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案组组长武介东按照甫仲的指示,把自己的人分成两组,刚好俩人一组,分头开始行动。随后他让保卫处长孟瑄陪同自己去监控室,查看案发前后F区的监控录像。
来到监控室后,武介东让值班人员先调出F区入口处的监控录像。案发前十分钟的时间内,进入F区的只有三个人,遇害的蒙古人,姜无为和一个外国人。警报响起后,出现在入口处的就只有孟瑄和几名保安,再往后就是甫仲局长和重案组的五个人,并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孟瑄指着画面上的两个人介绍说:“前面的这个白人是特维斯的私人助理叫哈里森,这几天一直是他在负责展览的相关事宜。后面的这个人是来参加研讨会的一位教授,刚才在现场的时候特维斯特意介绍过他,叫姜无为,就在这个人最先到达案发现场。”
武介东忽然问:“F区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保卫处的人?”
“呃,因为这个展览还没有完全布置完,计划是两天后才对公众开放,所以举办方提出所有的一切暂时都由他们自己负责。”
武介东沉思了一下又问:“孟处长,整个F区除了这个出口,是否还有可以离开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比如天花板上的换气通道,或是玻璃窗口之类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孟瑄用肯定的语气说:“博物馆的安全措施应该说非常到位,我们的安保系统全部是最先进的,你提到的这些部位都有非常灵敏的报警装置,一旦有人通过监控室这里马上会知道。所以除了这个出口,犯罪嫌疑人不可能从其它部位离开F区。”
武介东看了孟瑄一眼,“孟处长这么肯定?”
“对于这一点我非常自信,这也是国际上博物馆通用的一种安全防范措施,罪犯可以进来,但是只要引发警报就出不去。”
“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还在F区。”
“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在出口处安排了警卫,严禁任何人出入。”
孟瑄话音刚落,武介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他急忙掏出来接通了电话,是负责勘查现场的徐雯打来的。
“头,现场似乎很奇怪,在敲击展柜的锤子柄是金属的,上面有清晰的指纹,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为什么感觉奇怪?”武介东问,他知道女人的直觉特别灵敏。
“我感觉这指纹似乎是有意留下的,因为做这种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不应该有这样低级的失误。”
“还有什么发现?”
“被害人死后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尸体是被有意摆放成这种怪异的姿势,凶手仿佛要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古老的仪式?”武介东沉思了一下随即说:“先不要动被害人的尸体,怪异的姿势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某种信息。另外凶手有可能还躲藏在F区,你们马上采集里面所有人的指纹与现场留下的进行比对。”
“你认为凶手在参加研讨会的这些人里?”
“完全有可能。”
武介东挂断电话后,又让值班保安打开3号展厅内的监控录像,观看了一会后他忽然感觉不对,来回检索了两遍后竟然没有案发时的画面,很快武介东就发现了问题,案发现场的监控画面有几分钟的时间是静止不动。
武介东看了孟瑄一眼,“3号展厅内的监控被人做了手脚,你们难道没有察觉吗?”
孟瑄的鼻尖上立刻渗出了汗珠,他刚才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很显然安保系统出现了问题,但是当着武介东的面又不好说什么,于是回头质问值班保安,“怎么回事?你们没有发现3号展厅的监控有问题吗?”
值班保安面红耳赤地说回答,“我们只是看到监控画面正常,没注意被人控制了。”
武介东立刻意识到有人通过特殊手段控制了3号展厅的部分监控,这说明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充分的准备。能够控制监控画面,凶手一定是个厉害角色,他朝孟瑄摆摆手,“现在责怪他们也没有,另外3号展厅内因为没有观众,许多画面是静止的,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很难看到变化。你马上安排人检查所有的监控线路,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孟瑄答应一声马上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通知工程部的人进行检查。
武介东随后让值班人员把3号展厅现在的全部监控画面通过大屏幕放出来,他想检查一下是否还有监控镜头被控制了。大屏幕上出现了甫仲局长与姜无为交谈的画面,而他俩所在的部位,恰好是监控最全面的地方,整条通道都无一遗漏。
看到甫仲与姜无为交谈的似乎很是激烈,孟瑄好像想起了什么,他低声对武介东说:“甫局长来的好像有点奇怪,我到达3号展厅两分钟后甫局长就到了,似乎知道那里要出事……”
武介东瞥了孟瑄一眼没有说话,其实武介东的心里也有相似的感觉,重案组向来以行动迅速而自豪,都是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这一次没想到甫仲比他们来得早很多,让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不过甫仲的出现也让武介东的心里有了底,直觉告诉他这是一起非常棘手的案子,而甫仲是国内闻名的神探,有甫仲在任何疑难案件都会迎刃而解。
就在这时,武介东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显示屏,是指挥中心打来的,他急忙接通了电话。
刚听了两句,武介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了,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向门外走。孟瑄猜到有重要事情发生,赶紧跟在武介东身后一起离开监控室。
武介东来到走廊后,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随即向F区那边跑去。孟瑄见状急忙追上他,大声问:“武队,发生什么事了?”
