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在书院同吴渊和陶明瑜玩在一块,那还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可若去陶国公府,怕是不太好吧,景安心里有点顾虑。
陶明夷将她神色尽收眼底,脸上笑容却无懈可击:“明瑜这几日在家读书也甚是烦闷,你若看看他也是好的。”
“真的吗?”,景安双眼发亮,之前陶国公可是不喜她和陶明瑜玩在一块啊。
这个景安倒是能理解,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倒数的总凑在一块,可不都是倒数的嘛。
为了保重陶国公府几代清誉,陶国公定是不喜景安同陶明瑜混在一块的。
锦琮在一旁咬着手指,心里不住地嘀咕,怎么感觉陶国公在诱哄他家阿姐。
指甲给锦琮咬得参差不齐,小胖子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小眼睛紧盯着陶国公,陶国公的表情不太对,只感到周遭凉风嗖嗖,直往锦琮心里灌。
明显感到他阿姐来了兴致,陶国公嘴角微笑却凝滞了……
锦琮被陶明夷弄得心里直打鼓,这是欢迎他们去,还是不欢迎他们呢。
陶明夷也被景安气得心肺搅疼,听到陶明瑜就那么高兴吗?
长袖拂动,陶明夷招手唤来一直守在巷口的陶迅。
陶迅站在巷口不停张望,也不知自家公爷在那里站了多久,凡事遇上景安郡主,自家公爷总有失常的时候。
见陶明夷招他过来,陶迅赶忙走过去,入目便是狼狈的两人。
景安衣裙沾着尘土与蒲苇,锦琮最为狼狈,锦袍撕裂了好几处,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仅扫了一眼,陶迅及时收回异样的眼神,恭敬地向景安锦琮行礼:“见过郡主和定王世子。”
景安干笑着点头,应声唤道:“陶管事。”
陶迅时不时就奉令将陶明瑜捉回国公府,景安自然是识得他的。
自幼跟着陶明夷一起习武,陶迅身手极好,以至于每回陶明瑜的下场都是惨不忍睹地。
陶明夷在陶迅耳边低语几句,陶迅面色有异,不过没说什么就匆忙走出了巷子。
似乎走得有些急啊,景安望着陶迅背影开口:“陶国公可有什么急事?要不景安改日再叨扰吧。”
陶明夷眉头稍抬,然后做出请的姿势,道:“无碍,郡主世子这边请。”
······
······
······
陶国公府里乱作一团,陶迅站在院中,看着丫鬟仆役进进出出。
纯金打造的细边笼子,在阳光下晃眼地很,笼顶镶着一颗圆润的珍珠。
梳着双角的丫鬟将软垫轻放在太师椅上,缎面柔软细腻,让人舍不得撒手。
晶莹剔透的琉璃碗刚放下,院中就响起一阵动静。
“二爷回院子啦。”
“快让开。”
“东西快收好。”
院子里乱成一团,将手里东西紧紧护在怀里,一个两个都往边上挤。
一时之间,走廊过道里挤满了高矮不一的人头。
“哎呀,别挤我啊。”
“你踩到我的脚了。”
“当心点,我怀里的可是西域进贡的猫。”
尖细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众人将目光放在出声的人身上,是二爷院里的大丫鬟纤巧,她怀里正抱着一只猫。
柔软飘逸的长毛,毛色发亮,像是被人精心养护过得,纤翠对着猫咽了口口水。
天生异瞳,就像是眼里各镶嵌了一颗宝石一样,衬得那双眼睛无比通透。
身上裹着锦缎制成的小衣,是府里绣娘精心绣制出来的。
往纤巧怀里一躺,姿态慵懒,真是,比自家二爷还要像爷。
可不嘛,众人将目光投入院中,继续瞧着他们二爷的热闹,陶明瑜正被人叉回来。
阔别院子几日,在藏书阁面壁思过,一回来竟是用这种方式回来的。
长棍挑着陶明瑜的腰带,不顾他挣扎,一路将人从藏书阁叉回来。
“陶迅,你敢这样对爷,爷要告你状!”,陶明瑜脸朝下,不停地叫嚣着。
搞笑的场面让陶迅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唇线抿得紧紧的,勉强憋住笑意,陶迅一本正经地训斥道:“怎么回事,快把二爷放下来,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
“就是!还不快把爷放下来。”,陶明瑜顿时来了劲,挣扎着要下来。
将人放下后,粗声粗气地声音响起:“二爷腿脚不利索,不好走动。”
陶迅眉毛挤在一起,表情严肃,当场就斥了回去:“闭嘴。”
余光偷瞟了一眼陶明瑜,陶明瑜正梗着脖子掸裤子,陶迅嘴角挂着笑,凑到陶明瑜跟前,好言道:“景安郡主马上就要到了,还请二爷早些准备。”
陶明瑜动作一顿,挑眉抬高声音:“谁?你说谁?”
“定王府的景安郡主。”
“还真是她啊,我哥能同意?”
