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邙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绕着箱子和包袱转了一圈,冲杜氏一家挥了挥手,无可奈何地道:“好啦!没事了,你们走吧。”
程宗勖过来向着杜氏一家深施一礼,满脸陪笑道:“诸位!实在对不住。家主丢失重金心中忧急,行事未免失了分寸,有得罪之处还望贤夫妇和几位哥哥两位小姐多多包涵,在下这厢替家主陪礼了。”
言罢,再次一躬扫地。
“呃!哈哈……”
杜武师哈哈大笑,伸手扶起宗勖,朗声说道:“这位公子谦恭有礼,实在难得得很啊!小人一家俾微之躯实在当不得公子如此大礼,小人一家这就告辞了。再见,再见!”
杜氏一家走后,汤衍凑到宗勖耳边道:“一群小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用得着跟他们这么客气吗?”
“非也!”宗勖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岂不闻《道德》中有云: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太上并没有区分君主、大人、小人和奴仆,以及国人和敌人。可知圣人之意乃是人人生而平等,无贵贱之分。”
“这……”
汤衍立即为之语塞,低头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点头道:“小弟受教。可,张兄!那银子去哪儿啦?总得找到才行啊!”
宗勖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呵呵!你不是做过猎户吗,今天正好派上用场。拿出点儿真本事来,跟着那一家七口,看看他出城之后去什么地方。”
“你还是怀疑他们?”
汤衍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明所以,“我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箱子和包裹里面可是连点我银子渣都没有。两千两白银啊,他们总不可能藏在身上吧?”
“那可不一定。”
宗勖笑眯眯地望着刚刚远去的杜氏一家,低声道:“放心,是狐狸的话,早晚会露出尾巴来的。好好跟着他们,一定会有所收获。”
“那好吧!”汤衍点了点头,回身冲王邙施了一礼,见他不说话便算是默许了,转身望着杜氏一家的背影,一路蹑踪潜行地快步追了上去。
王邙见汤衍走远了,冲几名家丁一招手吩咐他们跟上去,别让汤衍吃了亏。
程宗勖冲几人嘱咐道:“一旦发现贼人露出马脚,立即回府上报告,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四名家丁领命去了。王邙摆手请程宗勖就座,又吩咐剩下的几个家人随意吃点东西,他准备同宗勖详细地谈一谈。
程宗勖坐下之后,王邙还未来得及开口,长安郡的公差便不失时机的赶到了,领头的衙差过来给二公子见了礼,问及失银之事。王邙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抬头望着程宗勖。
宗勖起身告诉衙差说贼人已经逃出城去了,让他们到城外去查找,众差人领命去了。他们并不关心能不能追回银两,程宗勖也没打算让他们帮忙。他看得出来,凭这些公差的身手,根本不是杜氏一家人的对手。
王邙让店家泡了一壶茶,倒了两碗递给程宗勖一碗。
宗勖赶紧谦逊道:“让二公子照顾我,实在不敢当啊!”
王邙抬手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一拳,苦笑道:“哎呀,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我爸妈还好吧?”
“嗯!”宗勖点了点头,“他们很好,眼下都住在你妹妹家里,帮着照顾外孙子,日子过得还算舒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王邙面色一喜,点头道:“只要他们过得还好,我就放心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盼望着能遇到一个像我一样穿越过来的人。呵呵!看起来老天对我还算公平,最终你来了。”
宗勖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头,“古往今来,像你这么好运气的人可不多呀!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王邙摇了摇头,又是一阵苦笑,“穿越到这种时代还能干得了什么,总不能再建个实验躲起来搞研究吧!我就想把华夏的历史改一改,你看有没有可能呢?”
“完全没有可能。”
宗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作为老同学,我不得不很慎重地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地做个贤臣良将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就行了,千万不要再有多余的想法。”
“没这么严重吧!”
王邙并没有把程宗勖的忠告放在心上,岔开话题。
“这些都是后话,还有你这次来了还回得去吗?如果回不去了,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入朝做官吧!咱们哥们在这边绝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程宗勖知道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当下也不再劝,听了他的话同样摇头苦笑了一声。
“呵呵!先谢谢你的好意哈。但是,这次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来干什么,大概猜想,可能就是为了还你一个心愿吧!”
“哼!”王邙听到心愿两个字时,脸上立即现出怒容,抬起手来在桌上重重地锤了一下,显得愤恨不已。
“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报仇!那个高丽国的臭婊子死了没有?”
“早就死了。”宗勖微微点了点头,想起朴殊娜一代红颜最后竟致服毒自尽实在令人嘘唏。
王邙闻言,两眼发亮,追问道:“她是怎么死的?被判死刑了吗?”