“指挥中心接到机场那边的报告,在机场地下停车场有人报警,是一个叫哈里森的外国人,他被人袭击后弄昏迷了,刚刚醒过来,他去机场是为了接那个叫姜无为的教授。”
“啊,这么说跟姜无为来的那个人是假的哈里森!”孟瑄吃惊地说。
“不错,那个假哈里森很可能就是凶手,马上找到这个人。”武介东边说边冲到了F区的入口处……
(2)
姜无为答应协助破案后,甫仲严峻的神情稍稍有点放松,他随即问:“以姜教授的判断,受害人身上藏匿的秘密会与什么方面有关?”
“肯定是与成吉思汗陵有关。”姜无为不假思索地回答。
“呃,教授根据什么做出如此肯定的判断?”
“特维斯先生举办的这个展览、研讨会,还有被抢走的金册,所有这些都是与成吉思汗陵有关,被害的又是蒙古族人,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具体内容,但是肯定与成吉思汗陵有关……”
姜无为话音未落,重案组的美女警官徐雯拎着一只银白色的勘查箱走过来,对甫仲说:“甫局长,打搅一下,需要采集这位教授的指纹。”
“呃,现场勘查情况如何?”
“在敲击展柜的锤子柄上发现了指纹,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它有价值的线索,武探长指示采集F区内所有人员的指纹然后进行比对。”
“没问题,采集吧。”姜无为爽快地答应了,同时把手中的扑克牌放进了裤兜里。
徐雯进入展厅后,也注意到了姜无为手里的扑克牌,她发现这个教授玩牌的手法非常娴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教授的注意力似乎根本没有在扑克牌上,扑克在他手里完全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看到姜无为把扑克牌放进口袋里,徐雯熟练地打开勘查箱,里面有一台书本大小的扫描仪,姜无为把手掌放在黑色的玻璃板上,一道红色的光线从上至下扫过整个手掌,几秒钟的时间,姜无为两个手掌的指纹就存储在了扫描仪中。
徐雯合上箱盖,微笑着说:“谢谢教授的配合,耽误您玩牌了。”
姜无为怔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懂徐雯话里的意思,甫仲随后对他说:“咱们去现场看一下。”
俩人一起来到案发现场,甫仲指着受害人的尸体问:“刚才我看到教授蹲在地板上神情庄重地观察死者的遗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姜无为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一个人被杀后身体肯定不会呈现这种姿态,所以我猜想一定是凶手有意把死者的尸体摆放成这个奇怪的样子。”
徐雯把指纹扫描仪交给另一位同时去会议室采集其他人的指纹。她准备检查一下死者身上是否携带着什么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因为注意到死者身体保持的这种诡异姿态,担心移动后会破坏一些线索,所以还未对遇害者的身体进行检查。
听到姜无为的话后,徐雯插了一句说:“教授说的不错,尸体周围的确有移动过的痕迹。”
甫仲看着姜无为问:“那姜教授认为凶手将死者摆弄成这个姿态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受害人的这个姿势很容易让人想起未出生的胎儿,蜷缩着身体,双腿抱在胸前,只是双手为什么要这样交叉……”
听姜无为说到死者的姿势像胎儿,徐雯突然说:“这个凶手会不会是一个变态狂,有变态的杀手喜欢把死者摆放成怪异的姿态,或者是凶手杀人后进行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
“嗯,你说的有一定可能性,不过……”姜无为沉吟了一声,随即对徐雯说:“能不能给我找张纸和笔来。”
“没问题。”徐雯答应一声,转身从旁边的一个勘查箱内取出白纸和笔,这是出现场时必备的东西,A4纸被夹在硬塑料板上,便于拿在手里写画。
姜无为接过纸和笔后,快速画了一幅草图,是一个蜷缩成一团匍匐在地上的人。从侧面看趴在地上的受害人与草图很相近。
甫仲站在旁边看着姜无为画出草图后,急忙问:“姜教授画的是受害人吗?”