陶明瑜一脸地不可置信,平日里他哥是不喜他和景安混在一块的。
“二爷还是先准备下,免得待会公爷不高兴。”,陶迅挑眉望着他。
自家大哥余威犹在,陶明瑜不免有些心虚,不自在地将头偏过去,为了掩饰尴尬,手背在后头大步朝厅里走。
见陶明瑜配合,陶迅眼睛往走廊里一扫,高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想耽误公爷的事吗?”
话音刚落,走廊里顿时作鸟兽散,各自捧着东西做事去。
这几日在藏书阁里啃得是干馒头,睡得是硬榻,枕得是荞麦枕,浑身上下酸痛得很,屁股一挨上椅子上的软垫,发出了一声舒叹。
陶明瑜舒服至极,感觉身子软成了棉,在太师椅上挪动几次,眉头高高抬起,闭着眼睛说:“真舒服啊。”
高床软枕的日子又回来了,陶明瑜心想,打死都不要再挪窝了。
纤翠眼睁睁看着陶明瑜将软垫压扁,心里一阵绞痛,惊呼着:“二爷!您怎么能坐那里,快起来。”
话里行间是满满地嫌弃,陶明瑜一脸迷茫地睁开双眼,喃喃道:“这是爷的院子,爷想坐哪儿都不成吗?”
估摸着是在藏书阁抄书抄傻了,纤翠内心毫不留情地吐槽着,动手将陶明瑜拽起来,边拽边说:“软垫不是给二爷坐的,您将软垫给纤翠。”
说罢,纤翠利落地将软垫抽走,陶明瑜一时重心不稳,重新跌回椅子上。
“好疼。”,陶明瑜委屈地喊出声,他坐了几日的硬板凳,屁股好疼啊。
纤翠充耳不闻,把软垫当个宝贝,给捧走了。
“唉,站住。”,陶明瑜扶着腰站起来,开口唤人。
厅里人走来走去,就是没人理他,陶明瑜气得眉毛竖起,指着一个人就喊道:“端碗的,你给爷站住!”
端碗的那位脚硬生生刹住,缓缓转过身:“二爷。”
陶明瑜叉着腰挪到碗边上,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越琢磨越像:“这不是商州贡来的琉璃碗吗,我哥舍得给我了?”
说着陶明瑜还准备伸手把玩一番,端碗的眼疾手快,将碗迅速往一边挪,正色直言:“二爷,您多虑了,这是给那只猫的。”
陶明瑜一愣,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着,一只慵懒的猫坐在他先前坐的软垫上。
真是人活得不如一只猫,陶明瑜脸色铁青,他知道他哥在折腾什么了。
“走走。”,陶明瑜挥手让他一边靠,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那只金丝笼了。
“哇哇哇。”,手指在笼子上蹭了两下,陶明瑜恨不得用牙咬一口,这是纯金打造的金丝笼吧。
笼顶珍珠圆润光泽,瞧这大小,怎么也得值个五百两呐。
若是融了笼子,再将珍珠卖了,怕是能逍遥好一段日子了。
“啊,二爷当心!”,纤巧声音拔高。
“啊~~~”,一声震天的惨叫飘上屋檐,陶明瑜痛得呲牙咧嘴。
手背上被生生挠了三道血痕,陶明瑜甩着手在厅里直蹦哒,一幅受了重创的样子。
纤巧一把抱住刚作完案的西域猫,一脸担忧地开口:“二爷,您没事吧,喊个大夫来包扎下吧。”
陶明瑜余痛未消,咬牙切齿地说:“你看爷像没事的吗!哪来这么不懂事的猫,就冲这个性,我哥还想用它来讨宠?”
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纤巧被训得身子直往后倾,满脸都写着为难:“谁叫二爷您觊觎它的笼子。”
猫进府里以后,因着府里也没个姑娘夫人的,两位爷又不好养宠物,一直都是关在笼子里的。
日日夜夜待的窝,忽然被陶明瑜觊觎了,猫能不挠他吗?
陶明瑜捂着手,满口都是骂骂咧咧,这种玩意活该之前待在笼子里。
“把那猫给我弄远点,爷不要看见它。”
“这可不行啊,公爷吩咐了,这猫以后要待院子里的。”
“什么!”,陶明瑜双眼冒火,恨不得呲牙咧嘴咬死这只猫。
纤巧就当没听见,她家二爷说话不算数,眼睛不住往外头张望。
“公爷要到了。”,外头响起声来。
厅里的人身子一顿,手上动作加快不少,将东西摆放好,都退了出去。
纤巧手上的猫没处放,对着猫也不知该怎么办,看看猫又看看陶明瑜。
一猫一人先前刚结下梁子,能放到一块吗?
纤翠早就躲了起来,见纤巧还愣着,小声唤道:“纤巧,快走啊。”,要是耽误了事,得扣月钱的。
纤巧深吸一口气,她不管了!趁陶明瑜不备,一把将猫塞进他怀里,心里默念着对不起,然后毅然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