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知道,与他相识时,他很固执,在外人的眼中殿下死了个良娣,终日消沉,而张良娣死得可疑,他只是没有遗忘张良娣,代表他重情重义,素素也认为殿下不必遗忘张良娣。但死者已矣,偶尔怀念即可,岁月仍在流逝,我相信张良娣也不希望殿下继续守着和她的那份旧情过日子,她只希望他能幸福。”她说得情真意切。
“那么,如果,哀家只是说如果,殿下要了你,却只当你是旧人的替身?”
“素素不在乎,素素把他放在第一位,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当替身又何妨?只要他快乐、幸福。”韩素素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情。虽是丢失那段刻骨铭心得记忆,可是她在整理书房的时候,发现了司马涯为她画的画像。由此可见,春花秋月的话不假,她时司马涯最在意的女人。
此时的太皇太后握住她的手。韩素素看来天真烂漫,但满腔至情至诚之言,让她听得也感动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韩素素就先行回去了。
司马涯这才走出来,太皇太后看着他道:“错过了一次,不要再次错过,在美的风景过后,也会长留叹息。”
他长长吁了口气,没说什么,“太祖母早点休息。”司马涯离开诚心殿,来到明仪殿的宫门前,听闻里面偶尔传来几声叹息,他也懂她此刻的心情。
他走到庭院内,伸手摘了一个枇杷果,咬下一口,又酸又涩。
她有一双很明亮的双眼,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一样,她的喜怒哀乐都能在她的眼神中读懂。她不虚伪,她的本性就是如此。
同时被冷落后的彩妃一刻也没有闲下来。她相信她能解开皇上的心结。
“小心点,娘娘,你确定你要这样爬墙进去?”花圔外墙突然传来公公的声音,皇上黑眸微眯,抬头就看见一双小手扣住花墙,然后,蓝彩碟的头由花墙另一边探了出来。
“对,本宫刚刚愈走愈觉得不对,韩良娣的话提醒了本宫,若皇上一直不对本宫好,难道本宫就这样继续等下去?不,被动等待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所以本宫决定了,本宫跟皇上是在这里决裂的,那就在这里和好,反正也不会更差了不是?倒是你,待会儿可得替本宫传话,说本宫在锦妃姐姐的寝宫里等皇上,他一定要亲自过来,不然,本宫会将这面花墙上的葛蟗全部连根拔起。”她低头说完话后,正要用力撑起身子时,忽地有人伸手将她抱了下来,在她双脚着地后,立刻放开了她。
皇上双手环胸,看着瞪大了眼、猛吞口水的蓝彩碟。
“娘娘好利落啊,爬这么快!”花墙外的公公踮高脚尖,在对上墙另一边的皇上时,大大抽了口凉气,“皇、皇上,奴才……娘娘……她要进来,但宫门口的侍卫……”
“他们不许我进来,因此臣妾只好拜托公公让臣妾踩着他的背,臣妾再爬墙进来,可臣妾不知道你已在这里。”皇上深吸口气,困窘但勇敢的自动招认了。
“呃……奴才走了,不打扰了。”公公连忙闪人。
好了,就剩他跟她了!蓝彩碟硬着头皮开始说:“臣妾有很多话要跟皇上说,但因为太多了,所以可能会说得语无伦次”
“你知道葛蟗?”皇上打断她。他不得不说自己是惊讶的,这片貌不惊人的葛蟗花墙,放眼皇宫内除了太医们外,他怀疑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它是什么。
蓝彩碟用力点点头,“它在本草纲目称为“千岁概”,是一种枝蔓状的植物,有卷须藤蔓,具爬墙习性,是一种野生小葡萄,并且好阳光的植物。嫩枝上有绒毛,开的花为黄绿色,结的果小而酸,名为“千岁”是因入冬后,藤蔓只有叶片会凋萎,但植株仍然生长。它在夏未秋初结实,八月可以采果,以果实入药,可以益气、续筋骨、补五脏……”她答得流利,眸里有坦荡,只是另一个秘密还说不得,那太私密了。
“看来你这个千金小姐懂得挺多的。”他不愿相信,她时刻意去打听的,只觉得自己可笑。
