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二人差点惊喜得叫起来:“他果然来见张觉。不知他找张觉干什么?”只见张觉脖子、胸口、手足等处肤色已发黑结痂,应该是受了圣周婆婆大刑之故,难得他在这几天时间便已精神大好,不似受过刑一般。
张觉向柴永崎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相救。”柴永崎将耿京和王念经放下,尚未得说话,赵信和白狐女已抢上前去,喝叫道:“张觉!”
张觉看见二人,面色一凛,对柴永崎道:“柴前辈莫非带这二人来赚我?”
柴永崎道:“非也。”向赵、白二人看去,道:“二位如何称呼?”赵信行了一礼,答道:“晚辈赵信,这位是晚辈的师姐。张觉害了我大宋,请前辈容许晚辈去擒杀此贼。”柴永崎诧道:“你是太子?”
赵信道:“是。”又向白狐女一指,道:“这位便是圣周婆婆当初掳去天山的婴儿。”柴永崎一阵惊喜,继而面露愧色,道:“舍妹对不起两位之至。”
赵信道:“圣周婆婆反宋之事,晚辈已然知晓,幸得前辈仗义阻止,晚辈感激之极。”
柴永崎点点头,对白狐女道:“当初舍妹将你扔在天山,想不到你竟然能活下来,也是老天垂怜,舍妹的罪孽得减万一。”白狐女道:“晚辈并不如何怪责圣周婆婆,且晚辈也得悉了娘是谁,日后可和爹娘团聚了。”
赵信道:“柴前辈,晚辈要擒杀张觉了。”喝了一声,“张觉恶贼,授首来罢。”和白狐女向张觉扑了过去。当初在首阳山时,张觉一心要杀林灵素,并未好好和他们二人斗过,后来他落险时,还是得范铁芙搭救,当下道:“好,张觉便好好领教一下神女剑法。”抽出单刀,舞刀裹住胸前。
张觉功力较当初强了不少,而赵、白二人的神女剑法运使时也可催发内力,功力也较此前大进,三人登时“叮叮当当”的斗作一起,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
赵、白二人生怕张觉又往怀里掏清风尸丸,是以始终留意张觉的另一只手。三人斗得猛烈之极。柴永崎看了三人的武功,也是颔首不已:“三人能在这般年纪,有这等修为和武功,在武林中已是凤毛麟角。”
三人拆了百余招后,神女剑法源源生发内力,赵、白二人的剑招越来越强,张觉挡架不住,逼开白狐女后,转身便走,赵信惊怒道:“恶贼休走。”疾跟上去。张觉蓦地卷刀砍回,赵信独自一人举剑招架,数声当当大响后,手臂登时酥软,气息一浊,已然受了内伤。
张觉计伤赵信,大喜,将刀轮圆,正要震飞赵信之剑杀他,柴永崎走上前去,一道内力将双方分开,道:“张大侠,老朽为你洗脱灭宋之罪如何?”
张觉自靖康惊变后,看到金兵南侵,百姓遭受荼毒,尸骨累累,十余年不息,心下也暗暗生悔,罪恶感日甚一日。然大错已然铸成,无可挽回,别人问他是否有错,他反而激起硬气不肯认错,以“林灵素是大宋之臣,他害死了我奴儿,张某为心爱之人报仇也没有什么错”安慰自己,此时闻言,一怔,道:“前辈如何为我洗罪?”
柴永崎道:“老朽唯有将张大侠交给女真人才可为你洗罪。”张觉一凛,忖道:“他在不周山上放脱我莫非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赚我不成?想我张觉是何等样人,天下间多少豪杰我还不放在眼里呢,岂能受你假慈悲的戏弄?”握紧了手中钢刀,大声道:“你将我交给女真人,张某还有性命么?”
柴永崎道:“张大侠怕不怕死?”
张觉凛然道:“谁不怕死?不过看如何死罢了。前辈武功高强,张某佩服,援手脱困之恩,张觉不敢或忘。但你要将张某骗去给女真人在脖子上砍上一刀,杀我之心与那姓赵的何异?”
柴永崎道:“那张大侠如何才肯将性命交给老朽呢?”
张觉大声道:“除了生我父母可要回张某的性命外,张某的性命谁也不给。武功纵然不及你,也不会将性命随随便便的给你。你要取张某的性命,先斗百十个回合罢。”将手中钢刀虚劈一刀,做了个起手式,刀刃嗡嗡有声,刀势吓人。
柴永崎道:“现下你有伤在身,老朽再和你斗,不免落人话柄,遭人耻笑,老朽且和你赌命罢。”张觉道:“如何赌?”
柴永崎道:“老朽由你打十掌不还手,若是你打死了老朽,老朽这条命算是你的。若是老朽差幸还活着,你的性命便交给老朽了,如何?”
张觉大怒道:“好,你既如此轻视张某,张某岂能退缩?不过张某纵然再不济,也不能硬打你十掌,张某只出三掌便是,若是输了,任由你断头分尸。”
柴永崎坐了下来,道:“那就请张大侠动手罢。”
赵信被张觉打伤后,已和白狐女退到了一边,不知他何以要这般和张觉相赌,忖道:“前辈是为了我才与张觉打赌么?张觉虽然受了伤,仍内力惊人,他若不还手,只怕难以抵挡得了。”遂道:“前辈武功远胜于他,出手擒他是了,何必任由人打三掌?”
柴永崎笑了笑,道:“老朽是想带他到女真人跟前,为他洗罪。老朽平生作恶无数,若能成此一件好事,也算积得些阴功,抵罪万一。”赵、白二人暗暗惊心。
张觉将钢刀抛在一旁,暗怒道:“你果然是想将我牵到女真人面前砍头,并非救我,这是你自找死,何须怨我?嗯,看在他救我出不周山的份上,我不取他性命便是。”遂大声道:“好,请接掌。”
双手在胸前一划,左掌从右臂下穿出,“呼”的一掌向柴永崎当胸拍去,只听“波”的一声大响,柴永崎右胸登时凹陷了下去,面色惨白,一口血吐了出来。
赵、白二人惊呼一声:“前辈……”
柴永崎道:“第一掌。”张觉道:“只怕我再一掌便要了你性命,你为何要和我赌?”柴永崎道:“老朽一生罪孽深重,只盼能减得些丝罪恶,张大侠下手不必留情。”
张觉怒道:“我没有罪……”第二掌划了一个圈,又猛击了下去,打得他左胸也凹陷了下去,柴永崎吐了两口血出来,身子也往后移了数尺。
赵、白二人急抢了上去,叫道:“前辈,前辈,你如何了?前非你不必和他赌了,我们上去杀了他便是。”
柴永崎脸色转了数转,运了一阵气后,才回复过来,摇了摇头,又走回盘腿坐下,道:“还有一掌。”
张觉吃了一惊,本来气头上和他打赌,也不想取他性命,若能将他击昏过去便好,但击了两掌后,他竟然都承受了过去,现下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若不打死他,我张觉就要让脑袋由他砍了,大声道:“前辈,张某的这条命终究由你从不周山救下,张某感恩戴德,不想伤你的性命,能否就此打住不赌?”
柴永崎道:“张大侠时时背负灭宋之罪可好受得很么?何不跟老朽去洗罪?”
张觉又怒从心起,大喝一声:“好,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张某。”猛提了一口气,胸胀如鼓,突然掌发如奔雷,一记封禅掌击出,只听“嘭”地一声大响,柴永崎身子被打移出了数丈远,脑袋也半耷拉在胸前,半晌不动了。
赵、白二人惊呼一声,又奔过去,叫道:“柴前辈,柴前辈……”张觉一颗心砰砰直跳,既想不闻他声息,又怕当真将他打死了,此人终究于己有恩,若情非得已,如何能恩将仇报,打死恩人?
