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后,县令默了半晌,才道:“不知师傅此次前来,又是所谓何事啊?”
县令上道,和尚也乐得轻松:“贫僧想在走之前为清河县的老百姓做一场法事。”
和尚的话让县令又是沉默了半晌,显然,他在仔细斟酌着这场法事的厉害关系。
在县令认为,眼前和尚的功力必定是不如府上的游方道士,毕竟和尚去一趟护城河,没惊起半点儿水花,而游方道士可是切切实实地解决了他们清河县的水患问题。
那卖和尚一个面子,让他再折腾做场法事,其实也无不可。
至于县令公子残害城内美貌女子的事,县令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和尚已经全知道了。
县令公子行事隐秘,县令老爷又怎么会想到,就连清河县的这场水患也是小河神看不惯他儿子所为而有意发动的。
县令思虑了半晌,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和尚的请求。
“贫僧不日就要启程继续云游四方,法事宜早不宜迟,就定在明日,县令以为如何?”
“师傅方便就是,我自然全力支持。”
随着县令此话落下,一场针对县令及县令公子的法事也由此展开。
...
是夜,万籁俱寂,清河县张守将的房门却被叩响了。
没过多久,屋里有人出来开门。
是张守将的夫人,自从女儿被选去送嫁之后,夫人就一日比一日憔悴,身子骨也消瘦了许多,经常是整宿整宿地不能入眠。
今夜她也是睡不着觉,是以,一听到敲门声她才这么快就来开门了。
只是,夫人的门才开了一半儿,就大半夜被惊得浑身激灵了一下。
只见门前立着一个眉眼妖异的女子,一身艳极的红裙,像极了那传说中的妖邪鬼魅。
夫人的手止不住哆嗦,慌乱之下就要掩门逃走之际,门却被闺怨给一手撑住,彻底推开了。
直到这时,夫人才看清原来站在门外的不只一人,闺怨旁边还靠着一个羸弱女子。
那羸弱女子一直低着头,乱糟糟的长发垂落下来叫人看不清相貌,身上的衣裙十分破烂,不能蔽体,只是匆匆搭了件外袍。
夫人定睛细看,隐约觉得这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
半晌,她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水给兜头泼下,整个人突然急切又慌乱地朝门前的羸弱女子扑了过去。夫人紧紧地抱住了女子,哽咽不能成声。
半晌,被抱住的女子声音喑哑地喊了声:“母亲。”
“唉。”夫人应着,声音里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被送嫁到护城河里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忧的是女儿怎么一身破烂,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大悲大喜,母女俩的泪水都早已经糊满了脸颊,就这样一直静静地抱了好久好久。
闺怨也沉默着站在一旁,并不上前打扰,见到这种人世间少有的温情场景,她玩世不恭的性子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待母女俩的情绪都稍微平复好后,闺怨才终于上前向夫人说起送嫁的事儿:“夫人,送嫁一事另有隐情,还望你能引我去见张守将,详谈此事。”
“隐情?”闺怨的话让夫人担忧之外更添了抹焦虑,她眼神询问地望着衣衫褴褛的女儿,女儿却朝她轻点着头。
见此,刚止住眼泪的夫人眼眶又红了,她一边抬手拭泪,一边对着闺怨道:“姑娘跟我来吧。”
···
翌日,城门。
听说今日高僧要为清河县城内的老百姓做一场法事,几乎所有清河县人都聚到了城门下,此时高僧和县令等一众人就站在城门上。
众人在城门下抬头,望着一身素白袈裟超然物外的和尚,不由交口称赞,
“高僧慈悲,咱清河县的老百姓有福了。”
“就是啊,你们传妖僧的时候我就不信,现在看到了吧,人家确实就是德高望重的高僧。”
“嗨,这不是我们见识粗鄙,眼拙嘛。”
...
众人的闲谈都被和尚悉数收进耳中,然而此时和尚的心已是波澜不惊。
时辰到,和尚立于城门上搭起的高台之上,开始诵经。
庄严的诵经声里,全场肃穆。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倒真像是虔诚的信徒。
然而到底有多虔诚,此时只有和尚的心里才是分明的。
经文渐入尾声的时候,护城河里闺怨正带着一众貌美如花的女子跃出河面,正是那十个被送嫁的女子。
等到和尚正好诵经完毕,闺怨也带着那十个女子出现在了城墙上。
有人首先认出了这些女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城墙上,高声喊:“看,那不是我们清河县送嫁的姑娘吗?”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惊,惊过后又是喜。
“真是高僧啊,这些送嫁的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众人都将这些姑娘能够回来归结于是和尚做法诵经的结果,于是朝着和尚所站的方向相继跪地叩拜。
“多谢圣僧!”
发自心底的感谢声响彻这片天际。
然而,有两人见了这些归来的女子却和众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县令老爷跟县令公子见到那十个女子,大惊失色,他们没料到,眼前这和尚的本事竟是一点都不比那游方道士的小。
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他们又开始惶恐,惶恐和尚要是察觉到什么,他们费尽心思隐瞒的事儿就藏不住了。
而和尚却不给他们阻止的机会,在县令刚要装模作样开口感谢一番的时候,和尚施法提高音量对着底下的老百姓道:“贫僧方才诵经,并非是为了让这些送嫁的女子回来。”
和尚此话一说,众人哗然,全都摸不着头脑,不是为了让这些女子归来,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和尚很快接上刚才的话:“贫僧诵经是在为一群被折磨的女子超度。”
“超度?”
“被折磨的女子?”
和尚这句话更是叫众人纳闷儿。
同底下老百姓一脸茫然不同,县令老爷听了和尚这句可谓是骇然失色。
他慌张地挥手让几个护院上前阻止和尚,然而他没想到,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一直安安分分的守城士兵却早已经倒戈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