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周婆婆哼了一声,依她平时脾性,定要出手教训一番他,此时有要事在身便不作理会,对刘豫和张安国道:“老身得悉岳飞举兵征洞庭湖杨太和钟子仪,众位以为如何?”
刘豫漠不关心,淡淡道:“婆婆以为如何?”圣周婆婆道:“我大周国势微,自然是想去助杨太抗击岳飞,不然待宋军平定了洞庭湖,再腾出手来一一对付我们,我大周可敌不过。”
完颜雍畅晓兵机,道:“此法甚好,咱们不能让他逐个击破,且听说岳飞极善用兵,咱们也正好去会会他。”
刘豫听完颜雍这般说,便道:“一切依王爷所说。”迪古乃本来不想让完颜雍说话作主,但想到前去洞庭湖能见着圣周婆婆身边的诸美貌女子,遂不加反对。
圣周婆婆大喜,向张安国瞧去,道:“张总寨主和十三家寨以为如何?”张安国和十三家寨在迪古乃面前栽了一个跟头,人人面上无光,本不想随去,然想到得罪了圣周婆婆和刘豫,十三家寨未免处处受制,遂也同意。
迪古乃大喜,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赶去洞庭湖助杨太和钟子仪。”众人遂往洞庭湖去了。
赵、白、范三人一阵欢喜:“岳元帅征洞庭湖反贼了么?那真是太好了,大宋也该将这些反贼灭了。”赵信继而又有些忧心,道:“不知岳伯伯能否抵挡得住?”范铁芙道:“那我们快赶去告诉岳元帅,并助岳元帅罢。”赵、白二人点点头,当下要收葬刘香蝶及其父母。
忽然脚步声细碎,一人来至,却是柴永崎,赵信等人与之见礼。柴永崎看见了王念经等人之尸,惊问其故,赵信将之说了。柴永崎长叹了一声:“唉,老朽来迟了一步,害死了王教主一家。”
范铁芙道:“王教主是自杀而死,并非是前辈所害。”柴永崎道:“他若不被舍妹银针刺中要害昏死过去,其内人风不云也不会被人打死,刘姑娘更不会被刘豫逼着自杀。”三人点了点头,暗道:“这般说王教主一家之死,他确是难辞其咎。”
柴永崎道:“你们去罢,王教主一家由我葬得了。”范铁芙道:“那谢谢柴前辈了。”
柴永崎道:“老朽要为王教主守墓三年,此后世上再无柴永崎,你们叫老朽‘此木’得了。”说罢,坐到了旁边的一棵枯树下。三人一怔:“‘此木’二字正是‘柴’字拆分开,他弃姓而称此木,且那棵树木已枯槁死,自是说他一切已放下,心如枯木了。”三人明白他无尽悔恨之意,向他施了一礼,告辞而去。
赵、白、范三人往南追黄龙府、圣周婆婆、刘豫等人马而去,赶了六七天后,终于到了洞庭湖畔。
杨太早得知讯息,以为圣周婆婆和刘豫等人要来对付洞庭湖,领着万余军马守在湖边。圣周婆婆看杨太剑拔弩张,知他已误会,道:“杨湖主多虑了,我们并非来与洞庭湖为难,而是来助杨湖主与岳飞相抗的。”
杨太微微一诧,并不肯相信,想起当初杨钦等人放群雄入湖后大斗之情景。圣周婆婆道:“听说赵构从明州出城后并没有死,逃到了东海里,大宋并没有亡,我们当初均是太大意了,也高兴得太早了。现下岳飞来对付我们,听说他甚是厉害,大家应联合起来对抗他才对,否则我们势弱,必定被他逐个击破。”
话音刚落,一人哈哈笑道:“圣周婆婆说的不错,我帮源峒也打算再举义旗重立吴国,这赵构一回来,我们任何一家均不足以抗,是以我们须联合起来,共同抗敌才是。”却是方七佛领着方思尹从湖边走来,到得杨太跟前,对杨太躬身行了一礼,道,“方某自知当初有诸多对不起杨兄之处,今向杨兄陪罪了。”
杨太环扫了一眼众人,见众人意诚,所说又极是有理,遂放下了戒心,道:“既如此,杨太多谢众位了。”遂安排船只接众人入湖,然后在君山殿中和众人商议抗官兵之计,赵、白、范三人也暗中跟了去。
圣周婆婆道:“刚才我们一路进湖时,看见有一些大怪船停在湖中,这是什么船?”
