行屡屡出错,纵然是本派原来的武功也不能运使了,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些伤得轻的手足已不能动,重的则有些走火入魔了,众人无法再抵挡大齐圣教兵马,相继被砍翻。
金裟活佛、昆仑仙翁、大龙翔王、冷魂二煞、塞北五兽等人向杨幺、耿京、柴永崎、剑通、忠烈师太等人扑去,杨、耿、柴三人刚才和李清风相斗时,已各自受了大伤,忠烈师太和剑通道长等人也难敌黄龙府诸高手,勉力接了数招后,几人也连连吐血。
赵信听得群雄惨呼声,拄着拐杖赶上了玉皇顶。各派武林群雄和黄龙府诸人看见他又出现,一诧,心想这儿斗得正猛,他眼睛又已瞎了,上来不是找死么?有的人则想向他打听折天罡和李清风的去向。
数名齐兵挥刀枪冲向赵信,赵信闪身让开一名齐兵砍来之刀,伸棍搭到了其肩膀上,微一用力,即将那人推走起来,犹如推付人婴一般,那名齐兵吓得“啊啊”惊呼。赵信听声辨形,也不管是刘豫、黄龙府的兵马或是群雄向他招呼来的兵刃,皆被他一一打落,人人脸色大变,不多时,即被他打落了百余件兵器。
刘鳞大怒,从马背上纵下,夺过一把大叉刺向赵信面门。赵信听得风响,将头一仰,十余根叉齿贴着他面门刺了过去,当真差之毫厘。
刘鳞又要跃身而攻时,赵信手起一棍,已打得他口吐鲜血向崖下飘了去。金裟活佛挥舞袈裟将之裹住救下,刘豫惊出一身冷汗,忙向金裟活佛道谢,刘鳞重伤和惊吓之下,昏了过去。
黄龙府诸人又惊又怒,向他围去。群雄心想赵信必不能对付得了黄龙府众人,不过他刚才押着一名齐兵连连夺了百余人兵器,武功又似与前大不同了。
塞北五兽率先扑向赵信。钱老本挥舞着一杆铁秤,秤砣秤盘连着秤杆一道攻去,甚难抵挡。他叫钱老本,做的大多是没本钱的打抢买卖,若是遇上他心情好时,才会拿着秤子在象背上称东西付钱,是以铁秤便成了他的兵器。
毛脸雷公被仑南翁的毒蛇咬伤削去了一只手,昆上仙为化解二人和塞北五兽之怨,赠了他一个熟铜假手并教了他一路昆仑手武功,毛脸雷公才不追究仑南翁断手之罪,将昆仑手练得纯熟之极。这假手可不避一般兵器,五指如勾,可抓可勾可插,端的不可小觑。
怪驼兽矮矮瘦瘦,左手持一巨大驼铃,可如铁锤一般攻击,也可如盾牌一样格挡,右手持一根牧鞭,赵信连向他攻了数招,羊牧农吓得嘶叫:“你怎么老是攻我?”却不知赵信眼盲全靠听声辩形,他的驼铃声极响,不攻向他攻向谁?
田上驹时而顺手时而反手弹着铁琵琶,乐声如杨幺、方七佛在洞庭湖相斗时发出的魔音一般有惑魂之意,但他内力逊了一筹,并没能迷惑得了赵信。只是他的铁琵琶不知是用什么铁物铸造,竟也禁得起许多兵器的砍击不坏。赵信的木棍数次击在其琴弦上也不断。
钱高彪持着从汴京井中捞起的那把斧子,叫道:“姓赵的,刚才折天罡说了,你的祖上太祖皇帝是被太宗皇帝用斧子杀死的,这把斧子想必就是杀你太祖皇帝之斧了,见斧如见帝,你还不抛下棍拜见你祖上?”他人呆言傻,这次牵强附会竟说得也有些道理。赵信不由一愣,想起这把斧子确是打造得精致异常,金光灿然,不似寻常人家所用的斧子,且也不像是用作打斗的兵器,否则打造得这般精致,砍击几下岂不破损了?当下不敢再对钱高彪下重手,生怕损了那把斧子。
五兽翻飞围攻,众人均想赵信必败不可,但赵信横棍在地上一扫,五人疾忙往上跃起。各人内力武功有差异,轻功各不同,毛脸雷公、钱老本和田上驹跃起后身在半空,尚能出招向赵信攻去,钱高彪、羊牧农纯粹是避招而已。赵信避开毛脸雷公等人的来招后,听得钱高彪和羊牧农要先落下,遂又一棍往地上扫去。二人无法再闪避,只得眼看着他一棍向自己腿上打去,胫骨登时被打断,痛呼一声掉在地上无法站起。
毛脸雷公等人大吃一惊,才知上了赵信的当,然各人身在半空也只得往下落去。田上驹先落下,赵信又一棍将他胫骨打断,钱老本大惊之下将铁秤往下挡去,终于避开断胫之祸,然铁秤被赵信击断为两截,他各拿半截在手中,一时呆若木鸡。
毛脸雷公武功最强,最后落下,将脚一缩,伸手往赵信的来棍抓去,然不待他碰上来棍,赵信已“啪”的打得他上臂一阵锥痛,立时垂挂在身侧无法举起。
如此一来,赵信一招间逼得众人跃起无法联手,然后出招出风逐个击破,将塞北五兽打得四残一断兵器,五人无法再上。
冷魂二煞和昆仑仙翁、大龙翔王和金裟活佛等人一凛:“他武功当真已然大进?”
