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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元懿太子 (2)

昆仑子道:“这孔彦舟如此十恶不赦,天理不容,赵构却毫不追究其罪,未几,还升任他为沿江招讨使,大伙儿说说是不是更愤人?”

群雄无不热血贲张,眦目愤怒。气得浑身颤抖,又恨不得将这孔彦舟揪来碎尸万段。

刘诜道:“正是因为此,我家主公才起兵反宋。彼时金人屠潭州,孔彦舟军队又犯澧州、鼎州,危急之时,我家主公愤然率众抵抗。宣称‘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并焚官府、城市、寺观、神庙及豪右之家,杀官吏、儒生、僧道、巫医、卜祝及有仇隙之人,将那些贪官污吏、地主豪绅的土地抢来分给百姓,对于执耒之夫和渔樵之人,则加以保护。凡是参加义军的,一律免除赋税差科,不受官司法令的约束。一时鼎、澧、潭、岳、辰等州19县民响应,百姓归附如云。此外,由于朝廷和官府横征暴敛,政赋繁重,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中,在江西、福建、荆湖各路还先后爆发了义兵。”

辛人展大喜道:“钟寨主举旗反宋,真是天下百姓之幸,咱们应当也学钟大侠这般解万民于倒悬。”群雄连连点头。

赵信也忍不住对孔彦舟愤恨不已,暗怒:“想我大宋江山一半也是坏在这些恶贼手里。”

钟相要杀赵信为师父报仇,呼呼两刀砍过来,势大力沉,赵、白二人举剑封挡,白狐女使了一招“沧海明月”,赵信使了一招“望帝春心”,双剑一上一下,互相照应,钟相一凛,疾忙收招,

已看出二人剑法虽凌厉,然内力平平,遂将内力贯于刀上,也如孤杖阎、林灵素等人一般从中路破敌,每一刀剑相交,皆震得赵、白二人手腕生疼,虎口欲裂。

二人不敢直撄其锋,钟相刀势越来越猛,赵、白二人被逼得喘不过气来,神女剑法在他的雄厚掌力和狂风骤雨般的刀法下,竟无法出招夹击。

众人见了钟相的武功,均自暗惊,辛人展也收敛起笑意,慢慢沉下了脸。当年他上玉皇顶夺诀,乘乌云遮月时才敢和群雄一道跃上顶去抢诀,险些被方七佛抓住如扔猫狗一般扔下崖去,可说遭受奇耻大辱,经过数年苦练后,剑法更加精进,只道已可和钟相等人比肩,但现今看来,钟相的武功也是精进了不少,他依然难分秋色。

钟相步步进逼,要取二人性命,又挥刀架开二人之剑后,突然“呼”的一掌向二人击去。这一掌好不凌厉,四周的群雄均被逼退了两步,眼看二人要伤在钟相掌下,忽一口巨钟落下,“当”的一声巨响正好将赵、白二人罩在了钟里,钟相这一掌打在巨钟上,又发出了一声洪响。

这一下变故突兀之极,群雄无不怔愕。这口大钟是少林寺的晨钟,少说也有三四百斤,能从钟楼上扔下将人罩中,当真神力惊人,武功奇高。

众人正惊诧间,只见一蒙面人已落在了巨钟旁。钟相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救这二人?”那蒙面人不出声,钟相便盘掌向他攻去。那蒙面人侧身让过,还了一招击他肋下,欲将他逼开。钟相反臂回擒,随之抓他面幕,二人一时斗得甚是激烈。

青尘子、昆仑子、天通、天和、付人婴、程人远等七八人要杀赵、白二人,便去抬巨钟。赵信和白狐女得巨钟所罩,知有高人所救,一时又惊又喜,二人欲要躲在钟里运气休歇片刻,忽听得脚步声响,已知有人来撬抬巨钟,当下待钟沿略抬起,二人横剑一扫,数个抬钟之人即“哎哟”一声惊呼,往后跌出,大钟又“当”的罩下。各人往双手看去时,发觉手指已被削去,忙各自哀号去捡拾断指包扎。

青尘子,昆仑子等人大怒,不再让人用手抬钟,而是将剑刃插进钟沿下,然后一齐运力,要将大钟掀开。赵、白二人知无法再待在钟里,为防敌人兵器来袭,又双剑横扫,从钟里滚了出来。

青尘子等几人蓦见脚下剑光生花,惊呼一声,掀丢开钟,各自出剑向二人刺去。大钟“当”的砸落在不远处,赵、白二人在地上滚了几滚,挡开来剑站了起身。

丐帮、少林等各路英雄遂纷纷向赵、白二人扑去,二人仗着身法神妙如同鬼魅,剑法也卓绝无方,群雄不少人纷纷中剑。辛人展和广成子等人见状,也各自拔出剑向赵、白二人攻去。若单打独斗,赵信和白狐女均不是广成子和辛人展的对手,然辛、广二人虽然攻上,使的仍是各自的剑法,不及神女剑法精妙,而以雁荡派和峨眉派两大掌门的威名,合力斗两个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小辈,实是大大有失身份。众人飘飘忽忽斗了十余招后,辛人展也觉无颜斗下去,忽然对南海道:“南海大师,赵信在此,请你来为少林寺报仇。”

南海浑身一震,叫了一声:“在哪儿?”从殿脊上急跃而下,一把认出了赵信,举起大铁链便猛砸过来。二人足尖一点,落在了数尺开外,南海这一砸,竟将二人脚下原先站的青石板也砸断了,端的威势吓人,人人失色。

大铁链可远击,而神女剑法虽妙,也无法近得南海,赵、白二人等于只有挨打的份,一时无心恋战,转身欲逃。青尘子等人又将之拦住,南海又狂呼着抢至猛打。二人虽举剑挡住了大铁链,然大铁链可以曲折弯击,二人登时被击中肩头和后心,倒在地上,十多般兵器立时齐向二人砍刺至,人人皆要手刃赵信而后快。

眼看二人要被众人乱刀剑分尸,那黑衣人逼开钟相,又将大钟掷了过来罩住赵、白二人,众人的兵器砍在钟面上,叮叮当当作响,有的用力急了,收势不住,刀剑或断为两截,或砍开了缺口,无不惊怒叫骂。

钟相料不到此黑衣人武功尚在自己之上,暗惊:“此人是谁?莫非是蒲燕阳?”又以一记无相劫掌击出,那黑衣人已抢到巨钟旁,将巨钟掀开,向钟相掷去。钟相正赶在他后面发掌,蓦见巨钟撞来,将那巨钟一接一推,巨钟反转了方向,向那蒙面人撞去。

