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暧昧朝帝居看了眼,抛去一个媚眼:“你这小子看样子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
“咳咳咳!”
楚辞吃味,故意警告他。再不阻止,这家伙真会主导出一场狗血大剧情,“你是魏巍?”
魏巍,六界中最擅长拆卸的专家,不论是大到航空母舰还是小到手枪,都能在短时间内把他的构造拆解得一清二楚,随手一模,还能说出它们的造就年份以及相关历史。
“怎么?不行啊?”
魏巍继续翘着兰花指,尤其是他身上的长得垂地的戏袍,一朵芳香馥郁的牡丹绽放其中。脸上化着妆,吊着嗓子,一举一动像极了民国时期的戏子。
帝居没说话,将手中的监控录像器抛给他:“把里头的芯片拿出来。”
并不是他们不敢拆,一来是怕损坏;二来是担心里头暗藏机关,一不小心就会中招。
魏巍将这四不像的东西颠了颠,眼睛泛出金光,却还是不露声色的表示:“我的规矩你们是晓得的,要是不按照我的要求来,说啥好话都不顶用。”
“没问题。”
“这么爽快?”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应声利落的小姑娘,笑眯眯凑上来,“一言为定哦。”
帝居将他的头掰开,像塞子猛地拽出瓶身一般,‘嘣’地一声脱离身体,吓了楚辞一跳。
她此前见过嫽澧族人研习这套剥离术,可收效甚微,没有高天赋是学不来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阵法里看到。
“手脚给我放干净点。”
帝居语气里含着数不清的怒意。
魏巍讪讪然收回搭在他腰上的手臂,骂了句小气,又对楚辞和颜悦色笑着:“灯火笙箫贯彻夜,跑马灯转,客人不归不散场。小姑娘,今晚八点,望月戏园子,不见不散哟。”
楚辞点点头,见他开心得一蹦一跳,像个孩子,压根就不像是拥有几百岁龄的仙者。
后知后觉,扯着他的衣服:“他的规矩是什么,很难办吗?”
帝居笑了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故意卖关子:“晚上你就知道了。”
天知道,如果预料到是眼前这个头晕目眩的景象,她坚决不会答应。
“我感觉自己要疯......”
他坐在太师椅上,不仅自得其乐,还学起他人落井下石:“能把堂堂神界圣女逼疯,他也算是个人才。”
楚辞瞪他,耳膜再次传来严重走调的‘咿咿呀呀’的戏剧腔调,几近崩溃。
你说说,要是单独一个人唱戏,走调也就算了,可偏偏锣鼓全都是他手指在敲打。
你没听错,就是手指。
一节一节的手指。
不知道是怎么敲的,反正魏巍就是在搭了五米高的戏台上,中间隔着水池和走廊,正对着他们,摆弄花白粉绿的戏袍,髣髴正与情人在互诉衷肠。
见楚辞捂着脸倒在帝居怀中,以为碰到了知音,心头一喜,‘咿咿呀呀’得更加起劲了。
为了得到拆解的芯片,楚辞强忍着翻滚如波涛的胃部,强迫自己听下去。
可是......
大哥,你要唱可以,起码给点词吧?
什么《牡丹亭》《窦娥冤》《崔小姐夜会张生》您老不是都会吗?咋就念不出一个字来呢?
一团柔软的东西塞入她的耳朵中,像棉花球,却又不是。
帝居半个身子挡在楚辞跟前,不动声色替她堵住了魏巍要命的歌喉。从侧边看,还真像在接吻。
天啊,他的戏腔竟然有一天能让一对情侣情不自禁接吻,对他来说真是太鼓舞了。
魏巍挺直胸膛,声音嘹亮得髣髴不知疲倦的乌鸦。
幸而,楚辞都听不到了。
耳朵里全都是帝居低沉悦耳的嗓音。
他握着手机,对她说:“奶奶喜欢听戏,小时候家里总是弥漫着各种戏腔,院子多,门庭大,可都遮不住那些戏腔。”
所以他就专门研究了这个软绵绵的无线小耳机,把小插头插进手机里,隔离外头的声音,却能听到手机里淌出来的电流声。
她有些埋怨:“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难怪他刚才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原来是早有准备。
大掌将她揽在怀中,逗趣着:“不让你吃点教训,怎么能长记性呢?陌生人的要求,岂能是那么随便答应的?”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都在彼此的鼻尖和嘴唇上。
她笑他:“你这不也是把自己也拽进去了吗?”