冷魂二煞为抢功,率先挥铁笼子攻过去,嗤嗤几下,将赵信的木棍削为数截。赵信无法持木棍再斗,从背后拔出了龙蛇剑,当当两剑将冷魂二煞的铁笼子砍飞。二煞手中各自拿着一根断链,惊愕得半晌回不过神。
昆仑仙翁遂也一左一右向赵信抢去。赵信挥剑砍破了仑南翁的铁葫芦,仑南翁气得脸色青红了几遍,怒道:“你这把是什么怪剑?”赵信需凝神静听,并不答理他。二人知内力不及赵信,遂在赵信身遭游斗起来。赵信无法伤到二人,二人也伤不了赵信。大龙翔王使出大龙翔神功,数道掌力向赵信围攻了去。折天罡使的是数道须发,他使的是数道掌力,乍看起来,他的大龙翔神功似要在折天罡的“天须功”上一般,其实一人万不能同时发出数掌,只是他换手换气极快而已,是以看上去像同时发出了数掌。
赵信暗道:“他来得正好。”将龙蛇剑挡了他的两道掌力,然后发一记长掌推出,只听“砰”的一声响,大龙翔王已倒撞在地。金裟活佛惊抢上前,将他挽住,却见他胸前的金刚杵已被击碎,若不是他怀中有金刚杵挡格,大龙翔王只怕已性命不保了。
刘豫瞧出了赵信武功有异,沉声道:“活佛,我们一起对付他。”金裟活佛自重身份,且也不把赵信放在眼里,是以适才只静观而已,现今见状,已知自己也不能与之独斗,遂和刘豫一齐扑向赵信,跟昆仑仙翁联手大战赵信。
四人远比塞北五兽要强许多,赵信一时有些忙不暇顾。金裟活佛欲夺赵信的龙蛇剑,专门舞袈裟卷袭龙蛇剑,赵信的龙蛇剑击在袈裟上,袈裟柔软不受力,瞬即将他石破天惊的一剑化开。刘豫则舞剑挺向赵信当胸,其实他也武功超绝,只是登基为帝后极少出手而已,且他和风不云之事被武林知晓,人人说他是西门庆,鸡鸣狗盗之徒,为免遭世人耻笑,已极少使用风不云所给的武功。昆仑仙翁仍在身后激斗。
赵信暗道:“他们武功远较五兽高强,我目不能视,往往听得风声时,其招式已然袭到,也罢,我且冒险一试罢。”遂装作气力渐歇武功不敌之样,四人果然大喜,更加有恃无恐的攻上,距赵信越来越近。看赵信只能护得前后四周,无法护住上路,突然身子一纵,从四面猛向赵信头顶击下,心想这一掌必能将他打成肉泥了。
赵信忙插剑入背,断喝一声双掌猛地向上击出,左掌与刘豫、金裟活佛之掌相击,右掌与昆仑仙翁的相击,两掌对四掌,只听“嘭嘭”两声大响,四人身子翻飞了出去,各站一方,吐出了一大口血,而赵信脚下所站的一块石板也断为两截,衣袖碎去了半截。
群雄皆被这一幕惊震住了,想不到赵信独凭一人之力竟斗败了黄龙府诸高手:“赵信双眼瞎盲,如何练成这般功夫了?莫非此事与折天罡、清风尸老有关?折、李二人又到何处去了?”
