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门有专门的闭关室,立与后山悬崖峭壁之上,每个闭关室相距甚远,加之天山自带的灵气隔绝,进入闭关室之后,便可以在外设一个结界,一般也不会有人硬闯。
我只当那闭关室好比禁闭室一般,第二日起个大早,也只是去跟爹爹说闭关的事情。
早起时,于龙这明明比我还愿意懒床的性子,却已经穿戴整齐在院中舒展筋骨了。见我出来,似乎略微满意我今儿起早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时迟那时快,阿龙一道劲风劈来,直切我脑门,我慌忙闪避,只是侧过了身子,被他削下了几缕发丝。
我立马伸手摸了摸脸,深怕留下了伤痕。于龙大约是觉得我动作滑稽了,做出了不忍直视的姿态,兀自走出了院子。
我大怒,追上去就想踹他,却被他轻巧躲过。“于龙你有病啊!老子毁容了!”
约莫是我的声音过于高亢,院中早起洒扫之人也纷纷侧目。
于龙一手揽过了我的脖子,他的个子本就比我高上几分,这么一揽我更觉得无力,被禁锢的不舒适,只得踹他。
于龙道:“云振的动作你避不开,进你屋子你觉察不到,正面的偷袭你都躲不开。于鲤,你修仙都修成乌龟王八了吧!”
我瞪眼,却又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更觉得憋闷了。
正这时,忽而身侧有一爽朗的笑声,分外熟悉。我转头看去,见着正好是路过了阿爹的书房,吱呀一声,门便打开了。
阿爹大跨步走出来,除了阿爹实在是身材魁梧之外,其实阿爹的五官也是比较英俊的,浓眉大眼,剑眉如风。
我挣开了阿龙压着我的胳膊,一溜烟儿跑到阿爹身边,挽着爹爹的胳膊告状:“阿爹,于龙总欺负我!”
阿爹摸摸我的头,倒是开口跟阿龙说:“阿鲤不过修炼这么几年,没什么实战经验。警觉性还是要历练的,她如今这修为本就是打基础呢,你也别对她要求太高了。”
我听着更不是滋味,这语气仿佛是阿龙是我长辈似的。
我撅着嘴,也不理阿爹了,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去了侧厅找阿母去了。
每日清晨阿母都会亲自给我们准备早膳,仿佛过了他人的手她便不放心似的。我帮衬着阿母盛饭,今早吃的是白面馒头,配菜甜的咸的都有,还有我喜爱的甜糯的莲子羹。
我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甜羹下肚,我只觉得满足极了,阿母也是笑着说我没规矩,从不苛责。
便这时,阿爹才和阿龙姗姗来迟,我见阿爹神色也有些认真了,忽而想到了什么,我就说道:“爹爹,阿龙说要闭关。”
阿母闻言也是停滞了一会儿,于龙便解释说:“银狐一事想必爹娘都有所耳闻,阿鲤便是心软救人,也是心软救了银狐,但是于情于理,阿鲤都没错。然而绯云弟子背后中伤,还提出了两年后天下会武挑战。我便觉得阿鲤须得好好修习。”
阿母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听闻姜赋已经警告过,他们怎还不依不饶?”
说到此,阿爹却是笑着搂过了阿母,扶着她坐下:“燕儿不必忧心,便是阿鲤犯了错,也是我来管教,这绯云是越来越放肆了。阿龙说的也有些道理,你便放宽心,你的两个孩子可是天之骄子,又有何惧?”
阿母闺名有个燕字,爹爹便这般唤阿母,且阿母是个温柔的,也从来不会驳了爹爹的面子,今日却有些不同了,柳眉蹙着,瞪着阿爹极是不满:“你是怎么当掌门的?我早便觉得绯云处事太过刻薄任性,谁知道今天竟然欺负到我女儿身上了!要我说阿鲤哪有什么不对的?做的是对极了,修仙小则独善其身,便是心怀善意,慈悲为怀也是基本。哪有这般打打杀杀的,我瞧着天山上灵兽比比皆是,本就是弱受强食,哪有赶尽杀绝的道理?”
