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瑜,你的猫呢。”
院里刮起了一阵旋风,锦琮经过之处,门帘被他带动地飞起。
一路跟在后面小跑的景安忍不住骂道:“这熊孩子怎么跑这么快的。”
平日里也没怎么见他动过啊,关键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
今日穿的裙子行动不便,广袖长裙美归美,跑起来却是让人头疼,只得将裙子往上抱些,这才跑得更快些。
陶明瑜坐在椅上,怀中抱着姿态慵懒的西域猫,满脸都写满了哀愁。
听到外头的声音,生无可恋地抬起头,唤道:“景,”
‘景安’二字还没喊出口,一阵风呼啸而至,锦琮喘着粗气凑到了陶明瑜跟前。
这不是定王世子吗,陶明瑜嘴角抽抽:“锦琮世子,你也来了啊。”
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陶明瑜心想,他大哥也不行嘛,想勾个大的,还送了小的来。
谁不知道定王世子是块上房揭瓦的好料子,假以时日,必能成长为京城新一代小霸王。
锦琮平时见多了普通的猫,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难怪安阳长公主要开茶会好好炫耀一番。
银色渐变的毛色,长发如同绸缎一样柔顺飘逸,看上去高贵无比。
围着猫转了一圈,锦琮兴奋地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在原地又蹦又跳。
锦琮:“阿姐你快看,一只眼睛像蓝宝石,一只眼睛像琥珀,真稀奇。”
异瞳猫像是能听懂夸奖一样,从陶明瑜怀里跳到地上。
尾巴高高翘起,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姿态优雅地走起猫步来。
优雅的贵族气质惹得锦琮上蹿下跳,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
“累死我了。”,景安慢锦琮一步,连厅门都没入,扶着门框喘着粗气。
能把锦琮招惹成这样,定是有过人之处的,景安心里念着那只猫,急切地说:“快让我瞧瞧。”
“景安,你来了。”,陶明瑜哀怨地抬起头。
活脱脱一个哀怨少年,比深闺怨妇还要怨气浓厚。
“嚯。”,热切的心情给陶明瑜吓散了一些,景安被他这幅模样吓得后仰,这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才不过几日未见,陶明瑜明显变憔悴了啊,是不是又被陶国公虐待了。
“哇~”,锦琮躲在猫后面偷袭,趁猫不备,终于一把将猫抱入怀中。
前不久还给了陶明瑜一爪子,到了锦琮手里却乖巧得很,连声叫唤都没有。
长毛柔软,锦琮摸着柔顺的毛,手心贴着猫的肚子,夸张地喊出来:“阿姐,它的肚子在动耶。”
陶明瑜:“······”,只要是活的,肚子都会动好吗?就跟没见过猫一样。
锦琮兴奋上头可不管这些,抱着猫逗弄着,口中嘚嘚嘚个不停。
“世子小心,这猫会挠人的。”,陶明瑜捂着手背,说得咬牙切齿。
“喵~”,猫在锦琮怀里发出叫声。
叫声慵懒,听得让人毛孔都舒张开来。
陶明瑜跟霜打了茄子一样,整个人变得恹恹地,感情就对他一个人凶呐。
“我哥呢?”,陶明瑜有气无力地问道。
好不容易把人勾过来,陶明夷怎么可能把人晾在这儿。
景安想摸又不敢摸猫,伸出去的手转眼间又往回缩,心上痒痒得厉害。
听陶明瑜提起他大哥,景安这才想起,把陶国公给落后头了!
“陶国公人呢,本郡主先前还看见他的。”,景安踮脚又往外头瞧了一通,连个人影都没有。
在自己府里还能有走丢的道理不成,景安没太再在意,琢磨着能摸一摸猫。
只是被陶明瑜吸引了注意,景安问道:“你手受伤啦。”
血珠子凝在手背上,也没往外头渗血,只是陶明瑜的手养得白嫩,远远望去有点吓人。
景安随手将身上帕子丢了过去,道:“拿个帕子擦擦吧。”
帕子素白,上面绣着淡雅的兰花,带着姑娘家的香气,就这样抛到了陶明瑜手上。
“哦。”,陶明瑜也没想什么,一把接住帕子,傻乎乎地准备往手背上按。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杀气从门外直射进厅里,多年被打出的经验告诉陶明瑜,他哥来了。
在那一瞬间,陶明瑜如芒刺在背,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陶明夷嘴角挂着冷笑,站在门口望着自家弟弟,那眼神跟淬了毒一样。
敢收景安的帕子,冲此事,陶明夷觉得,陶明瑜就该在藏书阁里多关几年,好好学学什么叫男女有别!