他屏息凝视了一阵,柴永崎的脑袋忽然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抬了起来。
张觉登时心若丧死,脑中一片空白:“我三掌打不死一个不还手之人?……我还练什么武功,学什么武艺?我,我还有何面目立于人世?”拾起地上单刀,向颈中横去。
柴永崎忙将一颗石子弹来,打落他单刀,道:“且慢。”张觉道:“怎么?你不是要我的性命么?现下就将性命给你。”
柴永崎摇摇头道:“你不能自杀,另留人杀你。”张觉一张脸登时涨得大红,道:“你,你要拿我去给别人杀?”一时气怒如狂,这般杀自己与养大了鸡鸭猪羊等再杀何异?他一生磊落铮铮,快意恩仇,何时受过这般污辱?他知柴永崎是要自己认错,好教自己被杀时死而无怨,大叫道:“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将刀一抛,一边大呼一边奔去了。
赵信大吃一惊,怕他跑掉,不及理会柴永崎的伤势,忙和白狐女追去,叫道:“恶贼,你赌输了,为何还要逃?”
二人轻功原在张觉之上,但一来赵信受了内伤,二来四周密林深谷,张觉东纵西跃几下后,落在深涧中,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二人又惊又急,四下寻找。但一连寻了十多天,也不见张觉的踪影,不由沮丧之极,悔恨交加,想不到张觉在二人眼前又一次逃脱,早知如此,在刚才他打柴前辈时便出手伤他了。
这一日寻至了河北大名府,天色将黑,二人欲要进城寻客栈打尖,城门处进来了数十名黄衣人,人人牵着马。守城官兵忙给众人行礼,原来是刘豫一行人。刘豫曾在杭州城外差点夺去了元懿太子,幸而错手递给了余五婆。赵、白二人知他武功不弱,在他身边除其子刘鳞外,尚有一瘦削青年男子和一清丽少女,那少女身穿青衣,留着齐眉刘海,头上盘着两个发髻,插着两枚带花的珠簪,煞是好看。
赵信心中一动,对白狐女道:“师姐,这刘豫是我大宋的臣子。”白狐女一诧:“那我们要不要现身去见他?”欲让刘豫帮赵信寻张觉。
赵信摇了摇头,道:“这刘豫是河北人,不过好像品行不端,不是什么好人。他出身务农世家,自幼缺乏教养和德行,曾偷同窗的白金盂、纱衣。考中进士后,我上皇爷爷任命他为殿中侍御史,被谏官攻击,不久,刘豫多次上书讲礼制局的事,我上皇爷爷贬他为两浙察访。宣和六年判国子监,拜官为河北提刑。金朝南侵后,刘豫弃官而逃,因与中书侍郎张悫交好,张悫推荐刘豫,被任命为济南知府。刘豫见山东盗贼蜂起,不愿去,请求改任东南部某郡,执政讨厌他,不许。后来金军攻济南,刘豫派儿子刘麟出战,金军重重包围济南,幸得张柬增兵来援,金军才撤。”
白狐女道:“看来这刘豫是个贪生怕死的奸诈小人。”赵信道:“嗯,他还曾夺过元懿太子,是以我们现下不能贸然去见他。”白狐女点点头。二人生恐被认出,忙往屋角处躲去。
不多时刘豫等人牵着马走近,只听他叹道:“想不到咱们这次上不周山,仍是空手而回,毫无张觉的音讯。”神色极是沮丧。二人方知刘豫也到了圣周婆婆的圣周宫。
刘鳞道:“爹,你是黄教堂主,干嘛不去找张觉?”刘豫道:“要找张觉谈何容易?张觉是五天门使,我只是一个堂主,无法将他召见。且他自知天下人人均在找他,躲藏甚密,这次若不是圣周婆婆在摩尼教中发现了他,自大宋双帝被掳北去后,还没有人发现他的踪影呢。”
那少女道:“爹要找张天门使干什么?”
刘豫道:“黄教没落了这许多年,爹也想让黄教如当初一般兴旺发达,是以想找张天门使重整旗鼓。”那少女道:“爹怎么不找黄教其他人?”刘豫道:“找其他人也可,只是他们也一般在江湖上绝迹了,杳无音讯。”
那少女道:“爹真是忠心耿耿,那些人都做了缩头乌龟,只有爹四处奔波。”刘豫道:“香蝶你能这般想,爹真是心慰。他们也是逼不得已,若是出来,便被各派胁逼交出张天门使来了。”
忽身旁那瘦削男子道:“伯父,侄儿有一法子在此,可找到张天门使。”刘豫喜道:“猊儿,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
赵、白二人才知那少女叫刘香蝶,那青年男子叫刘猊。
刘猊在刘豫耳边低语数句,刘豫登即大喜,道:“好,便依你说的去办。”遂上了马,一群人快马而去。
赵信和白狐女正苦于寻不到张觉,闻言半信半疑,当下展开轻功跟随而去,但刘豫进了官衙中,二人不敢进去,只得寻了大街旁一客栈打尖。
忽一阵马蹄声响,一队人马从大街上驰过,二人不及歇息,忙从窗户处飘身下楼,要去看他们干什么。
那队人马径驰到城门处,然后上了城头,在城头上竖起了一面褐色大旗,上书“大齐圣教”四字。
白狐女道:“刘豫是黄教的堂主,为何在城头上竖一面旗子称什么大齐圣教?莫非他们要叛黄教?”赵信“啊”的低呼,道:“师姐说的极是了,这刘猊在他耳边嘀咕便是让他叛教。”白狐女道:“想不到那姓刘的改弦易辙,背叛黄教,没有一点忠心可言。”赵信道:“此人反复无常,是猪狗一般之人。不过那位刘姑娘好像并不知其父之奸恶。”
那队骑兵在城头上挂旗去后不久,又一队骑兵从府衙门前驰出来,凉夜寂静如水,数百只铁蹄践踏在青石板上,声传里许,甚是清脆悦耳。赵信道:“他们又要去干什么?”
不多时,众骑来至,约有百余人之多,穿的是黄衣,驰尽了青石板街后,也不停歇,径向城门处飞驰而出。
但很快又一队马蹄声自后响起,马上之人穿的已不是黄衣,乃是褐衣,为首之人是刘猊,高叫道:“前面众位兄弟要往哪儿去?且请停步。”急速打马追上来,终于在城门内将前面的人马截住。
刘猊向众人瞧了一眼,问道:“众位兄弟为何要走?”