那蒙面人已抓住了赵、白二人背后衣衫,提着二人飞奔而去,但见巨钟撞至,他伸足往后一踢,去势立时更快,转眼间已抢到了天王殿前。群雄大声惊呼追赶,那人将赵、白二人一掷,二人身子在半空中一挺,灵灵巧巧的落到十余丈开外的地板上,忙向他作揖拜谢,道:“前辈救命之恩,我们没齿不忘,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容他日再报。”

那人道:“你们快走罢。我要挡住他们。”声音甚是苍老。赵、白二人只得转身飞奔离去,“归去来兮”轻功一时无人能及。但二人奔下山一阵后,又为那蒙面人担忧,赵信道:“师姐,那位前辈救了我们,只怕他难以逃得出寺去。我们还是回去看看罢,说不定能救他一救。”白狐女道:“我也有这般想法,别人有难而不去帮他,心里终究过意不去。”赵信心下甚慰,道:“此去又重涉险地,若是再不能下山来了,师姐你后不后悔?”

白狐女道:“信儿你说什么话来?我便是死,也是浑然不惧的。”赵信心里大热,道:“嗯,那我们去救这位恩人。”二人又悄悄折上寺去,果然见群雄在围住那蒙面人而斗。

钟相和辛人展、南海大师斗得尤其激烈,南海大师一边斗还一边大呼:“你这恶贼是谁?为何要救走那小贼?为何要救走那小贼?”少林弟子也奋力而上。那蒙面人出招只是点到为止,并不伤人性命,群雄均是奇怪:“此人是谁?他为何既救赵白二人又不伤我们?若他伤我们,只怕我们未必困得住他。”各人生怕他脱逃而去,暗暗将四周围得更加严实了。

那人又将数名扑上前的少林弟子抓住掷出,并没有伤他们性命,然后盘腿坐下,赵、白二人大惊:“恩公定是不敌围攻了。”正要抢上相救,那人忽然抓落了面罩。

众人一下惊呆住了,继而齐声惊呼:“啊,南渡方丈,怎么会是你?”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小声道:“原来是南渡方丈,怪不得有这么好的武功能在天下英雄面前将赵、白二人救了去。”有少林弟子则暗暗自咎:“原来我们冒犯的是方丈。”想到竟敢向方丈动手,实是不敬之至,惴惴不安。

赵、白二人也呆住了:“南渡方丈?如何会是他?他为何要救我们?”只见他脸色焦黑憔悴,衣衫破敝,颧骨高耸,白须及胸,白眉长舞,手脚上并无锁链,确是南渡方丈无疑,赵信逃离少林寺也只两年时间,但南渡已如过了二十年一般,可见其在洞中之苦。

群雄皆不解南渡方丈为何要救赵信,满脸诧色的向他瞧去。钟相抱拳行了一礼,道:“方丈武功高强,钟某甘败下风。”南渡合什还了一礼,道:“钟施主武功,老衲也深为折服。”二人刚才相斗,群雄均已瞧出南渡的武功在钟相之上。

南海清醒过来,面露喜色,拖着铁链行了一礼道:“师兄你出洞便好啦,南海见过方丈师兄。”南渡道:“我听说你在寺中闹事,才出来看看,今已出洞,罪又加一等。”南海道:“是,南海又累了师兄了。”

辛人展问道:“方丈,你为何救了赵信和那女子二人去?大师不知放了这赵、白二人,群雄的图谋便落空了么?只怕他通知了官兵后,官兵调集兵马过来围剿,我们个个都人头落地了。”

南渡低下头,道:“阿弥陀佛,老衲对不起天下英雄。”全没了当初和群雄相斗里的勃发奋勇之态。

忠烈师太和剑通道长遂将来这儿揭竿举旗之事说了。南渡道:“众位光驾敝寺,敝寺不胜荣光,但少林寺既做了错事,自愿受罚,并不敢怨恁不满。”众人想不到少林寺受了此等大辱后,仍不肯和群雄一道反宋,皆是一诧。

辛人展道:“方丈,若朝廷知道你出了洞来,只怕又要罪罚少林了,不如你反了罢。”南海清醒后才知群雄是来商议造反的,喜道:“那好得很啊,方丈师兄,我们也一并反了罢。”

南渡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此事少林寺万不敢造次。”随之对满寺弟子大声道:“合我本寺弟子,老衲虽已让少林寺获罪,但仍是本寺住持,老衲一日未死,大家就万不可动造反之念,否则以逐出少林寺论处。”

众僧一听,有的应是,有的动了反念的,满脸嗟愕之色,但谁也不敢有异议,纷纷从群雄中走出,站在南渡方丈身旁,以示和谋反诸人划清界限。

辛人展黑沉着脸,并不作声。南海拦在南渡跟前,道:“你们谁也不可加害方丈师兄。”辛人展道:“这般说来,是辛某和天下英雄看错少林派了,我们是誓要反宋的了,少林派要助赵宋与我们为敌?”

南海道:“老衲便先和辛掌门比划比划。”向辛人展扑去,他自看见南渡方丈现身后,疯病竟似好了,不但不再语无论次,连武功也不再疯了,一路大摔碑手和波罗密手使出,辛人展连连遇险,沉声道:“南海大师,你再不住手,辛某可不顾及天下英雄和少林派的情谊了。”他左一句天下英雄,右一句天下英雄,俨然以天下英雄首领自居,但群雄人人均知南海发起疯来无人能制,有好事者已然在心里叫好:“好啊,且看看是辛人展的武功厉害还是南海的厉害。”南海拳脚更加疾如狂风向辛人展攻去,若是不会武功者被他衣衫拳脚的掌风带中一点,只怕皆要禁受不起。

南渡道:“南海师弟不可造次。”这一声只是寻常呼唤,并不如何洪亮,但南海听后,立时往后退跃三丈回到南渡身边,垂手而立,道:“谨听方丈法旨。”群雄见他桀傲不训,无人能制,便连朝廷的圣旨也不放在眼里,却对这位方丈师兄奉若神明,不敢稍有违逆,均是诧异。

南渡道:“师弟,你不用保护师兄,师兄做了对不起少林寺和天下英雄之事,死有余辜。”南海连连摇手,变色道:“不,不,方丈你不该死,你要死师弟代你去死得了。”南渡却已向通悟看去,道:“南山南石等几位师弟呢?可一直在洞中么?”通悟垂下泪来,道:“除南恩、南诲、南智、南生、南虚、南山等六位师叔在后山洞中面壁外,另有八位师叔不愿受朝廷之罚,已自决圆寂西游了。”

赵信和白狐女听得南空等人均死了,吃了一惊,赵信心底一片自责:“看来自已当年这一去,当真极大的累了少林寺。”

南渡失惊道:“几位师弟都大去了么?”

