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只见窈窕女子立起,笑吟吟走到大殿中央。
来者送礼几乎个个儿都是稀世珍宝,想来谁也不愿在今日失了面子。她的寿桃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胜在精致奇趣,早已经唤人尝试了好几回,力求精益求精。
她的身后是几个婢女合力抱上来的大手套,寿桃下面铺设了一层红纸。
垂眸低睫,声儿却高扬。
“早前太子殿下便着手为您备寿礼,因着公务繁忙便命阿泠备着这一项,阿泠能力有限,也不知是否能夺得娘娘一笑呢。”好话都算在太子周赟的头上,这也是一种惯例,再说了真惹得上头那位开心了,她也跟着受益。
说着,转身立于一侧,将最好的观看视野呈现给曲皇后。
挥手示意,只见两个婢子合力将大寿桃抬起。
她随机解说跟上:“娘娘请看,此物称百寿桃。这大寿桃一起,里面是九十九个小寿桃。”
安若鹂伸手不知碰到何处,精致寿桃滚出四散,落在红纸中,她续言:
“小寿桃自动散出,大小寿桃正好为百寿桃,寓意福寿无疆。下铺了纸,还可把这些分给宫人,也不会浪费食材。娘娘千秋,福泽遍满,恩及大周所有子民。”
安若鹂一直注意着周围人的反应,此刻她们惊愕赞叹的目光尽数落入她眼中,上首的人儿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只在最初那一刹那有一丝惊诧,之后就转归镇静。
不过这样也够了,至少她的礼让贵人有了片刻色变。勉强压住上翘的嘴角,抑制着心潮澎湃的,屈膝,垂首。
“小小薄礼,难以表述殿下与妾等对您的敬意,不知能否博得娘娘一笑,若陛下与娘娘若觉得还看得过去的话,那阿泠斗胆为厨子请个赏赐。”为厨子讨赏只是客气的说法,本意还是给太子长脸争宫。虽说他们这等闺阁小姐夸张点说足不出户,但是有些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比如说当朝未来天子在民间风声不大好听,传的很是凶悍狠厉。从前可以不在意,但是如今不一样了,那是她的夫,无法从朝堂上给予帮助,至少可以想点法子给自家殿下洗洗名声,今日千秋宴之后想必就会传出太子至孝的名头,孝顺之人又能嗜血到哪儿去呢。但是话也不能说的太满,谁也不敢肯定皇后一定就满意了,做人还是要谦虚点。
“若是娘娘觉得还需改善,那您就当瞧了一场戏吧,图个新鲜。太子殿下与大家的初衷也是望娘娘欢喜”语气添了几分小女儿姿态,像是小女儿对母亲般,语气微妙的藏了几分撒娇在里头。
这是在表达亲近。
曲皇后也很感动于周赟肯费心思,虽说礼不一定是他想的,也不一定是他备的,甚至于他可能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但是这不妨碍她给周赟好感加成。
“心思巧妙,善哉!”
冲着周赟的面子也要大大的赞扬,毕竟明面上也是她嫡养的儿子,十几年的情谊摆在这里。
安若鹂得了准话后,松了口气,施了礼,回了席。好在没有辜负太子所托,自个儿劳累就劳累点吧。
艾疏影自知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唯一懂点儿的还是先生传授了一段时日的园艺,早在知道皇后生辰时就暗暗倾心栽培了一盆牡丹,嗯……真要说起来也不都是她的功劳,府里的园丁功不可没,毕竟短短一个月她可没那能耐让牡丹从种子直接开花。
这次送礼送的就是这盆牡丹。她想着牡丹素有花王之称,最是匹配曲皇后的身份。
江顺仪睨了眼曲皇后的神色,咯咯的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出的这番话:“这牡丹花倒是稀奇,可惜姐姐喜欢的是兰花,郁姐姐生前倒是颇爱牡丹呢。”
原来宫里头这对女子明面上都为太子周赟的母亲,看起来一派和谐,实际上……也不尽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友好吧?
白太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带了些缅怀:“郁儿却是爱极了牡丹。”
白太后出声澄时压住了曲皇后的心思,只端着笑不说话。
白太妃打着圆场:“牡丹是富贵花,澜儿多看看也许就喜欢了。”
白太妃本意是好,但是曲澜不可能喜欢牡丹,种种因素在里头,任她牡丹吹出天际,她也只有深深的厌恶。
“黎太妃也是喜爱牡丹的,昔日先帝曾为太妃专门开辟了牡丹园。这牡丹本宫就借花献佛赠给黎太妃了。”老白不让她曲澜好过,她可没那么大肚,反正几个遗孀也是明争暗斗的,半辈子过去了还没个停歇,那她今儿就往里面添些柴火好了。
黎太妃接的也顺口,还约了曲皇后下月听曲。
江顺仪看了会儿戏后顿生无趣,总是这群人斗来斗去都要视觉疲劳了,听觉也是,倒不如看看下面那些年轻血液。
“可有自愿献艺的,年年都是这些歌舞都看腻了。”
“妾身不才,闻得今日娘娘千秋且做七言绝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权当为宴助兴,不知娘娘可否应允?”
