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抱的有些惊愕,僵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惊觉过来,有些尴尬的放开了我。
他细细看着我的脸,有些自嘲的说:“我听方闻说你们公司有人在山里出了意外,因为被封锁了消息,所以一时也不知道是谁。”
我见他一脸的担忧之色刚刚敛去,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大半夜的守在我的楼下显得那么焦灼跟烦躁。不禁安慰他道:“不是我,是我们部门的一个实习生。”
说完见他仍心有余悸的盯着我,我疲惫的又笑笑说:“放心吧,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周承深深的打量着我,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道:“没事就好,我从中午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一直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答案。谢谢你又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眼神温暖有力,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掩饰不住的落寞,那些细微的伤感在墨色的深夜转瞬即逝的无影无踪,我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着他的这句话,竟品出了一些生涩与隐忍的味道。
他不由我再多想,便揽着我的肩膀把我领上了楼,故作轻松的说:“赶紧回去睡觉吧,你再这样到处乱晃,让大熊猫情何以堪。万一有个好歹,你妈可是会找我麻烦的。”
我站在门口,有些动容的看着他站在台阶下跟我挥手,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晚安!”
呆在家里的几天,我几乎是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晚上沉溺在无边无尽的黑夜里,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风起云涌的思绪,脑海里全是瞿那那那张年轻的面孔,我总是不停的懊悔着,如果当初我晚一点休息,或者能早点找到她,是不是一切又都会不一样了呢,是不是现在就少一些伤痛欲绝的人了呢。晚上没有办法入睡,白天困意袭来,便拉上窗帘躲在阳光后面睡的昏天暗地。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到了上班的日子。顾茗矾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把头埋在枕头下面睡的深沉。
拿起电话她便气势汹汹吼道:“杨楚牧,你不想干了是吗?”
我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手机,才想起来今天是上班头一天,但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爬起来像以前那样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公司。那么多年来,我头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对不起经理,我状态不是很好,想请两天假。”虽然我已经尽量打起了精神,但声音还是软绵绵的。一听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不行,要请假到公司来请。”她语气决绝。
我只好像牛皮糖一样粘乎乎的央求道:“哎呀我的好经理,求求你了,你就让我晚两天再去吧。”
她身边似乎还有别人,只听她装模作样的咳了咳,走了两步才压低声音说:“不是我不想帮你,李总已经知道你没来上班的事情了,要么你就等他亲自找你,要么你就给我乖乖回来上班。”
罢了罢了,就我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算大老板来找我,我也准备怠惰到底了。
顾茗矾匆匆说了句“你可想清楚。”便挂了电话。我则撇了撇嘴丢下手机,放空了脑袋继续睡觉。
六点钟的时候顾茗矾还是找到了我家里来。她看了看被我折腾了几天已经没有地方下脚的屋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穷追猛打的找到家里来,像是家访这种望闻问切的事情,向来不像是她会做得出来的事。
我只好手忙脚乱的东抓一把,西踩一脚,腾出地方给她走进来。她也不客气,脱了鞋子就坐到了我的羊绒地毯上,顺便把手里的榴莲扔到了桌子上。
因为学长的事情,我对她还有些愧疚,本以为见到面会有些难为情,却不曾想到她竟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从容淡定,坦坦荡荡。这种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功力,简直能让很多身经百战的男性都自叹不如。这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女人守护自己的方式,也是她与别人总是难以亲近的原因。
“说吧,你想缩头缩脑的在家里呆到什么时候?”她虽然盘腿坐在地上,但仍旧气势凌人。
我磨磨唧唧的给她冲好茶,为难的说:“不会太久的,现在过去还不太适应,我缓一缓就好了。”
“部门里的座位已经重新调整过了,虽然在我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不过显然对你还是比较有利的。”她边吹着水面上的茶叶边说。
我有些感激的看着她,没有想到一向不甚通透的顾茗矾竟然会有心将座位重新调整了一遍,心里不禁多了些触动。
她见我神色古怪的看着她,猜出了我的心思,忙放下茶杯澄清道:“我是不可能对你这么好的,只是恰巧李总对现在的办公环境不是很满意,勒令行政整改的。”
李代铭?我狐疑的怔愣了下,想着他现在可真够清闲的,都开始治理办公环境了。
我跟顾茗矾吃了一整个大榴莲,满屋子里都飘荡着榴莲的恶臭味,她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说:“好久没吃榴莲了,总算是解了馋。”
“怎么,榴莲现在很难买吗?”见她的吃相确实是一副憋了很久的样子,我疑惑的问道。
“那倒不是,这玩意儿味道那么大,我总不能在办公室或者自己家里吃吧。”她说的坦然直接,丝毫不加掩饰。就像是在告诉我她很欣赏我们家墙纸的颜色一样冠冕堂皇。
我黑着脸回道:“所以在我们家吃榴莲就很合适了是吗?”
