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京和往常一样点了一杯加柠檬的伏特加,正打算寻找一处合适的位置,却突然瞥见从门口进来了两人,气势汹汹。
“李兄,有事和你商量。”薛琛一把搂过李玄京,将其拉到了角落,又扭头将俞辉堂派去点单。
“什么事?”
薛琛目送俞辉堂走远,才扭头对李玄京道,“等会儿俞辉堂问你话的时候,你一定要实话实说。看在你和我很有默契的份上,我到时候会帮你一把的。”
李玄京怔了一下,回想起自己下午遇见唐芝的情景,思绪稍微拐了个弯,便知道俞辉堂要问他什么。他微微垂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确实难以启齿……
薛琛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对李玄京道,“对了,先问你个事,斩鬼刀能对你造成伤害吗?”
李玄京神情立马严肃起来,摇头道,“莫邪是我的刀,是绝对砍不了我的,其他的斩鬼刀就不好说了。”
薛琛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李玄京的脊背,“那没事了,放轻松。”
俞辉堂点完单,犹如修罗恶鬼一般坐到了李玄京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空气里充斥着火药味,薛琛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打算说点什么来打发这紧张的气氛。可怜他堂堂锦城薛家公子爷,混成了德云社扛把子。
李玄京率先开口,“我知道你要问些什么,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我和唐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俞辉堂严肃道,“她是我的。”
薛琛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看来两个情商与恋爱经验皆为负值的人凑到一块儿是擦不出斗争的火花来的,他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了。
李玄京不置可否,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俞辉堂注视着李玄京的双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李玄京点头,又摇头,“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知道你和我什么关系。”
“难道还不明显吗?同一个时间线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有人穿越了时间,或者是你,或者是我,我们两个之间必然有人不属于这个时间线。”
李玄京垂眼道,“是我。”
“那么问题来了。”俞辉堂摊手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李玄京有些气恼,“我出现在这里,不是我本人的意愿,我本来已经死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薛琛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诡异,俞辉堂和李玄京,这两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却互看不爽。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这时候酒吧内人并不多,他们三人又坐在角落处,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异况。
“什么意思?”俞辉堂猛然察觉到李玄京所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劲。
“曾经有人和我说过,人死后渡过忘川水,就会忘记前世发生的种种,步入轮回之道。但是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世上。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对不对?还有比这更奇怪的事,就是你,你拥有和我一模一样的能力,只有一样东西你没有,而我有,那就是记忆,对前世的记忆。”
李玄京像是在等待俞辉堂反应过来,见俞辉堂神色凝重,他便继续道,“我发现你好像天生缺了一魂一魄,这是怎么回事?”
薛琛吃了一惊,扭头看向俞辉堂,却发现俞辉堂还是毫无知觉一般呆坐着,对李玄京所说的话毫无反应。
这次会面本该由俞辉堂质问李玄京,如今情势却翻转了过来,变成了李玄京将俞辉堂问得哑口无言,薛琛不禁感到局面有些戏剧化。
俞辉堂忽然毫无预兆地从桌底下抽出了莫邪刀,拍到了桌面上,他抬眼看向李玄京,视线锐利无比。
“你自己做的事,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俞辉堂硬声道。
李玄京眼中泛起了疑色,他怀疑俞辉堂在虚张声势。
“我该记得什么?”李玄京试探着问道。
“我失去的一魂一魄,就是你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原因。”
李玄京顿时脸色煞白,未发一言。
俞辉堂虽然把莫邪刀拍在了桌上,却并未拔刀出鞘,并且似乎把局面给扳了回来。这场博弈让薛琛感到无比惊险,唯一遗憾的是,他这个看热闹的外行完全没搞清楚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薛琛轻咳了一声,对俞辉堂低声道,“时间快到了,她该来了。”
