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打开了,某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将一个浑身浴血的女人拖拽了进来。俞辉堂双目不离那黑衣男子,看着他将那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女人丢到了角落里,转身往门外走去。
“喂!先别急着走,帮我把口袋里的烟拿出来。”俞辉堂突然开口道。
门口那男子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只抽一根,剩下的给你。”
那男子折返回来,走到俞辉堂身边,弯腰伸出了手。
俞辉堂突然抬脚发力,用膝盖对准那男子的腹部一击猛顶,不待他后仰便将双腿绞上那男子的脖颈,一个翻身跃起,顺带将人掀翻在了地上。
“妈的!这是还你刚才在咖啡馆对老子开的那一枪!”俞辉堂挣开缚灵索,嘴角勾起冷笑,“居然敢对自己的御主动手,挺能耐的啊?多亏了你,那女人的缚灵索现在不起作用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团黑紫色的淤斑,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啧。
黑衣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地说道,“我刚才本来是想给你解索的。”
俞辉堂掏出烟叼在嘴里,却并未点燃。
“那女人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要找的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抓我也没用。”
男子低头沉默了一阵,俞辉堂递给他一支烟,却被回绝了。
“我相信你,你走吧,等她醒过来我会和她解释的。”
“等她醒过来你就要交待在她手里了。”俞辉堂以不容人质疑的语气说道,“这女人不适合当你的御主,她根本不适合当驱魔师。驱魔者必先祛除自己身上的魔障,你身上的恙是受她所影响吧?这种东西会传染,害得我现在也和你一起受罪。”
俞辉堂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黑紫色淤斑丝毫不见减淡的迹象。
“你对这种诅咒很熟悉?”
“废话!老子不当山大王晋升神格的时候你大概还在不知道哪座山头修炼。”
“明明就是一只狐妖,好大的口气……”
“你再废话信不信我踹你?闭嘴脱衣服。”
男子强忍了怒气,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麻溜地脱去上衣,俞辉堂一眼便瞧见了他脊背上那大大小小的未及痊愈的伤口,以及漫布在伤口周围的黑色淤斑。
他摇了摇头,“救不了,已经快要暗坠了。”
“暗坠?”
“对自己的御主动手是会遭来暗坠的后果的,这是契约的束缚,是一种比死都痛苦的自我毁灭过程,很折腾人,如果你暗坠的话,协会大概会有人来替你收尸吧。”他扭头看向那男子,“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难道想就这样枉死在御主手里吗?”
“没办法,她就是这个脾气。既然签下了契约,我就不能背叛她,反正等我死了大家就可以解脱了。”男子抬起眼看向俞辉堂,表情有些阴冷,“我叫爱染。”
“哦,怪不得那女人会收你做他的式神……等等,你、你叫爱染?”
俞辉堂盯着眼前这个肤色呈棕褐色的男子,迅速地在脑袋里勾勒了一遍爱染明王的速写,又将那个浑身赤红的怒佛形象与眼前的这个阴沉的黑衣男子对比了一下,兀自摇了摇头,一阵汗颜。
“不会是同名吧?”
“信不信由你。”男子退到角落处,倚在墙上,“相由心生,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就算是明王尊也有不同的位面。何况你以为我想变成这个样子的么……”
“你这么一说,我上次见到的那黑影莫非也是哪位明王尊的某一位面?”俞辉堂低头沉吟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明王尊并不是那么容易现身的,你所见到的说不定只是普通的魔罢了。”爱染语气幽幽地应道。
普通的魔不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俞辉堂在心底里反驳,表面上却只是对爱染点了点头。
早些时候他曾经听九街上那修家电的老头子说过,有不少神佛带有三位一体的位格,然而他迄今为止从未见到过那些三位一体的神明,因此总觉得老头子是在瞎掰,平时就当饭后故事听了,未必当过真。如今亲眼见到了爱染爱明王尊其中的一个位面,也依旧觉得不太真切,这个自称是爱染的男人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
堂堂爱染王,哪有弱到被一个悍妇欺负的道理?
“有人来了。”爱染突然抬起头,露出了警觉的神色。
俞辉堂眼神一变,看向爱染,指了指仓库外面的一处木材堆。爱染会意,迅速闪身往门外掠去,然而未及贴近那木材堆,一道明晃晃的落雷突然降了下来,红色身影伴随着霸道的拳风紧接而来。
爱染抬手硬接下一拳,正要反击,对面那男子却突然抽身掏出一张符纸往他门面上一摁,嘴里念念有词,尽是旁人听不懂的音节。
“嗯?符纸怎么不管用?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爱染无话可说。
“敢揍他?自断桃花运啊!你会后悔的!”俞辉堂一脚踹开了那穿唐装的男子,又瞥了一眼站在木材堆上的唐芝,忽地晃了一下神。
“跟我回去。”唐芝远远地说道。
“不行。”俞辉堂避开了唐芝的视线。
唐芝略一点头,“好,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俞辉堂抬眼打量着唐芝,等着她摊牌。
“庄周晷在不在你手里?”
“不在,被人抢了。”俞辉堂果断道。
“师弟你看,他都这么说了。”唐芝扭头看向吕宗彦,包庇两字都写在了脸上。
“我可以作证,他确实没有庄周晷。”爱染接道。
“你们两个,一个妖一个魔,哪一个能信?”吕宗彦炸毛了。
“我可以去追回来,但是有一个条件,协会能不能告知一声为何要回收庄周晷?这东西可是我的所有物,怎么能说没收就没收呢?”
“不对,庄周晷原本是魔界的……”
“没你的事!”吕宗彦与俞辉堂同时开口道。
爱染乖乖闭上了嘴,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吕宗彦一咬牙道,“行,看在我师姐的面子上姑且信你一回,放你去找庄周晷,等你找回来我就告诉你原因。不过你身边那个……”
俞辉堂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爱染,对吕宗彦解释道,“他中了恙,你最好带他回协会找高人拔除,再考虑给他换一个驱魔师,或是放他回魔界。”
“我们会调查清楚再行事的,不劳你费心。”
“那样最好。”俞辉堂转身对唐芝瞥了一眼,“傻站着干嘛?跟我去找庄周晷。”
“师姐,你这哪是找了个式神啊?这是你亲爹吧?”吕宗彦拧着眉毛在唐芝身后喊道,语气里带着不满的意味。
唐芝充耳不闻,一路屁颠屁颠地跟着俞辉堂走了,留下爱染和吕宗彦大眼瞪小眼。
“看我干吗?想吃我不成?我告诉你,我可是吕家七十六代当家,你吃了我我那七十五位祖宗定会半夜来找你。”
爱染以一副哄小孩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始终没能从吕宗彦的那揪小辫子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