南渡等众僧当年被朝廷罚于后山面壁,不找到赵信不可出洞,因赵信从后山跳下后,人尸不见,朝廷料想多半是摔死后,被野兽叼去吃了,是以此罚实则是要将诸僧终生囚禁。南渡下令各僧不许反抗朝廷派来处罚的官兵,各僧只得鱼贯而去后山石洞受罚。少林寺后有几处面壁洞,僧人不能互同一洞室,诸僧分囚在各处,互不通音讯,是以南渡并不知一些僧人已震断筋脉自绝于洞中。

通悟道:“是。”南渡一声悲叹:“是我害了他们。”说罢端端正正的坐好,闭上了眼睛。

众人只道他还有话要说,但等人了好一阵后,再不闻声响,

南海发觉方丈不说话了,转过头去,见方丈一动不动,双目已闭上,猛地一惊,伸手去探他鼻息,登时大哭拜倒在地:“师兄,你怎地去了?少林寺还需要你主持呢。”突然身子一跃而起,落下地时,头下脚上,一头撞在石板上,头骨碎裂死在南渡方丈跟前。

这一下变故猝起,众人均是始料不及,通悟等僧大惊不已,有的走到南渡方丈跟前试探鼻息,有的将南海扶起施救,但南海这一撞力道甚猛,足以开碑裂石,而他又不运功抵挡,脑瓜尽碎,焉能再救得?走去查看南渡方丈的僧人也已试出方丈已圆寂,两拔僧人齐齐拜倒在地,悲哭出声。

哭了一阵后,通悟、通相又将南海法体扶坐起,让靠在方丈下首,二人对着两位师辈的法身再拜后,不知如何处置法体,忙派两名慧字辈弟子往后山去请示各位南字辈的师叔伯。一众少林弟子则坐了起来,满脸悲色,默喧佛号。那两名弟子身法迅捷,在山道间奔驰,如两只黄蝴蝶一般衣袖飘飘。

群雄有人小声道:“方丈为什么要自绝经脉而死?”另有人小声应他道:“他是一派掌门,几位师弟自决而去,自然他有不可推卸之责,且他已违令出洞,被朝廷知道了,说不定还要连累了满寺弟子。”“这般说来,是我们害死了他么?”“胡说八道,怎么是我们害死了他?是赵信那臭小子害死了他。”那人“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赵信恻然暗悲,对白狐女道:“方丈为救我们而死,少林寺纵有什么不对,我也不该再怪罪他们了。”

过不多时,那往后山去的两名弟子悲号而回。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通相忙问其因,一名弟子道:“众位师叔祖听得方丈已圆寂,也尽皆在洞中自绝经脉死了。”

群雄闻言,无不震骇:“众位大师如何又自绝圆寂了?”众人本想给少林寺报仇才来这儿召开武林大会的,哪想得到反因此而累了合寺高僧性命?赵信也想不到自己离寺一事竟给少林寺带来了这等祸难,悲伤之余又增了几份罪责。众少林寺弟子则人人更加哀绝,悲喧佛号。

原来后山众僧想到方丈和许多师兄弟已圆寂了,反不如就此解脱好,遂一齐自绝了。

天通道:“我等要为少林派众僧报仇才是。”群雄道:“不错,我等要为少林寺报仇。”举旗之心更决。辛人展道:“好,那我们就选出一人来施令,众位以为如何?”众人点点头,皆向钟相看去,心想钟相武功极高,有勇有谋,确是盟主的不二之选。

辛人展道:“钟大侠的武功是极高的,不过辛某认为,还有一人更应该被举为盟主。”众人道:“是谁?”辛人展道:“便是威震天下的一百零八好汉之一的童威童前辈。”

此言一出,众人均无异议,连声道:“不错,以童大哥在武林中的威望,有谁能及得上他?”钟相睥睨群雄,谁也不服,一心要来争盟主的,此时也只得点头。

赵信瞬时明白岳飞当初让他拜童威为师的另一层深意:“若我是他的弟子,童威多半不会附和众贼造反了,且以童威的声望,说不定还能让他领众贼去抗金。”顿时明白岳飞、韩世忠等人的良苦用心,更觉歉仄。

童威道:“童威谢过众位的好意了,不过童某已风烛残年,且论武功更远在众位掌门之下,却是不能当此大任的。”云阳子道:“童大哥,你是当得的,若以武功高低定盟主,那咱们也不用选了,此间的武功以方丈最高,方丈圆寂后以钟大侠武功最高,直接让他当盟主是了。”

昆仑子道:“云阳子说的极是,一人武功再功,但德行有亏,难道咱们也能拥他为盟主么?”钟相面色一变,他虽然德行不至有亏,但若不以武功高低定盟主,他便优势全无。

金琮道:“我家主公武功既高,又已起兵伐宋,且声势浩大,德行无亏,刚才还打退了女真人的黄龙府高手,如何不能为盟主?”

辛人展道:“除钟大侠外,刚才离去的摩尼教、建州的范统领等一样如钟大侠一般攻下了许多城池,若依金兄所说,岂不是也要奉他们为盟主?”群雄连声称是,金琮等人无言相驳,只得道:“那依辛掌门之言,该选谁是盟主好?”

童威道:“举旗是大事,咱们万不可伤了和气。童某认为,咱们还是以功高推盟主为好。”众人皆觉有理,齐声道:“嗯,童前辈说的极是。”

金琮又问道:“如何才算功高?”童威道:“有谁先擒杀得赵构或先攻入京城的,算是功高。”

众人又连连点头:“原应如此,到时谁的功劳大谁便是盟主。”金琮道:“赵宋的京城在哪儿?如今赵构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窜,一会儿跑到建康,一会儿跑到扬州,也不知哪儿是他的京城。至于汴京,已落入了金人的手中,他是打死也不敢去的了,难道咱们要去夺汴京不成?”

