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损伤严重,气势萎靡。
这时,周王君洛离又回来了。
君洛离本想着能迅速拿下晋南王的军队,但不知为何事情变成如此境地。似乎自晋南王失踪时起,事情就不在掌握之中了。
解决之道,便是增派人手,还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所以刘熹的军队调过来后,君洛离暂时先回朝安排布置,做好长期作战的部署,还没等他赶回来,就听到消息说刘熹的军队出了事。
匆匆安排好事情的君洛离急急忙忙赶到边境战场,眼见刘熹这蠢货擅动而使此军这般折损大半,还毁了自己的计划,他便果断的命人抓了刘熹,准备处死。
便是孙胜,都被这雷厉风行的手段惊到了。
刘熹的众部下都在为他求情,这些人多是刘熹的父亲刘衍的亲信。他派了这么些人随同刘熹一起来到南境,增援孙胜。
君洛离营帐外跪了许多人,孙胜经过时见到他们,算算时间,这些人该是跪了一整晚了。
孙胜有些犹豫,问君洛离,“王上,刘衍将军是我国守卫东境的重臣,若真处死了刘熹,恐怕......”
君洛离脸上是千年不变的冷色,“刘熹刚愎自用,不尊调令,擅自行动,致使我军损失惨重,如此大罪过,不可轻饶。”
“陛下......”
“不杀他,难定军心。”
君洛离的命令是让刘熹服从于孙胜的调遣,但刘熹依仗自己所带之部是父亲的军队,便不欲听从孙胜调遣,狂妄自大,擅自行动,致使周军难以协调,出了许多麻烦。如今,他又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孙胜知道君洛离心意已决,就没有再多劝。
行刑的时间到了,君洛离叫刘熹所带之部都去观邢。他们见自家少将军就这般被处置了,心中畏惧。
君洛离站在高台上喊道:“今后,再有不停孙将军调令者,军法处置!”
刘熹死,他所带之部被重新编入孙胜军内,由孙胜统一调遣、训练,几日下来,周军统调便顺利许多。众人被君洛离这么一吓,不敢造次,乖乖听从指挥,认认真真表现,军茂军风倒是好了许多。再加上孙胜的统调之才,练兵之能,将周军整合的很好,战斗力大大提升。又准备了几日,孙胜开始发动对卫军的新一轮进攻。
......
周瑾钰如今不是犯人,算是兵了,没有再被限制的死死的。
他与吴应散步之时,就交换了些信息。
吴应道:“如今周军士气正盛,实力大增,不好对付。”
周瑾钰回道:“这一次,晋南王难赢,不过,也未必会输。两军会僵持许久,直到君洛离想办法打破这个局面......不,他应当早做好准备了......”而晋南王远不是君洛离的对手。
若非周瑾钰插进来,晋南王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
“那帮主,我下一步当如何?”
“周军的事,你不用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加深方亦对卫吟秋的怀疑,再帮助他查到一些消息。”晋南王是宋玉假扮的,要想转移方亦的注意力,就要让一个更可疑的人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卫吟秋,现在确实做到了。
“明白。”
......
方亦最近忙的是焦头烂额的,既要提防周军,防着吴应,又要查探卫吟秋的身份。
最近派去查探卫吟秋身份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让方亦再次证实心中的怀疑。
这女人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她不是什么隐世高人的女儿,而是已经灭亡的韩国的公主。
这么一张明显的脸,很难不引人注意。
不过如今查到的消息还不能确证,所以还不能禀报给晋南王。
如今晋南王与卫吟秋算是如胶似漆,现在告诉晋南王,他当是不会信的,说不得还会生出些不满。而且,现在还不能到打草惊蛇,应当循序渐进,先摸清卫吟秋的动机。
不过他很快就忙得没时间多想卫吟秋的事了,周军袭来,想要围困住卫军。
晋南王再次与孙胜交手,这几日晋南王苦练左手剑法,进步神速,竟能与孙胜抗衡了。双方主帅实力不相上下,两军僵持不下,双方均消耗巨大,损失惨重。
如此消耗,谁也耗不起。
周军人数多于卫军,这般耗,卫军必败。
晋南王正为这胶着的战况焦头烂额,突然收到消息,镇西将军楚然奉卫王之令前来增援。
楚然的信上说,他的大军正往这里赶过来,叫晋南王派人前去接应。
许多军士听闻此消息,都振奋不已。如今两军交战僵持不下,楚然率军来增援,应当能打破这般局面。
吴应却是给他们破了一盆冷水,“楚然此来,是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还未可知。”
自从吴应献计大措周军之后,众人对他都很是信服。
“先生此话何意?”
