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一把从杜漴的胸口扯下赤阳花,自根茎处牵引起若干皮血,好生惨睹。又伸出手在杜漴两鬓来回滑动,摸了摸颧骨,良久转过身子看向刘彰不解道:“他不该是杜漴的。”
杜漴是什么跟脚他可是清楚的很的,自其祖上便久居下林,平日里与他也是搭伙吃过饭的。可之前的两番试探与那人的声音都可证明他不是杜漴。
刘彰看向葛大手里的赤阳花沉吟道:“移形换骨?”
而对于此道最为出名的便是暮海宁家,商秦的江巫山庄,以及北燕天上的那座法明寺。至于其他流传自江湖的易容之术大多也只是用些工具加以伪装,只此而已,断断是达不到“杜漴”的这种地步。
葛大又道:“我这便去请那骆秋雨与柳杨过来?”
刘彰点了点头,毕竟术业有专攻。
梁七推着刘彰出了铁匠铺子,喃喃自语。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刘彰笑道:“好在行囊厚实了些。不出意外,他还是会被拘押在太守府。”
“赵家?”
“事情早就清楚了,那护卫隐瞒私情,赵恩一事和石颜关系不大,而且峰雨在如此的不作为,便也不是他了。”
梁七低头看向轮椅上的男子道:“你好像认识好多人。”
“行尽万里路,看便万千山海,自然也识得世间人。”
……
东福街孙家府邸,家中小厮抬着一具担架慢慢进了府衙,走向后宅里的那处祖屋。
孙宣手持着家族信物坐在祖屋主位上,身后是世代族民的供碑,身前是则族内长老、氏叔。
那具担架摆放在了屋内正中,担架上的死患姓邓,却进了孙家祖屋。
孙宣右手边的一位老者唤名孙仁,孙家的二叔爷,辈分极大。
孙仁吹嘘瞪眼的拄着拐杖自言自语,最后看向现今的孙家家主不安道:“查!一定要查出来!”
孙仁对面的墨灰发色的老者阴恻恻道:“查?附近的食客可是见到了邓钧是葛大打死的,怎么查?越老越糊涂,莫不是忘了葛大的身份,小心他在扣一个屎盆子跟我们孙家!”
孙仁挺起身板,用手指着那人愤愤道:“老查头!你个北蛮子!还用别人扣?你不就是窝在我孙家的一个屎盆子吗!”
老查头双全紧握,闭着眼。
眼不见心不烦。
孙仁旁的一位祖叔轻拍了拍前者的后心缓言道:“罢了,现如今想的便是我们该如何给那位和剑冢的人一个交代啊。”
这邓钧虽是剑冢外门子弟,可现如今谁人不知现在的剑冢外门就是一把向外递出的利剑,无坚不摧。更何况是那位。
总之无论是那位还是剑冢,于下林孙家而言都是两座大山,都可以轻易地碾压死自己,丝痕不留。运气好,后者也许还会留点些活口,可前者怕是弄得你满门不覆,葬身幽冥。
孙宣起身将家族信物放在一出供台上,面向众人缓缓道:“交代?什么交代?没得交代,他自己死了就是死了,又不是因为我们自己原因,如实上报即可,那位和剑冢也不是白痴,总不会就这样怪罪我们。”随即看向那具尸体又道:“抬下去好生葬了吧。“
先前安抚孙仁的族叔沉吟道:”不妨我们将邓钧交给传闻里的夜猫柳杨和灵猫骆秋雨?大不了就将他推给赤阳案子里,至于那几个食客。老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干二净。”
孙宣看向这位一次次推着自己上位的族叔冷冷道:“您年岁不大,怎得也这么糊涂了?”
孙仁一拍桌子怒视孙宣:“你这个没规没矩的小东西!”
“哼,那你们便不该推我上位,没事就散了吧!省的大家见面都心烦。”
那位族叔搀着孙仁离了祖宅,其余的几位族中长辈也慢慢散了。到最后也便只有老查头没动一步。
孙宣眼目无光的瘫在族椅上,喃喃道:“查叔,以后就全靠你了。”
老查头目含柔光道:“就这么定了?会不会有些仓促?”
“快刀斩乱麻,就是对不住后面的这些列祖列宗了。”孙宣仰头看向身后的几处牌碑,最高的那个木碑上,孙字之前隐约的尚有一字只不过被后人给抹去了,细细想来我也是对得住我孙家了!又看向那处只有几人可见的族中信物后,面露愁容。族中信物,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却使的我们要死要生,好生残忍。
老查头看向那个自己一眼望大的孩子温言道:”不妨去找他?“
孙宣微嘲道:“刘彰还是那个刘老太爷?”
老查头拧眉低望微叹。
“都好啊。”
……
夕阳欲坠,未亡人推着暮朽老人又回到了下林太守府。
赵峰雨听着衙役的传话,持着一碗小米糊露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瞧着老友刘彰笑道:“怎么宅子里的吃腻了,来我这里换换素味?”
刘彰挪了挪毯子。“说的你不是宅子里出来的一样。我找你,他找他,就这么简单。”
赵峰雨将手中的米糊递给刘彰,瞧了瞧梁七,眼神示意道你随意。
毕竟那个牌子兜兜转转最后到了梁七的手里。
府衙某处厢房内,石颜撑着身子享受身旁一位不顺眼的小厮的招待。之所以不满并不是说小厮服务的不好,而是他单纯的不喜欢小厮的性别。
石颜耳廓轻动,连忙推开小厮看向屋外,小厮汤勺里的肉糜粥洋洋洒洒了一大片。小厮有些心疼。
自屋外而来的是为微微熟悉的男子,石颜悻悻然的耸了耸肩膀,头一歪示意小厮继续招待自己。
梁七走到床榻前,从小厮手里拿起碗筷便坐在一侧矮凳上,又示意小厮出了房间。
梁七将汤勺放在一边,小口的引起粥来,米粒清香难得的官家米。
石颜愤愤道:“你谁啊?这可是给我这个病人吃的。”
梁七第头看向碗里的米粥,良久道:“我叫梁七,你可能听过我,上林余孤,唯一的幸存者。”
石颜不悦道:“跟我有什么干系?”
梁七将碗放在横桌上,回首看向石颜道:“上次记得你说过,那夜没有别人。”
石颜皱着眉沉着脸,挺起身子从横桌上取回米粥,随意道:“是啊。”
“你在好好想想,可还有别人。”
石颜不耐烦挥着手撇过头,“我想的很清楚,没什么人了!”
梁七转过身子,目光深邃的盯着石颜又重复道:“你再好好想想,这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