看着皇上略显落寞的自我嘲弄,她能明白他的心思,水光在瞬间浮现她的眼眸,“臣妾是蓝彩碟,臣妾知道有很多事你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把臣妾想坏了,但是臣妾要说,臣妾从没想过要取代锦妃姐姐,臣妾相信锦妃姐姐一定也很舍不得你,因为她的人虽离开了,但你不快乐,她的魂魄也无法安心走。”说到这里,她哽咽道:“如果……如果臣妾告诉你,就是锦妃姐姐的魂魄入梦来,才教会臣妾这么多事,你信吗?”他怔愣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但臣妾是真的对皇上真心真意的,锦妃姐姐知道臣妾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贪,只想要陪在你身边,为你分忧解劳,明白臣妾是个会对你好的人,所以她才入梦来帮臣妾……”说到后来,她忍不住低泣出声,哪有什么魂魄之说,她这样说,无非时像他的心里不要如此执着过去。
但这样的入梦托言,他肯定觉得荒唐透顶,因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托梦之说,自古即有,她就帮自己一把,以解他心中疑惑。
“是锦妃……”皇上喃喃低语。
难怪,纵然身边的仆从如云,纵然有美丽后妃,纵然是九五之尊,但在锦妃离世后,从没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到蓝彩碟出现,她那眼神和声音,在在都穿透他孤寂的心。
这段日子,他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想念她眼中的崇拜与深情,没见到她时,他心里会想,这个“想念”里掺杂了他不愿意承认的期望,只因她身上有太多太多锦妃的影子,一次次的相处、欢爱,都让他的心渐渐沉沦,他渴望见到她,这样的感受愈来愈深刻,他早动了情,愈陷愈深。
可最后,却也因她太似锦妃的行为激动,迫使他不得不抽离这样的感情切,原来就起始于锦妃的托梦。
想通后,他的心释然了,纠结的心魔也消失了,他走上前,温柔的为她拭泪,但这一个动作反而让她的泪落得更急,也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你相信臣妾了吗?相信臣妾不是来害你,是真心要留在你身边的。”她声音颤抖、神情脆弱,然而渴望他相信的语气是如此急切。
他心头微微一紧,心疼地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朕相信。”她陡然一愣,接着又哭又笑,紧紧的回抱住他,“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呜呜呜……”雨过天青,一切总算否极泰来。
“辛苦了,来,休息一下,这是臣妾亲自熬煮的葛蟗补汤。”咸鱼翻身的蓝彩碟,端过公公托盘上的一盅补汤,放到皇上的桌案上,再回身向公公感谢的一笑。公公点点头,朝她举起大拇指,随即笑着退出去,再将御书房的门给关上。
“你说彩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不过一个晚上,皇上的脸色就不同了。”即便是陈侍卫这个从不八卦的人,也因好奇而开了口。
“你跟皇上虽是君臣,也是好朋友,你怎么不问?”天知道他也好奇死了,虽然私下问了彩妃,但她只是笑得很开心,说了句:“本宫把皇上的幸福找回来了”。
这是什么鬼答案啊?他没慧根,听不懂。
但这些都不重要,看到皇上开心,还允许彩妃在御书房里伴读,两人目光深情交流,怎么看都甜蜜,他们两人也就放心了。
蓝彩碟静静的看着皇上喝了汤,满足的笑了,待他喝完后,她拾好东西依旧安静相伴。
淡然若定的皇上忙于批阅奏折,但只要看向她,她总是给他一个快乐笑脸,一次又一次,终令他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你怎能一直看着朕笑?”