杨太道:“这是杨某击败了鼎澧镇抚使程昌寓和荆南置制使王躞二人后,从他们手下擒获了一叫高宣的木匠,依此人的图纸打造的车船。这些车船高两三层楼,可容纳近千人。舱内装车轮,踏车击水,往来飞快。”
圣周婆婆等人听了大喜,道:“原来杨湖主已和宋军接仗过了,且还大败了宋军。”旁边闪出了一人,道:“不错。宋军现下见了我们已是望风披靡了。”乃是刘诜。
杨钦等人当初错怪了杨太,从十三家寨回来后,一再向杨太请罪,杨太才原谅众人,聚众数十万于洞庭港汊、险峻岛屿中创建水寨,据陆向水,严密设防,与官府抗衡。封黄佐为军师、左仆射;杨钦为军马太尉,驻扎于龙阳汛州村大寨;刘衡、金琮、刘诜等人则分别做了社木寨、船场寨、皮真寨、金风口寨、阳武口寨寨主;夏诚为下沚江口水寨寨主。
鼎澧镇抚使兼知鼎州程昌寓率军进剿,于鼎口被击败,得高宣献车船图样,遂令按图打造,同时招充水军习练水战,欲报鼎口之辱。
程昌寓造好车船后,率领车船及海鳅船攻打夏诚的水寨,不顾下沚江狭窄江水涨落不定,督军疾进。到得寨前,发现寨门大开,官军莫名其妙,反而不敢入攻。官兵被困泥淖数日,好不容易俟至天晴,人马已疲,程昌寓欲撤军,但下沚江水位回落,车船不能出,夏诚遂率军奋力冲杀,宋军大败。程昌寓仅乘海鳅船逃脱,车船及水手木匠高宣被获。
杨太看这车船甚是奇怪,加以研究后发现大有用处,遂命各寨兵马利用鼎州、钦山、夹山等各处盛产的松杉樟楠等木材大造车船。洞庭湖弟子踏动车船,出没于洞庭湖区,兵农相兼,陆耕水战,屡败宋军,终于使得“大楚”田蚕兴旺,国力强盛,北及公安、西至鼎澧、东达岳州、南抵潭州均是其疆域范围。
荆南、潭鼎、澧岳置制使王躞统领五万兵马,调韩世忠等部舟船千百艘、携五月之粮前往围剿。王躞率水军自水路下游进兵,另派遣统制官右世达率两千兵马趋鼎州,和程昌寓会兵上游,企图两面夹击。
杨太亲率车船水军与之短兵激战,王躞败退桥口,领神武前军万余人,陆行趋鼎州转从上游来攻,并让人在岳州蝙山、洞庭湖口、牌口等处设伏,想要掩杀溃退下来的洞庭湖弟子,杨太知道后,将计就计,将上游诸寨民众转移至酉港隐蔽,以部分水军牵制上游宋军,然后遣数千人潜乘车船数只,偃旗息鼓,放流东下,诱歼下游官军。
王躞、程昌寓率三万步骑及鼎州水军水陆并进,对沿湖水寨逐个围剿,所至皆为空寨。守伏的宋兵等候日久,见湖中飘流数只车船,以为是义军溃败,便率所部舟船数百争相入湖,蜂踊而进。洞庭湖兵马随之顺流而下,擂鼓呐喊,踏车回旋,横冲直撞,将宋军舟船全部撞沉,歼万余人。杨太班师酉港,集中车船水军再败王躞等军。
赵信想不到杨太已领洞庭湖兵马和官兵大战了数回,且杀得官兵闻风丧胆,大惊不已。
圣周婆婆和完颜雍等人则大喜道:“杨湖主文才武略,无人能及,当初楚王选你将国祚相付,果然是慧眼识珠。”杨太拱手谦逊。
圣周婆婆道:“杨湖主的车船甚妙,若再在上面放些巨石,下安辘轳,顶系绳索,遇敌船驶近时,一拉绳索便可飞石击船岂不更好?”众人一听拍手叫绝:“圣周婆婆这法子真是妙哉至极。”方七佛道:“咱们还添些木老鸦、鱼叉、弩拿子等投掷武器和长兵器,使官船无法接近。”众人又连声叫好。
赵信听得暗暗惊心,低声对白狐女和范铁芙道:“师姐、范姑娘,这些反贼聚在一起,非同小可,幸好我们已得悉了他们的谋划布局,得赶去告诉岳伯伯才好。”二女点点头。
三人当下悄悄转身出了洞庭湖,来到了洞庭湖畔岳飞的营中,只见舻舸连营,旌旗蔽天,不知有几百艘。此时岳飞已升任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三人进了帐中去见岳飞,岳飞甚是高兴,赵信向白狐女和范铁芙引见了岳飞,二女向岳飞行礼。
岳飞回礼与众人寒喧后,问起赵信少林寺后之事,赵信与之说了。岳飞想他以太子之尊,却四处深入虎穴,步步惊险,吓得后背发凉,道:“想不到忽忽两三载,信儿竟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岳伯伯身在行营,不能去打听你的消息,幸得你无恙,真是太好了。”
赵信也颇为动容,道:“信儿害得岳伯伯担心了。不过岳伯伯放心罢,江山不复,信儿不会有事的。啊,是了,岳伯伯如何会想到来征洞庭湖?”
岳飞道:“皇上在离开明州前,曾命张浚为宰相和诸路兵马都督,岳某为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让我们想方设法平定各方反贼。张大人有心要讨杨太,然见程昌寓和王躞两位将军均吃了败伏,又怕不是杨太对手,我便向张大人请缨并保证八日内一定破洞庭湖反贼,张大人才同意我领兵来此。”
赵信一惊,道:“岳伯伯,这次除杨太外,还有刘豫和张安国、方七佛、圣周婆婆等一干反贼来助杨太,岳伯伯能有把握在八日内破得洞庭湖么?”
岳飞笑了笑,道:“岳伯伯尚未想到破洞庭湖的法子,不过他们一块儿来也好,正好一举灭之。”赵信道:“他们的兵马只怕不下二十万,岳伯伯带来了多少兵马?”