宗勖摇了摇头,“服毒死的,也算是被我杀的吧!陪他一起死的还有四个人,都是宾罗尼亚同盟会的成员。而且这个朴殊娜,还有她的姐姐殊妍殊都是这个组织的人。”
王邙追问道:“那,这个什么同盟会现在怎么样了?国家就没有采取点有用的措施?”
“当然!”宗勖随即把狂龙行动的一些细节,以及椰岛最终被宾罗国联邦政府接管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怎么样,老同学这次的行动没令你失望吧?而且宾罗尼亚同盟会在全世界各国的分支机构也都受到极大打击,就快彻底消失了。”
“呵呵……”王邙甩头吐了口茶水,笑着说道:“就快彻底消失了,还有两千多年呢吧?”
“你这样说也没错。”
宗勖会心地笑笑,点了点头,眨巴了眨巴眼睛低声问道:“你想把刚才那个丫头买回家,想干什么呀?总不至于想把朴殊娜加在你身上的痛苦都报负在她身上吧!”
“那当然不是,在这边遇到一个相貌相熟的人可不容易啊!”
王邙望着他的脸,似笑非笑道:“张兄啊!你看那两位姑娘给你做老婆怎么样?说吧,究竟看上哪个啦?我现在就派人回家拿钱,给你买过来。”
宗勖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这不是变成买卖人口了吗?这种事情,呵呵,至少现在的我还是干不出来的。等我回去了,你再跟张远商量吧!”
“不然,不然。”
王邙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观念,在这个时代讨老婆可不就得花钱买嘛!你还能指望着那家人会留下来等着给你带孩子啊!他们拿子钱,过不了几天人就搬走了。”
“也许吧!”宗勖想起张远还没有妻室,也就是说包括自己在内的子孙后代都还没有着落,这可是一件大事,婉万万忽视不起。
“那,我就在临行之前替张远做个主吧!把另外的那位姑娘聘下来吧!到时候麻烦二公子为他们全了这桩美事。”
“嘿嘿……”
王邙嘴角上翘发出一阵奸笑,歪着头问道:“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娶那个朴殊娜呢?那丫头长得多水灵啊!再说了,又不是你跟她入洞房,张远醒过来之后万一后悔了怎么办?”
宗勖摇头道:“自古红颜多薄命,我猜张远也不会想娶她的。”
“嗯!有道理。”
王邙尽管心里不大认同这种观点,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等银子的事情有了着落以后,咱们立即着手办这件事情。我看刚才那个小白脸儿就挺喜欢那个朴殊娜的,这点便宜就让给他吧!”
宗勖笑着点了点头,冲他竖起大拇指,“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好事儿!”
喝完茶之后,一行人动身回了尚书府。
午时,王朗还没有回来。王世源派人来吩咐设宴,命二公子王邙陪同程宗勖用餐,两位老同学又拉起了家常,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沉默不语,时而掉几滴眼泪。
人生五味,喜怒哀思悲。二人的脑电波全都跨越了两千多年,谈论起来自然充满了感慨。
饭后吃茶,这时有家丁回来报告:“报!那户人家不见了,汤公子也被人打晕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正被人吊在一家屠户门前。他的身上还有张纸条,奴才们都不认识上面的字。”
言罢,双手奉上一张纸条。王邙接过来看了一眼,又递给程宗勖。宗勖接过来,只见纸条上写着:赠送禽兽一头,望讫笑纳。
“呵呵!”宗勖呵呵一笑,向那名家丁问道:“汤公子现在何处,有没有受伤,请了郞中没有?人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家丁答道:“只是昏过去,郞中看过之后说天黑之前就会醒过来,那家屠户在南门外五里多的一处镇子上。奴才们商量了一下,让我先送汤公子回来顺便给二公子报信,剩下的人还在找呢!”
王邙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家丁转身退了出去。屋里剩下程宗勖和王邙相互皱眉,一时束手无策。
王邙站起身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还是推给公差去找吧!”
“不忙,等我亲自去找找看。”宗勖言罢,起身往外走。
王邙赶紧跟了出来,吩咐家人备马。程宗勖飞身上马,出了府门径直朝着南门而来。出了南门走了五里路,就见到路旁有尚书府的家丁正坐在一家店铺前休息。
三个家丁见到程宗勖骑马而来,立即站起身来,垂手立在路边听候吩咐。
宗勖向三人问了问打听来的大致情况,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杜氏一家就住在这一带。
“嗯!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坐着,待我到镇子里边找找看。”
众家丁听他如此说话,哪里还敢继续坐着,紧紧随在宗勖的马后面朝着街里走去。
镇子不大,街上行人也不多。程宗勖展开第六感的神经触角,仔细搜索杜武师的气息,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这种感觉明显是被人盯上了,急慌止住众人。
“哼!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量的话,出来过几招!”
宗勖朝着正前方一户不大的人家大声喊道,他十分肯定目标就有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