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致就是如此,硕风听完之后一阵沉默,因为他也知道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商陆叹气:“丧妻之痛啊~”
硕风本能地想要教训他,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又无话可说,只能匆匆和天宗的师妹道了别,逃也似的走了。
看着自己大师兄突然之间变得沧桑的背影,商陆不由得叹了口气:“儿女简直就是债啊!”
悯善白了他一眼:“你这两天注意点,仔细断腿。”
商陆依旧笑嘻嘻地摇着扇子,不以为意:“大师兄这两天光怎么哄阿沉就够他头大的了,哪里有时间来管我?我只需找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好吃好喝地玩耍,不就行了?”
悯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估计是对他彻底放弃了。
最后据说是南远亲自去小兄弟的师傅,也就是他们的师侄那里去赔罪了,然后那位师侄很是惶恐,一直说都怪自己教导无方什么什么的,最后求师叔劝劝天宗的微明师叔,放过他们一家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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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季沉就不想去上学堂了,也不想要自己这个齐刘海了,好几次差点拿剪刀自己给自己把头发给剪了,好在硕风次次都发现及时,阻止了惨剧的发生。最后还是言妜每天早上过来,帮季沉把刘海都辫了起来,也给他像其他男孩子一样把头发束起来,弄一个小髻,插一根竹簪子,季沉这才舒心了,没再拿着剪刀要剪头发了。
因为硕风把季沉打扮的太像女孩子而闹出的这个乌龙传的很快,硕风还因为这个被他的师傅晋川散人训斥了一通,一连好几天都蔫嗒嗒的没什么精神。再加上季沉不想去学堂,晋川散人又认定了他们师兄弟教养不好他这个小徒弟,干脆就把季沉送到了天宗,让他唯一信得过的含真来教。
这下子,硕风直接从监护人变成了一个只拥有探视权的老妈子,更是一天到晚唉声叹气,弄得几位师弟头大如斗。
季沉却是乐不思蜀,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一点也不想回去。一回硕风在探望他的时候问他有没有哪里不习惯,想不想回去住几天的时候,他满脸天真无邪地摇了摇头,说自己过得很好。
“师姐们都很疼我,大师兄不要担心啦!”
这就要说天宗的一众师姐妹了。
天宗的栖霞峰作为一个严重阴盛阳衰的地方,男孩子真的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几个也因为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逐渐变成了老金师兄那样的妇女之友。虽然除了首座和诸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小辈弟子们多是男子,但是大家还是觉得天宗就是莺莺燕燕,翠红柳绿。且天宗的姐妹们向来瞧不起人宗这座和尚庙,觉得人宗的男弟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欺骗小姑娘的感情。
一开始季沉被送过来的时候,姐妹们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是几天过去之后,大家就不想季沉回去了,甚至想怂恿师傅师叔们把季沉过继到天宗来。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季沉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在众师姐妹口中从“晋川师伯的关门小弟子”变成了“小兔子”,都不用两天时间,以至于硕风在探视季沉的时候真真切切见识到了他被美人簇拥着,环肥燕瘦,红袖添香的场景,回去就扼腕叹息,直道阿沉完了。
“美人乡,英雄冢啊!阿沉是把君子三戒学到后脑勺去了吗?!”
师弟们只好安慰他——
“大师兄,不至于。”
“大师兄,你要对阿沉有信心啊!”
“大师兄,你就算对阿沉没有信心,也要对含真师姐有信心啊!师姐一定会看紧阿沉啊!”
商陆听了半天,实在是受不了了,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我说,阿沉才六岁,毛都没长齐,什么美人乡英雄塚,我看他多了好几个娘还差不多!”
然后商陆就被打了。
虽然没有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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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在天宗混熟之后,之前他上学堂的时候言妜与她那位师妹聊得津津有味的那场婚礼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要嫁人的那位师妹二十都没有,她的夫婿勉勉强强二十出头,据说两个人是在几年前东海的擂台上认识的,打了一场,相互对上了眼,便开始谈对象,谈了几年,觉得可以,就结亲了。
对了,她的夫婿还是九夷剑宗来的那两只手就能数完的弟子中的一个。
言妜听完,啧啧称叹。
相亲会不愧是相亲会啊!