岳飞道:“岳伯伯只带了五万兵马而已,不过兵在精不在多,岳伯伯也不惧他们。”赵信点点头,道:“他们有一种怪船,也叫车船,人躲在船舱里踩踏飞轮,进退自如,船上再配撞竿、飞石等,屡次重创我大宋官兵,要破洞庭湖,首先要破这些车船。”岳飞点点头,道:“信儿说的极是。”
赵信不无担心道:“这次他们得许多武林高手相助,更加如虎添翼,只怕对付起来更加不易了。”
话音刚落,忽然有军士急急来报说牛皋领着十余军马驾船下洞庭湖去了,岳飞一惊,嗖的站起,叫上张宪和岳云、王贵、徐庆、姚震、吉青、董先、王雕等数将,驾了两条船下洞庭湖去追牛皋。
赵白二人也随去,立于岳飞身旁,暗道:“那个牛皋是谁?怎地这般莽撞?”张宪等人见沿湖一带垒土成寨,寨栅林立,风帆栉次,声威壮盛,暗暗惊心。
不多时,众人即闻到了一阵打斗声,抬头往前看去,远远见数艘怪船正围着一艘宋船在斗。怪船两侧有两只大水轮,水轮激荡起一圈圈水花,煞是好看,将船遮映住,瞧不清样子。
张宪、汤怀等人从未见过这等怪船,一个个瞪大眼睛:“世间竟有船这般驶的么?那些船不用风帆用轮子,轮子如何会转得?”
宋船上一人五大三粗,挥舞着两根狼牙棒,像个黑疙瘩,张宪等人认出是牛皋,惊呼道:“快划船过去。”
赵信蓦地想起此人是当年在岳飞营中骂自己上皇爷爷是狗皇帝之人,正是此人的大骂,使自己气晕了过去,岳伯伯和韩伯伯、韩伯母才带他上了梁山的,后来不知岳伯伯可处罚他没有?
其实当日牛皋气昏赵信后,岳飞曾要砍了他头的,后众将苦苦哀求愿将功过相抵才改打一百军棍。这一百军棍打下来,牛皋也养了数个月伤才好转。岳飞要将他逐出岳家军,但牛皋对岳飞甚忠耿,表示此后再也不骂了,岳飞才让他继续留在军中。这次见了赵信,他果然闭口不再骂,连照面也免了。现今赵信见他与洞庭湖反贼如此狠勇相斗,对他的恨意便也消了。
牛皋跳过了一艘水轮船,舞狼牙棒打杀了船中数人,回呼身后的兵将道:“你们快过船来。”众宋兵杀上船去,不要了原来的宋船。
牛皋一边斗一边又叫道:“快开船,快开船。”但数十名洞庭湖弟子刀剑乱砍过去,数名宋兵纷纷死伤。
岳飞急忙令张宪等人划船过去,牛皋看见岳飞、张宪等来了,大喜,勇气倍增,杀得更加起劲。张宪等人跃过那些怪船,才发现那些车船桨轮与转轴相连,轴上装踏脚板,十余个水手正在舱底里踩踏板,只要向相反方向踩踏板船便可后退,可谓进退自如。
岳飞昨日虽已得赵信告知了杨太的车船,现今见了后还是称奇不已,心想怪不得以前征洞庭湖的兵马尽大败而归,原来这船可大是古怪。
岳云抡起腰间的双锥,啪啪两下,将两只大水轮击烂。众水手吓得急逃出舱,有几人拿长枪去刺岳云,被岳云夹腰夺下,抡起锥在每人的脑袋上一捶,几人脑袋立时个个开花。余人吓得纷纷跳进水里去了。
另一只水轮怪船见状,远远逃了去,发出一支响箭,湖面上立时一阵牛角呜呜声响:东边响了一阵,跟着西边也响起。张宪等诸将心想洞庭湖大队兵马要出动了,吓得大急。
果然转眼间东边出现了数排怪船,一般的哗哗击荡着水花,船只大小不一,有的船高两三层楼,船身压得极沉,用幔步遮住,不知装的是什么,为首之人是刘诜。跟着西边也出现了数排怪船,为首之人是金琮、黄佐。
宋船上众人看这些怪船远比刚才的大得多,各船头上装着扳机,下面另有一根长长的撞杆,船舷左右两侧装有桨轮,船尾也装有桨轮。桨轮的数目有两个到八个不等,最多的有二十四个,每个桨轮上装有八个叶片。桨轮外面还设有保护板,以免互相碰触击坏。
顷刻间众船距宋船已在五六十丈开外,刘诜将手一挥,让人将幔步掀开,船上装的赫然是满舱的石头!宋船上各人一凛,这些磨盘大或碗口大的石头自是用来砸打众人的了。果然船上之人将石头放在扳机上,将扳绳一松,立时石头便射砸了过来。百余条船上齐用扳石机抛石,打得岳飞等人的船只嘭嘭砰砰作响。
岳飞等人躲闪了几下,但石块越来越多,众人纵不被石块砸死,大船怕也被打烂了。一些宋兵躲闪或挡格不及,被打得头破血流掉进了水里。
岳飞急叫众船回航,石头落在湖面上,水花四溅。洞庭湖兵马见宋船退了,不住叫道:“岳飞,这次看你往哪里逃?”“这些狗官兵来了,岂有让他们再逃生之理?”锣鼓声、叫嚣声震耳欲聋。