姜无为微微摇了摇头,一边思索着一边轻声说:“我画的是某些古墓中出现的一种标记,刚看到蜷缩在地上的死者时我就感觉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以前跟随欧阳导师在挖掘古墓时曾见到过一种标记,这种标记类似现在的Logo,是古代一个相墓门派独有的标记。这个特殊的标志有个名称叫‘库’,也有称之为‘墓’的。”
甫仲很感兴趣地问:“教授是说死者的这个怪异的姿态是古代一个相墓派的标志?”
“嗯,根据我的观察和推测应该是这样。”
“那么这个标志代表什么含义?”
姜无为想了想说:“关于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我尽量说得简单一点。古人认为万事万物皆是由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物质形成的,大到宇宙,小到人体,都是一个独立的阴阳五行,同一切生命一样,每个五行都有从出生到灭亡的一个旺衰过程,要把这个过程详尽的表示出来就必须有一个衡量的单位。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要表示物体的重量,就需要用的毫克、克、千克、吨等这样的计量单位,而表现五行的强弱,同样需要非常准确的单位,古人取像于人体从出生、成长直到死亡整个循环中的十二个阶段,用身体的强弱状态来表现五行的旺衰状态,从而设计了12个五行衰弱的标记符号,分别为: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和胎养。它们分别代表了五行十二种旺衰的状态……”
“我明白了,教授所说的这个相墓派的特殊符号,其实表示的是五行死亡后的状态。”
姜无为摆摆手,“这个符号并不完全表示死亡,刚才我说过,这个符号又称‘库’,表示万物功成,收藏入库的意思。万物归墓后又受天地之气,逐渐形成胞胎儿再生,开始一个新的生死轮回。而这一切也正是古人信仰相墓之术的根本,因为只有好的坟墓才能做到这样……”
说到这里,姜无为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指着受害人交叉放在头部前面的手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死者两只手的手指一定是盘结拿捏成子午诀。”
“子午诀!什么是子午诀?”甫仲不解地问。
姜无为没有急于回答甫仲的问题,而是对站在旁边的徐雯说:“麻烦这位警官去检查一下,看看死者左手的拇指指尖是不是拿捏在小拇指的第三节上,而他的右手拇指一定是捏在中指的指尖上。”
站在姜无为的位置上最多只能看见死者的左手,而右手在其身体的左侧,而且还被死者宽大的蒙古袍盖住了,所以根本看不见。徐雯走到死者身边,检查一下,然后惊讶地对甫仲说:“局长,教授说的非常正确,右手拇指的确捏着中指的指尖……”
徐雯还未说完,忽然从掀开的蒙古袍下看了一样东西,好像是一张卡片,因为塞在死者的身体下面,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她急忙转身从一旁的工具箱内拿出一支镊子和一个带封口的塑料袋,然后重新回到尸体旁。
徐雯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掀起死者的蒙古袍,然后用镊子夹住那张彩色卡片的一角,轻轻地从死者的身体下抽出来。
从死者身体下取出的不是卡片,而是一张扑克牌,牌面是红桃A,在牌面的空白处贴着两张打印的小字条。徐雯用镊子捏着扑克牌看了看,上面的字是:金册两小时后分别依次放置在京城内的五个地方,每隔一小时毁掉一处。
甫仲也注意到了徐雯从死者身体下取出了一张扑克牌,见她在观看牌面,猜到可能写着东西,于是走过来问:“上面写着什么?”
