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雪醒来时,拿起手机看了看,睡眼惺忪的脸上慢慢堆砌起笑容。
她起身靠坐上床上,把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放在胸前,拍了一张自拍发过去,说: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你。晚安。
世雪下班前,木清给她发来短信,让她去小屋吃饭。世雪笑了笑,这些天一个人吃放的日子真的是太无聊了。
她回到小屋的时候,叶简、木清、小夕她们三都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她。她走过去坐下,看着一桌子的菜,问:“今天这么丰盛,是要庆祝什么吗?”然后抬起头看着小夕,笑着说:“交男朋友了?”小夕笑着摇了摇头,世雪又看着木清和叶简问:“你们两个?”
木清微笑着说:“哪有什事,只是你好久没来小屋吃饭了,特意招待你的。”
世雪笑着说:“真好。”然后拿出手机录了一个小视频。
害羞的木清捂着脸问:“你要干嘛?”
“给李纪晨发过去,让他看看我这待遇。”木清、小夕和叶简她们三相互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等大家把那一大桌的菜扫荡得差不多后,小夕看着桌面,才小心翼翼地说李纪晨出车祸的事情。
世雪听完,含着筷子看着小夕笑:“开什么玩笑。”然后把筷子伸进盘子里翻着零零星星的几颗毛豆,心不在焉地在盘子里翻了几番后,世雪放下筷子,笑着起身向门口走去。她走过去几步又回身拿起落在椅子上的包包,然后再继续向门口走去,沉重渐渐盖过脸上的笑容。
“你要去哪里?”木清跑过去拉住世雪。叶简和小夕也赶紧跑过去拉住她。
世雪没有说话,只是拼命的往外挣,木清她们三紧紧的围住世雪。她的心像是被一只肥厚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捏住一样,让血液无法流畅,氧气也没法供给;就连呼吸,都带着剜肉剥骨般的疼。
世雪慢慢地弯下腰,左手紧紧的按住心口,泪水迟缓地从眼窝滑落下来。她小声的嘶喊着:“求求你们······让我去,找找他······”说完,她闭上了眼睛,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木清抱住世雪,拍着她的背说:“现在怎么去?等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世雪已经没有力气挣逃,木清、叶简、小夕她们三用力扶住她,才使得她没有瘫软在地上。她闭着眼睛把头搭在木清的肩上,脸上没有丝毫狰狞的表情,但痛却在平静的面容上让人触目惊心,木清能感觉到自己耳边的呼吸,十分瘀滞和沉重。
这个消息是叶简的得到的,白天她和报社的朋友喝咖啡时得知。说是车和人一起坠入海中,目前还什么都没有找到。可是不管他是死是活,世雪是一定要去看个究竟的。
“明天木清陪我去一趟美国,你们两就留在这边,我把汤圆托给你们,一定要让它好好的。”世雪突然打破了车里沉闷的氛围,那双红红的眼睛似乎也让车里的空气变得湿润了。隔了一会,她又说:“我的钱可能会有些紧,以防万一,还有跟你们借一些。”
今晚汤圆已经趴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了,一听到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去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它立刻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偏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上的缝隙看。门拧开后,它立马摇着它的小尾巴扑到世雪跟前,围着她跳来跳去。现在的汤圆,都快要有世雪的膝盖那么高了。
世雪没有理会它,也没有招呼木清她们,一个人径直朝房间走去,然后轻轻地掩上门。汤圆摇着尾巴跟世雪到门口,被慢慢合上的门挡在外面,只好呆呆的站在门口。
“汤圆,快过来。”木清她们站在客厅里看着世雪的背影消失不见。小夕取了些狗粮放到狗盆里,汤圆走过去嗅了嗅,又朝世雪房间走去,它用鼻子拱开门,慢慢的钻了进去。
半夜木清醒来,世雪依旧坐在地上看着窗外发呆,汤圆趴在她的旁边睡着了。
早上木清被手机闹铃叫醒,她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世雪,只是听到汤圆的铃铛在客厅里响。于是她下床推开门朝客厅走去,世雪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摸着正在吃东西的汤圆,那张憔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丝,那双红肿的眼睛像两个干涸的湖泊,空洞得触不到边际。木清有些担心,她怕自己连这个面如死灰的人都带不回来。
