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青云靠窗的位置上,手里捧了一本余光中的诗集。
窗外蓦然下起了雨。雨敲在玻璃上,有着沉闷的响声。玻璃外的世界已经沉默了。湿润成一片蒙蒙的雾气,我透过玻璃上的水珠向外看世界,仿佛被隔绝成了无数个小小世界。烈日还没有落下去,更没有羞于躲到云后。在顶高的云端骄傲睥睨这庸庸碌碌人间。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我刚好读到那一首《等你在雨中》。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倒是异常地和谐。我等那个人——在这片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雨下的愈发的大了。甚至可以用瓢泼,我怀疑他还会不会来应约。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尤其隔着黄昏,隔着这样的细雨。”
外头的人打起了伞。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白的,黑的,一朵朵伞花在雨中盛开,它们像各色的莲花。每一朵都像是他,又不是他。外头仿佛一片莲池,我是莲池中一条锦鲤,在荷叶的遮蔽下,找寻一朵红莲。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等你,在时间之外,、在时间之内,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几个连续的叠词。是窗外头忽大忽小的雨,也是我忽明忽暗的心绪。我的食指指尖有节奏的叩击的桌子。我在数他什么时候会来,我向来是提前十分钟到——还有五分钟就七点钟了。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此刻、如果你的清芬、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
若他如昆仑一般巍峨;酒醉后如玉山将颓。那我便原谅他的失约。若他如金玉一般璀璨;顾盼时如星月流波。那我便原谅他的食言。
“诺,这只手应该采莲,在吴宫、这只手应该、摇一柄桂桨,在木兰舟中”
他应有白玉的手,骨节分明。也许绘画的人都有一双从画里生出的手。应该去采一朵娇弱的莲,应该去有意无意地摇橹。
“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耳坠子一般的悬着、瑞士表说都七点了。”
是的。七点了。雨没有停。我也没有走。烈日灼心,滚烫地悬在天空的心窝。
“忽然你走来。”
我看到有人收了一把红色的直柄伞,卷着一卷画,在书店的门口东张西望。是我所想象的模样:清贵。或许只有这一个词好说。我讲不出什么骈四俪六来描述,梦中的记忆里,朦胧着看不清的情人。皆如此。
“步雨后的红莲,翩翩,你走来、像一首小令、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他扎了一个低马尾,垂发垂在左肩上。他并不适合扮霸王这种角色,凤眸狭长,朱唇白面,风流蕴集便都在那一身书卷气里了。是韩香,是秦镜,是天便教人,霎时厮见。
“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地,你走来”
我不由得念出了王尔德的一句话:
“美,唯有美才是这样”
他试探性地问一句,请问你是?
“久仰大名,我的观音大士。”我笑了,这是一见钟情。我掩住了眼睛,从此不敢看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