赵信得折、李二人的百年功力,初战告捷,也是又惊又喜。
刘豫只道这次能将群雄手到擒来,岂知又被赵信搅了局?且这赵信还是瞎眼的,又气又怒,遂让众兵士乱刀砍向赵信,欲乱中取胜。赵信抓住扑来之人不停掷出去,但千余人扑上,他如何能将众人一一掷去?于是气沉丹田,运气作啸,一声尖厉的啸音发出,众人耳鼓顿觉一阵刺痛,无不骇然失色,纷纷掩住双耳,停手跃开。
刘豫和完颜雍也惊得连连后退,拿丝巾堵住了耳孔,躲在了众护卫身后。
赵信长啸一阵后,顶上无人再斗,人人满脸惊惑的瞧着他,不知他武功何以这般突飞精进了。幸而他眼睛瞎了,瞧不见众人,只要不发出声响,他也找不到众人,只需按住耳朵,也不如何怕他。
赵信“环顾”了一圈四周,忽然向群雄作了一个揖,道:“各位英雄,赵某今日才知先帝有不是之处,对不起你们,在下现在此向各位告罪了。”
群雄满脸奇诧,默然不语,有些心下仍存怨怒的,想到蒙他所救,便也忍住不发了。
赵信又道:“不过在下的父皇母后等人仍蒙尘漠北,有两人赵某是不能放过的。”慢慢用棍探行到林灵素跟前。
林灵素嘿嘿冷笑:“好大的口气。”毫无惧色,抬眼瞧向了赵信背后怪剑,道:“这把是什么剑?莫非是‘天子之剑’?”
赵信道:“错,这把并非‘天子之剑’,而是‘十二铜人剑’。”众人一诧。
林灵素道:“什么‘十二铜人剑’?”赵信道:“这把剑是折前辈的师父以秦时的十二个铜人淬取精华炼成。”
群雄暗自吃惊不小:“春秋战国六百年争战,最后由秦打败六国,秦为息战稳固江山,收天下兵器熔化铸成十二个铜人埋于地下深处。此后一千多年来,不少人欲要找出这十二个铜人,不想竟被折天罡的师父找到,此人当真了得,不然他的弟子折天罡也不会在少年时即成了赵匡胤的殿前都指挥使,统率数十万禁军。这把‘十二铜人剑’以天下兵刃铸成,实是兵刃中之王。”
赵信又道:“得天下者真龙在天,败亡者潜走山林犹如游蛇,得失天下,尽系此剑,是以这剑也叫‘龙蛇剑’。”群雄初时对这把剑极仰慕,听得赵信此言,又尽皆默然了:众人争抢赵宋江山这许久,又有谁是真龙飞天?最后不过一个个如游蛇般败走山林罢了,均低下了头,一阵羞愧。
赵信又对林灵素道:“你要不要我告诉你‘天子之剑’在哪儿?”
众人一震:“世间当真有‘天子之剑’?那‘天子之剑’号令天下,一定是在‘龙蛇剑’之上了。”欢喜不已,再无人关心《龙蛇诀》,个个垂涎“天子之剑”。
林灵素冷然道:“你会告诉我么?”他一生想尽千般方法欲得“天子之剑”,可到头来,依然不知道“天子之剑”的下落,闻言心中暗暗激动。
赵信道:“告诉你又何妨?‘天子之剑’便在你脚下。”
群雄满头雾水:“‘天子之剑’就在这儿?怎地我们瞧不见?”林灵素也瞪大了眼睛,瞧了几遍脚下,随之愤然道:“你既不懂‘天子之剑’在哪儿,又何须在此信口雌黄?”
