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夷先是被那声尖叫吸引,站在巷口停住了脚步。
跟在身旁的陶迅一愣,踮起脚尖往巷口瞧瞧,是定王府传来的声音。
“公爷,这是定王府的事,咱。”,陶迅见陶明夷来了兴致,在一旁劝道。
话没有讲完,陶明夷轻抬手,示意陶迅不要说话,然后径直走进了巷子。
“原来这里还有个洞。”,陶明夷忍俊不禁。
陶国公府和定王府仅有一巷之隔,平时里为了怕触了各府的忌讳,这条巷子都有默契地不曾踏足。
没想到有人钻了漏子,还在这里打了个洞。
景安这边却是被锦琮整得惨不忍睹,小孩子力气再大也比不上成年人,她还没有被完全推出去,只有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白净的脸上沾着几处泥土,鼻头红得有些显眼。
脖颈上套着一只纯金打造的圆形璎珞,上面串着珍珠和各种宝石,十分惹人注目。
就算被泥土污了脸,瞧不出什么模样来,光看这只璎珞就知道是谁了。
这只璎珞是定王为景安郡主订制的,景安一戴就戴了十年。
宝石的颜色大多低调,最中心的那一颗却显得十分夺目。
最中心的是一枚红色宝石,这枚宝石陶明夷再熟悉不过,是由陶国公府转送给定王的。
陶明夷半弯下腰,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景安郡主这是在玩什么?”
刺眼的阳光有些碍眼,景安抬手挡住阳光,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钻了狗洞呐······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顾不上阳光刺眼,景安忙睁开双眼。
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睛,尤其那眼尾还染着浓浓的笑意。
往那里静静一站,就如同淡雅的山水画一般,飘逸灵透。
“陶,陶,陶国公。”,双颊给热气熏得粉红,怎么还让他撞见了,景安手足无措。
锦琮在那头喊着:“阿姐你爬都爬了,莫要再介意了,快往外钻点,我还等着看姑母家的西域猫呢。”,话里行间溢满了他雀跃的心思。
半个身子还处在洞里的景安,此刻恨不得弹自个儿亲弟弟的脑门。
整日里就琢磨着吃喝玩乐,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哦~”,陶国公特意拉长了声音,紧接着又开口:“原来景安郡主和小世子要去安阳长公主府上。”
有西域猫的姑母还能是哪位长公主,安阳长公主与圣上乃一母所生,颇得圣宠,西域猫一上贡就送了一只到安阳长公主府上。
“哈哈,哈哈。”,景安的笑容又干又硬,浑身上下写满了尴尬两个字。
陶明夷知道她此刻窘迫得很,又故意逗她:“改日定要向定王殿下进言,将此门修得大一些,让郡主进出方便些。”
“别···”,景安揪着他一跤,可怜兮兮地开口。
若是让父王知道了,此事兴许还不会闹得太多,就怕闹到了母妃那里。
前几日刚被母妃罚了一通,景安还未缓过来,一时激动之下竟拽住了陶国公的衣角。
眼尾笑意更浓,不理会锦琮在墙那头催促,陶明夷身子微蹲下,朝景安伸出两只手,温和得声音响起:“来,我扶你出来。”
耳根子噌地一下红了,景安两只不安分得小手在裙子上磨了磨,矜持地开口:“不,不太好吧,我手有点脏。”
“阿姐,你磨蹭什么呢。”,锦琮耐心耗尽,抱起景安两条腿,恨不得把她现在就塞出去。
景安感觉到两条腿被一团肉绑住,面不改色地踹了小胖子锦琮一脚,然后,手使劲在裙子上又蹭了两下。
陶明夷的手没有收回去,依旧悬在空中,他淡笑着摇头:“没关系。”
“好咧!”
几乎陶明夷刚说完没关系,景安的声音就紧跟着响起,倒是把陶明夷弄得愣住了。
景安将两只手迫不及待地塞进陶明夷手中,小脸上满是窃喜,她竟然摸到了陶明夷的手。
温热的触感,宽厚的手掌,景安内心止不住地颤抖。
这可是誉满京城的陶明夷呐,就冲这一摸,她能在堂表姐妹里头吹上一年啊。
“郡主,郡主。”,陶明夷迅速收回心神,轻唤了几声。
见景安没有半点反应,陶明夷唇角笑容没有收住,笑着轻咳一声。
景安不知道飞去哪里的心思瞬间归位,半截还在王府的腿自觉蹬起,扶住陶明夷的手,慢慢起身。
待她站稳后,陶明夷才开口:“郡主,你的手。”
右手缠了一层白布,看起来触目惊心,陶明夷还以为是受了什么重伤,要把手包成这样。
景安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被包住了,挥挥手不甚在意地说:“没多大事,过几日便能拆了。”
既然景安未多说,陶明夷也不好多问,将话吞进喉咙里,他松开手,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让两人保持一定距离。
景安嘴唇瘪着,挠着手心闷闷不乐,满心都是怅然若失,怎么收走得那么快。
锦琮好不容易等景安出去了,立马跟着爬了出去,口中忍不住骂骂咧咧:“狗洞怎么了,只要能让本世子出去···”
“唉···”,锦琮话没有说完,感受到身体受到了阻碍。
圆乎乎地身子在洞里使劲挣了两下,锦琮额头冒汗,唉呀,卡住了。
还记得姐姐刚爬出去,锦琮十分无比庆幸,他这次带了同伙出来。
“阿姐快拉拉我,最近吃胖了,这洞我出不来了。”,锦琮求助道。
景安:“·······”,她可以装作不认识这个人吗?
