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重天门掌门喜得龙凤胎,大家都知道掌门与爱妻相濡以沫千百年,一直无子,这一日却得了两个孩子。
孩子出生当日,天降异象,天边似有神光,本是腊月冰寒日,却在神光之后艳阳高照,便是重天门的冰雪一日之间便融化了许多。
更让人惊奇的,大概就是这一双儿女,女孩哭声嘹亮,却出生小半个时辰便睁了眼,男孩更是哭都不曾哭,只是静静看着四周,颇有些智慧的模样。
而重天门掌门大手一挥,男孩名叫于龙,只因为于龙胸前贴着一片龙鳞,龙鳞厚重,且是倒三角的形态,见过龙的都知道,这便是龙胸前鳞片的姿态。
而女儿却叫于鲤,只因为女孩胸前也是有一鳞片,只不过这鳞片比起于龙的娇小许多,虽说是纯白的鳞片,却隐隐泛着些红光,像极了红鲤鱼般的喜庆。
按理说一为龙,一为鱼,大家自然是将这位龙捧在手心的。
可是熟悉的人却都知道,这于鲤一直都是掌上明珠,有人说是因为于鲤是金鲤所化,象征着富贵喜庆,便得了更多的宠爱。然而事实上,只是因为于鲤是个女儿身,本就娇俏罢了。
于龙于鲤早已成了修仙界的名人了,可是在重天门掌门家中,这小小的四口之家中,两人便是成日里斗嘴玩闹的姐弟罢了,与寻常人家的孩子并没什么区别。
这一晃十三年过去了,两人便到了小乘境界。而这小乘境界并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又是短短一年,两个孩子也十四岁了。
于鲤到了小乘中期,而于龙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我有些不解:“实力,不就是修为吗?”
于龙笑道:“是,但也不是。”
于龙显然也不再卖关子了,撩开胸前的领子,虽说于龙与我一般年纪,但是他的个子不知道何时已经超过了我,如今这撩开衣襟的动作竟然也有些让人挪不开眼的风情,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阿龙手指一滞,语气戏谑中带着些许诱惑:“姐姐,你想什么呢?”
阿龙叫我一声姐姐,我脑子竟是更加混沌了,眨眨眼一时也转不过弯儿来。阿龙似乎被我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直接拉开了领子,我便见着他胸前的龙鳞竟是泛着些黑色的光芒。
阿龙道:“你可知,什么是护心麟?”
我懵懂不解,也召唤出了我的护心麟。
阿龙看着我招出来就可以捏在手中的护心麟,道:“对于我龙族而言,护心麟便是那在遭受致命伤的时候,能保护我们的东西。我的这鳞片中,承载的是我前世所有的修为和所有的劫难。”
我皱眉:“劫难,如何装的进去?”
阿龙却不想回答我的话:“护心麟只有龙族有,普天之下怕是不会有第二个种族有这般天生的仙器,可你这个,与我们龙族的如出一辙,也是护心麟。因而你的来历,定然也不小。”
我更加迷惑了,我只知道我是爹爹和阿母的孩子,哪有什么来历?倒是阿龙一口一个“我龙族”,竟是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了。
于龙道:“你这护心麟,与我的不同。它有自己的意识,你危急时候它便可以自主地救你,我上回碰过,只觉得它内涵的东西怕是比我的还要多一些,却不知为何封印在了这鳞片中。不过你的这护心麟是没有半分恶意的,我寻了这么一处清静之地,无非也是想让你学会使用护心麟罢了。”
我明白了一些,可是看着我的这鳞片,竟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然而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一切疑问,便是对于龙的探究,也被我抛之脑后了。
之后的几日,我便是跟着于龙学了些法诀。
“世间万物繁杂,但混沌中自有其规律。你这鳞片上的封印,只有你自己,或者那位下封印的人可以解开,我想下封印者既然将这鳞片与你置于一处,也是想着护你。你且用我教你的法门试试吧。”
我便又入定了,其实我与这鳞片从来都没有交心过,我只当这是一个含着灵气的不凡之物,却从来没想过,这或许包涵了我的前世。
想到这里,我忽而又睁开眼,却看见于龙却依旧是看着我,见我睁眼他似乎也有些慌乱,匆匆移开了目光,问我:“怎么了?”
我道:“你说,我前世会不会真的是一条鱼啊?”