徐雯把扑克牌放进透明的塑料袋中,然后按了一下袋口的封条,将塑料袋封起来后递给甫仲,“好像是抢走金册的人留下。”
甫仲用手指捏着塑料袋仔细地看着粘贴在牌面上的字条,这时扑克牌的底面刚好朝向徐雯,看到扑克牌底面的花纹后,徐雯忽然发现非常眼熟,她对姜无为说:“教授,能否给我看一下您刚才拿在手里的那副扑克牌?”
“当然可以。”
姜无为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扑克牌递给徐雯,他还没有意识到徐雯要看自己这副牌的原因。
徐雯接过姜无为递过来的扑克牌,随意摸出一张,将底面与甫仲手中的扑克牌对比了一下,果然完全一致。
“怎么了?难道是一副扑克牌?”甫仲吃惊地问。
“底面的花纹和颜色是一致,是不是一副牌还不能确定。”
姜无为这时才明白徐雯的意图,他急忙问甫仲,“这张牌的牌面是多少?”
“红桃A。”甫仲简单地回答。
姜无为把手伸向徐雯,“请把扑克给我。”
徐雯顺从地把扑克牌放到姜无为的手中。
只见姜无为把扑克牌放在右手中,用拇指轻轻搓了一下,整副牌如同孔雀开屏一样均匀地散成了一个扇面,随后用左手的食指从扇面的一端,刷的一下划过。
就在姜无为的手指滑过所有扑克牌的同时,他的面部表情突然僵住了,惊愕地说:“怎么可能……我从爱丁堡出来的时候带上的一副新牌,怎么会少了一张红桃A……”
徐雯用猜疑的目光看着姜无为问:“教授的扑克牌怎么会跑到犯罪嫌疑人的手里去了?”
姜无为忽然感觉有点发懵,他也想不出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扑克牌怎么会跑到死者的身体下面了……
甫仲将捏在手中的塑料袋的正面转向了姜无为,平静地说:“教授请看一下这上面的字。现在应该相信刚才我所说的话了吧,这一切显然都是为教授设下的……”
看清牌面上粘贴的字条后,姜无为张口结舌地说:“这……这……凶手留下这张字条是什么意思?”
“抢着金册的人似乎是想让我们去寻找被抢走的东西,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甫仲的表情看不任何变化,沉思了片刻后连问了两个为什么。
姜无为默默地摇摇头,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问题,他在琢磨着是什么人要陷害自己,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将嫌疑人的目标对准自己。
“对方的意思是要毁掉抢走的金册,那他干吗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抢走金册?”徐雯不解地问。
想到收到的那封神秘的电子邮件,甫仲看着姜无为问:“教授,金册是不是涉及到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你是指金册上记录的内容还是其它方面?”姜无为若有所思地问。
“所有可能的方面。”
“金册的内容是黄金秘史,的确是非常隐秘的内容,其它方面我还没有考虑过。”
“黄金秘史!”徐雯似乎对这个名词不太理解,“莫非跟宝藏什么的有关?”
姜无为摆了摆手,“成吉思汗的家族被称为黄金家族,而黄金家族的家谱档册一直秘不示人,被称为黄金秘史。”
案件似乎越来越不可思议,犯罪嫌疑人的行为让人匪夷所思,甫仲将装扑克牌的塑料袋又递给徐雯,自言自语地说:“看来那封电子邮件说得不错,姜教授的确是能解开这个秘密的人……”
说着话,甫仲指指死者问姜无为,“教授是如何知道遇害人的双手捏掐成子午诀?”
见甫仲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姜无为也把思维又拉回来,“因为这个子午诀也是这个神秘的相墓门派独有的手诀,据传这个门派中的人在相墓时,双手通常会捏着子午诀,也是这个相墓门派的标志,所以我猜测他的手呈子午诀状。当然这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姜无为刚说完,徐雯就急忙说:“凶手将遇害人摆弄成与相墓门派的标志相似的形状,是不是为了标明自己的身份?曾经有过类似的案例,有的凶手喜欢留下自己独特的标记。”
“这应该是你们警察的事情,我就不敢妄加推测了。”
徐雯若有所思地说:“遇害人被摆成这样是否表明这起案件与教授所说的这个相墓派有关?”