爹爹连连称是,给阿母拍着背,一副讨好做小的模样看的我也有些好笑。
阿母又瞪着于龙:“阿龙你也是,你怎么也不替你姐姐挡下?我虽说从不过问门内之事,也知道也有这么几个小乘巅峰的在门内作威作福。你爹说门里小辈他不便插手,你即是我儿,怎么也不照看着点?平白让你姐姐受了委屈。”
于龙似乎也没想到这会牵连到自己,一时也不知如何反应,只是接下话头来:“孩儿知错。”
我难得见于龙低眉顺眼,瞬间觉得阿母虽说是个柔弱女子,训起人来却是比阿爹还要威严上几分。
阿母见于龙乖巧,也不愿意多说,转而又瞪着阿爹:“要我说,你便得整肃门风,虽说小辈们这挑战并不伤风气,但是起因却值得推敲了。便是有什么不服气的,闹就闹了,可是这分明是是非心都没了,一味的争强好胜,便是将来出去历练,怕也是坏了我们重天门的招牌。”
阿爹皱皱眉,手底下也是停顿了几分,开口时候更是严肃了些,竟是闺名也不叫了:“夫人说的是,我会想办法整顿整顿的。”
阿爹虽说转而便又是讨好阿母了,可是我也知道阿爹是听进去几分了。阿母虽然字字句句都是维护我的言论,但是小事也可见大义,显然是动了几分怒气了。
阿母几句话怒气也消了大半,只是看着我还有些担忧,见状我也是轻轻咳嗽了声:“阿母不必担忧,我龙弟弟不是要带我闭关吗?也是与这事有关,您女儿天资聪颖,任由他小乘巅峰,便是大乘也未必能伤了我去。”
我便听着身侧“噗”的一声,不满的侧头看去,见着阿龙只是嚼着馒头,仿佛刚刚的嗤笑不是他似的。
我佯装不经意的,桌下一脚踩了过去,确实踩了个空,阿龙看我的目光更是得意了,我舀了一大勺莲子,塞到嘴里,聊以解心头之恨。
今日早课我和于龙自然也是不去了。这日日早课都上的我们,一日不去,门内流言更甚,有人说我故纵妖狐被掌门关了禁闭,也有人说我昨日被云振重伤,无颜见人。
当然这些流言,如今在闭关室中的我是不清楚的,这崖壁极高,一般只有小乘巅峰水平才能在肆意的灵气漩涡中安然到达最高层。可我也以为只要随意寻找一个中层的便罢了,谁知道阿龙将我稳稳的带到了顶层,他手中光华一闪,眼前的一个石室结界便开了。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于龙的手,于龙也是大方,生出手上,只见他手上是一块银灿灿的令牌:“这是阿爹的闭关室,需要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旁人进不来的。”
说罢,我与于龙进了石室,虽说我没有进过闭关室,但是这间石室是真的挺大的,且看起来颇为精致,石壁的纹路有些浅淡,我伸手摸了摸,也是灵石铺的。
我惊奇:“你清晨问爹爹要的?”
