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群穿着大红锦袍的勋贵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胡子有些花白,面容清瘦的老人,这位正是当朝的英国公张维贤。
要说这张维贤,也是个历经了四朝的传奇人物,在当年的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三大案中都有他的身影,尤其是在移宫案中更是直接抢出朱由校助其顺利登上了皇位,就算是天启朝魏忠贤把持朝政,权倾朝野,也不敢过于得罪张维贤。
天启皇帝驾崩,张维贤更是力挺信王朱由检继承大统,在清除魏忠贤的时候提供了很大的支持。
从万历二十六年继承爵位,到如今已经有三十一年,掌中军都督府,总督京营,可以说是这天启朝和崇祯朝最有实权的勋贵。
“臣等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打量着这一群勋贵,脸上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笑意,说道:“众位卿家想必也都知道,眼下建奴入塞,前日已经破了遵化,向京城而来,今日召来诸位,也是为了此事。”
勋贵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这里面除了英国公张维贤领着中军都督府,执掌京营兵马,几个公侯也在京营任职,而其他人大多是空有爵位而无实权的公侯伯爵。
有的甚至早就不知道将祖宗留下来的骑射功夫给扔到哪里去了,除了听小曲儿,喝喝酒,造造人很在行,也不会什么其他的了,这番皇帝召他们来,要是为了打仗的事,那他们可是真不怎么在行。
也不知道这皇帝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英国公,你是京营戎政总督,你来说说,这京营的布防如何了啊?”
英国公张维贤站了出来拱手道:“启禀皇上,三大营一部分驻守在各处城门作为守城之用,一部分驻守在东直门和齐化门外,相机而动,在德胜门外也驻扎了一部分,备援昌平。”?
“城上的守备情形如何?”?
“器械已经从京营的库房里运到了城墙上,兵部尚书王大人调了一百门红衣大炮上来,也派人祭过了。”
“嗯,辛苦老国公了。“朱由检宽慰了一番张维贤,对于这个老国公,他也是颇有几分尊敬的,接着又说,“不过,以老国公之见,仅靠京营人马,可保京城无恙吗?”
张维贤道:“回皇上,京营人马已经很久没有历经战事了,虽然人数众多,可建奴毕竟凶残,京营恐怕比起关宁军是有不如的,守城还是需要增加兵力。”
张维贤说的很委婉,明眼人都知道京营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血了,将领吃空饷,喝兵血,甚至把士兵当奴仆使唤,京营可堪一战的人马恐怕不足两成,虽然知道这些,他也无力改变,更不敢在皇上面前提出来,因为这样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他执掌京营,也难以挡住这反扑的势力。
朱由检心中冷笑,京营是什么样他能不知道吗?他也没想过依靠京营。
“老国公说的是,朕已经决定调边镇及北直隶兵马入京勤王,这会儿估计兵部的公文已经发出了。”
张维贤道:“皇上圣明!”
后面的一众勋贵也拱手称颂:“皇上圣明~”
“圣明?朕要是圣明也不会被一难题难倒了,朕这几日是茶不思,饭不香,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哪位卿家能帮朕解一解这一难题?”
这一帮勋贵听了眼睛皆是一亮,他们虽然身为勋贵,可是地位比起文臣差远了,如果得不到皇帝的恩宠,也只是空有爵位的空架子罢了,吓吓老百姓还可以,在文臣面前却威风不起来。
皇上如今有困难求助他们,要是帮了这个忙,那岂不是可以得到皇上的青睐,想到这里,一个个争先恐后。
“臣愿意为皇上分忧!”
“臣愿意为皇上排忧解难!”
“臣为皇上万死不辞!”
朱由检看着这帮赶着抢着要帮他解决难题的勋贵,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道:“诸位爱卿都是朕的肱骨,朕心甚慰,只是朕这难题,一般人还真难以解决,要不然朕也不会这几日竟消瘦了不少。”
“请皇上保重龙体!”
“请皇上保重龙体!”
勋贵们见朱由检迟迟不肯说是什么难题,都有些兴奋,说明这问题还真是挺难,要是帮皇帝解决这问题,说不定就能得了皇上的恩宠,捞得不少好处。
“唉,看众爱卿如此忠君体国,朕也就说了,这难题啊,就是......”朱由检看了一眼下一脸期待的勋贵们,缓缓说道,”朕召了这勤王兵马,可是如今朝廷已经拿不出饷银了,甚至朕内帑仅剩的五十万两也已经全部拨付,但也还是不够,朕想着诸位爱卿既然如此忠心,想必诸位爱卿们也是非常愿意筹措些银粮,以作勤王军饷的。”
勋贵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满脸期待,慢慢地变成了一脸惊讶,然后又渐渐变成了一脸尴尬。
朱由检也不管这帮勋贵,说道:“诸位爱卿既然愿意帮朕解决这一问题就太好了,朕倒是了却了一块心病,王承恩,看茶!”
站在侧首的王承恩朝门外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一溜的宫女太监个个手捧着一个红木云盘走了进来,上面摆着一杯茶,还有一张纸一支笔。
“这茶是浙江上贡的,朕一直不舍的喝,今日众卿为朕解决这个大难题,就赏诸位喝了。至于这纸笔,是给你们的,你们想为朕分担多少,便写多少吧。”
诸臣听完,纷纷交头接耳。
“皇上,臣有事启奏,臣家中......”嘉定伯周奎站了出来,他是周皇后的父亲,当朝国丈,正欲说话,却被朱由检打断了。
“嘉定伯,怎么?茶也不喝一口吗?这可是上好的贡茶,朕都不舍得喝,是嫌茶不好吗?”
朱由检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可他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才不管什么国丈不国丈。
周奎也听到这话里的警告意味。
其他勋贵原本打算站出来推脱一番,说自己家中并无多少余财,却见国丈也被皇上训斥了,顿时闭上了嘴,纷纷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品尝起这苦涩的茶水来。
嘴巴里苦,心里更苦,好端端地怎么成了捐钱了,一个个以衣袍掩面,边喝茶边露出了一脸苦色。
英国公眉眼间阴晴不定,思索了一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在那张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其他的勋贵无奈之下,只好也跟着写了起来。
朱由检见众勋贵都放下了笔,说道:“茶也喝了,天色也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们了。”
勋贵相互望了望,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这就完了?
“臣等告退。”
等众人退出了文化殿,朱由检指着那一堆勋贵写的纸说道:“王承恩,你念给朕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