他用仙骨凝造的世界里,不也用一句话将她拐跑了吗?连给吾伯庆祝生辰的时间都没了。
“我可不是陌生人。”
额头抵住她的,旁若无人亲着,用实际行动证明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
真是幼稚!
楚辞不肯依他,要知道对面的魏巍可是在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现在只祈祷锣鼓快点停下来,那‘四分五裂’的魏巍能够早已收声。
垂挂在屋檐的羊角灯火光明亮,随风扭转间,在地上映照出一圈又一圈低调的光影。
唱罢,魏巍浑身舒畅跑过来,简直跟中了好几亿的福利彩票般笑靥如花跑过来,恬不知耻要夸奖:“怎么样?我唱得好吧?”
这次不看帝居,倒是把目光聚焦在楚辞脸上。
在帝居掩护下摘掉小耳机,不忍心让魏巍难过,只好应付式点点头。
“我就说嘛,你一定是我的伯乐。”
魏巍这句话似乎在暗有所指,不过他们没空深究,只让他拆解监控录像器。
“小意思。”
魏巍像变魔术般从袖口掏出一个不到半节拇指大小的芯片,“不过十秒钟,这东西太容易了。”
楚辞伸手,他反而收了回来,眼睛里闪着星星:“既然你喜欢听,不如再听我唱几段《满江红》?”
“......”
帝居眼疾手快抢过来,连个衣袖都没挥,不留半点云彩离开。
事实证明,三个目击者都没有错。
错的是时间。
还多了一条线索:力大解。
案发前一天,力大解来到校医室,对着已经损坏的摄像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后来清洁阿姨报案,第一个赶到的是他。其实他不是第一个赶到,而是没走。
清洁阿姨当时被吓蒙了,没留意到楼上下来的脚步声,又或者,他根本不是用走的,而是……
他露出锋利的钳子,本体逐渐显现,一只红得发紫的螃蟹,眼睛长在脑门上,八条爪子一并挥来:“既然都被你们知道,那就留不住你们了!”
力大解的钳子锋利,动作又如猛虎,钳住的东西不论是钢筋还是铁板,都是当场碎裂。
校长室也不大,却被他砸得满地狼藉,找不到一片完整的区域。
帝居和楚辞背靠背,看到他它的腹部有尚未愈合的伤疤,两人一拍即合:“我攻上面,给你打掩护。”
他的力气大,抓住力大解的软肋定能痛宰一顿。
帝居把她拉回来:“你柔韧性好,能够避开他的爪子,再把全部的力道猛攻它的伤口,定能成。”
并肩作战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力大解果然中招,不过几下的功夫,就被楚辞揍出了墙,气息奄奄倒在办公楼下的草坪上。
谁知他们刚跳下去,化作人形的力大解困兽犹斗,抓过一旁刚好路过的学生,衣衫不整威胁:“再过来,我就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手里多了人质,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可也不会让他胡作非为。
校道上的学生第一次碰见如此场面,觉得新奇,不论楚辞如何警告,还非要上来凑热闹。
力大解正愁人质不够,送上来的肉岂有丢掉之理?
绕过教学楼、食堂、和大草坪,即将抵达沸反盈天的礼堂。
不好,里头将近上万人,节目的音乐顺着空气缓缓流淌,是飘逸的民族舞。
被力大解挟持的其中一个人质怕得要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力大解被闹得心烦意乱,一时怒火上心头,扬手就要结果他。
帝居眼疾手快扑上去,力大解的后头也藏了个人。电光石火间,帝居从他的钳中救下五个人质,后头那人擒住力大解,开始缠斗。
“副校长?”