一白皮男子道:“我们眼中只知有黄教,不知有大齐圣教。”刘猊道:“大齐圣教又如何?黄教又如何?我们还不是一样跟在刘堂主身边?”赵、白二人听到这儿,才明白原先那队人马是一些忠于黄教的弟子,因不愿叛教要离开大名府,刘猊等人发觉后,领兵马追来拦截。
那白皮男子道:“刘兄弟,人各有志,多说无用,告辞了。”说罢,又要领手下人马离开。刘猊道:“段兄和众位兄弟再不考虑一下刘某的话么?只要跟在下回去,刘教主会既往不咎。”
那白皮男子毫不理会他,仍拉转马头要领人出城去。刘猊和他身后的一众褐衣人一齐拔出了剑来。那姓段的男子和随行诸人面色一变。
刘猊道:“段兄等人要想出此城门,只有躺着方可出去。”那姓段的和众黄衣人凛然不惧,抽出了兵器。刘猊道:“那就须怨怪不得刘某了。”话声刚落,长剑挥起,数名黄衣弟子已胸腹中剑,掉下马来,人人胸前连中了数剑,一片稀烂。
那姓段的男子面色青紫,道:“‘凌迟绞心剑’?”刘猊冷然道:“不错,段步阳,也让你尝尝‘凌迟绞心剑’的滋味。”段步阳知这凌迟绞心剑是专从心口刺入,然后旋转剑刃,将一颗心脏绞成稀泥相似,狠辣至极,遂从怀中掏出一对雷公斧,纵马“嗡嗡”两斧向刘猊攻去。刘猊也纵马向他奔来,二人剑斧相交,叮当作响。
斗了十余招后,段步阳终究吃了斧短的亏,只听“嗤”的声响,心口处已中了一剑,霎时鲜血喷出,刘猊跟着又一剑刺入,段步阳登时双眼圆睁,口吐鲜血,一颗心已被绞碎。刘猊拔出剑往上一挥,“啪”的一声响,段步阳的脑袋掉落到了青石板街上,滚了两丈远。
随他出逃的黄教弟子大吃一惊,凝神看段步阳时,他脑袋虽被断,身子仍端坐在马背上,脖子处一道血柱冲出,片刻身子才重重的倒下,所骑的马儿发出了一声惊嘶。
余下黄教弟子惊骇之极,一勒马缰挥舞兵刃向城门外冲去。刘猊喝道:“奉教主之令,杀无赦。”领着众褐衣人向黄衣人杀去。城门处一时人叫马嘶,叮当乱响,黑暗中不见各人如何出招,只有刀剑的寒光闪过,不多时,黄衫弟子尽被杀死尽净。
刘猊领着众褐衣人检视了一番,才将段步阳等人的尸体扔到了城外去。
赵信和白狐女在暗角处远远瞧见,倒抽几口凉气,白狐女道:“那刘豫叔侄真是不仁不义、心狠手辣,可惜枉死了这百余人。”赵信道:“嗯,我们去看看这刘豫要干什么,若是他要干那丧尽天良之事,咱们便杀了他。”
二人跃上屋顶,往府衙方向奔去。衙内各殿皆亮着灯火,独远处有一暗殿像是无人,遂飘身潜去,悄悄躲到殿中。殿中也无甚物事,只一张梨花木桌,四周摆着几张椅子,此外便是一张软床,数个大箱子。二人也不知这些箱子作何用处,正思忖间,殿外起了一阵脚步声,二人看也没什么地方好避身,遂躲进了两只大木箱里。
很快一人推门进来,对身后跟着的两下人道:“将酒菜放桌子上退去罢。”赵、白二人一诧:“刘豫?”
两下人应了一声,摆杯置碟完毕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刘豫坐在桌前独自斟饮。
赵、白二人从箱子的缝隙往殿外瞧去,见附近各殿灯烛尽熄,一片黑暗。二人大感诧异:“刚才不是明明还亮着灯火的么?怎么现下尽熄了?这刘豫莫非遇到了重大变故?又或是他有重要对头来了?”
继而又觉全然错了,若是避敌,何以这儿还点着灯?这不是招敌来么?又从缝隙处往外瞧了一阵,隐约见窗外人影绰绰,知刘豫戒备甚严,暗道:“这刘豫要捣什么鬼?”
刘豫自斟自饮,低啜浅尝,神态怡然,从半更一直坐到月落,仍没有起身离去之意。赵、白二人大觉奇怪:“寻常人独自喝酒,喝一两个时辰已是多了,他何以竟喝了大半夜?”不多久,远处传来了雄鸡打鸣,天色蒙蒙亮了,赵白二人大诧:“他竟在这儿坐了一宿,到底是在干什么?”
刘豫见天已亮,伸了伸懒腰,才起身出了殿去,下人进来收拾了杯盘。此后一天再也不见他进来。
赵信对白狐女道:“师姐,这刘豫必是在干一件极重大之事,咱们且继续躲在箱里监视他。”白狐女点了点头。二人去找了一些东西吃后,到得天黑,又潜进了殿里躲在木箱中。
刘豫又进来斟饮,府中四周一样没有灯光,独这儿有一殿明亮。但这晚上,外面仍是没有什么动静,刘豫又独自一人斟酌了一晚,到得天亮时,又伸伸懒腰转身出了殿。赵、白二人更觉蹊跷:“这刘豫究竟在捣什么鬼?”
此后一连两晚,府中一样没有动静,刘豫每晚来到这殿里坐在梨花木桌前自斟自饮,桌上放着两三样菜式,饮至天亮时即撤去。
这一晚刘豫又在举杯独饮,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有人高叫道:“刘豫,你竟敢叛教么?快出来见你包爷爷。”随之“砰砰”、“哎哟哎哟”之声不绝,刘豫霍地站起,霁然大喜。
赵、白二人躲于箱中,凝神屏息倾听外面的动静,猛地一凛:“如何会有黄教之人闯到这里来?”转念一想已然明白了:必是城头上挂的那面“大齐圣教”旗子被黄教之人看到了,得悉刘豫叛教,故而要来找他算帐。他熄了全府之灯,只这儿一间独亮,黄教诸人自是往这儿来探看,极容易找到他。
二人听得刘豫开殿门走出去的声音后,才悄悄托起头上箱盖,从缝隙间向外面瞧去,只见一人腰间插着两把明晃晃的剔骨刀,正抡起醋钵大的拳头,将二三十名大齐圣教弟子打得东倒西歪。赵信曾听得包世屠的名头,低声对白狐女道:“这人想必是‘千手人屠’包世屠了,听说他的‘庖丁解牛刀法’甚是厉害。”
包世屠一斜眼瞧见了刘豫,又大喝了一声:“刘豫,你是要叛教么?且吃我一刀再说。”从腰间里拔出了剔骨刀,便上前动手。刘豫忙向他抱拳连连拱手行礼,道:“刘某见过包天门使,请包天门使息怒,刘某纵有天大的胆子,又如何敢叛教?”
包世屠怒道:“那你在城门处竖的‘大齐圣教’旗旄又是何意?”
刘豫道:“刘某只是无法找到众天门使,故出此昏招而已。”包世屠一愕,道:“你自称‘大齐圣教’为的是找我们?”刘豫连声道:“是,是。”命人将大齐圣教的旗子放下来,另挂上黄教的大旗,包世屠这才将刀插回了腰间。
赵信低声对白狐女道:“这刘猊当真绝明过人,略施小计即让黄教之人自找上了门来,以后我们可得小心此人。”白狐女点了点头,道:“不知这刘豫又要找黄教众人干什么?难道当真如他所说要中兴黄教?”赵信道:“黄教当初助辽,是我大宋的反教,若他敢和黄教众人叛我大宋,我们便跳出去刺杀了他。”白狐女“嗯”了一声,握紧了手中之剑。
刘豫在殿外又连连向包世屠陪罪一番,这才问道:“刘某已略备薄酒在殿里等候,不知萧天门使等人来了没有?便请进去同饮一杯再商议教中大事如何?”
包世屠伸手在嘴里打了一个响哨,不多时,萧洞天、许逍等人领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殿顶上落下。刘豫惊喜之极,赶了过去,行礼道:“刘豫拜见众天门使。”
萧洞天道:“刘豫,你为何要称大齐圣教?”刘豫道:“刘某想众位天门使想得紧,又不知到哪儿去寻,是以想出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法子,请众天门使恕罪,刘某现下终于得见众天门使啦。”
萧洞天道:“我们听得你和完颜雍等女真人在一起?”刘豫道:“众天门使息怒,刘某实是不得已而出此下策。”许逍道:“是何下策?”