“既是援军,为何不早些告知,反而悄悄逼近我军,现在才传过消息来?分明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
这句话让众人沸腾起来的情绪冷却下来。
“他还说是奉卫王之令前来增援,但王爷并未收到卫王传来的消息。”
周瑾钰刺杀晋南王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他们还不知晋南王与卫王的矛盾只差捅破窗户纸了。
卫王一定传了消息给楚然,叫他见机行事,对晋南王下手。而这个时候楚然动身过来,不大可能是真心来救援,要么,是君洛离的的安排;要么,是卫王的意思......
晋南王自然也是明白这些的,但援军过来,不可拒之门外。况且,楚然到底是什么心思,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于是他派方亦前去接应楚然。
镇西将军楚然在夏朝时就是镇守边关的猛将,后来他协助卫王篡位,得以封爵。这人虎背熊腰,长得一脸凶相,胡须有些凌乱,左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很是渗人。
方亦行礼在半路上遇到了他,他正匆匆往北境赶过去。黑压压的大军列于其身后,来势汹汹,当真不像是援军。
方亦恭敬地行礼,道:“将军一路辛苦了,我奉王爷之命前来接应将军。”
楚然的声音很是粗犷,他道:“如今战情紧急,多的不用说,你带我去晋南王军营吧。我们合军一处,定能战胜周军。”
方亦回道:“我家王爷为将军安排了溢出水草丰茂的地方,离我军军营不远,将军先随我到那处去安顿吧。”
楚然不甚高兴,“如今最紧要之事,是联军一处,共商御敌大计。你们如今将我们安排到那里,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王爷自有御敌之策,用不到我相助?”
方亦忙道:“将军误会了,只是我军所在之处环境有些艰苦,我等怎能委屈将军与众将士住在那呢。”
“行军打仗,哪有这么多讲究。你们能吃的苦,我们怎么受不得?方将军别是看不起我军。”
方亦立刻赔礼道歉,“不敢。”
楚然挥一挥马鞭,“那就不用多说,带路吧。”
方亦无法,只得带着楚然及其所率之军赶往晋南王大军营地。
路上方亦与楚然聊了起来,“不知将军带了多少人来?”
“二十万。”
方亦似是很是惊异,“将军镇守西境,如今带如此多的人来,怕是不妥。”
楚然豪气地笑,“如今绮玉公主与草原联姻,草原不会轻举妄动,西境很是安全,方将军大可放心。将军莫不是担心我这些人能吃穷了你们?你且放宽心,我自是带了不少粮草来的,不会占用你们半分的。”
方亦说话圆滑,“将军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为了保卫卫国而存在的,那里分什么你我。”
楚然没有说话,心想,若真是部分你我,你又何必把我打发到远处?
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晋南王军营。
晋南王早就等候许久了,拱手道:“楚将军许久不见了。”
楚然也回道:“晋南王别来无恙啊。”
“多年未见,将军依旧这般健朗。”
“王爷倒是还这般年轻,我老了,可比不上晋南王了。”
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却都是客客气气的。
周瑾钰一身卫兵打扮跟在方亦身后,一路上默默地观察着这个镇西将军。
晋南王与楚然到营帐中去了,周瑾钰才开口对方亦道:“来者不善。”
方亦淡淡的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周瑾钰难得多话,“你这几日还是警醒些,粮草、水源都看紧些。我若是他,就很有可能从这些下手。”
方亦点点头“嗯。”他又转眼看周瑾钰,“这几日我没时间看管你,你也老实些,不要妄动。”
周瑾钰轻笑,“你且放心,我效忠于卫王,自然不会在有外敌来犯,内鬼威胁的时候动手,否则遭殃的还是卫国。”
方亦点点头,“最好如此。”
......