下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两辈人暂时停止了内斗,一眼扫去就知那女子存了什么个心思,多半又是想要借机上位的。可赟儿正妃未定,下面的心思难免活络些,她们权当看一出戏剧,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呢,曲澜自认为这个皇后当的也不容易,上有太后施威,下有江顺仪虎视眈眈。
这么想着,欣然应允:“自然,本宫也很想看点新鲜的。”
秦淮正了正身子,端着一身傲骨立于大殿中央,朗声:
“金凤呈祥时延绵,岁寿福禄奏朝歌。千鹤来仪归廷阙,秋康安泰御上合。”(秦淮原创诗词,尊重版权,请勿拿取)
诵罢,低眸颔首,“妾身雕虫小技,献丑了,只愿娘娘长乐无极,千岁无疆。”唱礼磕头。
自谦雕虫小技,可她心底得意呢,长乐诗词能拿出去瞧的唯独她一人罢了。
二帝姬周软人如其名,是个看起来相当软和的小姑娘,是周赟的皇妹,因着目前是她这一辈里唯一一个小女孩儿备受宠爱,平日里不喜欢上课,跑路的事情没没少干,此刻见着这一群同自个儿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出口成章,不由艳羡:“皇兄的妃妾都好厉害,儿臣真是没脸见人了。”想到自己那拿不出手的才艺,汗颜。
曲澜借机教育:“知道羞愧了日后就好好读书。”你那些混账事儿本宫可没少给你兜着。
周软一下噤了声儿,这可能吗。
戚钰一合计前有安若鹂的寿桃开人眼界,秦氏也献了诗词,自己再自荐献舞也不算风头太盛,毕竟最抓眼球的已然非安若鹂莫属。
“明珠特备了法曲踏金莲献给娘娘,还望娘娘应允。”
戚钰在自家老爷子心里颇有分量,自小展现的能力绝非那群不争气的儿女能比,在她八岁的时候给取了小字明珠。
孙太妃孙芊不大同他们讲话,只专精于舞蹈,凡是舞蹈相关的都有所涉猎,戚钰起了这个头,孙芊终于提起了兴趣:“噢,竟是法曲,你这身衣服怕是不太合适,青平带你去偏殿换件衣服吧。”
孙芊说的衣裳自然是宫里头备的,真要说好只能是衣服面料了,旁的也是平淡无奇,又不是特地为她量身定制的,能穿上已是不错了。戚钰觉得衣裙略短,胜在大小勉强合适。
大殿内细语悉索,在场的人都是交际高手,片刻就能打的火热,这会儿他们正谈论的是二月里定北伯和安散伯偷摸将自个儿女儿塞到太子后庭的事情,连带议论到了缪瑾温,三个位及三品的官员口中冠冕堂皇,转头卖女求荣。
倏得乐起,声儿渐渐低了。一群娇俏美人入殿,最显眼的是中间那一女子,她身着舞服,青丝悉数绾成,轻纱掩了容颜,似是一池莲中傲然挺立的一株,身段柔软,如微风拂过,场面似画一般。女子在舞女的簇拥下随乐于殿正中起舞。而后她安静卧于其间,水袖却不断显于人们眼中,是含苞待放。舞女们俯下身子,只留她一人独秀,是盛开之景,而她恰似盛莲中的那一簇花蕊,水袖拂过甩起尽是万般风情,旋转大跳,看的人眼花缭乱。一众人将女子托起至最上方,她眸中没有畏惧只有那自信。乐罢水袖拂过,平稳落地,待舞女散去,她取下面纱,面上依旧是她骄傲的笑颜,向上位俯身作礼:“还望娘娘喜欢。”
孙芊暗暗点头,十几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有她年轻时的七分风采:“本宫瞧着是不错的。”
孙芊是舞蹈大佬,大佬认同了,曲澜这个门外汉也只能应好,不然还能怎么着,点评点评优劣?只怕说出去就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大殿一隅喧闹声起,循声望去,是一群着装异域风情的男子。
“我们夜郎的人儿不比大理的差,要出一人同这位比试比试。”
原来是夜郎国的,他们的和亲质子白潼公子前段时日入了太子长乐宫,不料反响平平,之后也无甚消息传来,倒是这个大理的俞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有心给白潼涨点筹码,好让周赟对他夜郎国的公子更加重视。
曲澜想着俞嫦青是她的人儿,夜郎国使团这举动不是打她脸嘛。心里不悦,但是没表现出来,还问俞嫦青:“这……俞氏,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