“得意啊,臣妾何德何能得伴君侧,而且还是英明睿智又俊美无俦的仁君。”
“你如此灌迷汤,不担心朕沉溺美言,成了昏君?”他开玩笑的反问。“不担心,你是日以继夜思考百姓福祉的好皇帝,不会成为昏君。”蓝彩碟继续给他真诚的谄媚。
其实皇上是知道的,知道她善良纯真,与他相处从不拐弯迂回,总将真实的自己摊开在他面前,先掏了自己的心给他,从不计较他的防备、他的不信任,还想尽办法要帮忙他摆脱权臣的钳制,勇敢的靠近他,也是要打破两人之间的距离……仔细回想,他似乎做得太少,而她却做得太多。
“你让朕的心情如此偷悦,有什么想要的?朕都给你。”
看到他眼中的宠溺与温柔,她笑道:“臣妾什么都不要,倒是希望可以好好的在庭园里赏花赏月,若是皇上在国事忙碌之余,能给臣妾一丁点的时间相伴,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的日子,皇上给了蓝彩碟更多,差人移植花草、制作精美躺椅,还在星月交辉的夜晚,陪她在园中赏花赏月。
当她一时兴起,没规没矩的跟宫女们在花园中玩球,引来其他嫔妃侧目,他亦不在乎,只是走上前去为她温柔拭汗。
曾因锦妃离开而枯槁的灵魂,彷佛注入了活水,让皇上看来神采飞扬,黑眸不复过去的冷硬深沉,温柔了些,意气昂扬了些,整个人也似乎在发光。
一些曾经遗失的美好,都慢慢回来了,包括他和锦妃过往曾对谈国事的情景,也在蓝彩碟身上重现。
当然,他们这些亲昵的举动在其他后妃的眼中时如此的讽刺,茹妃更是恨的手握拳头,看到一小宫女捧着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扇过去。
精致的点心洒了一地,“娘娘,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望娘娘绕过奴婢。”
不管小宫女的哀求,茹妃气得脸都红了。“来人,拖出去。”
一旁的小公主被吓得浑身颤抖的。
被拖出去的小宫女直接两腿一软,不断苦苦哀求着。
小宫女被两名太监按压在长板凳上,按照茹妃的指令行刑,五十大板,别说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即使是个壮汉,也会受不了。
声声呼喊声,声声哀求声,声声惨叫声,在白玉宫的庭院内传出来。
韩素素眉头紧皱着,不禁问道:“这白玉宫住着的是哪宫主子?”
“娘娘,是茹妃。”
茹妃,茹茹?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看见一个小宫女打扮的姑娘总是带着小野花和小点心到东宫探望她,难道她以前跟茹妃是如此详述?没有来得及回忆,白玉宫内的惨叫声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
韩素素推开白玉宫的大门,看见趴在长板凳上的小宫女奄奄一息,身上更是血肉模糊,腥腥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让韩素素忍不住干呕了好几声。
春花秋月扶稳她后,她大部上前阻止小太监继续打。
“停手,本宫让你停手,没听见吗?”
两个小太监不理会韩素素的话,继续打。
韩素素知道继续打下去,这个小宫女会活活被打死。她想也不多想,趴在小宫女身上,白白挨了两棍子,此时的太监彩肯罢手。
“娘娘——”
身后的春花秋月同时尖叫。回过神后才将韩素素从小宫女身上拉起来。
“娘娘,还有二十八棍。”
茹妃看着韩素素,立刻拉长一张白得一点血气也没有的脸说道:“本宫还以为是哪个贱婢不识抬举,坏了本宫的好事。韩素素,即使你入了东宫,如今得宠,还是改不了爱管闲事的性格,也对,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要吃屎,怎么也改不了。”
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韩素素顿时冷汗直冒。她勉强的挺直腰板,“本宫无碍。”她安慰了春花秋月后,抬头挺胸的看着茹妃说道:“天气如此惹,茹妃应该让御膳房多做泻火下火的膳食。哦,本宫想起,白粥最能清心火,待会儿本宫让父皇下旨,让御膳房天天往白玉宫送白粥可好?”
“韩素素,你今天是存心找事的。”
韩素素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什么是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