金琮和黄佐驱百余艘撞竿船追赶,船上有人不住击鼓打气,水轮被踩得激荡如飞,水花哗哗作响,一片溅珠散玉。
岳飞等人的帆船逃不过水轮船,金琮的大水轮船赶上来,用船头下十余丈长的撞杆“砰”的向岳飞的座船撞去。岳飞的座船一震,船上众人险些跌倒,船舷下立时被撞折了一块木板。
水轮船的水手又反踩轮子将水轮船往后驶出数丈开外,然后又踩踏板往前撞过来,“砰”的又一声巨响,岳飞的大船被撞破了一个大窟隆,霎时湖水灌了进去。
岳飞等人大惊,再看另一艘宋船时,也被一众水轮船用十余丈长的撞竿追截猛撞。情知落入了撞竿船包围之中,再也难以逃得出去了,各人挥舞兵器,和撞竿船上的洞庭湖弟子斗了起来。
洞庭湖弟子除刘诜、金琮等一些武功高强的外,大多喽兵武功低微,赵信和白狐女向刘诜的水轮船纵去。刘诜的脸上还嵌着七颗黝黝的算盘子,已与肉长在一起,不能取出来,煞是吓人。二人长剑一荡,剑尖颤颤,向那七颗算盘子指去。
刘诜瞧二人这剑势似是要挖出他的七颗算盘珠一般,急忙挥算盘横打,赵、白二人的剑尖穿过算盘,一下将他的铁算盘夺去,然后嗖嗖几下将他的铁算盘绞烂,珠子四散滚开。
刘诜又惊又怒,大叫一声,舞着双拳冲上,赵信闪身在他背后击了一掌,他趔趄扑跌数步,蓦见眼前一片耀眼生花,乃是白狐女舞剑刺向了他面门,他情知无法挡架,吓得惊叫了一声,身子一纵,跳下湖中去了。
余喽兵见状,也要跳湖,赵信抢过去,抓住几个摔在舱里,道:“要想活命的,乖乖给我踩船冲出去,不然,你们也活不成。”长剑一抖,将一根臂儿粗的木杆砍断。
众人吓得脸色煞白,急忙又抓住舱里横木去踩踏板,赵白二人提剑守在众人身后,众人不敢不用力,一时踩得水轮船飞快,遇着别的洞庭湖水轮船,都被撞了开去。
岳飞见状大喜,叫道:“信儿做得对。”和张宪等人也不将打杀洞庭湖弟子,而是胁逼他们踩水轮船向别的船撞去,一时洞庭湖上大乱。
岳飞等人趁机冲出重围,终于逃回到了岸上。各人气喘吁吁,回望洞庭湖的追兵,心有余悸,若不是夺得了他们的水轮船,如何能逃得回?
岳飞看了牛皋一眼,怒道:“拿下。”他身边的几名侍卫冲上前,立时将牛皋五花大绑,押回了营中。
岳飞气呼呼的回到了大帐中,厉声喝道:“牛皋,你私下洞庭湖干什么?”牛皋跪在地上,道:“牛皋知道错了,牛皋听得杨太的车船甚是厉害,故而想下洞庭湖夺他一条回来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好助岳元帅破敌。”
岳飞道:“好,你既然知道错了,本帅便罚你领着你所部的六千人马每人去割两百斤草和十根粗木回来,少一斤草或一根木也不能饶你死罪。”
牛皋私自闯湖,擅违军令,只道已然死罪,岂知岳飞并没有砍他头,板子也没有打,只是罚他去割草,这当真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眉花眼笑道:“割草砍木么?牛皋小时便是砍柴割草出身,谁不知我牛皋当年每天挑五百斤柴草去卖?”也不让左右之人给他松绑,大笑走了出去。
众将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岳飞葫芦里埋的是何药,难道岳元帅是担心粮草不够么?又或是他想学诸葛亮草船借箭?更有人以为他要垦地开荒,这杨幺甚难征服,军中粮草不足,若长期在此征战,不垦地开荒,何来粮草?
次日,牛皋即来报告说一百二十万斤草和六万根木料已然割完。岳飞命王贵、张宪等众将将这些草木装到泥鳅船去,用青蔓帐遮住。众将满头雾水。
第三日,众将来报说二十万斤草已装船完毕,岳飞大喜,点起兵马,领着张宪和岳云、王贵、徐庆、姚震、吉青、董先、王雕等将下了洞庭湖攻打杨太。
宋军倾船出动,浩浩荡荡,密布江面,早已惊动了洞庭湖兵马,不多时,湖面上即挤挤挨挨来了数百艘大小船只,延绵数里,各自进退自如,行驶如飞,众宋兵宋将看得暗暗心惊。
当中一艘船桅高举,桅杆上高高飘扬着一“杨”字,众人知是杨太的车船到了,凝目看去,果然见杨太立于船头处。而圣周婆婆、刘豫、张安国和完颜雍等人也各据一艘大船,分列在杨太的两侧。
杨太见岳飞等人的仍是桅杆船,暗暗欢喜,浑不把他放在眼里,道:“岳飞,上次让你侥幸脱幸了去,现下还要来送死么?”