“哥,我。”,陶明瑜惊得冒出一身冷汗,在他哥的眼神凌迟下,慌忙把帕子往地上一丢,以证自身清白。
素白帕子飘到了地上,陶明夷冷哼一声,走进厅里落座。
“毛绒绒的,好可爱啊。”,景安终于摸到了猫,小心地将猫抱在怀里。
锦琮看着眼馋,伸长脖子在旁边绕来绕去,他还没有玩够呢。
“陶明瑜,它叫什么啊?”,景安逗了猫咪半天,都不知道叫它什么。
连人都是刚从藏书阁拎回来的,凳子还没坐热,怀里就塞了一只猫,陶明瑜哪里知道这猫叫什么,随口胡诌:“淘淘。”,既傲慢又淘气,初次见面就送了他三道抓痕,很适合这个名字。
听名字就知道陶明瑜有多嫌弃它,起名起得简单粗暴,平日定是在淘淘手上吃了不少亏,景安不满地说:“它还这么小,能淘气什么。”
淘淘在她怀里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慵懒又惬意,景安瞬时心都融了,恨不得把淘淘带走。
右手忽然抽痛,景安没忍住叫了出来:“嘶,疼。”
整个手背酸痛得厉害,景安眉头紧皱,觉得实在忍不住了,朝锦琮嚷着:“锦琮你抱会淘淘,我手疼。”
锦琮在旁边等了许久,见来了机会,立马把淘淘给抢走了。
指腹轻抚上手背,景安的力道很轻,但是酸劲一下子蔓延开来。
原来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景安一喊疼,陶明夷就注意到了,忙问道:“是不是刚才拉伤了?”
景安摇摇头,将白布一层一层掀开,露出包在里面的右手。
白皙细腻的手此刻有点惨不忍睹,几块青色相连接,遍布了整块手背。
陶明夷倒吸一口凉气,这手是怎么弄成这样了,他先前还眼睁睁看着她去拉锦琮,早知如此就直接帮她救锦琮了。
景安倒是没注意到陶明夷,自顾自地将手抬高些,又细细看了下,好像没有多大变化。
胡府医针灸完以后就是这幅样子,不过大抵是不太放心,景安又试着戳了几下,好像没有多大事,她嘻嘻笑道:“等过几日淤青散掉就好了。”
景安心大,再者胡府医也说了无碍,过几日便会自行痊愈,也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陶明夷从袖子里拿出小瓷瓶,一脸正经地说:“姑娘家的手怎么能不注意呢。”
有自家大哥镇压,陶明瑜一直乖巧地坐在角落里,见来了机会,他揶揄道:“哥,您随身带伤药啊。”
捏着瓷瓶的手用力,差点没把瓶子捏碎,手上动作吓人,陶明夷面色却和善许多,从容地唤道:“二弟。”
陶明瑜虎躯一震,就差摇着手说他不敢了,不敢了。
将瓷瓶递过去,陶明夷目光灼灼:“此药甚好,每日涂之,郡主的手不出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脸颊'噌'地冒起了火,景安心口跳个不停,陶明夷的眼睛里就像有美酒一样,看着看着就让人醉了,难怪她那些堂表姐妹都对他赞不绝口。
景安捂住自己胸口,暗暗想到,莫不是她自己春心动了?
捂着胸口发愣,这一愣倒是引起陶明夷注意,他轻声唤道:“郡主?”
“啊?”,景安恍然惊醒,捂着胸口喊了出声,如同受惊的兔子。
锦琮丝毫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随口插了句:“阿姐不喜伤药的味道,多谢陶国公了。”
景安听见他的话,气得眼睛瞪大,她都没有拒绝,熊孩子跑来凑什么热闹。
被锦琮驳了好意,陶明夷心口有些不大舒服,半眯起眼睛,说:“此药味道清新自然,想必郡主会喜欢的。”
锦琮:“可我阿姐,”,
眼看着熊孩子又要坏事,景安陡然拔高声音:“真的吗,太好了。”
景安的声音很大,又很突兀,将锦琮的声音压了下去,却惊到了陶明夷。
陶明夷眼睛微微睁大,似是错愕一般,景安为了掩饰失态,干笑几声:“本郡主的意思是,先前还一直苦恼伤药味道难闻,不肯上药,陶国公这瓶伤药真是及时雨。”
陶明夷神色恢复正常,笑道:“难得郡主不嫌弃。”
哪能嫌弃呢,景安迫不及待地去接瓷瓶,瓶子握在手中,唇角隐着一抹笑意,她眼珠子一转:“本郡主从未用过此药,不知。”
'知'字尾音拖长,耳垂烧得灼热,景安用余光轻瞄陶明夷,等着他开口。
陶明夷只觉得喉咙干得要命,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眼神竟然能让他至此,于是他试探地开口:“那”
'那我教你',半截话还没有吐出来,锦琮一本正经打断了他们,锦琮说:“阿姐你不会问胡府医吗?别给陶国公添麻烦。”
景安:“······”
陶明夷:“·······”
两人头上就像浇了一桶凉水,周遭泛起的粉红泡泡瞬间被熊孩子弄破。
景安被锦琮气得两眼发黑,顶着假笑说:“小锦呐,好好玩你的猫。”
“哦。”,锦琮摸着怀里的猫,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