刘豫道:“想女真人南侵多年,我百姓任人屠凌,刘某空有悲悯之心,却无法救之,遂想假装投降女真人,取得女真人信任后,再趁机率兵马直捣其老巢,将女真人一举籍灭。”萧洞天等人一时半信半疑。
刘豫忙瞧了那少年一眼,道:“这位是少教主么?”许逍等人点了点头,道:“少教主叫失崖。”刘豫忙向那少年拜地行礼:“刘豫拜见少教主。”
许逍对那少年道:“这位是本教射金堂堂主刘豫。”那少年道:“刘堂主请起。”
赵信看那少年唇红齿白,也甚是不凡,暗道:“莫非这是蒲燕阳之子?萧洞天、许逍等人并没有死在抗辽一役中么?”
刘豫称谢后站起,道:“少教主的武功练得如何了?”许逍道:“我们已将平生所学传了给他。”刘豫大喜道:“这般说来,少教主在武林中也不怕什么辛人展、忠烈师太啦,该当让少教主在江湖上多走走才是,且少教主已长大,也该继承教主大位了。”
包世屠一时颇为动心,道:“我们也在谋划着让少教主出江湖来历练历练呢,刚好你要叛教之事由教中弟子传到我们耳里,便赶来看看。”
刘豫连声道:“是,是,是刘某使了这个笨办法惊动了众天门使,尚请众天门使莫怪。”
萧洞天道:“刘豫,你说想见我们,现下见到了,究竟所为何事?”刘豫道:“请众天门使先移步进殿再说话。”率先进了殿去,萧洞天等人随后进了殿中。赵、白二人忙将箱盖放下。
刘豫推蒲失崖坐了主位,各人另据两边席位坐定,刘豫在下座相陪,给各人敬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众人尚有疑意,虽端起了杯,并不饮下。刘豫一笑,随之道:“前些时日张天门使被圣周婆婆擒去了,众位天门使可曾知悉?”萧洞天道:“张天门使被圣周婆婆擒获之事,我们也知道了。”
刘豫大喜道:“张天门使幸得圣周婆婆的哥哥冯济南放了出来,众天门使可有他们的下落?”萧洞天等人摇了摇头。
刘豫道:“现天下英雄皆在寻找张觉,刘某心下甚是焦急,若张天门使落在群雄手上,《龙蛇诀》便被夺去了,是以刘某想和众天门使商量一些法儿,尽快找到张天门使,让张天门使将《龙蛇诀》交给少教主。”
包世屠大喜,哈哈笑道:“刘豫,你已经想到法子啦。”刘豫一愣,笑道:“愿闻其详。”包世屠道:“你立大齐圣教既能引得我们来,也定能引得张觉来,就用这法子得啦。”
众人一下恍然。刘豫大喜道:“是啊,我怎地没想到?只想到这法子能引来众位天门使商议事情而已,毫没想到这法子或许也能引得张天门使来,还是包天门使聪明过人,来来,刘某且敬众位一杯。”又自斟了一杯酒,然后举敬众人。
众人见他先前已喝了一杯无恙,且看他也是在为黄教之事分心劳力,遂也举杯饮了。
萧洞天道:“刘堂主的法子确是不错,只是萧某担心寻到了张天门使也没有用,当年他在玉皇顶上便已说过了,《龙蛇诀》谁也不给。”
刘豫道:“连少教主也不给么?”包世屠有些泄气,道:“多半是不给了,当年我们问他瞧瞧,他竟连自己教中兄弟也不让看,还说什么是奉教主之命,拿出教主来压我们。”刘豫道:“此事着落在刘某身上,若他不给,刘某也要想法子让他交出。众天门使和少教主权且在刘某府上盘桓数日即可。”说罢,又要端酒举敬。
萧洞天忽然一阵眩晕,顿觉不妙:“莫非刘豫要暗算我们?”向许逍等人看去,许逍等人也发觉有些不对劲儿,萧洞天端起酒杯欲向刘豫打去,岂知手一颤,酒水竟溢出。众人暗吃了一惊:“萧天门使功力在我们这上,难道也醉了么?怎地手会抖得这般厉害?”
萧洞天似是明白了什么,一伸手向刘豫抓去。刘豫蓦地一缩,已弹身离座,闪到了门口处,似是早有防备。萧洞天抓刘豫不得,身子一侧,险些跌倒,撑住了酒桌。
何愁人和包世屠顿知中了刘豫的算计,喝道:“刘豫?你在酒里放了什么?莫非你要害我们?”何愁人平素极少说话,愁眉苦脸,这时也禁不住怒喝。
刘豫哈哈大笑道:“刘某不过在里面加了些化功散一类药物而已。”
赵、白二人见殿里发生了惊变,也暗地惊诧:“怎么?刘豫不是找黄教诸人商议事情?他晚晚在这儿自斟自饮,原来是要等黄教诸人来上勾害他们?”
萧洞天道:“这是什么化功散?中原武林各派好像没有这一类东西。”刘豫道:“东天门使果然识见不凡,这是十三家寨的百花夫人从西域弄来的玩意。她被张安国所杀后,刘某从她寨中所得。”
包世屠低下头,面露惭色,小声对萧洞天道:“还是萧东使你瞧破了刘豫的狼子野心,我初时还道他一片好心呢。”萧洞天道:“若不是你和他相谈甚欢,我们确是不会着了他的道儿,可惜还是对他防范不足。”萧洞天等人原也对刘豫有戒备之心,是以一开始只让包世屠现身试探,并没有携蒲失崖一同出现,后来也不想喝刘豫之酒,想不到仍是着了刘豫的道儿。
各人明白了刘豫的狼子野心,无不恨得直咬牙,包世屠骂道:“刘豫,原来你是设计害我们!”
刘豫得意之极,笑道:“正是,刘某若不自称大齐圣教要叛出黄教,你们又如何乖乖的到刘某府上?不过你们放心,我念在曾经同教份上,最多将你们关在阴牢里一世是了,不会取你们性命的。”
众人大怒,要向刘豫扑去,却一个个倒在了地上。忽然,远处殿顶跃起了一条身影,刘豫一瞥眼瞧见,急忙向萧洞天等人抢去,运指如风,点住了萧洞天等人的大穴。萧洞天等人无法抵挡,登时动弹不得。刘鳞和刘猊各领数人从后门进入,将萧洞天等人背出了殿去。
刘豫又神色如常,坐在了梨花桌前,一人独饮。仿佛刚才之事并没有发生。
赵、白二人知又有人来了,忍不住又从箱盖小缝往外瞧,果然西北角殿瓦发出几声微响后,一人影从远处殿顶疾窜而来,身形高大,倒提着一把钢刀,不是张觉是谁?赵信顿时一阵激动,一颗心怦怦急跳。
张觉先是伏在殿顶上观察一阵,然后又跃上了一棵大树察看片刻,这才落入了天井中,随之往这边配殿潜近,蹲在长窗下伸手指醮了些口水,将窗纸戳出了一个小孔,奏近小孔往里看去。
殿里刘豫早将这一切瞧在眼里,道:“殿外是何方朋友?既然来了,便请进来罢。”张觉知已被发觉,将刀拢藏在袖里,推开窗跳了进去,道:“刘豫,你为何要叛教?”