“别忘记,你比我多吃了五分之一。”她一脸要挟的说。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提醒我:“如果明天在公司还见不到你,我会提一个比今天还大的榴莲过来。明天见。”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抓狂的呐喊道:“简直是个比涂茶茶还流氓的女人。”
当然我仍旧没有上班,因为晚上还是失眠,我甚至整个通宵都在拖地板跟抹玻璃。顾茗矾当然也是言出必行的提着一个更大的榴莲准时出现在了门口。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纤尘不染的屋子,抬了抬脚还是没有进门。
“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被打劫过吗?”
我把拖鞋拿给她说:“应该说昨天更像是被打劫过才对吧。”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边换上拖鞋边说:“昨天过来是没有地方下脚,今天过来是不忍心一脚踩下去。你收拾成这样是想阻止我吃榴莲吗?”
“此言差矣,您尽管可劲造,反正我夜里有的是时间。”我坐在地毯上摆摆手慷慨道。
她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我,把榴莲放到桌子上拿起水果刀便动起了手来。我伸手想去拿现成的,被她毫不留情的用刀背挡到了一边,悠哉悠哉的说:“听你的意思是明天还不打算去上班?”
我扭了扭身子,央求说:“顾姐,您就放我一周的假呗。看我这个样子,您于心何忍呐!”
她苦大仇深的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我闲得没事想难为你,还不是受人之托。”
“谁啊,学长吗?”我一时嘴快,话一出口,她便抬眼紧盯着我。我赶紧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因为中间提到了学长,所以气温陡然冷了几度,顾茗矾没有再说什么,闷闷的坐了一会儿便走了,还难得的把桌子上造的垃圾给顺走了,她一向不讲人情世故,但当她突然做出一些让你觉得很有教养的事情出来时,那只能说明她已经很愤怒了。我只能懊恼着,埋怨自己的嘴巴真够欠的。
本以为这么一得罪,顾茗矾再不会准点的往这边跑,我也觉得该回公司上班了,毕竟个人状态不好,公司犯不着带薪给你休假,那些剥皮抽筋的资产阶级老板可不是慈善家,必要的时候也会考虑让你滚蛋走人。这些日子虽然我一直在逃避着生活,但却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还是得继续依赖着它,只要它不丢下我,我也只能对它不离不弃,没有选择。
为了预防晚上失眠,我白天没敢睡觉,困意上来的时候只好把音响开得震天响,蓬头垢面的听着摇滚音乐强打精神,以至于好半天才听到外面的拍门声。
匆忙间只找到一只拖鞋,另一只鞋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只好用一只脚蹦蹦跳跳的去开门,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给顾茗矾赔礼道歉。
看到门外的人时,我差点因为一只腿站立的姿势险些没有控制好而一头栽倒在地上。
李代铭衣冠楚楚的站在门外,一身炭黑色的西装平整服帖,里面是烟灰色的立领衬衫,虽然没有领带,但是衬衫的领子上明显的有一圈打过领结的痕迹。我知道他喜欢在车上摘带领带,他的车上起码有五种不同色系领带随时准备着上岗服役。若不是我此时的形象有些大煞风景,不习惯他这种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最佳状态着装风格的人一定会误以为他今天是来娶亲的。
他更是摆出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注视着我,蓬乱着头发,素面朝天,一身在家里才会穿的瑜伽服简直可以用年代久远来形容它的年龄,因为越旧的的衣服穿的越舒服,所以我一直不舍得淘汰下来,更值得一提的是我此时金鸡独立的造型,刚好暗合了音响里的背景音乐“只要我最摇摆……只有我最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