周军得知卫军有援军赶来,合军一处,联军扎营,加起来与周国人数相差不大,便没有再出战,安静了好几日,合计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他们这么一安静,倒是让卫军惶惶不安。
晋南王开会时楚然一定会到场,晋南王麾下的众将士都不好当着他的面商量太机密的事。
这感觉,当真是很憋屈。头上悬了一柄剑,不知这柄剑是向着敌人还是向着自己的,连睡觉都要提防着他们不会往自己脖子上划拉两刀。
最危险难缠的敌人不是对面的周军,而是身侧的友军,当真是讽刺至极。
晋南王暗中名自己的士兵夜晚睡觉都警醒着些,小心行事,士兵们得令照做,折腾了好几日,每日都休息不好,但又丝毫不敢懈怠,万一敌人就等着你懈怠的一刻。楚然的人倒是休息的不错,与晋南王的人那般萎靡的状态相比,当真是精神奕奕。
晋南王很是忧心,这下去,怕是要不战而败了,就与楚然商议,想要主动出击袭击周军。
楚然很是赞成这个计划,“我将我的人尽数交与王爷统领。”
你的人怎么敢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反咬一口了。
晋南王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将军还是驻守大营,千万要守好此处。”
楚然又与晋南王纠缠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自己留下来驻守大营,晋南王率自己的人去袭击周军。
晋南王的人全数出动往周军的方向袭去,周军匆匆迎战。晋南王的士兵们一个个没休息好精神不是很好,没有讨得便宜,卫军又迅速撤军。
转回营的时候,只见楚然全副武装,带着自己的人堵在营口,拔刀相向。
晋南王指着楚然骂道:“你想做什么?”
楚然很是狂妄地笑了几声,“王爷不是早猜到我要干什么吗?周国王上智勇双全,才德双全,乃是明主。你,何不早些投降?”
原本楚然还在犹豫到底是选择卫王还是周王,如何站队,如今看一切都如君洛离所料,晋南王被折腾成这样,自是觉得晋南王必败,卫国必亡,所以果断站队,表明立场,最好还能立功。
晋南王冷笑,“当年你与卫王叛夏时,我就看出你这可墙头草心术不正。你会叛国一次,自然也会又第二次,第三次,周王恐怕是容不下你这样的小人的,你可考虑清楚了。”
楚然又道:“当年叛夏的不止我一个,你不也是吗?你有何资格说我?周国王上是个明君,自然知道选贤任能,与那个既想着利用,又一直防备的卫王不同。”
虽然楚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被卫王处死的东平侯。但卫王此举意在震慑,楚然自那时就开始动摇了。
晋南王左手提起长刀指着楚然,“你可想清楚了?”
“自然想清楚了。说起来,你我算的是同病相怜,卫王也在提防你,算计你,你何不投降?我会向周国王上进言,放你一马,说不得你还能得到重用。”
晋南王厉声道:“叛国贼子,别再多说了,还是动手吧。”
楚然本就没想着说动晋南王投诚,只不过还是要象征性地表现一下,以后在君洛离面前也好说道说道。如今晋南王这般顽固,那就只有开打了。
两人交手,打得很是激烈。不过两边的士兵都没有妄动,围起来看着两人交手。
都是卫国子弟,手足相残实在是太残酷。楚然手下的士兵,未必赞同他的做法,但又不能反抗。如今他们立场尴尬。
好在楚然没有下令让他们动手。
晋南王与楚然对战几个回合,败下阵来,立刻带军撤走。
楚然知道士兵斗志不高,没有下令追击。
晋南王率领大军往越连山方向撤去,很是狼狈。
晋南王住在一处山坳安定下来,看着精神不振的士兵,心中苦涩难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都是卫国子弟,如今闹到这般境地,当真是世事无常。
方亦生起一堆火,火光在洞**摇曳着,烧尽的枯叶化为粉末,零零碎碎洒落地上。
晋南王坐在火边,一言不发,洞内只听得见枯柴烧起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吴应最先打破了这宁静。
“王爷当真是让我失望。”
卫吟秋最护着晋南王,听见此话立刻就不满意了,“吴先生既然自认才智过人,有你在身边还落得这般境地,先生也不反思反思自己吗?”