“也许是凶手有意释放的迷雾……”甫仲边又问姜无为,“这是个什么样的相墓门派,教授能说的详尽一些吗?”
姜无为考虑了一下,“相墓之术是道教众多道术中的一种,与算命看风水有很多相同之处。众所周知,道教有很多门派,比较有影响的有五大门派,如正一道、全真道、真大道等等,而各个门派所使用的相墓之术也不尽相同,主要有望气、风水和龙脉三种方法,从而形成了三大流派,在这三大流派中又各有很多小的门派产生,在龙脉派中有一个非常神秘的门派就这个子午派,之所以说这个子午派神秘,是因为子午派的人只为帝王将相这类身份的人相墓。子午派属于相墓中的龙脉一派,所以使用的相墓方法又称寻龙点穴,只要是子午派相过的陵墓,一定会在修建陵墓时留下三个特殊的标志,以表明这座陵墓是他们的杰作,这三个标志分别是库、鼠和马……”
听姜无为说到这里,徐雯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在十二生肖中,鼠和马分别是十二地支中的子和午,所以遇害人的双手被摆成了子午诀,我说的对不对?”
姜无为微笑着点了点头,甫仲看着他问道:“姜教授,依你之见这个神秘的相墓门派与这起案件是否有什么联系?”
姜无为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甫仲,“局长是否知道成吉思汗的陵墓是谁为他寻找和修建的吗?”
甫仲摇摇头,“不知道,我对这类野史不太感兴趣。”
“据传为成吉思汗的陵墓寻龙点穴的人是丘处机,全真教龙门派的创始人。公元1220年全丘处机接受了成吉思汗的第三次召见,前往位于阿富汗境内的大雪山与成吉思汗会面,被成吉思汗封为国师。1223年,成吉思汗派他最信任的大将‘四杰’之首的博斡儿,率骑兵五千护送丘处机返乡。博斡儿名义上是送丘处机回来,事实上是陪同他为成吉思汗寻找陵地,因为成吉思汗已经感觉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四年后,也就是1227年夏,成吉思汗病逝……”
听姜无为说到这里,甫仲点着头轻声说:“我明白了,全真教的丘处机就是这个神秘相墓派的人对不对?”
“不错,丘处机就是子午派相墓之术的创始人。”
姜无为话音未落,武介东和孟瑄急匆匆地跑过来,武介东来到甫仲身边低声说:“甫局,有重要情况……”
(3)
甫仲听武介东说有重要情况,马上跟随他走到展厅没人的地方,随后问:“什么重要情况?”
“刚才我和孟处在监控室查看案发前后的监控录像,发现案发前十分钟内,进入F区的只有三个人,除了被害人还有跟您在谈话的那位教授和特维斯先生的助理。刚刚接到指挥中心打来的电话,机场那边向指挥中心通报,有一个自称叫哈里森的外国人报警,他是特维斯先生的助理,到机场是接从英国来的教授,在地下停车场被人袭击了……”
“这么说陪同姜无为进入F区的那个人是假冒特维斯的助理?”听武介东说到这里,甫仲已经明白了,而且猜到了姜无为携带的扑克牌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身体下了。
武介东点了一下头,“不错,而且这个人很可能还在F区内没有离开。”
甫仲马上对孟瑄说:“你带保卫处的人负责控制住F区,不准许任何一个人离开。”随后又对武介东说:“你马上带重案组的人排查假冒哈里森的人,我估计此时他可能重新进行了化装,所以排查要仔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一定不能让他逃走了。”
俩人答应一声,刚要离开,孟瑄忽然对甫仲说:“甫局,那个从英国回来的教授也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而且他跟假冒的哈里森一起进入F区,他与犯罪嫌疑人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甫仲面无表情地说:“关于教授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们马上执行我的命令。”
孟瑄和武介东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俩人在心里都对甫仲的言行感到不太理解,这位甫局长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希望他们知道,俩人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去执行命令。
甫仲重新回到案发现场,姜无为还在盯着地板上的死者仔细地查看着,似乎要从中找出什么线索来。甫仲走到他身边后指着被砸碎的防盗玻璃,用随意的语气问:“教授对被抢走的东西了解多少?”
姜无为愣了一下,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呃,局长是问金匮中的金册吗?”
