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安住脚,还未上班,我的“顶头上司”聂绀弩带着他的好友与同人舒芜前来看望。聂绀老(当时并不老)见我三间屋当门墙上悬了一幅画,两旁对联是欧体正楷大字写得极好的,句云:
旧有雄文悬北阙;
近存老屋在南山。
便微笑说:“该改两个字——‘今有雄文悬北阙;旧无老屋在南山。’”
(记得舒芜只说:我若知道有这么一处房,我早来了。因此处乃出版社之公产宿舍。院内共住四家。)
聂老实在是我的知音——调我来,就是他一力主张、多次洽办,而川大不放,最后由中宣部多次特电调取,川大校长彭迪先先生无奈,方放我北旋,他改这两个字,意味深长:改后的上联,就成了他对拙著《红楼梦新证》的赞赏之辞,而下联似乎他深明我这个“封建家庭出身”的书生的“南山老屋”是不堪言问了。他为人真率,初会也无一句世俗味的周旋套语,只这么两句话。但我感受很深,觉得他有文化修养,也有知人识事的一份明鉴之心肠。
殊不知,我这小小书生之“成名”“发迹”是由于这部“雄文”,而以后之“倒霉”“背运”,也还是此一“雄文”的作怪。
诗曰:
成名人羡步青云,聂老相邀意气欣。
能改旧联真不俗,谓言北阙有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