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假上班的第一天就像学生时代收假上课的第一天一样,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完全看不到效率。下班后世雪又独自一个人加了一会班才离开公司。
吃晚饭的时候,李纪晨说明早要带世雪去一个地方,让她吃完饭就去睡觉,明天早点起床。
世雪看着李纪晨问:“早点起是几点起?”
“五点。”
世雪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她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手背上平复着内心的“不情愿”。
第二天早上,李纪晨带着她爬上一座山顶。山顶上只有一块巨大的墨黑色石头和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视野十分开阔,站在上面能看到整个杭州城。他们坐在石头上看着鹅黄色的朝阳慢慢的从暗灰色的山脉后升起,看着那个安详的城市慢慢的在晨曦中忙碌起来。
李纪晨眼含笑意的看着脚下那个像仙池一样烟雾缭绕的城市,说:“我明天要去出差,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世雪淡去了脸上的笑容,看着李纪晨问:“去哪里?”
“美国。”
“要去多久?”
李纪晨转过头,看着世雪说:“一个星期。”
“嗯嗯。”世雪抱着李纪晨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手上,一脸很难过的样子。
李纪晨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问:“舍不得啦?”
世雪看着脚下的城市,慢慢的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晚上李纪晨在他的房间里整理工作文件,世雪帮他收拾好行李后走到他身边静静地看了看,然后绕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他的毛笔蘸着墨在宣纸上写字。那柔软的笔尖完全不听她使唤,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
李纪晨把必要的文件准备好后,来到世雪身边,看着那一纸的乱七八糟笑了笑,然后握住她的手,到墨碟里蘸了少许墨汁,一笔一划的教她写着: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只。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李纪晨离开那天早上,他开着车载着世雪一起去了机场,一路上世雪都没怎么说话。在机场门口,李纪晨把车钥匙递给世雪,让她先回去。本来她是执意要送他进去的,但他不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大厅里,不忍心让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也不想让所有的人看着她难过。她笑着笑着拍了拍李纪晨的手臂,好像想说什么,有什么也没说,然后转身往车走去。
“雪儿。”李纪晨突然叫住了她。他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将一块手表戴在她的手上,说:“想我的时候你就低头看看表盘,每当秒针走过一格,离我们相聚的时间久近了一秒。”
她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李纪晨笑着。
李纪晨又抬起世雪的手,压低了头,笑着说:“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在想你。”一字一顿都那么铿锵有力。
世雪看着他手上那只一模一样的手表,泪水慢慢溢出眼眶,笑着说:“每一秒每一分我都会想你。”
这些天世雪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又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饭,生活好像缺少了些什么,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由于时差和工作问题,她和李纪晨几乎很少有时间联系,每天她都是草草吃过晚饭,早早的就睡了。
李纪晨早晨很早就起床,开着车顺着盘山公路爬上山顶。他停好车走下来的时候,太阳刚好从山尖冒出来。他一双手揣在裤兜里,看着那轮新日微笑着。他转身像车走去,打开副驾驶把手机拿出来。他拍了几张照片给世雪发过去:
“美国时间,早上七点十五分。我在这边迎来了刚从你那边沉下去的太阳,我在它柔软的光辉里看到了你一天的生活。这一刻,我依旧在想你。晚安,愿你一夜无梦。”
李纪晨等了好久,世雪还是没有回消息,心想着她可能是睡了。他在山顶待了很久,直到阳光的温度渐渐有些暖和,他才回到车上准备下山。
车子发动后,他发现副驾驶的车门没有关紧,刚要伸手去关门的时候手机响了。他久久的看着屏显,是他爸爸打来的。
“爸,还没睡吗?”
“睡什么睡,我又输了,你赶紧给我打十万块钱过来。”李纪晨的爸爸在那边怒气冲冲地吼着。
李纪晨用指尖捏了捏眉头,说:“爸,你怎么又去赌了?”
“不要跟我废话!还轮不到你来质问老子,老子帮你养那么大,不就是让你给我挣钱的吗?”李纪晨的爸爸用醉醺醺的语调在电话那边极不耐烦的说着。
李纪晨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说:“好,一个小时后我打给你。”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旁边的座位上,轰着油门往山下驶去。
到目前为止,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致使他这辈子有这样的缘分。
他爸爸还在不停地给他打电话,手机铃声也还在不停地响着,就连汽车的轰鸣声都盖不住那让人心烦意乱的响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