于龙语气十分平和:“想这么多做什么,解开封印,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于龙这般过于平静的声音,反而让我觉得他不平静。
方才他盯着我的眼神似乎也是有些不知名的深邃的。
于龙见我神色,没好气地道:“快些破封印去,别发呆。”
这一次的入定比起上一次也快上了几分,我将我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了胸前的鳞片上,我的鳞片和阿龙的还是有不同的,就好像阿龙的虽说可以看见,但是确实贴在胸口,取不下来的,而我的则不一样,我的甚至还可以取下来,交给旁人。
相比较起来,我的护心麟仿佛是有一个个体一般,与我并不是不可分割的。
而其中因由,一琢磨大概就明白了,或许于龙的鳞片是真的他危急时候不得已而为之的吧。我将灵力灌入其中,只觉得这鳞片似乎有着吸收灵力的能力,虽说不怎么明显,却觉得灵力最终是软绵绵的消散了,就好像水倒入海绵中一般。
阿龙教我的法子,无非是如何解开封印的,我仔细探寻,也是感觉到了蛛丝马迹,灵力消失引导的发现竟是鳞片的边沿,而我也觉得,灌入的灵力越多,这灵力内也有些许波动。
我便觉得有戏,灵力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涌向这鳞片,若是此时的我睁开眼,定会看见这鱼鳞红光大盛,亮的整个石室如同白昼。
然而我体内灵力有限,这鳞片接收了多少的灵力,我体内便失去了多少灵力,一时之间,我竟然觉得体内有些空荡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虚弱感。
灵力流失,就好似沙漠中枯死的大树,挣扎着却显得脆弱,而我也觉得方才还觉得更加轻盈的身姿变得沉重起来,就是呼吸也困难了,我只觉得呼吸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依旧是不够。
恍然间我便惊醒了,却见阿龙是倚着墙看我的,他站在石室门口处,见我醒了,也不惊讶,只是说:“看来是不行了。”
我点头,有些颓然。
“你调息一下吧,我再想想办法。”
比起我的失落,于龙平静很多,他费心教了我半天的解封印的法子,没有用上,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我自知多想无益,好在这闭关室的灵气更是浓郁一些,我便调息好了。
阿龙又教给我加封印的法子,我发现于龙虽说是我弟弟,但是懂的真的比我多多了,他说的这些虽然都不是什么精妙的东西,但是实用的很。
既然这鱼鳞的事情解决不了,多学一些也是不亏。
我便又钻研起封印来了,封印的玄妙丝毫不比心法差,我琢磨着,日子也过得飞快。我日日在我鱼鳞上下功夫,可是我的鱼鳞性子比我还要更任性几分,丝毫不给我面子。
然而随着封印的认知越来越深,我也隐隐觉察出不对来。
我便问于龙:“阿龙,你说的这封印,若是为了阻隔外界的损坏,那我输入灵力,也应该是没有反应呀,可这鱼鳞分明是有回应的。而若是为了封印其中的东西,它又为何能保护我呢?不应该没有感知么?”
于龙听我说话,也是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这鱼鳞上并没有封印?”
我又想了想:“会不会是什么我们不懂的东西?我觉得你对封印如此熟稔,便是再厉害的封印,也不应该毫无头绪。”
于龙沉默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应该啊,难道你这鳞片不是你自己的?”
我有些不解,可于龙似乎也不是在问我,而又自言自语道:“若是想操控别人的护心麟,不是那九天之上的神者,怕是也做不到吧?”
我知道常人修仙,最高也不过是上仙。成神者要的不单单是修为,还有血脉和机缘,凡人是绝无机会成为九天神者的,据说只有神龙族,玄凤族,九尾狐族等的血脉有那个能力。而人类中,大约也只有女娲神族流落人间的旁支有资格了。
但是能成神的血脉在我们修仙门派是甚少提起的,毕竟这对我们来说过于遥远,便成了传奇故事了。
可阿龙这句话,又仿佛是对神者有些了解似的。阿龙自己思索了一会儿,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道:“我前几日教你的血脉封印,你可记得?”
我点头,血脉封印有很多种,于龙教给我的单单是一条,便是在一些法器上施加一个封印,便是以自己的血可以唤醒法器,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可以用。
而这封印一旦施加,每次使用的时候都需要以血解封印。虽说这可以让自己的法器成为自己专属的东西,但是往往这样的封印被强行解开的时候反而会伤了封印者的根本,而高阶的法器甚至仙器,没有一定的能力,反而会适得其反,污染了仙器。
阿龙说起这个,我心道,这难不成还要给自己的鱼鳞加封印不成吗?
于龙却是道:“如果不是封印的话,你这护心麟,大约是尚未唤醒罢了。”
我不解,困惑地看着于龙。
于龙道:“我只觉得龙族的护心麟只有自己可用,便以为你的也是,你无法使用无非是封印了,或许是怕你没有自保能力,或许是怕这鳞片承载着危险的东西,但无论是哪种,你这鳞片护你心切,解封也无碍的。”
于龙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但是你并非龙族,你的鱼鳞,怕也不是你自己封印的,旁的人断不可能封印你的护心麟。那大约只能是有人将你的过去,做成了这个护心麟,陪着你成长罢了。”
我眨眨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直觉于龙说的是对的,我想到了我幼时的梦境,当时只觉得除了海,似乎还有什么。而随着于龙说的话,我脑中紧张感浓重了几分,怔怔的看着他。
他道:“你便用血脉封印,换了你的血试试。”
我的血?我看着于龙,我自来怕疼,本来跃跃欲试瞬间也有些心悸,我这般胆小的模样落在他眼中,我便觉得不好。于龙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得顺了他的意思试上一试。
就见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扯过我的手,在我的惊叫声中快刀斩乱麻,划下一比。
我尚未有疼痛感,便见手心渗出血来,长长的一道痕迹,我惨叫声更撕心裂肺。
于龙却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若你不快些,等血凝固了我便再来一刀。”
我心中一紧,立马入定,心中诅咒于龙的话也丢到了一边,却也没能看见于龙讲匕首放在唇边,舔舐我的血的模样,宛如正在吃着人间最美味的糕点,嫣红的血迹衬着他的唇色愈发明艳,却在他舌头扫过的瞬间,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