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刁难,又何妨?
——宁国公府借机为难,又何妨?
苏姨娘领会其意,指腹摸索茎干上因去除细刺而显得凹凸不平的地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短短几日至今,谢三娘子给她带来的感受,早已非“惊讶”二字可以概括。
谢清珩给青禾使了个眼色。
青禾接收到,带着下人们退远了。
“姨娘,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谢清珩暗叹一口气,她何尝不知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人生疑,但重活一世,难不成还要在自己最亲近之人面前,伪装成那个愚蠢至极的“自己”吗?
“您想,冯氏的算盘我都能看出来一二,容妃又那里能为难到我?再说,容妃虽是宁国公的外甥女,却从不对外说起这层身份,不一定和宁国公府就是一条心。”
“这些我都知道。”苏姨娘犹豫了一瞬,说道:“只是有点不习惯,以前……罢了,说什么以前。”
她半是感慨半是心疼:“姨娘知道你长大了,这些日子更是受了苦,懂事了。姨娘就是这些年操心习惯了,你大哥又不在府里,可不就只能天天神叨叨你了。”
谢清珩上前牵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扬起笑道:“赶快派人把大哥接回来吧,我也想大哥了,还有大嫂。”
说话间,到了门外。
昌平侯府的众人已在候着了。
谢清珩打眼一扫,门口停了三辆马车,一辆明显高大华贵许多的是公主府备的,另两辆略显寻常的则是昌平侯府备的。
谢家三位夫人并两位娘子都在。
王氏同苏姨娘一般,仅出来相送,衣着寻常,拉着谢二娘子在马车边絮叨个不停,为了今日这场宴会,谢二娘被王氏念了已有些日子,耳朵都生茧子了,正被叮嘱的头大,就见谢清珩出来了,眼一亮,那目光仿佛见着了救星,探出脑袋喊了声:“三妹妹,你快点,就等你了。”
再不走,她都要被念叨哭了!
谢清珩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笑了笑:“这就来。”
视线移到了另一旁的冯氏母女身上,冯氏会同行,自然不会如王氏那边担忧,笑盈盈同谢清珩打了个招呼,一边吩咐同行的下人们检查马车和随行带的衣衫香炉等物件。
谢清羽见她看过来,冲她扯了一下嘴角便移开了眼,态度相比往日少了些热络,笑容也显得有些敷衍。
看来,郑妈妈的事,让她记恨上自己了。
至于二婶蒋氏,一身珠翠晃人眼,和她一般,刚从门口出来片刻,精神抖擞,环佩叮当,乍眼一看,像个行走的珠宝匣子。
“怎么才两辆马车?”行走的珠宝匣子一看明白状况,望向冯氏的目光就不满了起来,出声道:“这么多人,怎么坐得下?”
正在搬东西整理马车的下人们动作齐齐滞了一瞬。
两位夫人,两位娘子,加上随行伺候的五六人,近十个人两辆马车,的确有些拥挤,但若说坐不下,也不至于。
冯氏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发难,眉眼都未有一瞬的变动,示意下人们继续动作后,含笑道:“挤是挤了些,但前些天,府里马车刚好坏了一辆,一时没来得及买新的,今日也只能委屈二妹你和我们挤一辆了。”
就算她立即采买了新马车,装点收拾,也不是一天两天马上就能用的。
蒋氏最看不惯冯氏的就是冯氏“越俎代庖”,“替”自己这个真正的侯夫人打理侯府中馈。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她一个错处,自然要摆着身份,多指责几句,扶了扶高高的发髻上金灿灿的牡丹钗环,道:“委屈我倒没什么,只是今日是什么场合?是容妃娘娘的赏花宴,一年也遇不到两三次的皇家宴会,若是给外人瞧见了,误会我昌平侯府竟无马车可用,那可不就成笑话了?”
谢清羽早等的不耐烦,好不容易人齐了,眼见可以出发,蒋氏却又开始作妖起来,当即插了一句话进来,硬邦邦道:“二婶,我们又不是没马车坐,谁家的人会盯着你府里有几辆马车瞧?”
“好呀!”蒋氏刚刚因怼了冯氏而畅快了几分的心情刹时就憋闷起来了,对着冯氏就是一记眼刀子,道:“四娘子好教养,竟是连长辈都敢顶撞了。”
冯氏瞪谢清羽一眼。
“二弟妹见笑了。”她不徐不慢说道:“这些话也不是羽儿这小丫头片子本意想说的,学了两句舌头罢了。”
学舌?
蒋氏被这个借口逗乐了,翻了个白眼,话冲口而出:“那么大面子能让四娘子学舌?别就是大夫人你吧!”
谢清珩站着自家的高大马车前,幽幽叹了一口气。
二婶真是痴长这许多年了!
谢清羽学冯氏的舌头?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一来,冯氏绝对不会搬起舌头砸自己的脚,纵她有维护谢清羽之心,也不会这么拙劣的把自己搭进去。二来,冯氏惯会装好人博人好感,又怎么会这般硬邦邦的和蒋氏对上?
她口中的学舌对象,只怕是谢老夫人。想也是,马车不够这种事情,冯氏必然提前和老夫人报备过,又那里会坐等蒋氏发难?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冯氏很快就摇了摇脑袋:“二弟妹又说笑了,我说的话那里值当令人记在心上,还让羽儿去学舌?不过是老夫人在荣禧堂讲的,马车够坐就行了,赴宴的贵府们,谁也注意不到这一点。许是二弟妹刚刚误会我,羽儿一时心急,才去学舌老夫人的话……二弟妹你不会因此生气吧?”
蒋氏闻言脸色青白,好一会儿,才憋出“不会”二字。再说下去,不敬尊长的人就由谢清羽变成了她自个儿了,她哪里还敢有意见?气的一掀轿帘,率先进了马车。
出发前这一场小小的风波才算是停歇下来,众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大家陆续上车,昌平侯府的四位主子单独一辆马车,七八个下人们挤了一辆车,而谢清珩则独自一人带着青禾坐上了公主府宽敞明亮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