赵信道:“‘天子之剑’以长江黄河为穗,华山泰山为锋,昆仑秦岭诸脉为柄。”众人一愣:“这是‘天子之剑’?一下恍然大悟,暗叹道:“原来这就是‘天子之剑’!我们空活了一大把年纪,今日方知‘天子之剑’原来并非真剑,而是一把心剑,胸怀天下方可拥有‘天子之剑’,而天下乃治理方可成,并非只靠一味杀戮。是以剑术的最高境界不是杀,而是不杀。”一时有人失望,有人深以为然,频频点头,陷入沉思中。
赵信道:“林灵素,你害我大宋,更有何话好说?”林灵素自知已逃不脱他,低声道:“师妹,你以后再也不能离开我了,我们永远在一起了。”抱着李如彤身子,突然发足向崖边奔去,从玉皇顶上跳了下去。
这一下变故猝起,众人不由惊呼出声,这百丈山顶跳下去,焉有命在?然林灵素的身影一晃即没入了深谷,谁也不及去阻拦救援,惟有感慨唏嘘:“此人恶贯满盈,武林和天下这一场大变均是由他引起,今日虽然授首,已是迟了,不过此人爱之坚弥,也属当世罕有……”
忽然一人惊呼着抢过众人身边:“爹,娘,你们怎么了?……”乃是蒲失崖。他被群雄挡住了视线,没瞧见父母跳崖,待听得群雄惊呼,看到其父母已不在才急抢出,然已迟了,林灵素和李如彤的身影一晃没于迷雾中。他足下不停,也向崖边冲去。
旁人见他要追随父母而去,心生恻隐,想要伸手拉救,奈何相距得远了,也是无能为力。萧洞天等五人被绑在柱子处更加无法援手,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坠下崖去,群雄又发出了一声惊呼。
萧洞天等人知蒲失崖多半不活了,五味杂陈:此人是罪大恶极的林灵素之子,即使他不死,此后各人也不能奉他为教主,只怕便是在一起也不能了,不过十多年朝夕相处和养育之情,如何能一朝尽断?皆忍不住伤心落泪:“若是不上玉皇顶,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众人仍然对他呵护有加,倾心教导……”
赵信又向张觉走去,群雄知他不会放过的另一个人乃是张觉了,心想张觉害得他大宋这般惨,不知他要以何种手段对付张觉?而张觉身受重伤,他要杀要剐如踏死一只蝼蚁般容易。
柴永崎忙道:“太子要拿张觉如何?”赵信道:“当初女真人侵我大宋,就是因为此人,我自然不能放过他。”
有人暗暗好奇:“他要和张觉到金国黄龙府,换回他父皇母皇等人和大宋江山么?他是个瞎子,张觉也是个瞎子,一个瞎子牵着另一个瞎子而行,这番景象可也有趣得紧,哈哈。”虽觉好笑,却不敢笑出声。
柴永崎去解开张觉和萧洞天等人绳索,道:“张南使,你想不想解开你心中的罪孽?”张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并不想让赵信捉去被女真人杀头,可也自知难逃赵信手掌,道:“张觉的性命已属大师,一切由大师作主。”
柴永崎道:“那好,你随我来。”张觉想到他要带自己去给别人打死,心中一阵激荡,但自己技不如人,曾击了他三掌也打不死他,又有什么法子?只得跟他而行。
完颜雍、刘豫等人不敌赵信,此时正慌忙想下山,柴永崎忙叫道:“王爷请留步。”完颜雍心下害怕之极,闻言强自镇定,转身问道:“大师有何吩咐?”
赵信听得完颜雍的声音,一震:“原来完颜雍还在这儿,那真是好极了,我将张觉交给他,让他带回去交给完颜亶,便可放回我的父皇母后等人了。”
柴永崎道:“王爷,当年张觉叛乱,你们曾言得张觉才退兵,是也不是?”完颜雍道:“不错。”柴永崎道:“张觉现下便在此处,老朽将他交与王爷,以换回大宋在漠北的君臣如何?”
完颜雍面色一变。群雄诧道:“是啊,如此一来,女真人须当归还赵佶等人,可抵赖不得了。”
完颜雍忽然哈哈一笑,道:“大师要为张觉洗脱罪行,小王也不瞒大师了。不错,我大金当年曾说过此话。但我大金四海一统,岂关乎一人之事?纵然赵宋当时真的抓住张觉交给了我大金,我大金在灭了辽后,一样会另寻借口挥军南下。是以张觉抓不抓到,又有何重要?”