刘豫故作惊讶,急忙抢近躬身行礼道:“张天门使光临府上,刘豫未得远迎,尚请张天门使恕罪恕罪。”张觉又喝问了一遍他为何叛教,刘豫遂又涕泪俱下故伎重演一番,说黄教寂寂多年,北地沦陷百姓悲苦,他虽有心抗金,怎奈势孤力薄,不得已想出此法儿来约集各天门使,共襄义举。
张觉果然又被他说动,怒气消了大半,道:“既是如此,你将大齐圣教的旗旄撤下来,此后不许再插,也不许再用叛教之法找我们。”刘豫一叠声答应。张觉又道:“萧天门使等人可曾来过?”
刘豫道:“尚未曾来,张天门使是第一个来的。”张觉道:“萧天门使等人虽然隐匿江湖,不过黄教尚有耳目遍布各处,相信萧天门使等人也已知晓讯息往这儿赶来了。”随之转身要走。
刘豫忙道:“张天门使要去哪儿?”张觉道:“他们来就好了,我不便留在这儿。”刘豫道:“张天门使不和他们一道共兴黄教共襄义举么?”
张觉道:“如今天下人要找张某,张某如何敢抛头露面?且张某尚有仇未报,要去杀一个狗贼,黄教之事只能交由你们了。”说罢又要出殿而去。
刘豫忙又道:“张天门使何不稍等等?说不定他们片刻便至了呢?且来了怎么也不喝一杯水酒就走?”张觉不理会他,拔步而行。
刘豫忽地抢上去,双手使了一招“黑虎掏心”抓向张觉后背,张觉听得风响,暗自一惊,回手一掌向他击去,喝道:“刘豫,你要干什么?”
刘豫闪身让开,笑道:“张天门使如此不给刘某一点脸面,是否不将刘某放在眼里?”张觉道:“除了教主,我谁也不放在眼里。”刘豫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想再走了。”一拍手,从四周殿顶和暗角处冲出了百多人,将配殿围住。
张觉这才知道中了他的圈套,一掌击落一扇长窗,想逃出屋去。刘豫道:“张觉,你且瞧瞧他们是谁?”张觉转头看去,见萧洞天、许逍、包世屠、何愁人、蒲失崖几人被从殿后抬进来,各人昏迷不醒,一旁有数十人执着明晃晃的刀剑守着,一下惊呆住了。
刘豫哈哈一笑,走到蒲失崖身边,道:“张觉,你知道这位是谁吗?”张觉看是一个雅稚少年,又和萧洞天等人在一起,已料到是少教主了,怒道:“刘豫,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伤害少教主?”“呼”的一拳向刘豫直击过去,刘豫如一只狸猫般猱身避开,那拳打在一扇长窗上,“啪”的碎落。
张觉身子一纵,凌空又要去抓他,忽然发觉落脚处竟现出了一只大坑,大吃一惊,疾忙提了一口气息,虚拍数掌提身跃回,但头上又一阵响风压下,他抬头一看,殿顶上一只大铁罩正朝着他当头落下!他真气一泄,落入了大坑中,那只大铁笼随之“咣当”一声重重落下,将他罩在了坑里。坑里四壁十余条铁链“嗖嗖”从锁孔中飞出,往他身上缠去,张觉登即被缠锁住困在了坑中。
赵信和白狐女万料不到这殿里尚有如此机关,只看得心惊肉跳:“原来这儿是专门擒人的地方,那这几个木箱……”心头突地一跳:“这几个木箱是专备抓人的吗?若当初贸然出去行刺刘豫,只怕也落入了他的机关中了。”一时犹有余悸。
刘鳞等人移过火把往坑里照去,大喜不已。刘豫笑道:“张觉,你交出《龙蛇诀》,刘某绝不伤你一根汗毛,再亲自恭请你出来,向你陪罪。”
张觉破口大骂:“刘豫,你这小人,做你的清秋大梦,使这卑鄙无耻之法暗算于我……”刘豫道:“这也怪不得刘某啊,张天门使有大门不走,白天不来,偏要干些小人的勾当,偷偷摸摸飞檐走壁进来,刘某只得也以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张天门使了。”
原来张觉和萧洞天等人一般想到了刘豫狡猾奸诈,处处作了防备,但没料到还是中了他的圈套。张觉叫道:“刘豫,有种的便放我出去,与你决一死战。”刘豫笑道:“张天门使要和刘某斗,也等刘某学成《龙蛇诀》上的武功再说罢,不然你死在了刘某手下,刘某问谁要《龙蛇诀》去?”
张觉怒道:“你休想,张某纵是死,又岂会交《龙蛇诀》给你们?”刘豫笑道:“不交就不交罢,刘某自有办法。”向坑里弹了些什么,张觉在坑里叫骂一阵后,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数名大齐圣教弟子将陷坑的机关按上,坑口两块大板又合上了,看去与别处再无任何异样。刘豫随之和众大齐圣教弟子出了殿去。
殿里瞬时只剩赵信和白狐女。二人见刘豫屡施毒药将黄教众人迷昏毒倒,对那毒药甚是忌惮,是以刘豫在时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众人出了房,细听四处再无动静后,赵信小声道:“师姐,我们打开陷坑抢出张觉去。”白狐女一想这法儿不错,喜道:“好。”
二人轻轻揭开箱盖潜了出来,找到陷坑的开关,打开闸板,却发现坑里张觉已不见。二人一阵惊诧,思索良久后,才想到陷坑下另有通道,大齐圣教弟子从下面打开铁罩,将张觉绑住擒去了。
白狐女道:“信儿不要气馁,张觉还在大名府中,我们定能找到的。”赵信道:“不错。”遂将陷坑盖上。
此时天已然亮了,二人潜出殿外举手击昏了两名大齐圣教弟子,将之拉进殿里,然后削下他们外衫穿上,这才蹑身往外潜去。
忽见数千人从四周往刘豫府衙赶来,有的是从门口而入,有的是飞檐走壁而来,却是各派群雄。赵、白二人低呼一声,急忙伏下,惊忖道:“他们怎么来了?难道他们也知道张觉在这儿?”
群雄来到正殿明德殿前,昆仑子叫道:“刘豫,张觉当真在你手上么?”赵、白二人暗惊群雄怎地知道得这般快,转念一想:“嗯,自然是他早放出风声去了。”
刘豫和刘鳞、刘猊等人从殿里走出,连连向群雄拱手,道:“在的,在的。众位英雄果然尽都来了,刘豫不胜之喜。”
忠烈师太道:“群雄人数众多,不便打扰刘堂主,既然已擒到了张觉,便让我们一见如何?”刘豫道:“众位英雄不先到殿里奉茶么?”一边客套,一边命人抬出了一个大笼子。
笼子里装着一人,已昏睡过去,不知是生是死,群雄看果然是张觉,无不瞪大了眼睛,不知他如何擒得张觉,《龙蛇诀》又是否已被他夺去。刘豫道:“张觉在刘某手上,众位应如何?”
