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疫病瞒不住,也没人敢瞒着。
毕竟都是在天子脚下,若这疫病影响到了谦安城,那就是有十个脑袋也顶不住。是以疫病发现之初,当地官员就紧着人手将发病的人集中安排到一处,将京郊区域看了起来。另一边抓紧写了奏折,递进了宫里。
这几日递上来的奏折,都是跟疫病有关的。
赵振瑱随意拿起两本翻了翻,才抬眸看向殿下候着的太医:“如何?”
太医院正年岁有些大了,这几日也在为疫病的事焦灼,脸色有几分疲累:“据描述的病状来看,此疫病初时与风寒相似,发病期短,一旦发病便会迅猛发作,致使人不得行……”
“行了,朕只要听此疫病可有得治!”年轻的皇帝有些不耐烦了。
疫病的症状折子上早写了,他早已烂熟于心,无需旁人再复述一遍给他听。
当务之急,还是先控制了疫病才是正经。
医正蹒跚了两步,拱手道:“老臣根据病症配了几幅药方,只是此病罕见,老臣也无十成把握,或能见到病人试一试尚能知晓功效。”
这些太医,在宫里养尊处优许多年,性子也养得谨慎了,说话都是滴水不漏。
赵振瑱听得心里烦闷,眸色越深了深:“医正的意思,是要去看看病人?那行,明日你便挑些帮手,朕命御林军护送你们去京郊。记住,疫病不除,你们不可回京。”
“是,微臣……遵旨。”老医正的身体颤抖了下。
突发的疫病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们身为医者,对此事不可避之蛇蝎,纵使会有被传染的危险,也要无所惧。
医正应了,赵振瑱松了口气,冲他摆摆手:“去准备吧!霖王也还在京郊的柿庄子上住着,你将平日给他把脉的郑太医也带去,务必要保证霖王的安危。”
话是这样说,却未有一语是将人接回来。
医正心里是明镜儿清的,这么多年霖王的病一直是郑太医看着,皇上难免疑心那已经被收买了,此次特地让郑太医也出了京,就是要断了霖王在宫里的眼线。
看来这回,疫病来得蹊跷却来得很是合圣意。
疫病来势汹汹,再是耽搁不得,第二日就有了圣旨:着京郊驻扎军队封锁京郊,御林军护送数十名太医出城,前往京郊治病。
此消息在人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听到消息时希岚湟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城门可封锁了?”
“没有,只是设了哨卡,来往行人须得严加盘查才能入城。”夏婵才打听了这些消息,猜想主子要出城,不由劝道:“如今爷已然困在了庄子上,主子还是不要再去的好,若不然连一个帮着爷想法子的人都没了,那才真正是走了死棋。”
希岚湟摇摇头,沉沉的眸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又问:“霖王府在相邻的城镇可还有庄子?要离京郊近些,却未曾被封锁的。”
“哦——”夏婵顿时明了主子的用意,“有有,主子可要去那里?”
“嗯,你安排好,我们马上出城。”希岚湟起身,叫了朝歌来收拾衣物,“必要的东西收拾些,无需繁琐。”
吩咐好这些,她自己则去了药材仓库,将解药或许能用到的药材一一打包好,叫人装了两箱子。
京郊是疫病爆发区,她自然是不会去的。但若继续待在城内,再过几天等宫里那位反应过来,恐怕还得将她也控制住。
未免被桎梏,她也得赶紧离开谦安城。
正好她也要去查探云齐天的行踪,待在邻城的庄子上,或许更有机会遇到。
至于京郊庄子上的那人……他既舍不得回来,想必是有自己的主张,且又未与她说,她便当不知算了。
当下,最忌感情用事。
他们本就是为利益合作,又何必掺杂感情?
夏婵办事很利落,很快准备好了马车。希岚湟着人将几大箱子药材搬上一辆马车,才放其他的行装。
李玉看着那几箱子药材,还有些不放心:“仓库里药材多得是,王妃要不要多带些去?还有些珍藏的人参、灵芝,想必也是极其需要的。”
“都拿来。”希岚湟垂了垂眸子,声音冷淡。
她知道李玉误会了,实际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此次赶过去是为着霖王,她自然不会上赶着去解释,毕竟多带些人参灵芝也是好的。
此次虽然精简了行装,因多了药材,行礼也装了满满马车。
算不上低调的一路出了城,好在宫里那位还没想到她,城门处没有阻拦就放他们出去了,马车一路疾驰直接往邻城庄子去。
待宫里收到消息,霖王府的马车早都不好追了。
赵振瑱似笑非笑的看了城门守将一眼:“此时京郊正是形势严峻之时,无需朕交代你们也该知晓轻重。霖王妃身份尊贵,哪是能任她这般赴险的!”
现在京内的贵人谁不是好好的窝在谦安城里,生怕出去便会沾染上疫病,偏霖王妃这时候跑出了城,那定然是有事,岂能这般轻易放过。
城门守将心知自己办坏了差事,只跪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
赵振瑱看得碍眼,挥手把人赶了出去,转身坐到了龙椅上,凝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大殿内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赵振瑱抬了抬眼皮子:“胡全,差人去柿庄送个消息,霖王妃奔京郊去了,皇弟也该劝劝。”
胡公公敛神,俯了俯身子又退了出去。
京郊疫病来得突然,若霖王在这次灾难中病逝了固然好,若是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霖王府便是他最大的牵绊。
可是这回霖王妃都出城去了,皇上这是手里没了棋子,心里不踏实了。
这个节骨眼上,索性是谁心里都踏实不了。
马车赶得快,夜幕渐渐降临时一行人赶到了一个小镇子上,歇一晚上明日一早赶路,到天黑时正好能到庄子上了。
朝歌在一旁吩咐着人看顾行礼,夏婵扶着主子进客栈歇息,担忧道:“可要奴婢给王爷送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