张觉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浑身大震:“你说你们侵不侵大宋,与张某并无关系?”完颜雍道:“正是。”
张觉往后踉跄了数步,险些昏跌:自宋亡后,他除立誓要为耶律念奴报仇之外,心下也自责当年害了大宋,想到中原万民之苦是他造成,常常惊恐难寐。加之十多年来所受的骂名,实是负重如山,现下蓦知这一切与已无关,重负顿消,竟有些失常了,口中喃喃道:“原来这一切与张某无关,与张某无关,张某这十多年所受之罪皆是冤枉的,皆是冤枉的……”
萧洞天、许逍等人也是一阵惊喜,抢到其身边,道:“张南使,原来你是受人冤枉的,你终于脱罪了,女真人早有灭宋之心。你只是替女真人侵宋背一个借口而已……”
赵信也是吃惊之甚:“怎么?原来……女真人……女真人早有灭我大宋之心,与张觉并无关系?我大宋十多年来一直错怪张觉了?”他这十多年来的最大心愿就是将张觉抓住或击毙交给女真人以换回父皇母后等人,现下得知这一切只是女真人的借口而已,也不由惊震住了。
完颜雍又道:“宣和二年,宋金两国结成海上之盟,协议金攻辽中京,宋攻辽燕京,事成之后,燕云十六州归宋,宋需将本来献给辽的岁币转献金,而辽的其余国土亦归金。可是你们宋朝两次出兵攻打燕京,均被辽国的燕京守兵打得大败。到这年年底我大金兵马由居庸关进军才攻克燕京。你们大宋给了数不尽的钱银后,我大金才撤兵,还了你们六州二十四县而已。可笑的是,你们的皇上赵佶和王黼、童贯等臣却自称是‘不世之功’,大肆庆贺,又是上‘复燕奏’,又是立‘复燕云碑’纪功,自欺欺人地陶醉于胜利中。殊不知攻燕之战把你们宋朝的腐朽虚弱暴露无遗,我大金于是才有了南下灭宋之心。”
赵信悲道:“事实也证明你们大金的判断是对的,我大宋腐弱无比,你们两次驱兵南下,我大宋都抵挡不住,被你们兵围我大宋京城。”一时悲不能止。
完颜雍笑道:“假如你上皇爷爷和你父皇有你一半精明图强,又何致有当年之祸?”
张觉这才知道柴永崎的苦心孤诣,他一心要擒自己去交给女真人,原来是为自己脱罪,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向柴永崎伏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脱渡之恩,我还以为大师是要取张某的性命……”
柴永崎道:“我料想女真人要抓你只是个侵宋的借口而已,但若不将你引到女真人面前,他们又如何肯改口承认早有侵宋之心?是以要你将性命交给老衲,也只是一个稍作防备的万全之策罢了。”
张觉道:“原来大师也知道女真人不会要张某,不会杀张某的,张某却蠢笨如猪,将你打伤……”柴永崎道:“不,其实老衲也担心女真人要害了你性命的,不过,老衲已作好打算,若女真人当真杀了你,老朽便赔上你一条性命,和你一道赴黄泉路罢。”张觉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师已交过一次性命给张某了,如何能再让大师赔多一次性命?……”
柴永崎道:“此事已经过去了,张南使日后有何打算?”张觉重负得释,顿时心如止水,回首这二十余年来所历,想到念奴的大仇也已得报了,便走到少林派通悟跟前,道:“张某欲投入少林门下,不知可否?”通悟向萧洞天等人瞧了一眼,不知是否该答应。
张觉道:“方丈不肯收我入门下,是觉得张某恶业太重?既如此,大师能否为张某念一段经说法?”
通悟知道他因为害宋之事心魔缠绕,便在他旁边坐下,为他说法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始成正觉。其地坚固,金刚所成;上妙宝轮,及众宝华、清净摩尼,以为严饰;诸色相海,无边显现;摩尼为幢,常放光明,恒出妙音,众宝罗网,妙香华缨,周匝垂布;摩尼宝王,变现自在,雨无尽宝及众妙华分散于地……”
张觉双腿盘曲,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脸渐露舒乐之色,过了一阵,再不稍动。
