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中的剑客在雨幕中化为一道白色的残影,即使脚下一片泥泞,却丝毫不留半点踪迹。
直到我面前的泥地发出一声“啪哒”的声响,随着泥点的四处飞溅,一道迅疾的电光从下至上呼啸而至,雨点被逼迫地向两边散去,猛烈的劲风直吹我的面门。
我仍然呆立在这雨幕中,两眼血红。
雨水浸湿了我的黑发,肆意地向下流淌,顺着下巴与下方的血水融为一体,眼里则是一片朦胧,我也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直到那记势如破竹的上撩如约而至,剑尖上的雨水甩地我面颊生疼,我这才有所反应,微微地一仰头,剑尖擦着鼻尖骤然而过,犹自在空中嘶鸣。
那白袍剑客见一击未果,本应力竭的的剑势陡然一变,斜劈而下。
这瞬息而变的剑势我来不及躲闪,侧身双手拍夹住冰凉的剑身,以那剑客的臂力,竟再无法下降半寸。
我还未等有喘息的机会,抓着重剑的手蓦地一翻,一拉一送下剑身便逃离了我双手的掌控,紧接着一个蓄势待发的直刺跃然而出,直指我的胸膛。
剑尖还未至,我胸膛就有隐隐被刺穿的刺痛感,强大的压迫力让我定在原地,避无可避。双眼愈加通红,我没有躲闪,右脚把地面蹬出一个深坑,反而向着那剑客冲去。
重剑像切牛油一般撕开了我的胸膛,将我捅了个对穿,我甚至能感觉到剑身摩擦空气的那股温热感。如此一往无前的剑势也让那剑客无力收招,任我到了他面前。我挂在剑上,变拳为爪,在他的胸口上撕开五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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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布片染着嫣红的鲜血还没来得及在空中飞舞,就被磅礴的大雨拍进一片泥泞。
吃痛的剑客收招后退,而我的上身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菱形贯通,这伤口几乎占据整个上半身,内里脏器血液荡然无存。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背后灰蒙蒙的雨雾和笼罩在雨幕里连绵重叠的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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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软软的跪在地上,即使作为旁观者,我也能感受到这躯体的生机在迅速消散。我的眼睛由红转黑,感激地看了一眼剑客,最后才重重倒下。
剑客的眼神更深邃了,他把剑立在背后,任由磅礴的雨水洗刷上面的鲜血。“你身上的因果我会背负。”剑客神色黯然:“那些挑起这桩惨案的贼人我会个个诛杀,一个不留!”
“那些本应施于你身的痛苦我也会逐个接受,即使被千刀万剐,万劫不复,我也如愿。”
剑客举起右手,“我莫游邪对天发誓,若有丁点违背,我便陷入极狱之中,百世遭受万鬼啃噬之苦,百世之后,千世不得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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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的世界变为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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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梦境我也无法知晓我“死亡”内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情,但这十几年从未出现的梦境也唤醒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
我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外头灰蒙蒙的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传进,也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久违的凉意。
我解开了缠绕在我伤处血迹斑斑的绷带,狰狞的伤口已经不见,取代之的是结实的肌肉和光滑的皮肤,木板上的男人睡得依旧很熟。我没有打扰他,轻声地关上了房门。
我决定再回那个山村看看,既然要寻找黑暗的源头,那在群山中的山村是我必须要回到的地方。
不知不觉我又多了个破镜人的称号,这途中我或许要抵挡那些深知我过去的正义之士光明正大的攻击,还要提防维持者那千奇百怪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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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楼梯拐角,吴浪仍然倚着墙,呆呆地看着大面积从窗户洒进的灰蒙蒙光线,脸庞依旧憔悴,身旁散落着密密麻麻的烟头,有的烟头还在冒着微弱的火星。
“我要找回自己的过去了。”我经过他的身旁,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去。吴浪抖抖索索拿出一根烟,几欲点燃,却因为手指的颤抖迟迟不能把火光对准卷烟。他无力的放下手,好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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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考了一夜,我根本想象不出我救赎的道路是什么样的,或者说我不敢想象。”我停下脚步,后面不断传来了打火机“哒哒”的声响。
吴浪把点燃的烟放进嘴里,迫不及待的呼出一团云雾。“我需要一个引路人,我需要去外边看看了。跟随你似乎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的道路九死一生,我也许根本无法驱除我内心的黑暗就会倒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这样你也要跟随吗?”
“不明不白的死亡对我似乎也是个好去处。”他默默的跟在了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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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很费力地才将地面打湿。清晨的小巷总是很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提着热乎乎的早餐或提着新鲜的蔬菜在其中穿行,也有和菜贩讨价还价的声音不断响起。这些普通人们忙碌着为自己谋求一天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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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浪跟在我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市井中的一切。
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你其实很羡慕这种生活是吗?再轰轰烈烈的冒险也不如这一刻的安逸是吗?”吴浪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的想法与你正相反,他们肯定厌倦了现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不仅要担心无聊的金钱,甚至连最基本的柴米油盐也要细细计算。”
“他们正厌倦的,确是我们得不到的。这多么讽刺。”我回头看了一眼繁杂的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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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行好事,勿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