于龙点头,看向我的目光竟是有些凝重起来:“事关机密,迫不得已。”
我见他严肃,便正襟危坐,看着他。
于龙见我已经是打坐的姿态,便居高临下的抚了抚我的头,笑道:“慌什么,好好调息吧,不必多想别的,以你的资质,便给你一个月先入小乘中期吧。”
我如小乘也已经有了半载,不知道为什么,我修炼速度极快,我也不是那种安稳的性子,我便自觉地大概是天赋异禀,比起这枯燥的修炼,我更喜欢的还是剑术和心法。
可是阿龙如此说,我便想着寒阳诀还有些许没有摸透,加上这儿着实宁静,我便静下心来好好入了定。
我的心神也是难得的宁静,也没有旁的事情相扰,大约是站的高了,这石壁之上也有些与世隔绝的意味,我心无旁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寒阳诀在我心中烙印下来,只觉得渐渐有些熟悉之感。
这种熟悉感是曾经从不曾有的,之前修行的寒冰诀与这寒阳诀竟是相辅相成的。寒冰诀刚烈,寒冰之气入体后自是锻体而过,能吸收的灵气不多,但是却都是精髓。
而寒阳诀温凉,虽说可以炼化的多了一些,但是调节之下,寒气却浅淡了很多。而我们既然修的是冰系法诀,自然也是需要这寒冰之气锻体的。我自是知道寒阳诀是寒冰诀的辅助法诀,其实除了寒阳诀,自然还有寒风诀,寒云诀等辅助法诀的,寒字开头的十之八九都是寒冰诀的辅助法诀。
而重天门也不是单单只有寒冰诀的,乾坤诀,阴阳诀,玄天决等,都是门内弟子修习的主要法诀,而殊途同归,修习到了大乘之后,这种种法诀融会贯通,最后都将会有自己的修炼门道,天地灵气汇聚于身,这法诀也便不甚要紧了。
而如今我便是突然开了窍,只觉得这寒阳诀和寒冰诀可以同时运行,相辅相成,竟是寒冰之气不减,转化的效率又高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将自己的经脉从头到脚淬炼了一遍,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十分悠然。且体内灵气淳厚,显然已经是高了一大截修为。
我喜出望外,睁眼时,只觉得屋内温凉,外头已经是黑夜,大约又是风雪夜,隔着结界我听不见风声,虽然看不见雪花,却也没有丝毫光亮。
而屋内却有着一丝丝光亮,光很微弱,竟是石壁上泛出的绿光,看着幽暗却别有一番宁静意味。于龙也是入了定,坐在靠着墙的台子上,姿态优雅,可不止为何,他眉间有些微蹙,额上也有些薄汗。
但是于龙气息稳定,只觉得是寒冰之气翻腾,我心中有数,于龙受不得寒气,对他来说寒气入体似乎一场痛苦,但他偏偏是要炼化这寒气,但凡他能将这寒气炼化,想必今后寒气与他再无杀伤力。
我便静静等着,丝毫也不困倦,仿佛是初醒时候的呆滞,又好似将睡之时的清醒。
直到外头泛起了白光,我才惊觉一夜就这么悄然过去了。随着天边越来越明亮,于龙身上的气息也稳定了下来。
于龙睁眼,便对上了我的目光,他也不经意,打量了我一番:“不错嘛,短短半个月就入了小乘中期,你这速度,两年后说不定都是大乘了,想必那云振也不是你对手了。”
我惊奇时间竟过得这么快,这一入定就是半个月,想必这凝神的时间我确实突破了不少,忽而又喜滋滋地道:“阿龙,我知道爹爹为何要你先修习寒阳诀了,寒阳诀的转化之法与寒冰诀的转化之法是可以互通的,你可借用寒阳诀中的化气入脉,将寒冰诀中的气过丹田换一换,但也需要寒阳诀的调和之法,不然怕是经脉吃不消。”
于龙闻言,笑了笑:“说你机灵,还真是有些脑子。”
我见他这模样,顿时觉得没劲。亏得我一悟出来便兴冲冲告诉他,合着人家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
我没好气:“你怎么知道我小乘中期了?一眼看破我的修为,你难道已经小乘巅峰了?”
于龙缓缓释放了一股威压,我只觉得瞬间身边的气息都凝固了几分,这气息仿佛已经不会小乘境界,可是这怎么可能?我可没见他历劫。
于龙道:“虽说修为是决定性的因素,但是有时候,实力和修为,却是不一样的。”
蓦然间,于龙黑眸中黑芒一闪而过:“比如我,又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