岳飞道:“杨湖主,你若能归降朝廷,岳某愿替你奏报朝廷,不失王爵之封,青史留名。”
杨太道:“岳飞,杨某敬你为豪侠之人,并不想与你兵戎相见,若能就此打住最好,否则你一世英名,只怕要葬断于这浩浩湖水中了。”
岳飞道:“岳某王命在身,你不降就唯有一战了。”杨太道:“要我降宋?再也休提。”张弓搭箭,“笃”的一箭射在了岳飞的船桅上。杨钦令旗一挥,左右两侧数百条战船立时向宋船包抄了过去。
岳飞忙命众船后退。圣周婆婆、方七佛、黄龙府、刘豫、张安国等人大喜,催杨太道:“这是破岳飞和宋军的大好时机,时不再来机不可失,杨湖主下令快追击,快追击。”
赵信也知用兵全在一鼓作气,万不可临阵退怯,岳伯伯久谙战阵,岂能不知这些战法未战先怯?也向岳飞瞧去,但岳飞仍是令众船后退。
杨太见岳飞不战而退,也有些暗感蹊跷,然仗着船坚人众,兼之圣周婆婆等人催促,便下令追击。各人驾大船紧跟在后。
约追了半里后,东西两面河港中驶出了数十条宋船,用青蔓遮盖住。每条船上皆有十余人划桨,轻巧灵便,速度之快并不亚于水轮船。众青蔓船绕到洞庭湖诸船后面,将蔓子掀开,露出满船蒿草。
圣周婆婆哈哈大笑:“岳飞是要在这儿养鱼么?”刘豫道:“嗯,洞庭湖确是水美鱼鲜,不过这里的鱼吃惯人肉啦,可不吃你们这些青草。”轰笑声中,一众大小船只仍踩踏水轮追杀宋兵。
青蔓船上的宋兵纷纷往湖里抛稻草。有些装的是粗木,也一下推到了水里,过不多时,青蔓船便在水轮船后撒了一条数十丈宽的杂木稻草带,把杨太的护卫水军和追赶岳飞等人的水轮船隔开了。青蔓船又绕向两边,在水轮船外围撒了一个大草圈,将水轮船围住。赵信一下明白过来,又惊又喜。
岳飞令旗一挥,逃跑的宋船停止后撤,掉转了船头,迎着水轮船驶了上去。水轮船上的洞庭湖弟子大喜:“这下你们终于不逃了,看我们把你们撞到水里去。”奋力踩水轮,欲冲过来撞击宋船。
但驶不多远,前面十多艘船的水轮忽地停住了,不能再踩动。船上的洞庭湖兵众大诧,探头向水轮看去,方发现原来水轮被稻草绞住了转轴,越是用力踩,绞得越结实,最后水轮不能转动得分毫,顿时大惊失色,叫道:“哎哟,不好啦,咱们的水轮船被岳飞定住啦。”
后面的水轮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继续猛踩水轮,待得明白过来时,有的已把控不住,撞到了前面的水轮船上,撞竿将前面的船体撞破。众船挤作一处,凌乱不堪,被撞破的水轮船渐渐渗进了水去,船上的兵众吓得惊叫连连。
杨太在后面看见,大吃一惊,想不到他精心设计建造屡败官兵的撞杆抛石水轮船竟被岳飞一下制住了百余艘,宋兵的青蔓船仍在穿梭来回,船上之人不住将稻草往湖中撒去,余下的数百艘水轮船有被绞住之险,大怒,回头喝了一声,数百名水鬼兵或口含钢刀,或腰缠锤凿,跃进了水中,向官兵船底凫去。
圣周婆婆等人也停住了欢呼,变得目瞪口呆。
水鬼兵泅了一阵水后,宋军船边的湖水纷纷泛起一片红色。洞庭湖众人一诧,登即明白过来:岳飞早料到洞庭湖有此一着,已让人在船底处绑上了利钩尖刺,一松动两端绳索,利钩尖刺即钳合回来,将凿船之人钳刺死。
岳飞高声道:“杨湖主,难道当真不肯归顺朝廷么?”杨太大怒道:“我杨太岂会投降姓赵的?”身子一纵,猛向岳飞战船跃过去。岳飞身边的背嵬兵一齐发箭射向他。杨太虚踢一脚,落向旁边一艘船的大帆上,众背嵬兵又将箭射向白帆,杨太将那白帆一扯一掷,扫挡来箭,随之又将余下的数挂白帆也掷了出去。
岳飞等人初时只见一片片白帆卷来,只道是杨太掷来打箭而已,待最后一挂白帆射至时,忽现出一只手,将一名官兵提住,众人齐声惊呼:“杨太?!”原来杨太初时是借帆挡箭,最后是借帆迷惑掩护,众人哪料得到他竟躲在帆布中?
杨太将那官兵猛向岳飞掷去,然后又迅出两掌,将数名背嵬兵打得吐血而死,身形一纵,已凌空击向岳飞。
岳飞双手一扬,挡了杨太的来掌。只听一声大响,岳飞面色铁青,杨太则连退了数步,吃惊不已:“岳飞这厮竟会武功?且内功深厚似犹在我之上?”