昆仑子道:“既然赵宋已无京城,那咱们就以擒杀得赵构为功高。”

钟相大声道:“好,咱们便依童大哥所言,以功高定盟主,到时谁也不可反悔。”说罢,领着带来的百余人马下寺去了。

赵信和白狐女看范铁芙得忠烈师太辩护,辛人展等人并没有伤她,暗暗放下了心。又生怕群雄一拥而出少林寺后,发现了二人,在钟相等人下寺后,也悄悄下了少林寺去。

二人四处寻找附近的官兵,欲让他们围攻少林寺,将群贼一举剿灭,但寻了数天后,方圆两百里的官府不是已逃,便是兵马残弱,自保犹嫌不足,如何有能力去剿贼?

赵信甚是郁闷,白狐女安慰于他。这一日,二人到了颖州府地界,忽然一阵马蹄声响,两女被数十名官兵追赶,正气喘吁吁人马俱乏往二人逃来。赵信奇道:“这些官兵是何人的兵马?追捉这两女干什么?”

不多时,二马来到了身前十丈余开外。两女作主从打扮,皆长得甚美,和赵、白二人年纪相当,作仆女打扮的圆脸蛋,圆眼睛,穿着一件绿纱衣,挽着绿雕弓,那高挑些的则一袭红衣,手上的雕弓也用红丝绦缠绕,秀发如云,不知是谁家的千金。

不待赵、白二人开言,那绿衣女子已叫道:“请少侠救我们,他们是叛军。”

赵信吓了一跳,这时众官兵已驰近,向二女放箭,二女登时中箭受伤。赵、白二人忙纵身去将来箭打落,喝道:“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部下?”那些官兵并不答话,只策马舞刀枪砍杀过来,那红衣女子叫道:“他们是扈从统制苗傅和威州刺史刘正彦的部下,皇上已落到这两个叛贼的手上了。他们一时还不敢杀皇上,生怕韩、岳将军等人的兵马赶过去敌不住,是以派这些人去联络各处反贼。”

赵、白二人大吃一惊,手起剑落,将这数十名官兵斩杀于剑下,然后道:“姑娘如何知皇上落到了叛贼手上?”那红衣女子道:“皇上被金兵所追,颠沛流离,我爹便吩咐我化作宫女,暗中保护皇上。”赵信道:“两位姑娘又如何称呼?”

那仆女道:“我叫小蕊,这是我家小姐姓张,名红拂,我家老爷是张俊张元帅。”赵信听得是张俊之女,向那红衣女子抱拳行了一礼。小蕊问道:“公子和这位姐姐如何称呼?”赵信道:“在下赵信,这位是在下的师姐,姓白。”二女听得他是太子,怔愕了半天,急忙行礼拜见。

赵信忙道:“二位姑娘还没告诉我皇上如何落到了叛贼手上呢。”

张红拂道:“皇上宠幸内侍省押班康履等宦官,众宦官骄奢作乱,不思抗金,引起许多人不满,当中有一叫王渊之人,受皇上宠幸,因与宦官勾结而节节高升,当上御营都统制及枢密使。王渊聚敛钱财,在平定陈通时,滥杀百姓搜刮民脂民膏,金兵攻来时,皇上从应天府逃到镇江,他本人负责断后,却把战船拿来运送自己的财宝,致使数万官兵及战马无船运送失陷敌营,而行军过程中,康履等宦官也作威作福,强占民宅。”

赵信听到这里,大怒,恨不得将康履和王渊等人凌迟处死。

张红拂道:“扈从统制苗傅愤恨不平,众将士也满腹怨言,但最后皇上只免了王渊枢密使的职位,改任同签书枢密院事,激起更多军官及士大夫的不满,岂知皇上又下诏,允许王渊掌管枢密院事务时,可不必呈书报奏皇帝。苗傅家族功劳甚大,不满王渊的扶摇直上,威州刺史刘正彦虽是王渊提拔的,也不满王渊征召他的兵士,加上两人都不满王渊和宦官的作威作福,而军中大多是北方人,也厌恶宦官,苗傅遂与手下王钧甫、张逵、马柔吉率领的赤心军假借临安县境有盗贼,让王渊同意他出动人马,将一支兵马拉到了城北桥下埋伏。三月二十六日,是神宗先帝的忌日,百官行香祭祀,苗、刘二人等王渊退朝经过时,将其拖下马,宣称他交结宦官谋反,刘正彦将其亲手杀死,随后包围了康履的住处,大肆捕杀宦官,并挂着王渊的首级,率军进围皇宫,兵临城下。守宫门的中军统制吴湛引导苗傅的手下进城,高喊‘苗傅不负国,只为天下除害。’杭州知州康允之惊怕无法制止叛乱,带着百官,忙请皇上到城楼上安定军民,皇上登上城楼,凭栏问苗傅为何带兵造反,苗傅仍行礼下拜,随即指责皇上宠信宦官,臣僚结交宦官就可获得高位,忠奸不辨,赏罚不明,汪伯彦、黄潜善昏庸误国尚未流放,王渊遇敌时不思抵抗,因结交康履而得到了枢密的高位,自己立功不少,却只在偏远的郡县担任团练,并说已杀死了王渊和在外的宦官,让皇上杀了康履、蓝圭、曾择三个最亲近的宦官以谢三军。

“皇上道:‘若宦官有错可将他们流放海岛,请将军们赶快回营。’欲就此平息政变,但苗傅等人并未退去,苗傅道:‘今天之事都是臣一人所为,于其他人没有关系,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杀掉那些危害的宦官,如果不杀掉他们,臣等绝不会去。’”

赵信听到这儿,点了点头,觉得这苗、刘二人兵逼皇上虽然过分了些,但也是忠心为国,那些宦官实在可恶,死一百遍也不赎其罪。

“皇上道:‘将军们忠义,朕岂有不知?朕现下就任命苗将军为承宣使及御营都统制,刘将军为观察使及御营副都统制,其他军士一律无罪。’苗傅大声道:‘如果臣只想升官,只要连络宦官就好了,何必来此?’皇上不明苗傅之意,询问身边近臣。浙西安抚司主管时希孟说灾祸是由宦官造成的,若不把宦官全杀了就无法平息,皇上仍不忍下手。军器监叶宗谔道:‘陛下何必珍惜康履?’皇上只好用竹篮将康履垂吊下城交给苗刘二人,二人立马命人将之腰斩。”

