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历丙戌(一九八四)夏至节日,我有一首七律,其句云:“至日云鸿喜不遐,春明风物系吾家。轮痕履印坊南北,茶影诗魂笔整斜。霏屑却愁琼易尽,揖芬长愧墨难加。揩摩病眼青灯永,惆怅东京总梦华。”此诗原为邓云乡先生新著《燕京乡土记》而作。那本书似乎是当代人所写的第一部追记燕京旧俗的著作,所以觉得非常可贵,他对老北京的感情,引起了我的共鸣与“伴奏”。诗中有他有我,颇有一番难以尽言的感叹。
今日年纪小些的人,也许连这种平易的中华传统诗也读不全懂了,少不得絮言几句:云鸿,是“雁足传书”古事的变词,亦即书信邮件的代词。不遐,是用古诗“不我遐弃”之义。春明,指京师,如明清之际的一部名著就叫《春明梦馀录》,专记北京古迹。霏屑,比喻美谈的话语“如霏玉屑”,洒然不绝,十分可赏。加墨,是为人修改润色文章的婉词。宋代旧京在今开封,古称汴州,亦曰东京,宋亡后,遗民作《东京梦华录》,备记当日汴京的繁华景状,览之令人神往,令人惊叹——也令人痛惜那种中华文化积累的不能保存,荡然俱尽。
诗曰:
游履轻尘也看花,洗碑拾石亦京华。
惭言著作三千牍,未有藏书富五车(ch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