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走进萧衍的房间,阿来四处望了望,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都打扫过,这里的人她也钟情过,可两人终究有云泥之别,她也等不到萧衍堂堂正正迎自己进门的那个时刻了。这一切终究是场梦,她本以为遇到萧衍自己便有了依靠,免了她的颠沛流离之苦,到头来终是一场旖旎的梦境罢了。阿来想跟萧衍说一些告别的话,告诉他自己的情意,动情的也并非他一人而已,奈何自己大字不识,连跟他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苦笑了一下,终是不舍地走出了萧衍的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眼泪却不自觉的留了下来。
回到自己房间,阿来想收拾一下包裹才发现这个房间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这样也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可是自己该何去何从呢,夫人断不会让自己留在城中的,阿来对自己未来充满着担忧。正想出门,迎面的一阵风把枕边的风车吹得咕噜噜的转了起来,阿来拿起风车仔细婆娑着,最后终究是放了下来,没有带走。
阿来走至府门口,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简易的马车,后面的张尚柔也跟了出来,说到:“孩子,让这辆马车送你出城吧,我已为你安排好了容身之所,定不会让你在外面自生自灭的。”阿来依言上了马车远去。
张尚柔叹了口气道:“去吧!去吧!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我是断不会让萍儿的事再次发生的。”
萧衍一行人在冀州呆了足足有月余才浩浩荡荡地回来,一路上风景独好,三人各骑一马时而疾驰劲跑,时而缓慢而行,仿佛回到儿时时光,欢声笑语,好不惬意。
吴蓁蓁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微红,但却丝毫没有在意,欢快地说道:“明年我们定要再去一次,还没离开两日便开始想念冀州的美景和美食了。”
秉文也兴致不减,说道:“那我们就约好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三人再回来,叔达,你说呢?”
“那是自然,若明年再来,定要呆够两月再回来。”萧衍爽朗的说到。不过心里却思量,明年若来,一定要把阿来也带上,让她也好好体验一番不同的风土人情。
三人从官道走,走了足足五日才到建康城内。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萧衍忍不住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催促马儿向家中奔去。
马儿还未停稳,萧衍便急急地下马来,把马鞭往家丁手中一扔,背上的包袱也没来得及放下,便朝着阿来的房间跑去。
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入阿来的房间,眼前的一切把萧衍的热情一下子全部浇灭,屋中的各处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灰,一套粗布麻衣静静的躺在床上,那是阿来在府中时穿的衣服,还有床头那一个孤零零转着的风车似在提醒他,阿来曾经的存在。
萧衍有种不好的预感,定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些什么,跑到母亲的房中想一问究竟,却不料母亲出了门还未归来,问家里的婢女和家丁,也没有一人知晓阿来所踪,只是说从他走之后便没有再看见阿来。
阿来走了?她一个人能到哪里去?宁愿回去当小乞丐也不愿做自己的书童吗?还是临走之前的表白吓到了她?所以她才趁自己外出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逃走了。萧衍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想亲自问问阿来,可惜她却没有给自己任何一点机会。
此时的萧衍只能定定的坐在大厅里,从天亮到天黑,连姿势都不曾换过。直到有下人前来掌灯,萧衍才意识到已经天黑了。
这时只见张尚柔携着慧儿进了门,萧衍三步并作两步走,跑上前问道:“母亲,你可知道阿来去了哪里?我寻遍府上也没找到她。”
张尚柔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儿子,摸了摸他的脸庞,心疼的说道:“衍儿,你是今天刚回来的吗?怎么出去了几日还消瘦了些,回来也不提前通知母亲,我好早些准备些你喜欢的吃食。”
“母亲!”萧衍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张尚柔看了一眼此时焦急难耐的儿子,柔声说道:“你这个孩子,一回来连母亲都没有问候,就跑来寻问阿来。”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是,阿来已经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你以后就断了对她的念想,把心思都花在吴家小姐的身上吧。”
“可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走,可是母亲将她赶走了?”萧衍耐着性子问到。
张尚柔不紧不慢地搀着自己的儿子走到房间,关上了房门,耐心的回道:“阿来是我劝走的,你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却还把她留在身边是何意?你将你未婚妻的位置又放于何地?府里已经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你就安稳些,顺顺利利地将吴家小姐娶过门。”
“母亲!你明知道我喜欢阿来,还将她赶走,你又为何置儿子的感受于不顾啊!”萧衍双眼通红的看着母亲。
“这天底下的好姑娘多的是,你为何偏偏盯着她呢,你只要娶了吴家小姐,日后若看上别的女子,娶回来当个妾室也无不可呀!”张尚柔劝解道。
“我是你们的儿子,不是你们用来政治联姻的工具!”萧衍气愤之下,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萧衍脸上响起。打完儿子,张尚柔的手不住的颤抖着,“你身为萧家的儿子,就要承担起萧家的责任!若他日你父亲倒台,府中败落,我们要以何颜面去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萧衍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着,但却不及心中疼痛的万一。一边是父母之孝,一边是自己所爱,竟让自己如此难以抉择,“阿来,她可还在城内?”萧衍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到。
“不在!”张尚柔冷漠的回答。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天大地大,自己却要上哪里去找她,“我定会把她寻回来!”说完便颓然地走了出去。
对了,不是还有个呆头药铺么,阿来就算不留恋自己,总会告知呆头哥自己的去向吧。此时已是夜深,萧衍策马狂奔,向药铺奔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呆头哥惊醒,呆头哥慢悠悠的打着哈欠地开了门,却见萧衍火急火燎站在门外,“怎么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你知道阿来去了哪里吗?可否告诉我,我要去把她寻回来!”萧衍急着问到。
“我还想问你要人呢,你反倒找我来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说完准备关门。
萧衍一下子拦住了门,手上青筋毕现,“就算我求你了,阿来一个人孤身在外,也没有人照应,她若遇到危险,你我都会后悔。”这是萧衍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
呆头哥看到萧衍这副情态,也似不忍,“我确实不知道阿来去了哪里,一月前他只托人捎来口信说要去寻远方的亲戚,可她从小便是个孤儿哪里还有亲人啊。不止你着急,我也很为他担心哪!我寻便遍城中的每一处,也没找着他,怕是真的已经远走了。”
萧衍听完,拦在门上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失魂落魄地往远处走去,甚至都忘记了牵上他的马。
再次来到阿来的房中,如同阿来走之前在他房中般,抚摸着她曾经触碰过的每一样事物细细回味。黑暗中他仿佛看到阿来在对着他笑,笑得如此明媚,就跟当日他临走时的情景一般。你不是说过要等我回来的吗,为何我前脚刚走,你后脚便离开了。就算母亲逼你走,你大可躲在市井中等我回来再做打算,为何就这样走的如此干净,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萧衍坐在阿来曾经睡过的床上,拿起她曾经穿过的一叠衣服,把头埋在衣服里,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响动。远方的你,可有听到我无声的呐喊,只要你活着的一天,我定会寻到你!
远处的鸡已经在打鸣了,萧衍却不得不接受阿来已经离开自己身边的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