群雄面面相觑,此人是个狡诈小人,如何能拜他为皇?昆仑子道:“张觉怎么了?请刘堂主将他弄醒,我等问他一句话如何?”刘豫道:“此人已被我点了昏睡穴,若醒来,便要咬舌自尽,万不能解开他穴道。”
昆仑子道:“刘堂主不解开他穴道让我们问一下,怎知这张觉是真是假?焉知不是刘堂主找人故意扮的?”群雄一听不错,纷纷点头。
刘豫脸色一沉,道:“刘某不但擒了张觉,连萧洞天、许逍等人也一并擒了。”随之一示意,刘鳞和刘猊又命人抬出了五个大铁笼,里面分别装着萧洞天等人,一般昏迷不醒。刘豫指着一笼子道:“你们瞧见了么?这笼子里面装的是蒲燕阳的儿子蒲失崖。”
群雄又惊又诧,广成子道:“刘堂主,你是黄教的堂主,为何将黄教的几天门使和少教主都关在了笼子里?”众人也是这般疑惑。
刘豫笑道:“刘某现下不叫刘堂主了,刘某是大齐圣教的教主,你们该叫刘教主才对。”群雄齐声道:“你要叛教?”刘豫道:“不错,刘某若不叛教,如何抓得这几人?他们自行找到刘某的府上来,刘某只好尽待客之道了。”
群雄这才知道张觉和萧洞天等人被擒的原因,昆仑子道:“刘豫,你如此不仁不义,如何做得我们的主儿?”群雄也纷纷道:“不错,要我们拥立为皇,也须得拿出《龙蛇诀》来方可。”
刘豫哈哈一笑,道:“我便知道你们不会拥刘某为皇,不过,刘某又何须你们拥为皇?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出去啦。”随之四周配殿里抢出了大队军马,将群雄围住。
群雄并不将这两三千人放在眼里,昆仑子笑道:“刘豫,凭这区区兵马,也想困得住天下群雄么?想当年童贯十万军马在燕山府西校场也困不住呢。”
话声刚落,忽然有弟子“咕咚”一声栽倒在旁,群雄大吃一惊:“不好,刘豫放毒。”回头四看时,只见百余内功稍浅之人已纷纷栽倒在地,众人惊怒道:“刘豫,你敢用毒计暗算我们?”
刘豫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通、天和、昆仑子等人叫道:“我们不拥你为皇,你又如何能得称帝?”刘豫大笑道:“没有你们拥护,刘某便不能为皇了么?”并不将众人之话放在心里。
忠烈师太剑尖一颤刺向刘豫,她素来光明磊落,但知中了刘豫之毒后必然下场极惨,是以拼着一死暗中偷袭向刘豫。
刘猊拔出剑纵身一跃挡开了忠烈师太的来剑,随之手腕一抖,向忠烈师太上下左右四路一阵狂攻,最后一招剑刃划圆,向忠烈师太心口卷来。
忠烈师太面色一变,道:“凌迟绞心剑?好不歹毒的剑法。”急忙以一手“蝶衣碎剑”拆挡,二人“叮叮当当”于电光火石间拆了数十招。
刘猊笑道:“师太的‘蝶衣碎剑’果然不差。”忠烈师太暗自心惊,若不是有这一手“蝶衣碎剑”,只怕当真不能挡开他的“凌迟绞心剑”。
刘猊又发招攻来,忠烈师太往后一剑封出,绕到一枝大松树后,只听一阵笃笃嗤嗤的乱剑声响,那株大松树已被砍了十五六剑,剥下了十五六块树皮,树干光亮,剑痕宛然,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则被砍成十五六段了,这“绫迟绞心剑”当真歹毒至斯!
忠烈师太怒极,一掌击出,刘猊举掌相迎,退了两步,内力只是一般。忠烈师太这才略略放心,当下调匀气息,左掌右剑,凝神与他相斗。她中了毒后,幸得内力在刘猊之上,一时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群雄也和大齐圣教弟子斗上了,明德殿前大乱,群雄人数与大齐圣教相仿,但刘豫把大名府城中各处的兵马调来,人马越来越多,兼之群雄中了毒后,不少人已昏跌在地,渐渐被困住,不少人受了重伤。
刘豫蓦地一纵身,在忠烈师太背后打了一掌,忠烈师太坐倒在地,再也无法斗得。刘豫又向剑通道长、广成子、青尘子、天通、天和道长、昆仑子等人扑去,无不将众人打伤。中原各派群雄中毒受伤,在殿前齐唰唰的坐着,灰头土脸,再也逞强不得。
忽然有人哈哈大笑,领着一群人从廊桥处走出,道:“吾皇料人不差,刘教主一出马果然不凡,不但中原大小各派的群雄几乎被你抓住了,连张觉也被你擒获了。”
群雄循声看去,只见此人头戴貂帽,耳戴金环,耳旁各垂着一长辫,上身着半袖,内着直领,颈围云肩,脚穿一双罗地绣花鞋,鞋面上分别用驼色罗和绿色罗绣着串枝萱草纹,甚是英姿飒爽,卓拔不群,正是在少林寺武林大会上出现过的完颜雍。他身后跟着塞北五兽、大龙翔王、昆仑仙翁、冷魂四煞等一干武林高人。当中还有一名身披金色袈裟的枯瘦老僧,正是曾在玉皇顶上展示过武功,人人敬畏的金裟活佛,不过现下却颦眉低首,已无当初的意气风发。这些人无一不是中原群雄极难对付的人物,不知何以出现在刘豫府上?
赵信一见众人,也是吃惊不小:“刘豫果然和黄龙府的完颜雍等人在一起,他莫非要暗中与女真人勾结害我大宋?”
刘豫上前迎接完颜雍,躬身行过礼后,引完颜雍到张觉笼前,道:“这个便是张觉,当初闯进上国营中杀害大金王子和兵马之人,刘某逼他要了《龙蛇诀》献给大金皇帝后,再押此人一同去交给上国处理。”
完颜雍深为赞许,道:“嗯,吾皇深慕《龙蛇诀》的威名,听说大宋被我大金长驱直入破国,多少也是因这部《龙蛇诀》之故,是以想一睹此书真容。”
刘豫连连点头道:“乌禄王爷放心,还没有人能捱得过刘某的分筋术,一定能将《龙蛇诀》献到尊前。不过大金陛下可答允了刘某之事?”
完颜雍哈哈笑道:“刘教主放心,其实我大金皇帝早答应你啦,诏书一直在小王身上,只是小王一时没有拿出来而已,现今你为我大金立下了这两件大功,擒获了中原武林各派和张觉,《龙蛇诀》也唾手可得,小王也不再隐瞒刘教主了。”从怀里取出一卷黄绢,道:“刘豫接旨。”
刘豫欣喜若狂,双膝一软,拜倒在完颜雍跟前。赵信和群雄均惊诧道:“女真人要封他做什么官?竟然如此欣喜若狂大拜?”
完颜雍展开黄绢,念道:“大金陛下圣谕:世道横流,苍生涂炭。赖我刘豫,拯其将溺,特许称制,望刘豫不负朕之体察,畏天之威,安国定社,用尽其力,仰迫上玄之眷,俯怀亿兆之心,顾求夙志,永言祗惕,以播我邦天瑞,克隆天保,永祚于金刘,惟明灵是飨。”
群雄和赵、白二人顿时惊呆住了:“原来这刘豫并不需要群雄拥戴为皇,却是跑到女真人那里接受女真人的册封去了,而女真人因他擒得了群雄和找到了张觉也答应了他称制……”
刘豫再三叩拜,道:“刘豫一定为大金驱驰不怠,万死不休。”完颜雍伸手将他挽起,笑道:“恭喜陛下夙愿得偿,望陛下以后忠心为金,助金平南,一统四海。”
刘豫拜道:“刘某敢不尽力,誓死追随大金陛下。”完颜雍将诏书和封印给了他,道:“不知陛下立国号叫做什么?”刘豫道:“既然刘某先前立的是大齐圣教,便取国号为‘齐’罢。”
完颜雍道:“好,山东古来称齐,乃春秋五霸之一,陛下称‘齐’,定能一扫杨太的‘楚’和圣周婆婆的‘周’等,一统南北。”
刘豫当下在明德殿里行登基之礼,穿着一袭褐袍,领着数十个穿着红红绿绿官袍之人朝北面大喜跪拜,以示皇位是大金皇帝所封,这才要登上皇位坐下。
忽然一群身影如疾风般射来,跃落到殿前,却是辛人展等雁荡剑派诸人,群雄不由一愣。
雁荡剑派诸人看见黄龙府和刘豫众人,也不理会,付人婴迳对群雄道:“剑通道长、忠烈师太和各位英雄,你们还没拜我派掌门为盟主呢,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害我们四处一番好找。”
群雄仍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各人耳虽能听,然口不能言,浑身如受火炙般疼痛,各自勉力提运得一点点真气抵抗,若是开口说话,便前功尽弃,所受痛苦倍加。
付人婴又叫道:“你们这是何意?难道在这儿装聋作哑便可搪塞过去了吗?原先定下的规矩,拜了盟主后还要拜盟主为皇的。”
辛人展也不看刘豫和黄龙府众人,面色铁黑,瞧着群雄,显然对群雄当日的离去大是不满,道:“各位皆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岂能对说过的话不算?”