赵信暗叫了声“好”。张红拂继续道:“苗刘二人又在城下高喊:‘陛下的帝位来路不正,以后如果两位圣驾或太子归来,将何以自处?’皇上派宰相朱胜非下城和苗、刘二人谈判,苗傅等要隆祐太皇太后来垂帘听政,皇上只好答应。苗、刘二人随之要皇上退位,策立三岁的皇太子为帝,皇上知道事已无法挽回,只好同意禅位,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诏书,派朱胜非下城宣读诏书。宣诏完毕,苗、刘二人的军马喧闹于市集,大叫‘天下太平了!’杭州知州恐怕军马乘势屠杀百姓,出城慰抚。皇上随之前往显忠寺,隔天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大赦,尊逊位的皇上‘睿圣仁孝皇帝’,并将显忠寺改为睿圣宫,只保留宦官十五人,其余都编遣解散。我们奉皇上之命暗中去找韩元帅等人的兵马,不想遇到了苗傅派出了一队人马,他们想去找钟相等人来商议事情,我们被发现后,便追杀而来了。”

赵信和白狐女大惊不已,这苗、刘二人当初清君侧杀宦官本是好事,但现下却胁逼皇上退位,另立幼主,并想私通反贼,已是大逆不道的反叛了,这些追来的官兵虽已被杀死,难保苗、刘二人不另派出兵马去通知钟相等人,若是钟相等人得知讯息抢先赶到杭州,必定杀了九皇叔。想到这儿,忙让张红拂和小蕊去通知韩世忠和其父张俊等大将,然后和白狐女加快脚步,日夜不停往杭州赶去。

第三日赵信和白狐女即赶到了杭州,进了城中,苗、刘二人的兵马在城中四处横冲直撞,吃喝玩乐,百姓远远避了开去。赵信皱了皱眉头:“这等军纪松驰,直与山匪无异,难怪乎杭州知州怕他们要屠城。”避开苗傅和刘正彦的耳目,往显忠寺而来。

这显忠寺在一座小石山上,有苗、刘二人的兵马把守。赵信和白狐女展开轻功,穿过几道画廊后,终于见一人身形高大,手拿念珠,眉头紧皱,坐于窗前抬头凝思着什么。赵信认得是九皇叔赵构,一阵欢喜,忙跃进窗去,行礼拜道:“谌儿拜见皇上。”白狐女也拜倒在旁:“民女拜见皇上。”

赵构闻知声响,回转过头,端详良久,怔忡不定,过了许久才心神激荡,道:“你是侄儿么?”挽着赵信的手臂,道:“想不到几年不见,侄儿已长这般大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将赵信挽起,一把拥住。

赵信也甚是激动,他自从北方逃回来后,便再没有和亲人团聚过,这九皇叔已是数年中身边所见的最亲之人,一时热泪盈眶。

赵构问道:“谌儿你从少林寺出来后到哪儿去了?”赵信遂将拜师之事说了。赵构道:“怪不得九皇叔找不到谌儿,我道少林寺害了你,是以将他们治了罪。”

赵信正想请求九皇叔能不治少林寺的罪,随之想到少林寺的众高僧已死,治不治罪并无区别,且通悟等低一辈僧人已参与了揭竿举旗,同属反贼,遂没有请求,道:“信儿没能在少林寺中好好出家代国修行,请皇上责罚。”又蹲膝跪下。

赵构一黯,将他挽起道:“此事也不能怪你。谌儿自称‘信儿’?莫非另改了名字么?”

赵信一怔,知道说漏了嘴,但已收改不得,孙太傅当初的良苦用心自是不能说出来,当下道:“是,侄儿当初在江湖,生怕被张邦昌和女真人等找到,是以改了名字。”赵构道:“原来侄儿是改了名字,所以九皇叔才找不到你。”随之又黯然道:“九皇叔到现在仍然不能收复得中原寸土,且还被女真人和乱贼赶得如丧家之犬般,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赵信道:“此事也怪不得皇上,要怪便怪那些守城的众将,大宋的江山就坏在了这些人的手上,他们个个闻得金兵到来即鼠窜而逃,忠义之心尚不如一草民百姓。”

赵构面色一悲。赵信又道:“中原虽暂时失去了,但以后咱们再出兵将之夺回来便好了。”赵构这才点了点头,面上悲色略减。

赵信当下向赵构引见白狐女:“这位是信儿流落江湖时拜的师姐。姓白,叫白狐女。”白狐女虽远在僻域,亦知皇上是一国之君,平素如何威严,忙又恭谨行礼。赵构点点头,道:“白姑娘不必多礼。”略一顿,问道:“谌儿,你如何知我在此?”

赵信道:“苗傅和刘正彦兵变之事,侄儿已然知晓了。侄儿到这儿来,正是要救皇上的。”赵构面露尴尬之色,道:“谌儿,以后你仍叫我九皇叔罢,这皇位……这皇位和江山本该是你的……”

赵信明白他是窃位有愧之意,道:“不,江山是九皇叔一手保住的,彼时侄儿还小,孙太傅也有伤在身,不能保得侄儿坐稳江山,幸得九皇叔力挽狂澜,才保住了大宋的江山不被张邦昌和女真人夺去。”赵构哽咽道:“你能这般想,九皇叔心里好受许多了,不过,你还是叫我九皇叔罢。”

赵信知他仍心里有愧,遂不再坚持,道:“好。不知这苗、刘二人在逼九皇叔退位后又有何动静?”

赵构道:“我退居这儿后,苗傅担心我多留内侍,还派人前来探查,并贬宦官曾择、蓝圭到岭南,派杀手在半路上追杀曾择。随后他们想要改元及迁都金陵,太皇太后和朱胜非担心若两件事都不答应会惹恼苗傅,遂答应改年号为‘明受’,迁都则以金陵靠近江北难以防御金兵为由婉拒。他们又企图以所部士兵代替禁军守卫这里,甚至想邀我游览南方,幸得朱丞相设法阻止了。”说到这儿,一脸忡色。

赵信道:“我去见见这两个反贼。”赵构道:“谌儿有什么法子?”赵信摇了摇头,道:“侄儿还想不到什么法子,见机行事罢。”赵构道:“这苗、刘二人是个武夫,学问不足,见识短浅……”赵信道:“嗯,侄儿且想办法救皇叔出去,请皇叔在这儿静候消息便是。”当下和白狐女离开了显忠寺,往行宫里去见苗傅和刘正彦。

白狐女忽然道:“信儿,我们说成是钟相派来的使者不好么?”赵信大喜,道:“是啊,信儿怎么想不到?他们还没有见过我们,正好可如此行事,还是师姐聪明些。”白狐女面红道:“我什么也不懂,你不嫌我碍手碍脚便好。”赵信笑道:“怎么会呢?”