世雪和木清抵达李纪晨出差的城市后,首先去了交通局了解情况,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带她们观看了监控录像。跟她们说李纪晨是因为车速过快,在转弯的时候撞上了弯道上的防护栏,极快的速度和急刹让汽车在受到阻力的瞬间发生了翻转,才从防护栏上翻过去,坠下悬崖。而且到目前为止任何东西都没有打捞到。
世雪用双手用力的捂住嘴,泪流满面的看完了整段录像。最后声嘶力竭的在办公室哭起来。
即使现在已经是案发第四天,在捕捉不到任何生还迹象的情况下,她依旧抱着痴人说梦般的希望。说不定有好心人就到李纪晨,便将他送到医院了呢?她幻想着一切奇迹的发生。
木清她们搜集了所有医院的名单,兵分两路,然后一家一家的去找;去寻问有没有男性患者被送进医院,并且联系不到家属。有的医院在那天没有人被送进去,说有的,她们满怀希望的去病房确认过后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世雪和木清在那座陌生的城市东奔西走了四天,跑完了所有的医院,最终所有一切美好的祈祷,都变成了幻影,所有的坚持和努力也都只是竹篮打水。
那天由于叶简收快递的时候没把门关紧,所以汤圆就趁机溜了出去。叶简和小夕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很久了,她们两个急匆匆就出去找汤圆。
她们在家附近找了找,没有找到,两人又急匆匆地赶往世雪家找,两人急的都快哭了。
“你说怎么办呀,世雪就只有汤圆了,你说要是再找不到,我该怎么跟她交代呀······”叶简坐在车里边哭边说,“你说它会不会跑出来被车给撞了?”
小夕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你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心里也很乱。”
她们到世雪家的小区里还是没找到,叶简埋着头蹲在门口哭,她脑子里全是汤圆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的画面。
小夕站在一边冷静下来想了想,然后走过去拽起叶简就去了去机场。那是汤圆最后看到世雪的地方。两个人早已慌得六神无主,除了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她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没到机场门口,叶简就看到汤圆蹲在路边,旁边还蹲着一个男人。车还没停稳,叶简就打开车门慌下去。
“汤圆······”叶简冲过去抱着汤圆就哭,汤圆没有理叶简,一直眼巴巴的看着机场门口。
那个男人低下头看了看抱着狗的女人,喊到:“叶简?”
叶简抬起头看了看,问:“你是?”
“周俊文呀,小学同学。”那个男人满心欢喜的说着。
小夕在后面付了钱才赶过来,她摸着汤圆的头,说:“小家伙,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周俊文也蹲下,笑着说:“我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保安拎着它往外走,着小家伙还挺倔,拼着命的往里面蹿。我看着挺可怜,就追上去说这是我的狗,结果这家伙还不领情,一点都不配合,保安还以为我是狗贩子,”
叶简擦了擦泪水,笑着说:“谁让你长那么黑。”
周俊文笑了笑:“我在他项圈上发现了主人的联系方式,可是一直都打不通。心地善良的我就只好陪他熬到现在咯。”
听周文俊说完,叶简和小夕都不说话了,周俊文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下去,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声的问:“怎么了。”叶简和小夕谁都没有回答。
木清陪着小夕去了事故现场,被撞毁的栏杆已经重新维修过,看不出任何一点曾经伤痛过的痕迹,世雪站在路边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碧海深蓝,觉得那个世界是多么的恐怖,多么的深不可测。
她多想跨上栏杆一跃而下,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李纪晨。可惜她不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她有牵挂,她有羁绊,一想到爸爸、妈妈将承受她现在所承受的痛,一想到他们将会捱过一个凄凉的余生,她就不狠不下心去任性。
站在那样的地方,木清也十分害怕,从始至终,她都站在世雪身边,紧紧地挽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