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含真师姐······”在人宗威风八面的大师兄此时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坐在那里看书的含真抬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小娃娃的后脑勺:“来领孩子的?”
“是啊。”硕风说着看了一眼边上甩着剑花的言妜,有点憋屈地点了点头,“天也晚了,我来领阿沉回去。”
含真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小娃娃就放下手中的剑鞘扑进了硕风的怀抱。
“对了,硕风。”
硕风脚下一顿,转过身去:“大师姐,还有什么事吗?”
含真合上手中的书卷:“你师父现下收了小弟子,商陆就不算最小的了。你要督促他好好修炼,早日筑基。”
商陆一听瞪大了双眼。
他好像预计到往后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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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言妜照例晨起上早课。
这日正好是初一,照例早课的地点换到了人宗回雁峰,是以老金师兄带着言妜一路往上走,一路都能见到身负长剑样貌俊俏的人宗弟子,言妜回回来都要惊叹,说什么人宗就是好,哪像他们天宗,莺燕成群,却没几个样貌上乘的男弟子。
然后她每每要补充一句:“诚然,老金师兄算是天宗为数不多的那些美男子之一。”
人宗代早课的往常都是大师兄硕风,上课时没有在天宗那么多拘束,就连座位都是随意混坐的——是以言妜和老金师兄在最后排找好了看话本的好座位,走进来的却是昨日才见过的玄诚散人。
他们甚至都听到周围的人宗弟子窃窃私语道“惨了”“居然是活阎王”“大师兄为什么不来了”之类让言妜和老金师兄虎躯一震的话。
想起昨日商陆被倒吊着抄书的那副惨样,言妜咽了口口水,低声问道:“老金师兄,你不是和玄诚师兄一起赐的道号么?那你们熟不熟啊?他要是抓到我们看话本,会不会去找师姐告状啊?”
老金师兄听完之后满脸的不屑一顾:“微明,你也太小看师兄我了,要是看话本被玄诚抓到,那该多丢脸啊?放心,以我们的高超技术,不会被发现的!”
言妜听了,心下以为是这位玄诚师兄的眼神不若师姐那般好,胆子便大了起来,堂而皇之地拿出话本摊在桌上看起来。
这次她向老金师兄借的是一本讲男女情爱的话本,据说是痴男怨女终没能成眷侣,化为一双蝴蝶翩飞在世间,实乃一个凄美至极的故事。
正看到男女主学成归家,长亭送别,言妜咂咂嘴,伸手去捞桌上那盏润喉的茶水,抬眼却见玄诚散人那一片玄白色的衣角。
她伸向茶盏的手僵在了半空,呆愣愣地抬头望着玄诚散人那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放火的脸,干笑两声:“玄,玄诚师兄,早啊······”
玄诚散人黑着脸弯腰收走了她桌上的话本,瞄了两眼之后扔进老金师兄怀里,很是嫌弃地说道:“收好你的东西,别把这些有的没的教给他们。”完了又转头对言妜道:“大师兄找你,早课别上了,现下就走吧。”
言妜如遇大赦,一骨碌爬起来就跑了,跑之前还不忘冲老金师兄露出一个太阳花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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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哧哼哧爬上云居峰,刚到竹屋门口,便听见了小娃娃洪亮的嗓门。
哎呦,这哭声!言妜掏了掏耳朵,抬脚往屋里走。
这哭声,怕是晋川长老听见了也是要吓一跳——这些年带上山的小娃娃里头,这个算是最会哭的了。
院子里硕风正抱着孩子坐在小马扎上,满脸焦急地哄着,就是怎么也哄不好,见言妜捂着耳朵走到了跟前,像甩烫手山芋一般把孩子甩给了她,一边说着“炉子上还有汤”一边逃也似地去了后厨。
言妜抽了抽嘴角,看了看怀里哭个不停的小娃娃,想着自己也不会哄,干脆一瞪眼凶道:“不许哭!”小娃娃居然也就抽噎了两下,不哭了。
这不是挺好哄的吗?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娃娃白面团子一样的脸颊,那双黑葡萄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又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言妜生怕他又要哭,忙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糖堵住了他的嘴。
硕风端着碗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小师弟翘着两只脚丫子坐在言妜腿上,不哭不闹,捧着块糖舔得十分高兴。
“真是奇了!”硕风端着碗在她对面坐下,歪头打量着她怀里的小娃娃,“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就哭个不停,怎么哄也哄不好,偏到了你手里就安分了。”
言妜想着昨天也是这样,哭个不停,便随口问了几句,还说你们家师弟可是我见过的苍梧山上最会哭的娃娃,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硕风见现下也不需要他去哄孩子,清闲了,便将碗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抓了一把核桃自顾自剥了起来。
“自从晋阳师叔将阿沉带上山来,阿沉便是如此,每日睡醒了就要哭闹一番,怎么都哄不好······”核桃在他手里跟纸糊的一般,一捏就开了,裂声清脆,露出里头那瓤饱满的肉来,“不过昨日你倒是厉害,三两下就哄好了阿沉,还把人给抱走了。”
他将核桃肉去了衣,见孩子那双眼睛早已滴溜溜地往他手上看,笑了笑把核桃肉喂进孩子嘴里:“是以我才叫悯善把你找来,没想到还真有用。”
言妜翻了个白眼,心想不就一块糖的事情么,哪有那么复杂。不过要是他们天天这么哄不好,她就天天要被叫过来,也就是说天天都不用上早课了······那岂不是爽歪歪!
看着言妜的神情硕风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她愿意帮他解决难题,他也乐的帮言妜逃这一个月的早课。
“为了谢你每日早课过来帮师兄带孩子,师兄请你吃早膳!”
言妜笑嘻嘻地凑过去:“师兄,那我的考勤······”
硕风一挥手:“包在师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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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言妜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
每日晨起不用上早课,只需去课堂上露一露脸,就可溜去硕风师兄那儿用早饭,再带带孩子,捱一会儿时间,待老金师兄下了早课来找她,便一道去后山打野鸡。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好日子到头了,那孩子睡醒也不会哭闹了。
言妜揣着兜里那包糖,觉得,不是师兄他们哄不好,是那孩子还没有熟悉环境,这不,熟悉了就不哭了!
和老金师兄并排躺着歇午觉的时候,老金师兄突然问起了那个孩子。
“天宗的小师弟嘛!”言妜折了一根草挡太阳,觉着挡不住就又折了几根,“叫季沉······这个名字应当不是师伯起的······老金师兄,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方叹了口气:“你倒是翘了一个月的早课,快活了,开心了······我被玄诚那个家伙看管着,别提有多丢人了!”
言妜笑了两声:“老金师兄,你不是同他一并筑基赐的道号么?怎么了,你们有仇啊?”
老金师兄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声来:“玄诚那个死面瘫,亏得师伯给他起名叫‘悯善’,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活阎王!我看人宗的弟子光听到他的名字就要吓个半死!”
说起原名,言妜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老金师兄~”
真是义愤填膺之际,天宗二师兄玄静居士听见自己师妹在背后幽幽叫了他一声,虽不知是为什么,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真实。
“听说,你叫‘金,元,宝’?”
老金师兄:“······哪个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