半天无人来解救他,锦琮急了:“再磨蹭下去,姑母茶会就要结束了。”
“怎么回事,阿姐!”,猛一抬头,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锦琮吓得不敢说话了。
一瞬间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还是要面子的啊,怪不得先前阿姐磨蹭了半天呢,原来遇上陶国公了,这回脸丢大发了,饶是锦琮脸皮够厚也没顶住,支支吾吾唤了声:“陶国公。”
小眼神四处闪躲,东瞅瞅西望望,就是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陶明夷眼睛用力眨了两下,这才憋住了满腹笑意。
景安干笑几声,一个箭步上前,用宽大的裙子挡住锦琮。
眼神恨不得把锦琮凌迟,景安咬牙切齿地伸手去拽他,总不能见他一直被卡在那里。
“阿姐,你用点劲呐。”
“你平日里就不能少吃些。”
“说到底你还记着刚刚那顿饭。”
“你吃得可是我的膳食,说话客气点!”,景安来了气,吃她的还敢这么嚣张。
锦琮欺软怕硬,尤其这会他还卡在洞里,不得不低头求饶:“好阿姐,小锦知道错了,小锦卡在洞里快喘不上气来了。”
“我右手伤了,使不得多大的劲啊。”,景安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无奈她右手一用力就酸痛得厉害。
小脸憋得通红,陶明夷于心不忍,上前一步:“你手受伤了,我来吧。”
陶明夷没等景安回应,稍弯下腰,将锦琮从洞里拉了出来。
于是,继拉完姐姐之后,陶明夷又伸手帮了一把弟弟。
“你手真没事吗?”,陶明夷担忧地开口。
陶明夷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锦琮,怎么能这么胖,只怕原先没多大事,现在拉一把小胖子给拉出事情来。
锦琮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嫌弃了,满心雀跃:“阿姐,我们快去安阳姑母府上吧,晚了就摸不到猫啦。”
“小世子,你阿姐手怕是伤着,去看西域猫且再等会吧。”,陶明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景安“受伤”之时,锦琮全程在场,自然知晓无什么大碍,于是他满不在乎地说“她能有什么事。”
本来是理直气壮的话,可是当对上陶明夷那愈加温和的笑意时,锦琮心里一阵发麻,怎么感觉怪吓人的,立马把嘴给闭上了。
景安只能看到陶明夷的侧脸,侧脸柔和的线条和唇角勾起的一抹笑将她看呆了,忍不住用手去摸自己的脸颊,烫得吓人。
“郡主伤口包扎成这样,必定是受了重伤,还是小心为上。”,陶明夷一脸关心。
景安对上他的眼睛,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着急解释:“只是淤青了,拿白布包了几层而已。”
陶明夷点点头,也没追问下去,倒是抬头望了下日头,不急不忙地开口:“郡主和世子要这样去赴宴吗?”
“蛤?”
“蛤?”
姐弟俩同时发声,动作一致低头望去,紧接着互相望了一眼,眼里满是绝望。
“要不,别去了?”,锦琮捏着被磨破的裤子,脸皱成了一团。
手不住地掸着裙子,景安也不太想去了,这哪是去赴宴,分明是逃荒来着。
姐弟俩垂头丧气,瞥了一眼狗洞,头低垂了下去,真不想再爬一遍。
“若是不嫌弃,本国公府上也有一只西域猫。”,陶明夷的声音倏地响起。
锦琮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双眼发光地看着陶明夷。
陶明夷袭得是祖上传下的爵位,在朝中还任鸿胪寺卿,掌四夷朝贡,宴劳,给赐等事。
前些时日西域进贡异瞳猫,陶明夷有一只也不足为奇。
“不嫌弃不嫌弃。”,锦琮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深怕陶明夷反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