通悟将一段法经说完,张觉仍是不动,众人暗觉有异,有人叫了一声:“张大侠。”不闻回应,各人顿时心下一紧,又叫了几声“张大侠”,一般无反应。柴永崎伸手到张觉鼻端处一探,登时面色黯然,道:“张南使已然去往西方极乐了。”合掌至哀。
众人大吃一惊,才知道张觉已自绝经脉坐化了。通悟想不到自己念经竟让张觉解脱而去了,慌忙合什陪罪:“张大侠,你让老衲说法,老衲便说而已,可没想到害了你。”
柴永崎道:“通悟师父言之差矣,”随之向张觉道,“张南使,你这么早便悟了么?你早脱苦海,终成正果,往生极乐,老朽该为你欢喜才对。”
黄教诸人抢上来,皆是悲切。包世屠道:“张南使,你等等我,我去为你报仇。”群雄也叫道:“不错,咱们万不可放过女真人,正是这些女真人害得张觉一生大苦的。”
正要拦住完颜雍等人,青尘子大呼一声跳起,形似癫狂一般,跟着少林派、丐帮、峨眉派等各派弟子也叫了起来。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一凛,知他们练了《龙蛇诀》上的武功已然经脉大乱了,一些人拔出兵刃来乱呼乱砍,显然难以控制散乱气息,忙抢过去封住各人的穴道。玉皇顶上一时人人惊危。
赵信道:“这《龙蛇诀》上的武功大大有害,大家还是按原来各自门派的方法练功运气罢,切忌再想着壁上的武功。”
各掌门忙指挥各自的弟子运气,但有一些气息大乱的,已不能自行将气导回,赵信忙道:“我授你们一条运气之法,你们可依此诀导元气归位:金刚性强能克木,心猿降得木龙归。金从木顺皆为一,三交三合有玄微。上至顶门泥丸宫,下至脚板涌泉穴。周流肾水入华池,丹田如炉炼不灭。离龙坎虎用调和,灵龟吸尽金乌血。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体彻。’”
各人依他的法子运气,果然顺畅了许多。昆仑子和天通天和道长一边打斗一边嗬嗬哈哈的大笑:“通体彻?我怎地通不了?”三人行止癫狂,怪叫不休,时而一阵出招狠斗,时而抓扯衣衫殴击自己。众人骇然变色,想到昆仑子定要偷窥西天目剑派的武功,天通天和也是大练《龙蛇诀》,登知三人是练诀太深无法自返。
赵信猛地抬掌,连击三掌过去,打在三人天灵盖上,三人立时寂然不动,坐倒在地。有人惊呼道:“你怎么打死了昆仑子和天通天和道长?”却见赵信已坐到了昆仑子身后,化掉其真气,重将他的六阴六阳十二经络和任、督、八脉打通,再以自身真气送还。
昆仑子出了一身大汗,睁开眼睛后才行止如常,一时满脸羞愧。赵信又如法炮制救了天通天和二人。
群雄无不惊诧:“他将三人数十年的功力逼出化掉,又再从自身真气中如数送还,给了每人数十年的功力,他的内功到底是有多强?”天通天和睁开眼睛后,明白事委,也是又羞又愧。
赵信救了三人,忽听得身遭不远处一人咳了两口血,忙过去伸一掌抵住其后心神道穴,只觉他体内真气雄浑之极却已大乱,宛如一锅沸水一般,触手处也甚是滚烫,忙封了他任督二脉之穴,道:“阁下是不是学了《龙蛇诀》上的武功并博闻强记,一直不肯放下?”那人并不出声。过了一阵后,赵信才将他真气止息导入气府。
那人站起转过身,向赵信抱拳行了一礼,低声道:“多谢太子援手之恩。杨某有眼无珠,打伤了白姑娘,真是抱歉得紧……”
赵信双眼瞧不见,想不到救的竟是杨幺,也一下怔住了,心念电转,五味杂陈。原来杨幺自忖聪明过人,又内功深厚,是以强记了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两项绝技,并依“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之法运气和清风尸老、大龙翔王、金裟活佛等人相斗,经脉受了重伤,凶险万分,若不是赵信听到了他呕血之声,只怕他也要走火入魔,经脉暴裂而亡了。
赵信道:“杨前辈,在下想问一下你。”杨幺道:“太子请说。”赵信道:“前辈是不是杨太杨湖主?”
杨幺略一沉吟道:“其实太子早已猜到了。”赵信一震,才知他果然是杨太,又问道:“杨湖主可是得耿前辈所救?”