甫仲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我之所以回来参加这个研讨会,就是为了这些金册,这些金册的价值难以估计,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必须要追回来……”
“教授所说的价值是指它的研究价值吗?”
“特维斯先生邀请我来参加会议之前,曾传给我部分金册的照片,这些金册上记录的是成吉思汗殡葬过程以及重要的祭祀程序,我猜测肯定包含关于成吉思汗陵的秘密,如果破解了金册上的内容,或许就能找到成吉思汗的葬身之地。”
甫仲接着姜无为的话说:“依照姜教授的这个推测,抢劫金册的人最终目的是为了成吉思汗陵。”
“可以这样认为。”
甫仲疑惑不解地问:“那他为什么又留言要在两个小时后毁掉抢走的金册?”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也许他是个疯子。”姜无为生气地说。
甫仲忽然把话题一转,“去机场接教授的那个人是特维斯先生的助理哈里森吧。”
姜无为不知道甫仲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不错,他自我介绍说是叫哈里森,怎么了?”
“教授以前认识这个哈里森吗?”
“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
甫仲忽然紧盯着姜无为的眼睛说:“这个哈里森是假冒的,真正的哈里森在机场停车场被人袭击了。”
姜无为显得很惊讶,随即疑惑不解地问:“这个人干吗要假冒哈里森去机场接我?这样做没道理吗?”
“教授真的不知道这个假冒的哈里森为什么要去机场接你吗?”甫仲用怀疑的口吻说。
甫仲的话似乎提醒了姜无为,他从口袋里摸出扑克牌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我有个习惯,总会不自觉地玩耍扑克牌,那张红桃A也许是在来这里的过程中他拿走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的身手也太快了……”
“我发现教授玩牌的技法已经炉火纯青了,能从你手里取走扑克牌而不被发现,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甫仲也认同姜无为的话。
姜无为接着说:“这个人把我带到入口处后就让我在那等着,他说要去向特维斯先生汇报一下然后就离开了……对了,他离开的时候特意给了我一份展览的宣传册,好像是要告诉我展览在3号展厅……”
“这么说假哈里森是有意要把教授引到这里来,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姜无为有些气愤地回答,“你为什么总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怀疑我跟他串通一气就请拿出证据来……”
甫仲似乎是要有意激怒姜无为,他冷冷地说:“在未查清真相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所以教授应该尽力协助我调查清楚事件的真相。”
“局长的话怎么像是在威胁我。”姜无为没有看透这是甫仲的策略,所以在话语中充满了愤怒,心想自己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样理解是教授的意愿,我并没有威胁的意思。”
姜无为和甫仲都紧盯着对方,似乎都不想让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火药味。就在这时,孟瑄急匆匆从展厅门口那边走过来,他走到甫仲身边急促地说:“甫局,外面来了一位蒙古族姑娘,她一定要进来。”
“蒙古族姑娘!她为什么要进来?”
“她自我介绍说叫巴阿茹娜,中央民族大学在读博士生,接到他阿爸的电话,让她来3号展厅找他。”说话的时候孟瑄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那位身穿蒙古袍的遇害人。
“孟处长的意思是遇害人是姑娘的父亲?”
孟瑄点点头,“我猜想是的,所以来向甫局请示。”
“先把这位姑娘领到接待室,我马上过去。”说完,甫仲回头对徐雯说:“把你拍摄现场的相机给我用一下。”
徐雯猜想甫仲是想让来的蒙古姑娘辨认死者,急忙从一个工具箱内取出相机递给甫仲,同时汇报说:“我已经检查过死者身上,找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一千多元现金和用过的车票,另外在死者的腰带上还带着荷包、火镰和蒙古刀,荷包内有一个玉石雕刻的挂件,不过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好,知道了。”
甫仲接过相机后并没有马上走,他看着姜无为说:“姜教授,不想陪我一起去见见这位蒙古姑娘?”