话音刚落,李玄京便瞥见了自门口进来的唐芝,他本能地想要回避这种场合,俞辉堂却把他给摁在了座位上。
“总得有面对这种场合的一天,不如今天做个了断。”俞辉堂沉声道。
李玄京愈发地感到不寒而栗,正打算强行逃离现场,唐芝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唐芝,和你介绍一下。”不等唐芝开口,俞辉堂便道,“这位是李玄京,莫邪刀原本的持有者,现在是我的剑灵。”
唐芝听得发愣,甚至没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李玄京,见对方脸色惨白,便更加觉得摸不着头脑。
唐芝侧头看向俞辉堂,疑惑道,“剑灵?还有这种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
空气霎时安静。
“没想到唐大师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薛琛微微一笑,“我先前听黄初会长说过,剑灵是斩鬼刀特有的存在形式,就像御主可以选择式神一样,斩鬼刀也可以令亡魂寄宿其中,成为剑灵。”
“噢……”唐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眯起眼笑道,“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但他们京派驱魔师所使用的斩鬼刀一直都神神秘秘的,我不知道剑灵的存在,好像也算不上孤陋寡闻。”
薛琛立马赔罪,“抱歉抱歉,是我不对,其实我只是知道了一点唐大师所不知道的,就想在你面前卖弄一下,请你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俞辉堂以眼神示意薛琛,对其表示感激,另一方面又对薛琛这说谎不打草稿的功底感到钦佩。如果唐芝哪天没事突然想起来和总部的驱魔师打听关于剑灵的事,那薛琛今天说的这个谎绝对是要穿帮的,但眼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这个谎言能撑一时是一时。
唐芝偷瞥了俞辉堂一眼,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对其所倾诉的那番话,顿时感到双颊一阵发热,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起来,脑袋转得飞快,一种可怕的猜测毫无预兆地从脑海中弹了出来。
自己表白的对象该不会是这个剑灵李玄京吧?李玄京为什么和俞辉堂长这么像?剑灵难道都随主人的长相?
“唐芝……”俞辉堂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下午在公园里,你说的那个设想,我觉得挺不错的。”
唐芝立马意识到俞辉堂所说的是搬到黄粱庄去住的事,心里顿时一暖,扬起嘴角对俞辉堂笑了笑。
李玄京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他撇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喉间充斥着酸涩的味道,一时掩盖了内心的苦涩。
就当是剑灵吧……
自那以后,李玄京就基本再也没有在唐芝面前现过身,就像是在刻意躲避唐芝一般,这令人薛琛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但与此同时他也对俞辉堂的杀伐决断感到佩服。
俞辉堂虽然看起来懒散怠慢,但面对上心的事,却是个十分精明果断之人。他就像是一头不时陷入沉睡之中的雄狮,一旦睁开双眼进入捕食状态,便会快速而精准地扼住猎物的命脉,薛琛从不怀疑这一点,因此在做出重大决策之前,他总是愿意听一听俞辉堂的意见。
某日傍晚,薛琛回到李家宅院,却发现李家大堂内站着几个西京协会的成员,他远远地听见“死亡原因”、“蛇毒”几个字眼,便知道协会那边已经调查出了李氏夫妇的死因。
李老夫人的泣声令薛琛动容,他不忍多闻,在门口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李家。
街市上灯火渐渐亮了起来,薛琛一路放空了思绪散着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城门下。
“薛少,一个人散步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薛琛应声回头,发现来人是辜鸣。
“你怎么……背着吉他包?”
薛琛对吉他包并不陌生,他见薛野背过无数次,但这东西背在辜鸣身上,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辜鸣看起来好像完全和艺术不搭边,薛琛很难想象出他弹吉他的样子。
辜鸣开口道,“我发现我和你好像挺有缘的,总是能在各种场合碰到。”
薛琛愣了一下,有些无法适应辜鸣的客套话,他笑得有些尴尬,心说难道不是你专门堵我?
“真的是巧合?难道不是你有事找我?”薛琛问道。
辜鸣摇了摇头,“我正打算去酒吧工作,如果你没事做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喝两杯,正好我们可以在路上谈谈关于如何解救叶恕的事。”
薛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救叶恕?这也是你们老板的意思?”
“那倒不是。”辜鸣斟酌了一下说辞,继而道,“其实我姓叶,本名叶辜鸣,是叶恕的表兄,临安叶家的现任当家叶景春是我叔叔。”
薛琛的身形顿时僵滞住了,脸上渐生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