二人不多时来至苗傅和刘正彦的大殿前,向守卫的兵马禀报后,来至垂拱殿中,见一人豹眼圆睁,满脸胡须,约略四十多岁,手中握着一把钢刀,另一人清秀些,三十多岁,腰间握剑,殿前有许多兵马守卫,知这二人心中惊慌,是以在殿中也要携刀佩剑,遂行礼道:“在下是钟寨主派来的,欲见苗刘两位将军,不知哪位是苗将军,哪位是刘将军?”

那握刀之人道:“在下便是苗傅,钟寨主他可到了么?”赵信道:“他们被各路勤王的兵马阻住了,不能赶来,是以派了我们两个来向两位将军报讯。”二人大吃一惊,道:“勤王的有哪几路兵马?”赵信道:“有张浚、张俊、韩世忠、吕颐浩、刘光世。”

二人听得大宋的各路军马皆来了,大为惊恐,才惊觉已经遭到讨伐,忙派苗瑀和马柔吉率赤心军及王渊旧部驻扎临平抵挡勤王军。

赵信见苗、刘二人大惊失色,灵光一闪:“我正好再吓吓他们,救出九皇叔。”遂道:“两位将军,看来事已急了,不如咱们先请赵构复位,然后让赵构下旨,暂停勤王的各路兵马来此,待得钟寨主等人到来后,咱们再将赵构控住。”

二人一听大喜,道:“小兄弟果然想的好法子,有赵构的手谕,张俊、韩世忠等人便不能赶来了。”当下让太皇太后下诏还政,然后率百官到显忠寺中奏请赵构复辟。

赵构又惊又喜,到了垂拱殿中登了皇位,恢复年号建炎,并命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为淮西制置副使。见赵、白二人站在苗、刘身旁,却不敢对赵、白二人多说什么,生怕苗、刘二人改变主意。

赵信知道九皇叔将苗、刘二人封为淮西制置正、副使是想将他们引出朝廷,果然苗、刘二人一听这诏命,有些踌躇起来,深知离开朝廷之险。赵信低声对二人道:“二位将军留在杭州更加危险,张浚、韩世忠等人迟早是要来这儿见皇上的,若他们看见了两位将军,岂会不对两位将军横加颜色?”

二人一想在理,张、韩等人手握重兵,二人势单力薄,万难与之作对,但脸上仍深有忧色,赵信猜知二人心理,又道:“两位将军若还不放心,不如向皇上请一道免死铁券罢。”

苗、刘二人大喜,道:“还是这位小兄弟有主意。”当下向赵构行了一礼,道:“请皇上赐予我们一面免死的铁券,不予追究我们之罪。”赵构略一沉吟,知道两人学识不丰,便点头应允,命内侍奉上两面铁券,在铁券上写了“除大逆外,余皆不论”几字,然后给了苗、刘二人。

二人拿在手中略瞧一眼,生怕张俊、韩世忠等各路兵马先行赶到了,便道:“那卑职就先去淮西赴任了。”赵构点了点头,苗、刘二人率精锐两千人,拿着赵构所敕铁券急急驰出了杭州去。

待诸人出了城门后,赵信忙命关闭城门,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伙反贼终于被骗出城外了,但盼两位张元帅和韩伯伯等人的兵马快些赶来才好。”和白狐女回殿去见赵构。

赵构眼眶一酸,向赵、白二人行下礼去,道:“若非谌儿你到来,九皇叔还被禁在显忠寺里呢。”赵信忙将他挽住,道:“九皇叔不必言谢,这是谌儿当为之事。”朱胜非、赵鼎、吕颐浩等众臣也对赵信和白狐女一番赞誉不绝,朝廷上君臣大乐。

但不多时,御营军统领进来道:“启禀皇上,苗傅和刘正彦去而复回。”赵构等君臣一愣,赵构道:“为何?”那统领道:“卑职不知,他们身边还有一些武林中人。”众人瞬即明白是反贼赶到了,人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幸得赵信先一步赶到,并骗了苗、刘二人出城,不然满朝君臣可都危了。

原来苗傅和刘正彦领着兵士出城奔了一阵后,即遇着了一小队兵马,当中一人高声道:“苗义弟,刘义弟,你们要往哪儿去?”

苗傅和刘正彦认得是钟相,不由大诧,道:“义兄,你不是派了一男一女来见我们,说你们被张浚、韩世忠等几路大军阻住了么?”钟相惊道:“并无此事,那男女是谁?”刘正彦道:“二人不过十余岁年纪……”将赵、白二人的相貌说了出来。

钟相惊怒道:“那男的是赵信,他是前朝的太子赵谌,我在少林寺时差点杀了他,后被南渡方丈相救。”苗、刘二人恍然过来,不由大怒:“原来是这小子,他竟敢单枪匹马到杭州来。”钟相道:“想不到让他们在少林寺中逃脱,今日却坏了我等大事。”

苗傅长叹一声,道:“他说张浚和韩世忠等人的勤王兵马已赶到了,我们情急之下,才让赵构复位了,赵构封我们二人为淮西制置使,我们生怕张浚等人到来,是以刚赶出了杭州城……”二人悔恨之极。

钟相道:“咱们趁张俊等人未到,快赶往杭州去,或许尚有挽回的余地。”众人“嗯”了一声,纷纷上马掉转马头赶回。

到得城下,城门紧闭,赵、白二人已立于城头上,苗傅和刘正彦见状大怒,赵信道:“你们两位反贼听好了,在下姓赵名谌,如何会是你的同伙?”苗刘二人气得戟指怒骂。

钟相当下命令兵马攻城,夏诚、杨钦、刘诜、金琮、黄佐等一些武功高强之士欲要跃上城头,赵信忙让众人放箭射住,但钟相和众人还是跃上了城头,赵信看宋军有些惊怯欲退,大声道:“张浚、韩世忠等众位元帅的兵马转眼便到了,这些反贼很快即被剿灭,保护皇上有功的,人人可得升赏。”宋军这才稳定下来,继续和钟相等人大斗。

钟相扑向赵信和白狐女,二人展开神女剑法与之相斗,较之数日前,赵、白二人的内力又增强了一些。神女剑法内力自生,越运使内力越强,钟相也觉出了二人的剑法较之数日前更精妙凌厉,轻易不被他震开,寻思:“这二人不知练的是甚邪门武功,若假以时日,内力必定大盛,到时要杀他们便不易了。”猛喝一声,将雄浑之极的“无相劫掌”内力运于刀法上,逼得二人再也无法抵挡,单刀砍在墙头上,石碎四溅,火星乱冒。