耿京撑棍近前,向赵信低声道:“耿某暗中私自救了杨湖主,请太子责罚。”赵信一震:“耿前辈当晚果然来救了杨湖主。”在未上玉皇顶前,他得知此事后定会对二人大大生气,势必要斗个你死我活,此时则已明白诸事,心中仇怒也放下了,道:“朝廷也有不是之处,请杨湖主见谅。”
杨幺道:“好,咱们此后恩怨一笔勾销。杨某再也不反大宋,誓为大宋肝脑涂地,效命疆场。”耿京大喜道:“耿某之所以救杨湖主,便是为等这一句话,今天终于等到了,可足足等了十多年。”
赵信又是激动又是欢喜,这才明白了耿京救杨太的苦心,道:“杨湖主乃人中龙凤,若得杨前辈相助,我大宋收复江山又多了一层指望。”耿京喜极,道:“正是,正是。大宋善用兵者除岳元帅外,无人能及杨湖主。”
杨幺道:“耿兄过誊了。”又对赵信道,“为不连累岳元帅,杨某此后还是叫杨幺罢。”赵信点了点头,道:“杨前辈被代替行刑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怕朝廷真的怪责岳元帅。啊,是了,那个被砍头的可是张子穆?”二人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原来当日杨太手足四肢被碗口般粗的铁镣铐住,浑身血污,关押在岳阳城外的牢洞里,忽然两人冲了进来,将他手上镣铐解开。杨太认出是耿京后,感激不已,随之向另一人道谢,却不知如何称呼,耿京道:“这位正是化装成洞庭湖弟子领人火烧杨兄草料场的帮源峒弟子、东天目剑派掌门张子穆,乃方七佛的心腹爱将。”
张子穆吓了一跳,心想你耿京怎能将我害了洞庭湖的事说出来?这岂不是让杨太要了我性命么?忙一边向杨太抱拳行礼一边作笑陪罪:“当日多有得罪,还请杨湖主莫怪,现今张某正是来救杨湖主陪罪……”耿京笑道:“你不是来救杨湖主的,是来救方七佛父子的。”
张子穆为免起杀身之祸,救杨太陪罪云云只是见风使舵而已,听得耿京这般说,立知耿京起意不善,道:“耿寨主,咱们怎地救起杨太来了?你说我家主公被擒,他们现下在哪儿?”
耿京笑道:“方七佛父子可能早被杀头了,耿某也不知他们在哪儿。”张子穆又惊又怒:“这般说来,你是骗张某来救杨太的?”耿京笑道:“杨湖主也不需你如何救,只是你害了人家的洞庭湖数万军马,不向人家陪个罪,如何说得过去?”
张子穆才知耿京要骗他来让杨太报仇,忙要飞奔逃去。杨太蓦出一掌击向他,张子穆吃了一惊,转身闪避,但肋下仍是中掌,痛彻心肺。他见耿京挡住了去路,道:“耿京,请你借个道,让张某出去,张某定当向主公问取《龙蛇诀》给你。”说罢要从他身边挤过去。
耿京一侧身将他夹在了墙壁里,他怎么挤也挤不过去,反被压往了手足动弹不得。杨太用铁链套住了他脖子,将他倒拽入洞,然后一甩链子,张子穆往里飞起摔出,脸撞在尖利的洞壁上,顿时皮肉开绽,鲜血迸流。他顾不得疼痛,拔腿又要往外奔出去,杨太抓起铁链一卷一抖,铁链头端打在其脸上,登时又唇裂齿断,血流如注,重重的摔在地上。片刻间,已被伤得面目全非。
杨太提着铁链一步步的走过来,张子穆吓得大叫饶命,杨太左手一把揪住他,右手抬起,正要一掌将他击毙。耿京忽然摇头道:“杨兄且慢。”杨太侧头道:“怎么?”耿京指了指张子穆,又瞧了瞧铁镣。
杨太登即回过神,张子穆愣了片刻,终于也明白过来,惊呼道:“不可,不要,你们想把我扮成杨太,让官兵砍我的头么?”才知耿京骗他来此的原因,欲要奋力挣扎而逃,杨太“砰”的一掌将他击昏过去。
杨太和耿京二人将张子穆身上的宋将衣衫除下,杨太也脱下身上衣衫,然后与张子穆互换穿上了,又用铁链绑住张子穆。杨太从脸上除下些淤泥污血抹在他脸上,张子穆满脸流血肿胀,已然无法辨认样貌,这一抹,即与杨太有几分相似。
耿京生怕他醒来听得声音,左手掌心抵住他左耳耳孔,右掌在他右耳孔轻击一掌。只听“波”地一声,张子穆双耳孔膜被他内力气流震破,登时痛醒过来。
张子穆发觉听不到声音了,惊恐万状,欲要大呼大叫,杨太双指夹住他长剑剑刃,扳断了数寸,插进了他嘴里一阵胡乱搅拌,张子穆登时满嘴是血,不见了舌头。杨太又在他头顶百会穴上加了一指,张子穆鼻歪眼斜,流出口水,不再叫囔,耷拉着脑袋。原来杨太这一指已将他头骨弹破,伤了他脑髓,张子穆变得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