洞内又陷入一片安静。
方亦和方睿安安静静缩在一边听卫吟秋怼人,敢和这吴先生这般正面刚的,也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气性大的准王妃了。
方亦也难得看这女人稍微顺眼了些。
吴应向来没有不与女性计较的风度,“卫姑娘说的哪里话,若非是王爷当断不断,不早与楚然撕破脸,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境地。”他又转而对着晋南王道:“王爷现在为何这般没有魄力?我认识的晋南王可不是如此的,我选择合作的晋南王也不该是如此的。说起来,自从王爷失踪回来以后,就是这般萎靡不振,畏首畏尾......”
方亦听不下去了,“吴先生......”说的太过了。
方亦觉得,晋南王因为右手受伤才会变成如今这般,王爷这话算是在人心窝子上扎刀了。
晋南王闭眼休息,听不下去这些人的争吵,开口道:“吴先生!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吴应冷哼一声,“那如今当说什么?”
晋南王问方亦,“我们带了多少粮食?”
方亦叹了一口气,“只有士兵们随身带着的一二两,最多只能支持三天。剩下的,都在原先的军营内,如今该是被楚然控制了。”
晋南王转头看吴应,“先生可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应打断,“王爷,此处据东山城有几千里远,三天我如何能回去筹备完在运到此处?”天南星也不是万能的。
晋南王似笑非笑,“我想先生不会将赌注全压在我头上,定是有所准备的。难道就没有为自己考虑退路?”
吴应顿了一下,道:“王爷现在倒算计起我来了。的确,粮草乃是行军打仗的支撑,我向来有备无患,确实藏了一批粮食,不过不多,恐怕只能支持一个月。”
一个月,恐怕是不能与君洛离耗的。
晋南王面色凝重。
吴应又道:“我是将那粮草放在周国境内的一个山谷中。”要想取回,恐怕还要花费一番力气的。
方亦忍不住开口,“先生将粮草放在此处......”莫不是有意投靠君洛离。
吴应摸着胡须道:“自然是觉得那地方最安全。”
周军自然是不可能想到卫军的粮草会藏到周国的,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方亦心中也不得不佩服吴应的机智。
不过现在想要取回也是件麻烦的事。
......
吴应带了一批乔装过的人翻山越岭,绕开周军驻扎的大营,来到周国境内。吴应藏的位置很是精妙,从这边过去不会经过村镇,倒是安全,就是路有些难走。
吴应带的人翻山渡河到达了藏粮食的地方,取回了东西,但如何运回去也是个问题。来的时候,能翻山来,去可就走不了了。
吴应当初准备的时候,用独轮车装着粮食藏在此处,如今倒是可以推着这车回去,不过此次行的路不能爬山过去,而要走大路,就难免会遇到村镇。这里的人若是看到这般大规模运送东西,必定会怀疑。要是让周军知道了,这粮草就完了,卫军也完了。
吴应带着人都不敢多休息一会儿,匆匆地往回赶,路上遇到了村镇。
这里人烟稀少,又逢打仗,大多数人都往北边去避难了,留下来的人,多是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或是舍不得去的。
村口一个老大爷坐在树下乘凉时就看见了这群人推着独轮车,车上不知装着什么东西,匆匆赶路。他开口用当地的方言喊了一句,“你么是什么人,干什么去?”
吴应回道:“我们是北边来的商人,听说孙将军与卫国打仗,给他们送东西去!”
老大爷闻言挺高兴,“你们都是我周国的好儿郎啊,我儿也在军中,若是见到了他给我捎个口信啊。”
“好嘞,大爷您说。”
“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打仗,他娘给他蒸着芋头等他回来。”
闻言笑眯眯回道:“若真见到他,一定把话带到。”
“我看天快黑了,你们要不休息休息再走?”
吴应客客气气地拒绝了,“多谢大爷了,就不歇了。”说完他摆摆手让大家开动了。
长长的车队颠簸着行进,逐渐消失在视线内。
大爷寻思着该吃饭了就起身缓缓往自家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