姚必先苦丧着脸,道:“好,你去搬张大椅过来坐,我们拜你为盟主便是。”
付人婴大喜,领着两名雁荡剑派弟子闯进了殿去,看见刘豫等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似是在登上,叫道:“好啊,你们不经盟主同意,竟敢私自在这儿想登位?念现下是盟主的大喜日子,我不与你们一般计较,快快让开。”去搬刘豫刚才欲坐的泥金蟠龙紫檀椅。大齐圣教诸人脸上变色。
那张大椅甚重,两名雁荡剑派弟子搬得吃力之极,付人婴招呼黄龙府和刘豫等人道:“你们怎么不来帮搬搬?难道不知雁荡剑派辛掌门是新科盟主么?”
黄龙府诸人和大齐圣教弟子错愕怔住,不知他们脑袋里少了哪根筋,敢来登什么位,竟忘了阻止发怒。
雁荡剑派众人只道他们是吓得惊傻了,又招呼了几声黄龙府和大齐圣教诸人,见仍无人应理,付人婴道:“你们不尽心表忠,小心盟主不给你们好果子吃。”另三名雁荡剑派弟子抢过去,六人出尽了吃奶之力才将紫檀大椅抬出,放在雄雄跟前。
众人拥着辛人展走过去,辛人展生怕再像杨太在洞庭湖和方亳在戏马台一般起枝节,走到椅子前即老实不客气的快坐下去。付人婴等人见群雄只坐在地上,并不起身行礼拜见,惊诧道:“你们怎地不给盟主行礼?快行礼啊。”
姚必先苦笑道:“若是我们能行礼就好了。”付人婴道:“怎地不能行礼?”姚必先道:“我们被人制住了穴道,还中了毒,你们没瞧出来么?”
付人婴道:“是谁?是谁敢对你们下毒?有盟主在此,下毒也须盟主同意才得。”随之向刘豫等人瞧去,怒冲冲道:“可是你们下的毒么?我看你们对盟主便极是不敬,刚才连大椅也不帮抬。”
黄龙府和大齐圣教诸人回过了神,刘鳞和刘猊大喝一声:“你们在捣什么鬼?”一出扇,一出剑,齐向辛人展攻去,程人远挡住了刘鳞的铁扇,辛人展也一扬袖,一股劲风逼得刘猊收剑而退。
黄龙府诸人面色一变,大龙翔王看出刘猊并非辛人展对手,喝道:“老衲在此,吃我一掌。”纵身发掌击向辛人展,辛人展听得掌势凌厉,忙凝气相迎,只听一声大响,大龙翔王往后连退,辛人展则无法坐稳大椅,身子晃了数晃,伸手抓紧了大椅扶手,才没有跌倒,收起小觑之心,重新打量黄龙府和刘豫诸人。
自群雄在戏马台离去后,他勤练剑法,武功又得以大进,初到这儿时,并不把诸人放在眼里,想普天之下已无人能胜过他,最多是打个平手而已,是以付人婴等弟子去抬大椅时,他虽知多有冒失,也没有阻止,岂知这大龙翔王内力似是也进了一层。
刘豫见辛人展武艺高强,起了笼络之意,拱了拱手,道:“刘某并没有召各位来,各位既然来了,便和刘某共谋大事如何?”辛人展道:“刘教主,你和我们共谋什么大事?”刘豫道:“共扶大金,同灭赵宋。”
付人婴大骂道:“刘豫,你要做汉奸么?劝你及早回头,和我们共谋大事差不多。”刘豫道:“众位谋什么大事?”付人婴道:“我家辛掌门已为盟主,等下便行登基之礼,你先杀了这些女真人,助我家掌门打江山,或许到时可封你个将军当当。”
刘豫哈哈一笑,才知自己的如意算盘全然打错了,笑道:“众位若不听从刘某之意,只怕出不了这个府门罢。”
鲜人通冷笑道:“刘豫,你好大的口气,我雁荡剑派纵横武林,天下还没一人敢这般小觑我雁荡剑派呢。凭你刘豫也能驾驭得了天下英雄好汉?”刘豫道:“我不驾驭得,他们又怎么一个个乖乖的坐在我府上?”
刘猊一剑向鲜人通刺去,鲜人通嘿嘿一笑,拔剑应对。刘猊的长剑一压,剑锋似是粘住了他长剑一样,任鲜人通如何抖震,都难以摆脱,鲜人通这才面色惊变。刘猊剑锋一震,鲜于通忍不住退了数步,刚拿住桩,对方剑尖颤颤,如落叶飞花一般又向他袭了来。
赵信暗呼一声:“那鲜人通未必能挡‘凌迟绞心剑’。”果然一阵嗤嗤剑响后,鲜人通长声惨呼,浑身中了十余剑,双耳、鼻子等皆已不知去向,脸、胸、肩、臂、腕等各处被割去了十余块肉,一时鲜血淋漓,成了血人。
鲜人通惨呼过后,怪叫连连,将剑抡圆,向刘猊猛扑上去。众人皆已看出他这是不顾生死的打法,只攻不守。刘猊回身一转,长剑跟着递出,鲜人通胸前登时十余道血柱喷出,“砰”的栽倒在地。不少人又惊呼道:“绫迟绞心剑?”