力大解趁鸷垢愣住的当口,开始耍心机,指着帝惊悚尖叫,“那个神经病,我不认识他,他却要杀我!”
又趁鸷垢沉思的工夫,挣脱他的桎梏,连跑带撞进了礼堂。
鸷垢出手拦住帝居和楚辞:“你们是什么人?”
见帝居没了一条手臂,心头涌过一股怪异。
两人没空跟他废话,鸷垢却对他们出手,殊不知潜入礼堂的力大解才是真正的制暴者。
“是你。”
羌蕊看着楚辞,有些惊喜。
鸷垢见两人打招呼:“你们认识?”
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楚辞把头发盘起来,用一根褚紫发钗别好:“他是校医室凶杀案的嫌疑犯。”
里头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无数人惊慌失措逃出来。礼堂只有前后两个门,众人在逃窜的时候,再宽敞的门也变得拥堵不堪。
帝居数次想进去,却被逃出来的学生撞了出来。
楚辞逮住其中两个女孩:“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女孩惊魂甫定,两双豌豆般大小的眼睛播放着刚才的血腥一幕:“我们在、在看表演,灯光一下子灭了,再亮起来时......”
跳舞的女人们倒在血泊之中。
这可吓坏了整个礼堂的人,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人被歌喉,有人被撂倒.......到处都是血,数不清的血。
越来越多无辜的人遇害,难道他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我还知道有一个门。”
鸷垢拍着羌蕊的肩膀,柔声吩咐着,“去报警,再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派救护车过来。”
没人知道他在心里构筑的坚硬防线是如何推翻的。
羌蕊点点头,此刻的她不仅需要冷静,还需要站在她身后支持他的决定:“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帝居从水果店借来梯子,拉长。楚辞固定住梯身,让帝居和鸷垢两人能够以最快最安全的速度爬上礼堂的楼顶。
礼堂始建于1919年,民国初期,为了抵御战争和轰炸,它在保有欧式原貌的同时,大半个‘身体’都沉浸在地下,顶端是类似四合院的瓦顶,里头却铺设有水泥。
久而久之,鲜少有人知道楼顶还有个类似天窗的进口。
很多人都以为青瓦的存在是摆设,实际上它是用来遮掩这个尚未完工却出现了致命漏洞的缺口。
鸷垢动作熟稔揭开上头的瓦砾,许久不见天日的正方形口子,髣髴得到了垂青般,疯狂吹起堆积在四周的灰土,用以欢迎他们。
“这个通道直通后台。”
鸷垢身形微缩,勉强将自己塞进去,两脚找支撑点。空中除了晃动的白炽灯泡,似乎再无落脚点。
手臂握住两旁多出来的窗壁,很小一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下去。后台堆积不少杂物,最前方有一个三厘米高的木板台,在角落里,需要晃动很大的弧度才能跳上去,跟荡秋千一个理。
身体晃动到一个的弧度,他猛然一跃,勉强跳上去。
帝居紧随而下,但他是单臂,全身的力量都击中在右臂上,荡起来十分不便。
“你放心跳,我接着你。”
鸷垢从木雕台上跳下来,双手张开如老鹰,还真打算接他。
“让开。”
帝居似乎找到了支撑点,纵身一跃,抓着之前在后台因排练需要而挂在墙上的一条彩带,勉强落稳。
两人揭开帘幕,舞台正如之前所描述的,表演者全都倒在血泊之中。而力大解髣髴疯了一般,见人就啃咬,仗着钳子锋利,还徒手剪了好几个人。
他已经杀红了眼,见到鸷垢和帝居,也没半点胆怯。怒目凶光,髣髴要将他们大卸八块。
“他的弱点在腹部左下寸。”
帝居说完,跳过冗长的椅子,直接夹住他的头往下一扭,两人瞬间倒地,狂揍他的脸,纠缠勾打。
鸷垢心领神会,绕到力大解身前,抻出手肘,猛一侧压,正中他伤痕累累的腹部,嚎叫声回荡在整个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