“我干吗要去!”姜无为没好气地回答。
“如果这位蒙古姑娘真的是死者的女儿,或许能帮我们解开一些谜团,教授难道不想听听……”甫仲特意把“我们”两个字说得很重,好像是要表明他们在一条战线上。
“好吧。”
姜无为爽快地答应了,实话说他心里也被众多谜团困扰着急于要解开,于是跟甫仲一起向展厅门口走去。
(4)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抢走金册,杀死巴哈丹巴尔的凶手塞尼尔深谙此道。
同孟众人猜测的一样,塞尼尔盗窃了金匮中的金册后并没有离开F区,此时他就混迹在与会者中,不过要想把他找出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塞尼尔年龄不到三十岁,却是欧洲有名的文物大盗,他的盗窃目标只有一种,珍贵的历史文物。塞尼尔有两个超人的绝技,易容术和缩骨术。塞尼尔的易容术无人能比,他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迅速变换自己的外形,不仅可以化妆成任何体型和年龄的男子,而且还能装扮成各种身份女人。他的另外一项绝技缩骨术也是独步天下,塞尼尔可以将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关节脱下来,使身体柔软的仿佛一团没有骨头的肉,所以只要是头部能钻进的地方,他就能进入,还能长时间待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内。
塞尼尔的两项绝技并非天生就有,而是在马戏团里苦练出来的。塞尼尔是一个孤儿,四五的时候被人贩卖进马戏团里,在马戏团里年幼的塞尼尔接受了严酷的训练,练成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绝技。
在塞尼尔十五岁的那年,马戏团在伦敦演出,塞尼尔忽然得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高烧不退,而且还查不出病症。马戏团老板担心塞尼尔的病会传染其他人,把他送进医院里后就丢下他不管了,随后马戏团离开了英国。医院准备把身无分文的塞尼尔赶出去,恰好被一个人遇到,此人就是塞尼尔现在的老板,欧洲最大私人历史博物馆的拥有者格雷·汉克斯。
汉克斯看过马戏团的演出,他被小塞尼尔的精湛绝技所折服,当他认出塞尼尔后,就出钱让医院治疗塞尼尔的病。不过汉克斯并不是慈善家,他出钱医治塞尼尔是有目的。
当时的汉克斯还没有现在的势力,那时他仅仅是在伦敦市中心古玩市场上贩卖二手古玩的小老板。
众所周知,位于伦敦市中心的古玩市场是亚洲被盗和走私文物的主要销赃地,最有名的就是格雷古玩市场,里面店铺林立,每间店内的古玩古董都是琳琅满目,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商店里陈列着中国的瓷器、明清时代的家具、印度的佛像、老挝的象牙、蒙古的腰刀、泰国的念珠、英国中世纪的刀剑,五花八门无所不有,市场上的文物甚至比大英博物馆里的收藏品还丰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被偷盗和走私而来的。
伦敦警察厅艺术品和文物部门称,伦敦是被盗的亚洲文物销赃目的地之一,被查获的物品不足冰山一角。大多数被盗文物在这里的古玩市场上找到了买家,由于起源无法查证,很少有针对它们的检举。
在伦敦古玩市场,文物的盗窃、走私、一直到销售形成了非常专业的一条龙服务。甚至有订购业务,一些神秘的买家,不论看中了什么样的文物,也不论这件文物在那个国家、什么地方,只要交上定金,用不了多久这件东西就会送上门去。格雷·汉克斯就是在暗中从事这样业务,并且逐渐成为了这一行的老大,从而使他拥有了欧洲最大最著名的私人博物馆。而塞尼尔也被他调教成了盗窃文物的顶尖高手,汉克斯的许多业务就是靠塞尼尔来完成。
一个月前,格雷·汉克斯接到一个神秘的中国雇主的电话,让他把贝克·特维斯发现的,记录着黄金家族秘史的金册弄到手。这个中国雇主开出了非常优厚的价格,预先支付一百万美元,事成之后再支付两百万。不过让汉克斯动心的并不是这三百万美元,而是后面的附加内容,这位神秘的中国雇主答应,盗窃金册后,如果能找到成吉思汗陵,把挖掘出来的一半文物交由他销售。对方还提出他只负责行动,具体的计划由雇主来提供。
格雷·汉克斯被这个附加内容吸引了,如果真的能找到成吉思汗的葬身之地,那么出土的文物将会轰动世界,获取的利润将是以亿为单位来计算。
虽然条件非常吸引人,不过格雷·汉克斯还是非常小心,他知道巨大的利益也意味着同等价值的风险,他担心会有陷阱。所以他先进行了调查,当他确定了贝克·特维斯真的找到了中国雇主所说的金册后,于是同意与对方合作。
