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向往
我的出生地在清代雍正朝以前,本是“河间府静海县”(属河北省,今为天津市之郊县);静海有一位名人叫励宗万,康熙六年进士,历雍、乾两朝为官,他受乾隆之命,撰作《京城古迹考》。其书亦引古书志乘的记载,也有自己的踏访见闻,开头叙述北京的建置沿革,述明京师之地在周为燕国,在汉为广阳郡,永平八年(公元六五年)始置建幽州刺史。以后幽州一称未绝。慕容氏时为蓟门城,城有十门,著名的“铜马门”即其一也——而“蓟门烟树”又成为“燕京八景”的一大典迹。至唐,始名范阳郡……他引《春明梦馀录》说:“旧幽州城在今城西南,唐藩镇城,——即辽、金故城也。”
访京、居京之人,对这些应有一个起码的知识,不然就是“史盲——文化盲”了。
除了清代学人的引据撮述,我们今日的“北京知识”那又丰富多了,只就北京地区始建城池(都会)一点来说,近年考古、史地各界专家已经做出了崭新的贡献,在此粗叙,也属于我居北京的主题内容之一部分。中国人有点儿“历史癖”,由来已久(此癖到底是“福”是“祸”,看法不同,这就轶出题外,不再枝蔓了)。
话说武王伐纣克殷之年(赵光贤教授主张是在公元前一〇四五年。侯仁之教授赞成此说。当今“夏商周断代工程”学术研究结果尚未发表,故我只能引我所知见的论点),先封召公于“北燕”(因另有燕在今河南境,故以“北”别之),而同时却另封有一蓟国(诸侯称国)。燕之故址近年才发现,实位于房山县[1]琉璃河董家林村。它在蓟城的西南百里,而燕城东北的蓟城,才是如今北京的“前身”——亦即后来称“前燕”的慕容氏的蓟门古城了。
据史乘所说,“……后魏为幽州治。越唐为范阳郡,置卢龙节度使,亦治幽州。晋天福中入于辽,升为‘南京’,曰幽都府,太宗建城,方三十六里,崇三丈,……具八门;后改号燕京,为永安析津府。逮金天德三年,始迁都焉,仍号燕京;贞元元年改为中都大兴府,后海陵增广其城,门十有三,……元世祖至元四年,于(金)中都之东北建城而迁都焉,……”——这才是明清时北京城的基本方位与布局之定格,也即史家所称的“大都”。
燕京一名,至今多见运用,我的母校就叫燕京大学——今有新建之燕京研究院。“大兴”一名久存,成为县名。“析津”,只有《析津日记》一个书名。“永安”早已湮没无闻。至于北京也曾称为“南京”,今人聆之,定会诧为“稀奇”了吧?
诗曰:
神京路远指何方,北斗依依耿夜光。
好认天人合一处,地灵天宝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