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所有士兵的武器一齐指向县令跟县令公子,县令带着的那零星几个人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入目皆是锋利冰冷的武器直指着自己,县令慌了,他声音虽然颤抖,却强自镇定:“张守将何在?你这是要造反吗?”
“并非造反,只是想请所有清河县的老百姓还老夫与小女一个公道,也还清河县所有被欺凌侮辱的女子一个公道。”
只见张守将扶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沿着城门一侧的扶梯拾级而上。
亲眼目睹城门上的风云巨变,底下的老百姓尽皆惶恐,悄声打听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守将走上城门,终于舍得放开怀里倚靠着的女子,不放心地低声嘱咐道:“小砺,千万不要勉强。”
女子轻点着头应:“是,父亲。”
和尚此时也将高台让给女子,女子立于高台,一直低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看清女子的相貌,底下众人一片哗然,一张原本白净如玉的脸蛋沟壑交错,新伤旧伤密集地交汇在一起,若是细看,还能辨认出一些是带钩的皮鞭留下来的鞭痕,另一些则是蜡油烫伤皮肤愈合后形成的伤疤。
何其残忍,这般人间酷刑用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其实,台上那个女子对于清河县的老百姓来说都算不上陌生,她是张守将的女儿张砺,虽然从小被守将父亲当成男儿来养,但随着姑娘渐渐张开,一张如花似玉的美貌却是传遍了清河县城。
曾经张砺的身上既有女儿家的柔美,也有男子的英气,是十里八方的男儿求之不得的美女。
可现在呢,城门上的张砺一副娇美的容颜被毁,身形被折磨得弱不禁风,再不是曾经那个朝气勃勃的守将女儿。
正是因为这个,底下的众人才会更为不解。他们都记得张砺由于美貌,被迫成为了第八个被选去送嫁的新嫁娘,可方才高僧诵经完毕的时候,那整十个送嫁的姑娘都已经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啊,怎的如今张砺又出现在了这儿,还是一副受尽折磨的模样。
见到张砺底下老百姓大惑不解,而城门上的县令老爷及县令公子却是一下子面色惨白如纸,可他们早就被城门上的士兵拿武器镇压着,如今就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了。
台上的姑娘没有去看那个百般折磨她的人渣,她望着底下的老百姓,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使得她被毁的容貌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想必诸位都挺疑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我确实是被选去送嫁的第八个新嫁娘张砺,然而,我最后却没有被县令安排去送嫁。”
“没有送嫁?”底下众人更迷惑了。
姑娘扬起讽刺的笑:“县令老爷玩得一手偷梁换柱的好把戏,他让我的侍女替我去送嫁,我则被他送给了自己的儿子百般凌辱。”
“胡说!”被士兵们镇压着的县令老爷忍不住大喊出声。他绝不允许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基业毁于一旦。
“胡说?”姑娘冷笑一声,“我可没有胡说,你们父子俩私下里到底干了多少恶事,今天就全都公之于众吧。”
听闻此言,县令老爷像是一瞬间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唯有嘴里仍在不甘心地喃喃自语:“不,不...”
此时,游方道士也带着他趁机从县令府里救出的女子登上了城门。这些女子一个个全都狼狈不堪,受尽凌辱,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完好的。
这些女子一出现,一直安静地被士兵们逮住的县令公子突然间开始剧烈地挣扎,他目眦欲裂,朝着那群被折磨的女子疯魔地吼道:“滚回去!全都给我滚回去!”
“滚回去?”就站在县令公子旁边的闺怨好笑地踢了踢他,讥诮道,“怎么?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可以在清河县只手遮天的公子哥儿呢?还是老老实实呆这儿接受批斗吧。”
这群曾经被县令公子给囚禁在县令府的地下室里,整日里都见不着光,见不着希望的女子,此时也同张砺一起站在了高台上。
声声泣血,将自己受过的折磨凌辱全都呐喊了出来。
这些女子的面貌许多都已经不可辨识,但曾经朝夕相处的家人总能依靠着蛛丝马迹辨认出这是自家的女儿。
人群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惨叫:“青儿啊!你可让为娘好找啊!”
随着这道惨叫,相继有不同的声音:“筝儿,你快让娘看看!怎的这般命苦?”
“小伊,快告诉哥,是哪个天杀的伤了你!”
...
真相大白,众人抱头痛哭。这场人间惨剧虽未能及时止损,但也正如和尚一开始所言,能够将真相公之于众也是不错。
县令父子俩交给了张守将处置,和尚跟闺怨却早已经悄悄离开了。
路上,闺怨百无聊赖地问起和尚:“呆和尚,你这红尘历练得如何了?”
“偶有所得。”和尚淡淡道。又想起跟闺怨相处之时发现的不对劲儿,和尚问她:“怎的你一小妖,倒是一副历尽千帆的样子?”
闺怨回得敷衍:“眼见不一定为实呀。”
突然,她又像是抓住了某个字眼儿,暴怒:“呆和尚,都说了几次了不许叫我小妖,得尊称!”
和尚脾气好:“那该如何称呼呢?”
“让我想想。”
...
一路上走了许久,闺怨累得头眼昏花,又不肯再进和尚的芥子空间,只连身抱怨着和尚不近人情。
此时不远处有一个歇脚的酒家,闺怨发现了它,就像是终日行走在贫瘠的沙漠里的人终于得见了绿洲,身上的气力像是在一瞬间又全都回来了,闺怨毫不犹豫脚步飞快地奔向了酒家。
闺怨要耍无赖,赖在这处酒家不走,和尚也无法,只好无奈坐下来陪她。
路上枯燥,又已经走了大半天了,要是个凡体肉胎怎么着也该乏了,可和尚却像是一副毫不疲乏的样子。
闺怨在一旁提着水壶大口灌水,和尚却仍旧云淡风轻地坐在木凳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