却不知岳飞是天生神力,古代许多赫赫有名的将军如关羽、张飞、尉迟恭、秦琼等人均是天生神力,并不会内家心法,往往许多会武功且艺业不俗之人皆要败在他们的手上。
杨太怔诧过后,暗怒:“原来他平素不显山露水,将我们蒙在鼓里了。”从怀中掏出箫枪,疾刺向岳飞。岳飞也取了沥泉枪与之相斗,枪法沉稳,气凝如山,枪起处如风雨骤啸,蛟龙出海,招式虽是平平,然威猛之极,每一招皆能将杨太变化多端的“箫湘剑法”和“无相千叶掌法”逼开。杨太连使了四五样武功,皆不能伤他,气怒之极。
牛皋大叫道:“杨太,且吃你牛爷爷两棒。”说罢,提着两根狼牙棒,向杨太砸了过去。杨太斜踏一步,反手一掌击在牛皋当胸。
牛皋身子飞撞而出,岳飞伸手一抓一卸,将牛皋放下。牛皋的面色已变了数变,绕是他皮粗肉厚,内力也异于常人,仍是难以抵挡杨太这一掌之击,终于“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赵信和白狐女忙举剑来斗杨太。杨太心浮气躁之下,不敌神女剑法,圣周婆婆和大龙翔王、昆仑仙翁、冷魂四煞、塞北五兽等人见状,想扑过来杀岳飞等人,张宪忙吩咐宋兵道:“放箭,退船。”
圣周婆婆等人跃到半空,蓦见满天飞箭如蝗般射至,而船又已退移开,大吃一惊。圣周婆婆大叫道:“啊,快救我。”长袖回卷,卷住了船艏,但仍是掉进了湖里。昆仑仙翁在东海曾和赵信斗过已有经验,跃出时携了一根长绳,此时忙将绳子倒卷,回到了原来的船上。大龙翔王和冷魂四煞、塞北五兽气一沉,也和圣周婆婆一道掉到了湖里,各人不识水性,登时挣扎叫唤。
王贵、徐庆、姚震、吉青、董先、王雕等宋将各领手下兵马划船赶去取圣周婆婆等人性命。
周复、周兴等人情急之下跳到水中去救圣周婆婆,但各人一般不会水性,喝了几口水后,反而纷纷往湖底沉去。杨太大叫道:“快救圣周婆婆等人。”
夏诚和杨钦、黄佐急划几条小船近去救援。牛皋吐了一口血,大笑道:“哈哈,洞庭湖的大鱼不爱吃我家元帅的青草,喜欢吃人肉,说得一点不错。”
迪古乃爱惜周复、周兴诸女,跃到了夏诚的船上,探手进水里,抓住了周复、周兴等诸女的头发,将众女从水里拉上了船。
众女惊魂未定,吐了几大口水,这才连连向迪古乃道:“多谢公子相救。”迪古乃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再救她们一次。
圣周婆婆也得夏诚伸桨救上了小船,大龙翔王等人则由杨钦和黄佐所救。众人惊魂落魄,被水呛得不辨东西南北,眼看宋船杀到,忙往回划桨,上了水轮船。
宋军遂攻打被定住的水轮船。水轮船无法行驶得,已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杨太又惊又怒,稍一分神,赵、白二人的长剑削下了他的两只袖子,他知再斗下去,必被二人所伤,急忙跃回洞庭湖船上,欲救众弟子,发觉船有些倾斜了,惊问道:“船如何会斜?”
夏诚跑进船舱下察看,旋即大惊失色的跑上来,道:“启禀主公,是宋军将船底凿穿了。”杨太又惊又怒,道:“岳飞,你也派人潜来凿船?”他道水轮船的撞竿等已足破官船,且水轮船来去如飞,谁能潜水追得上?是以并不防水底,哪料得到岳飞也会来凿船?
岳飞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杨湖主,识时务者为英雄,你忍洞庭湖数十万人因你而葬身湖底么?”
