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那丫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好了吧,她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早晚要害死你!以后不许再和她来往了,果真是有什么娘就生出什么样的女儿来,母女两个每一个好东西,都是祸害精!”
柳家主宅,柳夫人大发雷霆,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虚弱地躺在床上,昏睡,心痛不已,恨不得活活掐死那个罪魁祸首的小贱人去。
柳茹宝自幼体弱,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当年柳夫人怀胎七月,全心全意待产,生怕惊了肚子里的孩子。
柳夫人嫁入柳府八年之久,未添上一子半女,药石吃了一剂又一剂,总不见好,好不容易才怀上了,自然要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出一丁点的纰漏。
谁能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柳夫人针对府里陆续娶进来的三个小妾都做好了万全的防备,生怕别人在这个当口趁虚而入,亦或是老爷在外面勾搭上个第四房姨娘回来。
防得里外面的,却没防得了屋里的,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让梅萧闲上了位。
那梅萧闲原是老太太的人,很受老太太重视,本就要给老爷做个妾,幸好老爷没有看上。谁知一些黄白竟成了事,气的柳夫人咬碎了银牙。
这一气,就动了胎气。
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要分娩,因为梅萧闲的缘故,硬生生提前了。
柳茹宝是早产,而且降生的还不顺利,几度艰难,好不容易保全了一条小命,柳夫人赔上了大半条命去。
生产前都当个男胎对待,不管哪个方面都说男孩,没想到生出了女孩,柳夫人亲眼看到柳老爷满脸的失望,心下酸涩不已。
可她再不能生产,这些罪名统统都要加诸到梅萧闲和柳清欢身上。
柳夫人恨到肝疼,赶忙让人去请大夫,一面要去找梅萧闲和柳清欢算账。
杏香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可不是,夫人你不知道,柳清欢不仅将小姐推到湖里,还眼睁睁的看着小姐挣扎,无动于衷,今天幸亏我去的及时,不然小姐就回不来了。”
话音刚落,柳夫人非但没有感激她,反而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将她掼倒在地,眼里能喷出火来,破口大骂,“你原本就是小姐的贴身丫头,早该形影不离的伺候小姐才对,赶去的及时?你去做什么了,要赶过去?茹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杏香吓得忙磕头如捣蒜,哭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茹宝小姐每次和那个柳清欢在一起游玩的时候,都嫌奴婢们碍眼,不许我们紧跟,非要我们离得远远的。今天去明湖碧水亭,小姐也只带了奴婢一个人,中途还让奴婢回来取午膳,并非奴婢擅离职守啊,还请夫人明鉴,奴婢一心一意都是小姐,哪里敢伺候不周呢。”
柳夫人怒瞪圆眼睛,“你说,今天出门的就她们两个人?”
“是的,奴婢不敢说谎,小姐不许旁人跟着……”
柳夫人勃然大怒,道:“有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来报我?我一早就嘱咐过你,不管茹宝以后去哪儿,只要是和柳清欢那个小贱人沾边的,都要早早的来告诉我,合着我对你的嘱咐都是白嘱咐了吗?”
杏香慌忙辩解道;“夫人,奴婢有错,奴婢该死,夫人的嘱咐奴婢谨记于心,未尝敢忘一个字,只是今天事出突然,错也不能全是奴婢一个人承担,最主要的还是柳清欢。奴婢也是在半路上才得知她们不仅要是碧水亭用午膳,下午还要结伴去寒山寺的,之前奴婢一无所知啊。等知道,再回来禀报夫人,已经来不及了。”
“哼,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柳夫人冷哼一声,让她起来,她的女儿她清楚,杏香说的话十有八九不假,不能全怨她。
杏香送了一口气,“多谢夫人开恩。”
“那个柳清欢现在在哪儿?”柳夫人冷声道:“她把茹宝害成这个样子,我饶不了她。”
杏香眉眼笼上恨意,连忙道:“柳清欢也回来了,就在她们能够破院子里。”
“带人跟我去。”
“是。”
杏香面露微微得意,柳清欢啊柳清欢,别以为要六小姐护着你,你就是安全的了,如今夫人要收拾你,就是茹宝也保不了你了。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常年被主子使唤,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免不得心性被扭曲了几分,和常人不大一样。
踩高捧低,自古常态,光鲜的下人,往往要比不得志的主子还要风光多了,在柳府,大夫人屋里的人更有得意的资本。
梅萧闲的小院子比不得柳夫人的,破败不堪,仅能住人,很难想象光彩夺目的柳府,居然还有这么惨败的一隅,屋顶缺瓦,墙体斑驳。
门扉虚掩,柳夫人带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梅萧闲正在院子里浆洗衣物,见状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行了一礼,惊慌问道:“夫人,您这是?”