转眼间,守城的宋兵已被杀了千余人,夏诚、杨钦、刘诜、金琮、黄佐等向城门处扑去,又杀了百余人后,将城门打开,城外的兵马一涌而入。守城的官兵只有数千人而己,赵信见无可抵挡,想到九皇叔安危,忙和白狐女转身往行宫奔去。

行宫里已乱成了一片,赵、白二人连闯了数殿,也寻不到赵构和众臣,向宫女或太监打听,也不知下落,二人又奔到显忠寺去寻,一般无人,暗道:“难道皇上已从别的城门出了城去?”当下赶到了西门,果然见城门大开,数道车辙凌乱宛然。

二人寻了两匹马,纵骑疾追,追了二十多里后,即见前面一队百姓仓惶而奔。二人驰过去,忽觉这队百姓忙而不乱,且还有一辆大车可乘,赵信暗觉奇怪,便和白狐女策马而回。那队百姓看见赵、白二人掉转马头驰回,吓得大惊,正要抵挡,赵信跃身下马,郎声道:“车中可是大宋皇帝么?侄儿赵信拜见九皇叔。”

冲上的兵马这才打住,车队停下,一人从车中揭帘走出,正是赵构,穿着土布青衣,作了普通百姓打扮。赵信和白狐女迎上去和赵信相见。赵构愧然道:“九皇叔怕被众贼发觉,故穿了百姓服饰,扮成城中大户人家逃走了。不及告知你一声,尚请谌儿莫怪。”

赵信道:“反贼来势甚大,侄儿如何会怪九皇叔?”话声刚落,后面一阵马蹄声响,原来是钟相等人发觉赵构逃走后追了来。

赵信忙道:“请九皇叔和众臣速去躲避罢,我和师姐抵挡他们一阵。”赵构道:“这如何当得?若信儿有甚危险……”赵信想了想,道:“九皇叔放心好了,信儿不会有事的。”赵构道:“那信儿可要小心些了。”随之欲言又止。

赵信见他神色有异,又问道:“莫非九皇叔尚有事么?”

赵构犹豫再三,忽然向赵信跪倒放声大哭,吓得赵信也急忙跪下道:“九皇叔,有什么事站起来说,这是折煞侄儿了。”赵构泣道:“皇叔有一子,只有两岁余,便是被苗、刘二贼拥为幼君的元懿太子旉儿,皇叔在被苗、刘二贼挟持前不知谌儿下落,是以已封旉儿为元懿太子,乃皇叔独出,我适才怆惶而逃时,元懿太子和隆祐太皇太后尚在城中,侄儿能否前去将之救出?”

白狐女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城中必定已被反贼占领,若信儿再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但赵信却道:“皇上何不早说?事已急了,我引开众反贼后,再前去救元懿和太皇太后他们,皇上须多加保重。”赵构哽咽道:“侄儿若能将元懿救出,皇叔愿和元懿退于山野,还位于侄儿。”

赵信道:“九皇叔还对侄儿说这些干什么?纵是拼着一死,侄儿也要去救皇弟出来的。”赵构当下从车中取了龙袍给赵信,赵信哪里敢接?赵构道:“你不是要掩护九皇叔逃走么?你便披上九皇叔的这件衣衫罢。”赵信明白他话中之意,这才肯接,两内侍扶赵构上了马车,君臣一行人马又往南继续逃去了。

不多时,钟相和夏诚、杨佐等人领着兵马追至。赵信急忙披上赵构的衣衫往西而奔,白狐女也穿了一件宋军的服饰,二人纵马而逃,活脱一将军护卫着赵构逃跑一般。钟相等人瞧见了,果然疾追而来。

赵、白二人身轻如燕,座下坐骑又极是神骏,钟相等人越追越远,二人刚要略松一口气,忽见辛人展、昆仑子、天通、天和等人的身影一闪,大吃一惊:“辛人展等众贼也得知了九皇叔在此,追到了这儿么?”

群雄瞧见了二人,高声呼喝追赶:“赵构在这儿啦,大伙儿快来堵截追捉,擒杀得赵构者为盟主。”数百人登时四散追赶,有的策马,无马的展开轻功而奔。

赵、白二人吓得又疾逃而去,赵信道:“师姐,咱们先引他们在杭州城外兜一个大圈子,不让这些反贼进城,然后再回城救元懿太子等人。”白狐女道:“信儿说的甚是,咱们只要不被这许多人围追堵截住,要脱身也不难。”

二人领着各路群雄绕着杭州城外山岭奔了数十里后,这才甩脱众人,往杭州城直冲而去。

城里仍在大战。群雄多半已在城外追寻赵构了,留在城中和官兵相斗的是苗、刘二贼的兵马。二人脱下身上冒充的服饰,然后往后殿中去见隆祐太皇太后和潘贵妃等人。群雄未杀到后殿,是以后殿中尚不算大乱。

二人寻着了隆祐太皇太后,忙行礼拜见道:“曾孙赵谌拜见太皇太后。”

原来隆祐太皇太后是他曾祖哲宗皇帝的皇后,因被哲宗皇帝所废,居于瑶华宫中。后瑶华宫失火,移居延宁宫,延宁宫又失火,于是出宫居住在相国寺前的民宅里,靖康惊变时,竟由此得以幸运的躲过一劫不被掠去。张邦昌称楚帝时,迎她入居延福宫,上尊号为宋太皇太后,后张邦昌逼于百官压力,又请她垂帘听政。赵构于建康即位后,隆祐太皇太后撤帘不再听政,赵构将她迎往建康,然后随着一路来到杭州。这次苗、刘兵变,隆祐太皇太后沉毅勇敢,没让苗、刘二人迁都成功,于朝廷功不可没。

隆祐太皇太后大喜道:“谌儿,当真是你么?”忙一把将他扶起,白狐女也跟着站起。隆祐太皇太后神情激动,道:“太奶奶只道再也看不到你了,不想孙太傅竟能助你逃回来,这些年你过得可好么?”

赵信也按捺不住内心之喜,道:“谌儿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真是一言难尽。”隆祐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嗯,这些年咱们大宋祸难连连,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大宋自太祖创业以来,一直欲养息天下,但却饱历忧患,老天爷对我大宋何其不公?难道是我大宋天道有亏么?”随之向白狐女看去,岂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脱口道:“李师师?”在场众人也各吃了一惊,李师师是先帝徽宗的宠妃,除太皇太后一人见过外,余人均只是闻其名而已,知她色艺无双,赵信如何能和太上皇的宠姬在一起?