这次办的这场婚宴,对于她们姐妹而言是嫁女儿,对于九夷剑宗而言是娶媳妇,得知这个事实之后姐妹们又气了好一段时间,并扬言要给九夷的人好看。
言妜抱着季沉坐在一边,看着群情激愤的姐妹们,在心中叹了口气。
姐妹们,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们如此气愤,是没有用的啊。
又看了一会儿新娘梳妆,门外来了个弟子,说诸位师叔那里有事,叫微明师叔过去一趟。言妜想了想,交代了季沉几句,又将他托付给相熟的师妹,便出门跟着传话的小弟子去了。
小弟子将她一路带到了栖霞峰待客用的小院子,这才退下。
言妜推门进屋,发现里面满满当当,人都齐了。且不止她的师傅师兄师姐,就连九夷剑宗的秦有涯和秦无涯也在,还有好几个面生的剑修,老金师兄给她介绍,说他们都是秦有涯的师弟,秦无涯的师兄,也就是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
她一一见过礼,走到师姐身后站好。
大家继续寒暄,内容大致就是本来我们两宗关系就好,现在结了亲,更是亲上加亲。大家看,我们九夷又刚好像个和尚庙,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亲上加亲再加亲?
然后秦有涯就抬眼冲言妜一笑:“微明真人这几年过得还好吗?可有对象了?”
言妜心中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直觉告诉她,秦有涯突然点她,绝对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在里面。
师姐含真替她接过了话茬子:“微明自东海回来之后便一直闭关,我瞧她这几年修炼一直不得当,日后要闭关的时间怕是很长。”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言妜忙于修炼,没有心思找什么对象,所以也不要塞人过来了。
含真流水无情,他们的师傅冲靖处士却落花有意,状似无意地询问起了他与他那几位师兄弟的婚嫁情况。
秦有涯佯装苦恼地叹了口气,道:“其他师弟我倒是也不怎么担心,毕竟他们性子外向,总是吃得开的。就是我这小师弟无涯,太过于内向,不擅交流,我早就同师傅说过,要给他配一个小青梅,可是师傅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无涯怕是要找不到对象了。”
然后冲靖处士也装作很苦恼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开始说言妜:“我这小徒弟也是的,打小我就没什么心思教养她,都是她师兄师姐一手带大的,现在养成这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我也很是惭愧啊。”
言妜心想师傅您有什么好惭愧的,您估计是乐得自在,然后现在巴不得把自己送出去,好继续自在吧!
于是她赶紧道:“师傅,徒儿很感念您的教养之恩,此生必定会为了苍梧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冲靖处士这回是真的叹了一口气:“微明啊,除了这个,你就没什么别的心愿了吗?”
言妜一脸装出来的天真无邪:“有啊!扫平修仙界,让苍梧山成为第一大宗!”
这次是秦有涯很真实地叹了一口气:“无涯啊,师弟们啊,你们听见没有?快快修炼起来,你们都输给微明真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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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栖霞峰上,锣鼓喧天,鼓乐齐鸣,看起来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这是苍梧山难得的好日子,硕风也带着师弟们来观礼了,结果一来就看见季沉被一群师姐围在中间,乐呵呵地吃着点心。
硕风:“!!!”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长辈过来了,见季沉坐在那儿很是乖巧,又长得可爱,纷纷掏出红包塞到他手里,哄他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笑着走开了。
季沉不明所以,问周围的师姐们为什么自己能收到红包,今天又不是过年。师姐们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了,对着他又是摸头,又是揉脸的,看得硕风直咬牙。
等她们调戏够了,这才跟季沉解释了他为什么会有红包,完了还逗他:“阿沉啊,等你以后长大了,也娶一个小师妹,办一个婚礼,好不好?”
季沉却很坚定地摇头说不要:“师兄说男子汉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的!我不可以随便说要娶师妹的!”
师姐们觉得他才丁点儿大,却一本正经说这样的话,又好玩,又可爱,于是又有人问他:“那我们阿沉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你快趁现在挑一挑,挑中了我们就让她做你的媳妇!”
哪知季沉还真的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我,我喜欢言妜!”
这下子姑娘们都乐开了花,一个个巧笑嫣然,美目流转,顾盼生辉,将路过的人宗弟子们迷得七荤八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有一位师姐笑道:“微明师姐这是给自己拐了一个小童养夫啊!”
另一位师姐道:“别说,阿沉长大了之后一定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我端看他的眉眼,就知道这孩子不仅好看,定比他的五师兄和六师兄多上几分英气,届时掷果盈车,又是一个将女修们迷得死去活来的小美人!”
有人笑道:“师姐如此喜欢阿沉,不如去和微明师姐讲一讲,让她把阿沉让给你怎么样?”
诸位仙子凑在一起,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那边欢声笑语,硕风却只想躲在师弟的怀抱里嘤嘤哭泣。
“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