就在格雷·汉克斯答应中国雇主的第二天,他在瑞士联合银行的账户内就打入了一百万美元。他也对这个神秘的中国客户深信不疑,因为即便是行动失手,有这一百万元他也稳赚不赔了。实话说他现在非常惊讶来自中国富豪们的资金实力,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在中国冒出了无数富豪,而这些新富豪则成为了他的新客户,现在他经手的古玩有一大半是被中国富豪买走了。
格雷·汉克斯对这项业务还是非常自信的,因为他对贝克·特维斯不仅熟知,而且还有交往。贝克·特维斯手里的一些关于成吉思汗的文物和资料,就是从他这里得到的。
没想到事情出奇地顺利,就在他答应中国雇主后不几天,竟然接到了特维斯的邀请,特维斯要进行第三次对成吉思汗陵的考古探险,想邀请他一起参加,格雷·汉克斯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并在两天前就到达了北京。
到达北京的当天晚上,格雷·汉克斯就收到了中国雇主给他的一份详细的行动计划,汉克斯吃惊地发现行动计划制定的非常完美,可以说滴水不漏。整个计划分为两部分,不仅有如何从博物馆里盗窃金册,还有后面寻找成吉思汗陵的详细内容。本来格雷·汉克斯对这个神秘的中国客户还有猜疑,看完计划书后,他则完全被对方折服了,而且格雷·汉克斯相信,严格按照这份计划进行,很有可能找到成吉思汗的葬身之地。
今天早上离开酒店前,格雷·汉克斯收到了酒店服务员转交给他的一个盒子,不用看他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行动计划中已经告诉他了,里面是一部手机,但不是一般的手机,将这部手机用数据线与移动电脑连接,不仅可以看到博物馆内所有的监控画面,而且还可以控制和切换部分监控器的图像。
汉克斯从心里佩服这个中国雇主的神通广大,因为要做到这一点从技术层面上不难,关键在于需要把相关设备与博物馆的监控系统连接起来,这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必须对博物馆的安保系统非常了解,他想象不出这个神秘的雇主是如何做到的。
汉克斯来参加探险队并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助手,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带着助手很正常。从离开酒店,一直到进入博物馆的会议室,助手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身边,帮他携带着文件包和笔记本电脑等东西。
参加研讨会的专家学者一起乘车从酒店来博物馆,进入会议室后,大家围绕着椭圆形会议桌坐下。汉克斯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助手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他面前的桌子,然后走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
汉克斯用数据线把刚得到的手机与笔记本电脑连接起来,很快就调出了博物馆内的监控画面,为了不引起旁边人的注意,他把视窗调得很小,并且放到显示屏的右下角。大多数的与会人士都带着手提电脑,所以没有人去注意汉克斯在弄什么。
贝克·特维斯来到会议室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倾听着特维斯的演讲。接近九点三十分的时候,汉克斯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助手,助手明白汉克斯的意思,随即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投影屏幕的画面上,没有人留意到汉克斯助手的离开,而汉克斯则显得很随意地操作着面前的手提电脑,将F区入口处的监控画面切换成录制好的画面,一分钟后,估计助手已经离开了F区,汉克斯重新将监控画面恢复正常,第一步偷梁换柱的计划进行的非常好。
武介东和孟瑄在查看入口处的监控录像时没有发现有人离开,事实上汉克斯的助手离开时监控画面被切换了,他们没有发现而已。
看到助手离开后,汉克斯不时地查看着显示屏上的监控视窗,塞尼尔和姜无为的到来他看得非常清楚,他开始按照神秘雇主制定的计划,将3号展厅内的几个主要监控器的画面切换,随后汉克斯起身离开会议室。
几分钟后,汉克斯重新回来坐下,此时参加会议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特维斯讲解得到的金册,没有人注意到汉克斯的举动。又过了不到五分钟,3号展厅的警报就响了,汉克斯从容地关闭了手提电脑,把手机从USB接口处拔出来,然后跟在众人后面离开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