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是不必的,希岚湟本来也没打算知会他,再者京郊如今也不一定能递进信去。
在小镇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出发了,颠簸一路,到傍晚天灰蒙蒙黑下来的时候,终于是见到了庄子。
到了庄子前,倒是灯火通明一片。
朝歌掀开帘子见了,惊讶道:“今日庄子上有人拜访?怎生这般热闹。啊、那是……”
她正说着,忽然见骑马迎面走来的男人,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些。
待人走到马车前,朝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般:“项侍卫,是爷让你过来的吗?”
“爷刚到枣庄,正巧遇上。”项然情绪复杂的看向马车里面,扬声道:“王妃,爷让属下来接您一程。”
“有劳。”
马车里传出淡淡的声音,似无多少情绪。
项然拧着眉头,心里头直担忧。
这事儿当真不凑巧了,还不知待会儿进了枣庄,又会是什么光景。
霖王府出来的马车只不过两辆,带的人也不多,很快进了庄子。
希岚湟下了马车,抬头看见前方烛火朦胧中站着一人。她睁了睁眸子细细去看,认出那抹人影,心底微微涩了涩,又往他身旁瞄了一眼,没有见到其他人,也不知又是什么滋味。
马车上的行装自有下人去张罗,希岚湟缓步走进去,和他隔着两阶台阶:“爷一个人来的?”
她笑得温和却疏离,往日里最吸人的那双眸子里,此时只剩冷静。
赵原溱知晓她问的是谁,抿了抿唇心底有些不悦:“婉儿感染了风寒,不能待在京郊,挪到此处方便些。”
“风寒?”希岚湟不明意味的重复了句,便不再追究,只偏头问项然:“王爷和婉儿姑娘住在哪个院子?”
项然回:“爷住在正房院子,婉儿姑娘安排在东边小跨院。”
希岚湟心里徒然升起一股火气,扫了赵原溱一眼,将火气压了压,尽量平和道:“既安排好了就罢,早知如此本王妃来前着实该打个招呼的。”
她原本只想着不去烦扰赵原溱,哪里想他竟将人也带了来,倒是与她撞上了。
如今她又是慢了一步,正房叫他先占了,连东边正院也被一个外来歌姬占了,那她这女主人要委屈住到西边去?
呵,早知如此,她便不该来。
赵原溱看着她红唇紧抿,眼里蕴藏了不悦,却死死地捂着不放出来的模样,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无妨,此番更是好了。”
他抬眸看向前面正卸行装的下人们,问:“你带了这么多药材来?”
“哦。”希岚湟点点头,转身叫了夏婵来交代道:“除去那两个红漆木箱子,其他的药材全搬到正房去。还有李管家特地让带的人参灵芝,放在楠木盒子里,你收好了待会儿给婉儿姑娘送去。”
“是。”夏婵应了,又问:“那其他的呢?”
药材全是主子整理的,她也不知到底是带了什么,只如今主子竟还分了几处布置,难免有些让人不解。
希岚湟抿着唇:“再去寻个院子,离东边小跨院远些的,将本王妃的行装搬到那处去。”
叫一个没名没分的歌姬抢了东边的院子,希岚湟心里憋着一股火气,甚至想放下药材连夜回谦安去。
然她不能,她此次来是为了劫堵云齐天,为了这份解毒的希望,便是气也要自个儿吞下去。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原溱自然听得明白,不由沉了沉脸色:“搬去别处做什么?正房早已收拾好了,你要去哪儿?”
“我住远些。”希岚湟低着头,声音不大。
像是懦弱的顺从,却极其的倔强。
下人们围着站了许多,赵原溱眼底越沉了沉,只觉心底无比的烦躁,看了看周围也不想在这儿发作,索性一把抓起她拖着往屋里去。
“啊!”
因希岚湟站在台阶下,冷不防的被拽着走,一时不差踢到台阶差点摔倒。
赵原溱回头,索性将人拦腰抱了起来,大步往里面走。
“主子……”夏婵想跟上去,被项然挡住了。
这时候主子们自有分辨,要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凑什么热闹?项然回头扫了眼,道:“将王妃的行装搬到正院去。”
夏婵拧眉,站在原地不动。
主子的性子她最是清楚,此番来之前原本就窝了火气,今日又遇上这般事情,只怕更是火上浇油。他们做下人的,只听主子吩咐,万不可自作主张。
项然见她不动,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真是没眼力见的!”
被人抱着,若挣扎掉下去了还得摔着自己。虽然不悦,但希岚湟识趣的没有乱动,窝在赵原溱怀里,就好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赵原溱低头看了眼,心里忽又觉愉悦。
一路回了正房赵原溱才将人放下来:“我早给庄子上送了信,房间是这两日布置的。临时要收拾别处,只怕住不了。”
这都是主子的屋子,便是平时没人住,下面的人也会定时的打扫收拾。
希岚湟才不会被他蒙骗:“我自小在草原长大,没有大印女子那般娇贵,条件差点也是住得。”
“我是意思是,你就住在这里!”赵原溱皱眉,简直气极。
希岚湟低头整理了下方才弄皱的衣裳,边往外走:“婉儿姑娘染了疫病,王爷与婉儿姑娘情深自是不嫌弃,但我怕传染,想着还是离远些的好。”
一个连妾都不是的歌姬就在旁边厢房,还是霖王前段时间一掷千金迎回来的人,怎么放在这儿她难道看着不膈应?
希岚湟自认自己没那般大度,既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便要好生避嫌,省得再管不住自己的心,生出麻烦来。
对,她得认清她的目的,不能陷在霖王府里,不能……
“你……”赵原溱转身一把将她拽住,神色极沉的盯着她,那双淡漠的眼里似蕴藏了极大的风暴,然而最终还是一点一点的消散了开去,“她……她那并非疫病,不过是寻常的风寒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