辛人展和程人远同时抢上去救援,但仍是不能阻止这一剑。辛、程二人大怒,双剑迭出,分从左右刺向刘猊,剑光划成了一青一白两道光弧,要将刘猊卸为两半。刘猊“凌迟绞心剑”虽然厉害,却敌不过雁荡剑派两大高手。眼看两剑齐至,必将他顷刻分尸不可,大龙翔王和金裟活佛一晃身,抓住刘猊往后一拉,辛人展和程人远的剑尖便停在了两僧胸前凝住不动。
程人远的剑锋被大龙翔王合掌夹住,辛人展的则刺中了金裟活佛手中拿着的一颗铁念珠。那念珠如指头般大小,通体黑褐,辛人展的手中之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实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一件利器,在他内力催运之下,便是坚石也可刺入三分,岂知竟被他一颗念珠挡住。
辛人展剑尖一偏,欲再刺向金裟活佛当胸,金裟活佛将念珠一弹,辛人展大吃一惊,撤剑侧翻,堪堪避了开去。金裟活佛不待他站稳身形,袈裟一展,向他盖了过去。辛人展只觉头顶一暗,忙一招“一柱擎天”往头上袈裟刺去,但剑尖既无法刺破袈裟,也无法将之刺开,长剑笼罩在袈裟里,映射得一片金光耀目。
他知这老僧的“金斗袈裟功”极是厉害,一咬牙,剑锋下滑,横刺向那老僧腰间,那老僧将袈裟一沉,又挡开了他来剑,然后一抖,袈裟回卷,将辛人展直摔了出去,辛人展在半空打了十几个转后才落下地,一时头晕目眩,又羞又气。
程人远剑尖被夹住后,另一手腕一抖,一只链子钩轮向大龙翔王颈中疾探而出,大龙翔王一惊,双手松开闪身让过,但肩头处仍被钩轮所伤,一片鲜血淋漓。程人远拔出剑左轮右剑,疾扑上去猛攻。大龙翔王从怀中摸出一对五峰金刚杵,分执手中。
那金刚杵两端刃头甚大,如两盏七巧玲珑宝灯,左挥右格,连连挡开程人远的十多招剑砍轮击。程人远怯意已去,渐占上风,又一剑在钩轮协攻下挺刺而出,剑势如虹。
大龙翔王将金刚杵一横,长剑刺进了刃头中,大龙翔王转杵一扭,程人远的长剑登时被折断。大龙翔王另一杵趁机打出,正中他当胸,程人远按胸吐血,退撞了出去。
雁荡剑派诸人大惊失色,想不到掌门和二师兄连连失利。辛人展知今日情势已不可退,咬牙又上。他忌惮那袈裟怪异不可刺破,并不与那袈裟接触,落下时皆在金裟活佛数丈开处,跃起时则剑尖点点,始终自上而击,尽取金沙活佛头颈处。转瞬间,二人已翻翻滚滚拆了二十余招。群雄虽中了毒,无法动弹,然看了辛人展的剑法和轻功,无不暗服,心想当今武林中,又有几人能胜得过他?他当盟主也是无可厚非。
辛人展又纵起一招向金裟活佛连刺出七剑,金裟活佛挥袈裟挡住头顶,这七剑均刺在袈裟上,不待辛人展使出第二招,忙舞袈裟卷向他足踝。辛人展应变奇速,反借那袈裟足尖一点,踢中了金裟活佛手臂的曲肘穴,然后向他头顶挥剑罩下。
众人皆“啊”的一声惊呼,心想此番金裟活佛性命休矣。金裟活佛急忙扯断了颈中念珠,“嗖嗖”的将数珠弹了出去,只听得“铮铮”两响,辛人展手上的长剑已脱手飞出,插在了十余丈开外的松树上,而辛人展也落在了五六丈开外,只是面色如土,脸上豆大般的汗珠直淌下来。
众人看他胸前有异,凝神看去,只见他当胸处已嵌了五六颗念珠,颗颗深入肉里,仅可看见一点黑褐之色在外,但这黑褐之色很快也被鲜血盖住了。辛人展哪里还敢再斗?急忙运气护住心脉,抵挡疼痛。
雁荡剑派众弟子人人变色,付人婴手中握剑,抖个不停,看了看辛、程二人,又看了看两僧和黄龙府诸人,不敢向两僧扑去,大叫一声,领着众人扑向了完颜雍和刘豫等人。
于人海被一极似巫去云之人抓住,吓得屁滚尿流,只道是巫去云来索命,大叫道:“巫掌门饶命,巫掌门饶命,害死你的并不是我,是我的二师兄。”说毕,向程人远斜瞧了一眼过去。
那抓住他的人本待要扭断他脖子,一怔便停了手,道:“你奶奶的巫掌门,你还害死谁来?快说。”于人海哪敢隐瞒,如竹筒抖豆子一般,将那晚杀害六盘派、广寒派、富春派、石梁派等十七八个门派之事说了出来。
群雄听得哗然大怒,破口大骂开了:“好啊,原来是你们雁荡剑派在捣的鬼,那十七八派掌门弟子数百条人命,全都死在你们雁荡剑派手上!”
青尘子怒道:“辛人展,你真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害了十多个门派还不算,第二日还假惺惺的说要领我们查出凶手,原来凶手便是你这个大恶贼。”
天通天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可都看错这个大奸贼了,世间之恶无出此人,幸而当初圣周婆婆派人来叫我们去赏《龙蛇诀》,不然可都拜此人为盟主为皇了。”
东闰道长眼看情势不对,此时也忙跳出来骂道:“辛人展,你还有何面目来这儿?还想我们拥你为盟主呢,像你这等武林败类早该入十八层地狱割肠剜肚了。”又骂程人远道,“程人远,你奶奶的,若我得解了身上之毒,第一个要上去砍你十七八剑,为那些遇害门派报仇。那位射辛人展五颗珠子的大师,烦你再在姓程的头面上射十颗珠子。”一时群情汹汹,痛骂不休。
辛人展羞恨交加,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或是持一把长剑将这些大骂之人尽皆杀了,然他刚一动身子,即浑身疼痛欲裂。于人海与他目光一接,只觉他双眼中一团火欲要烧将过来,吓得低下了头,欲要逃走,但步子始终迈不出去,才发觉身子已被人抓住。
那人按住他头顶,将他头颈转了过来,笑道:“嘿嘿,你瞧瞧我是谁?可是你说的巫掌门么?”于人海睁大眼睛,只见一张奇丑无比之脸与自己相距寸许,吓得放声大叫:“啊,是鬼。”“砰”的一掌击出。
那人大怒:“我是你爷爷钱高彪。”原来此人是塞北五兽中的骑羊兽,一把抓住他击来的手掌,在他手腕处一折,“咔嚓”一声将其腕骨扭断,然后又“砰”的一掌击在其天灵盖处,于人海身子扭动了两下,气绝而死。
余下雁荡剑派弟子见状,再不敢恋战,大叫一声,四散奔逃,完颜雍身后众高手和刘鳞、刘猊等人尽扑上去,不多时,雁荡剑派弟子有的天灵盖碎裂,有的肋骨断折,口中吐血,尽皆倒地不起。
辛人展悲悔之极,心如丧死,本想追至这儿登位,却不料追来一场灭门,如当年化龙派的秦远华和朱式夫妇一般,抬手便想往头顶击落,但刚一动,又浑身如火炙般疼痛,哪里还敢稍动弹?
群雄见雁荡剑派善恶有报,这才怒气稍息。
刘豫再登上位去受拜,刘鳞、刘猊和一众大齐圣教弟子纷纷跪下高呼“万岁”。辛人展空忙一场,奈何天不遂人愿,来此反而目送他人登基。
刘豫喜不自胜,对各派群雄道:“顺我大金者昌,逆我大金者亡。这位是大金国乌禄王爷,以后大家多亲近亲近,和刘某一起竭尽全力,同护大金,不负大金圣上重望。”
忠烈师太骂道:“刘豫,想不到你这般卑鄙无耻,投降了女真人。”刘豫道:“女真人又怎么了?赵宋很好么?我是替天行道。”当下改元阜昌,封张孝纯为丞相,李孝扬为左丞,张柬为右丞,李俦为监察御史,郑亿为工部侍郎,王琼为汴京留守。又封子刘麟为大中大夫,提领诸路兵马,侄刘猊为济南府事。众人一并拜谢领命。
忽然一少女奔至,惊道:“爹,你干么投降了女真人,做那女真人的傀儡皇帝?”正是刘香蝶。
刘豫脸上顿时罩了一层严霜,他之所以不告诉这女儿,便是因她性格秉直,怒道:“女孩儿家懂什么?不要多事!”刘香蝶劝道:“爹,你是大宋的臣子,应忠于大宋才是,现下大宋虽然亡了,若你举旗复宋,许多百姓仍是会投到爹旗下的,何必去做那女真人的走狗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