杨太铁青着脸,并不作声。此时数百艘水轮船均被水草绞住了,互相挤靠在一起,想动也动不了。岳飞命船上官兵搭起了弓箭。
岳飞对无法动弹得的水轮船上诸人道:“你们若肯投降,岳某可奏明朝廷,不究你们罪责。若是顽抗不降,岳某只能奉命而为。”他中气充沛,这几句话诸船皆可听闻。
洞庭湖众人并不肯降服,岳飞只得让宋兵万箭齐发,向被困住的水轮船射去。船上的喽兵纷纷中箭落水,死伤甚众。有不被射中的,也躲进了船舱里。众船移动不得,只有挨打的份儿。石头船水轮被绞住难以转动方向,抛石机无法对着宋船投掷石块,也无人去抛掷石块击宋船了。
岳云和张宪、牛皋等人驾船冲进了洞庭湖诸船中,如虎入羊群一般打杀,一时洞庭湖弟子或死或伤,不计其数。
宋军一边攻打,一边凿船,不少水轮船倾斜下沉,洞庭湖上哭喊声一片。
圣周婆婆和迪古乃、完颜雍、刘豫等外围的水轮船无法冲过宋军洒下的草带去救援,但见宋军的青蔓船仍装载着青草向各人后面绕去,生怕也被困在其中,吓得急忙吩咐踩轮后撤逃跑。
杨太无法领人进草圈中相救被困的弟子,眼看大势已去,只得悻悻的道:“好,岳飞,待我次日再战你。”也领着余下的兵众回逃去了。
岳飞打了一个大胜仗,歼灭了洞庭湖数万人和数百艘船只,众宋兵欢呼不已。因不熟悉各水寨情况,岳飞便不麾兵再进,鸣金收兵,就近到了金琮的船场寨中下营。
赵信询问岳飞的伤势,岳飞笑道:“我筋皮甚厚,虽然没学过什么内功心法,不过也尚扛得住。”赵信这才放下心,道:“岳伯伯原来也一身武功,可将信儿瞒过了。”
岳飞笑道:“我会的只是箭法和枪法而已,内功则是半点不会,我也不知能接得下杨太的双掌。我少年时,喜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等书,十多岁时能挽三百来斤弓并左右开弓,开腰弩八石,时人赞我天生神力。后来拜了两位师父,才学到了箭法和枪法。”
赵、白二人听得他有师父,顿时好奇心起,要岳飞述说学武经历。
岳飞遂笑道:“我的第一位恩师是华州潼关人周同,周恩师看我沉厚寡言,常负气节,便收我为徒学习骑射。师父精于骑射,一日师父召集众弟子学射,师父连射三箭皆中箭靶,对众弟子道:‘如此而后可以言射矣。’一众同门师兄弟射了后无一得中,轮到我射时,我也连射三箭,箭箭破其筈,恩师又惊又喜,当晚以其爱弓二把相赠,我一身箭术就是恩师所授。
“次日,恩师忽遣散弟子出门去了,我追问恩师要往何处去,他始终不告诉我,只吩咐我回家去好好练习箭术和骑术。我挂念恩师,日日到他家门上去看他回来了没有,每次只看见挂着一把大锁而已。两个月后恩师回来了,却被人打断了一腿,胸口也受了极重的伤,我问他去了哪儿,他始终不说,这般延挨了半月后便去世了。恩师去世时,只有我在他身边,他紧紧拉住我的手,说日后若有人来他,让我转告那人,让那人也不必去了,说罢就大去了。我不明恩师所说,也不知恩师被何人所伤,伏其身上大哭。我葬了恩师后,感念师恩,每逢初一十五,都带些酒肉到其坟上祭奠,看望恩师……”说到这儿,面色黯然。
赵、白二人心下大动:“岳伯伯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当世无人能及。”
岳飞略一顿,又道:“一日,我又置了酒肉去看望恩师,路上遇到了一个睡倒在路边之人,一旁放着一根铁枪,我见天时大寒,那人衣衫破敝,便放下酒肉,回家取了衣被给他盖上,那人睡了两个时辰后醒转,见我立于其身旁,厉声道:‘你是谁?为何要守我睡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捏得好生疼痛。
“那时我也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双足也冻僵了,见他这般等我,心里也有些气,但仍是忍住不出声了。他将我的臂骨捏得格格作响,见我不求饶,捏得更加用力,我仍是力挺着不哼声,更不求饶。他这才作罢,松开了我手,道:‘这衣被是你给我送来盖上的么?’我道:‘自然是,我怕你冷了,才回家去拿来给你盖上的。’那人一愣,道:‘孩子,以后你待人不可这般好,我捏得你痛不痛?’我那时自然极痛,他这一问,我的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了,不过我仍是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收拾衣被时,发现他躺身之处冰雪竟然融化了。”
赵、白二人吃了一惊,道:“那人好高深的内力,体内的热气能将身边的冰雪融化,难怪他能在雪地里睡着了,看来当真是个奇人。”
岳飞“嗯”了一声,道:“我也得恩师说过内功之法,知道这人是个怪人了,当时我道:‘遇着了穷苦之人仍是要救,只是不能再救像你这样的人了。’说完转身而回。他一眼看见了我放在地上的酒肉和纸烛,道:‘孩子,你要去拜奠谁?’我说我要去拜祭我的师父,他又问我的师父是谁,我将恩师的名字说了出来,他便一把抓着我往山上奔去。他奔得好快,山路本来崎岖,加之覆了冰雪,甚难行走得,他却大步踏出,毫不打颤,我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那人不住问道:‘你师父在哪儿?你师父在哪儿?’我看他神情焦急,心想这莫非就是师父所说的那人?遂说了师父的坟冢处。
“那人直奔到墓前,将我扔于一旁,跳起身放声大哭,哭了许久后,才问我师父是如何死的,我将恩师弥留之话说出,那人良久不语,将我拿来的酒肉摆在恩师坟前,然后一边祭奠恩师,一边饮酒吃肉,便如两人交杯推盏寻常喝酒吃肉一般,最后他将一半壶酒喝了,一半壶倒在地上奠了恩师,肉则被他吃了精光。
“吃了后,他抹了抹嘴,绰枪欲下山而去,一眼瞧见了站在丈余开外的我,便道:‘小子,你师父的弓箭呢?’我说师父赠了给我,他道:‘看来你师父是将毕身功夫传给你了。’突然伸过枪杆往我腿间挑去,然后伸手在我肩头一按。我只道他又要羞辱于我,就挺立不动。他按了我两下不倒后,猛一松手,我即倒了,随之听他喝道:‘你每日去拿些酒肉来给我吃,我传你一路功夫,只是不可告知任何人,更不可说是我所授。’
“我半信半疑,下山而去。第二日再提了些酒肉上山找他,他果然没有离开,吃了酒肉后,道:‘你师父周同内功修练重上轻下,是以我扳你时压你不下,松手时却倒。他是不是左前胸中掌,肋骨一直往右肩上断去?’我吃了一惊,师父除断了一腿外,胸肩之伤确是如此。想不到他宛如亲见。我遂给他磕头,求他去为师父报仇。那人却不作声,只喝起闷酒来。此后每天我都提酒肉去见他,他教我枪法,便是这一套‘沥泉枪法’,他一教教了我两年,还赠了我这支沥泉枪。
“不过他并不许我叫他师父,对外人也不许提起他,是以我也不敢透露他的半分消息,当初在太行山中觅得信儿时,也不敢擅自作主将恩师武功传授给你,是以让信儿你到了梁山去。犬子云儿的功夫则是这两年我另有所悟后才教他的,并不敢将两位恩师的武功相授。那位恩师教了我两年后,他说已将毕生武功传给我了,也要出去一趟了,这才告知他叫陈广,别人唤他‘神枪无敌’,和周同一箭一枪,南北齐名。我听后激动不已,想这当世的两位高人,可都被我遇到了,于是又向他下拜,但此后再无这位恩师的下落,不知他可否还在?”说罢目光悠悠远望。
赵信和白狐女则低呼一声:“难道是他?”岳飞诧道:“莫非二位知悉我陈恩师的下落?”