白狐女虽不知发生了甚事,然见各人吃惊的神情,已知变故是因己而起,忙向赵信瞧去。赵信道:“太皇太后,这是曾孙儿落难江湖时所拜的师姐,叫白狐女,并非李师师。”

但隆裕太皇太后兀自不信,道:“这明明是那妖狐李师师,你如何撒谎骗太奶奶?”赵信道:“曾孙儿并没有骗太奶奶,曾孙儿的师姐一直偏居在西域雪峰,并未下绝峰一步,李师师前不久曾孙儿倒是在首阳山中见过了,不过她好像已出家为尼。”白狐女一颗心直往下沉,生怕太皇太后要将二人隔开,也忙道:“是啊,我们见她时,她尚戴着面幕,我并不得瞧清那个李师师相貌,我和信儿是同门关系。”

太皇太后暗道:“难道她当真不是李师师?”又定睛向白狐女瞧去,过得一阵,方看出眼前这女子清纯脱俗,如芙蓉出水,多了几分缥缈之气,而李师师则多了几分脂粉铅华。一清虚如出水芙蓉,一惊艳如花丛菊兰,二者气质迥然不同,这才略舒了一口气,道:“嗯,是我老眼昏花,错怪你了。”心里已不大喜欢。

隆祐太皇太后又道:“你九皇叔这些年一直占了你的皇位,你怒恨他么?”赵信道:“曾孙儿年纪尚幼,当时若由曾孙儿当皇帝,也是什么也不懂的,九皇叔能替曾孙儿操劳分担,那是最好不过了。”隆祐太皇太后道:“你能这般想,真是太好了。”

忽然,里间传出一婴儿的哭声,一侍女走出,向侧旁坐着的一女子道:“启禀贵妃娘娘,小太子醒了。”那女子脸上微微变色,随之道:“宛儿,你叫奶娘抱出来。”那叫宛儿的侍女入内,不多时奶娘将一小婴儿抱出,递给了那女子。

那女子抱着小婴儿,脸带惶色,走到赵信跟前,欠身行了一礼,道:“潘贵妃见过太子,这只是我和你九皇叔生的皇儿,太子切莫多心。”

隆祐太皇太后也道:“这是你九皇叔的孩子,你代国出家时一直失了音讯,故你九皇叔数月前刚立了这孩子为太子。不过谌儿你放心,当年先帝曾立下《金匮之盟》,皇位传大不传小,将来你九皇叔归位的,仍会是你,而非元懿。”

赵信寻思:“太皇太后说的也有几分在理。这孩子不过三岁,当是我在神女峰时所生,那时我并无音讯,九皇叔只道我已不在,才立了元懿为太子,却也不能怪他。”遂道:“太皇太后和贵妃娘娘放心,小太子之事我已知晓,我不会怪责这孩子的。”潘贵妃甚喜,抱着那小孩子不住道谢。

赵信当下将此行的目的说出,众人得知皇上无恙,甚是高兴。忽然一宋将面色煞白的赶来报道:“太皇太后,王妃,不好了,有一股反贼杀到了。”隆裕太皇太后和潘贵妃立马变色。

赵信和白狐女赶到殿外跃上殿顶一看,果然大队群雄闯至。二人下殿对一众侍卫大声道:“请众位将军快去备车辆,然后护太皇太后和贵妃从东门出城。”

话音刚落,一群人已从殿顶破顶而下,赵信见来人并不是钟相、辛人展等人,只是六合派、八卦门、巫山、南剑帮等,略略松了一口气。原来辛人展等人在城外展开轻功追赵构而去,这些人武功泛泛,落在了后面,自知追赵构无望,遂闯进了皇宫,发现赵构的宫眷尚在后宫里,大喜。

赵信和白狐女赶上前去将众人挡住,二人展开神女剑法,剑起处先是刺倒了巫山派使斧头的一对孪生兄弟,继而又刺伤了南剑帮帮主。殿里的护卫兵士也和来人大战在一起。各人不能冲过来。

忽有人叫了一声“赵大哥”,却是范铁芙来至。赵信一喜道:“范姑娘,他们没在少林寺为难你么?”手上不停,仍向六合门掌门霍迁和八卦门掌门罗棋山攻去。范铁芙道:“没有。”

那日赵、白二人得南渡方丈救脱后,昆仑子欲要伤她性命,忠烈师太念着与王安中的交情,道:“她只是曾和赵信在一起罢了,如何便伤了她性命?当初少林寺众僧均和赵信在一起,是不是众僧也要该杀?”辛人展这才道:“嗯,若她日后坏了我们的大事再杀不迟。”青城子对范铁芙喝道:“若让我们查知你和朝廷有什么瓜葛,定当取了你性命。”一掌将她击退,范铁芙得以下了少林寺。

赵信歉然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去犯险。差点害了你性命。”范铁芙道:“赵大哥你还说这些干什么?”巫山和南剑派诸人认出了范铁芙,骂道:“好啊,原来你真的帮着姓赵这小子。”扑向了范铁芙。

巫山派掌门巫去云矮矮胖胖,使一把大剑,剑刃为锯齿状,嗷嗷怪叫,他见二人剑法厉害,专取范铁芙,范铁芙一不留神,被他大锯剑拉伤了肩头,鲜血迸溅。南剑派南剑宫主一身是剑,除左右手各执一把外,背后和腰间尚插着数把剑叉,若是单打独斗,只怕赵、白二人皆非其敌手,但神女剑法神妙之极,就连林灵素也抵挡不住,南剑宫主自然也抵挡不住,一下被赵、白二人双剑联手绞去了他左右双剑。他头一低,将背上之剑射出,转身欲逃,赵信剑尖一点,已将那剑拔转向他后心射去。那剑插进了南剑宫主的后心,南剑宫主倒地而死。

同来的六合派和八卦门掌门等人大惊,霍迁回头大叫道:“赵信这小贼和赵构的儿子在这儿了,快去叫钟寨主和辛掌门等人。”十多名六合派和八卦门弟子转身疾奔了去。赵信无法抢去杀得众人,大骇,幸而四辆马车已然来至,赵信和白狐女一阵快剑,将六合派和八卦门两掌门逼得越墙逃走,然后忙护着太皇太后和潘贵妃等人上了当中两顶马车,其他有辈份的嫔女上了另两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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