柳夫人不客气地兴师问罪道:“哼!梅萧闲,你生了个好女儿!差点害死了我的茹宝,她现在在哪儿?”
梅萧闲听得心惊肉跳,“夫,夫人,这话怎么说的,清欢哪里敢害茹宝小姐啊,她们两个一向交好,怎么可能会害她呢,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都看见了,绝不会污蔑柳清欢!”杏香插嘴道。
柳夫人道:“就是,哪里有什么误会?误会什么?证据确凿,你抵赖不得。来人,把柳清欢给我抓起来。”
“不行啊,夫人,清欢病了,她真的病了。还夫人开恩呐。”
柳夫人狐疑地望着她,不信道:“病了?呵,那还真是巧,我的茹宝病了,转眼你的清欢就病了,莫是不装的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清欢是真的病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怒了夫人,还请明示则个。”
“你想死的明白?好,那我成全你。”柳夫人冷冷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她做什么了,你的好女儿都没有告诉你,她把茹宝推到湖里,要害死她么?小小的年纪,心肠就那么歹毒。”
梅萧闲惊道:“不可能,夫人,我了解清欢,我的女儿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柳夫人一听这话,恼恨顿时添了十分,大怒道:“你的女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还了解茹宝呢,我的女儿绝不可能平白无故跳进湖里,她没什么想不开的。”
柳夫人睨着梅萧闲,新仇旧恨一同涌上了心头,口气发狠:“柳清欢她不还是跟你这个当娘的学的,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十多年前你害的我不能有儿子,今天你女儿要连我唯一的茹宝也要带走,你们母女就是个灾星。没必要和你废话,来人,把柳清欢带出来!”
“是!”
两个家丁闯入屋里,从床榻上将病恹恹的柳清欢扯了起来,入手的肌肤滚烫无比,一张脸蛋烧红的像西边的晚霞,人也昏昏沉沉。
忙回禀:“夫人,七小姐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还挺厉害的。”
柳夫人亲自进屋一看,伸手探了探,好像比茹宝病得还要严重,歪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来的时候,柳清欢全身湿透,梅萧闲再三追问也问不出缘由来,只好忙让她换了干净衣服,灌了一碗姜汤下去,托人去买药还没来得及回来,柳夫人捷足先登了。
柳夫人斜了一眼梅萧闲,冷笑不已,“看见了么,这就是报应,你的女儿害了人,她也别想好过了。”
梅萧闲苦苦哀求,“夫人,你先放过清欢吧,等清欢病好了,我亲自带她去给茹宝小姐赔罪行不行?”
柳夫人断然拒绝,冷硬地道:“不行!我告诉你,茹宝没事你的女儿就会没事,要是有事,也是你女儿先有事,带走!”
家丁们应命,拖着柳清欢往屋外走,梅萧闲急了,堵着门不让出去。
柳夫人看得不耐了烦,狠狠的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别挡道,让开!”
梅萧闲摔倒在地,这一巴掌用尽十分力气,毫不留情,牙齿磕破了口腔的肉,唇角流出鲜血来,脑袋嗡嗡的,一时爬不起。
柳清欢身子没力气,意识却清醒的很,看到娘亲因为自己挨了打,不知从何处生出力气来,挣开了家丁的钳制,扑到柳夫人身上,烧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看上去有些可怕。
“不许你动我娘亲,一切和我娘亲无关。”
柳夫人被她可怕的鬼怪模样吓了一大跳,冷不防被捉住了衣襟。
听到柳清欢的言论,顿时恶从胆边生,不客气地也赏了她一巴掌,用力拍打了衣服几下,好似沾染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母女一个比一个难缠,真是烦人。”看到家丁愣在原地,又道:“你们都是死的么?还不把人给我抓起来,老爷不在家,府里一切都听我的,你们不听?”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家丁们重新架起柳清欢跟在柳夫人后面,虽然看着小姑娘蓬头垢面,烫的像个火炉,也不敢松手,暗暗叹了口气,得罪了大夫人,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梅萧闲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带走,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杏香临走前乘人不备,踢了她一脚,恶毒地笑了,她几乎都能预料到暴怒的柳夫人会如何对待柳清欢。
别看柳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上香抄经,可那念珠捻动的珠玉声,终是和心中,思想发出的声响不大一样。
念珠无暇,而人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