赵信道:“岳伯伯的这位陈恩师也不在人世了。”岳飞大悲,险些昏倒,道:“信儿如何知道?”赵信道:“我和狐儿曾进过汴京故宫里,在故宫一密室看见了一具遗骸,另有一把铁枪,枪杆拗断,枪头插在石壁间,上面刻着‘陈广’二字。”岳飞再无所疑,大悲道:“陈恩师送了我枪后,想必又另铸了一枪。他枪不离身,身不离枪,既有遗骸在旁,而枪又已两断,当是恩师了。”说到这儿,已怆然涕零。
赵、白二人又一再相劝,岳飞这才悲意稍减,道:“日后若有机缘,信儿带我去收拾一个恩师的遗骸。”二人点点头,赵信暗道:“看来这陈广和周同多半是被那挂在石壁上的怪人杀的,他们到那儿去,自是打探得了《龙蛇诀》的下落,但他们又怎会知《龙蛇诀》在那儿?”
当晚,岳飞召牛皋近前,命他领六千兵士荷锄镐而去。赵、白、范三人和诸将又是一头雾水,懵然不知岳飞又有何计策,然军机要事,岳飞不说,众人也不宜多问,各去歇息。
杨太败退后,不敢逃向君山,派夏诚去迎接钟子仪,迳逃回了宝台山总寨。他的水轮船数年来屡败官兵,想不到这次却被岳飞用水草弹指间毁去,损失惨重,不由气急败坏,余人也垂头丧气不说话。
不多时,夏诚率兵马逃至,人人满身血污,丢盔弃甲,狼狈之极,钟子仪从船上下来,小声道:“杨叔叔,不如我们先退出洞庭湖去罢,岳飞厉害,只怕我们挡不住……”
杨太道:“咱们出了洞庭湖,便无立锥之地,反易被各地的官兵围剿了。且我们在洞庭湖安身立命了这许多年,岂能就此放弃?”钟子仪不敢再说,他受伤难愈,仍是病体支离,由暮天红和盖世豪照料。
杨太回头不见杨钦等人,忙问情况,夏诚说尽被岳飞所擒了。杨太一掌拍在案几上,怒道:“明日我须得报此仇。”
圣周婆婆道:“杨湖主说的极是,我等誓死助杨湖主杀岳飞。”
杨太点了点头,当下封夏诚为副湖主,让他回去守住下沚江口水寨,与自己的宝台山寨互为犄角,并道:“岳飞不熟悉水路,咱们便按以前对付官兵之法和岳飞周旋,他船大难调头,我们便在各处水路中和他大兜圈子,彼来我退,彼退我进,待他撤兵后,我们再在后追击,一举将之捣灭。”
各人大喜:“正是,他怎经得起我们折腾?必又像程、王二人一般败去。”决定天明杀得岳飞片甲不留。
次日一早,杨太整率人马欲离寨下湖,忽然两弟子飞奔来报:“不好了,禀报湖主,洞庭湖湖水干了。”
杨太和圣周婆婆等人愕然大惊,道:“洞庭湖水从未干过,现今如何干得?”那两人说不上来,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跟着又一人飞奔而至,乃是夏诚,一般报洞庭湖水干了,并道:“属下已派人去查探原因。”
杨太等人惊住了,洞庭湖水若干,他们纵然想与岳飞大兜圈子也不可得了,纷纷出了山堂,登上山头,抬眼向洞庭湖四周看去,果然茫茫碧水已消失不见了,四处只余一些浅浅的小沟,湖中沙洲裸露,群鸟欢嘻觅食。而近岸处诸船尽陷于淤泥里,想动也动不了。
杨太眼前一黑,险些踉跄跌倒,洞庭湖诸将忙将他扶住。旋即夏诚派出去查探原因的弟子赶回,向杨太报道:“启禀湖主,岳飞派人挖堤泄湖,湖水倒流回长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