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清晨与往日格外不同,早早地府外便响起小孩嬉闹的炮仗声。胤禩今日起得比平日还要早,午时康熙要在保和殿举行国宴宴请王公大臣,一干皇子们自然得从旁作陪。本以为命妇福晋们要清闲一些,谁知辛苦程度却不亚于皇子,就是得进宫陪着太后嫔妃们闲聊听戏。
绿袖拿来石青礼服,挽起的两把头上不仅戴红宝石珠冠,还有做成福寿二字的红绒缕,两边垂下的大红穗子直至肩头。若然呲牙咧嘴地面部揪成一团,伶织抛给若然一个“福晋您就认了吧”的同情目光。
进宫后自然先去宁寿宫报到。毫无意外,除了负责今年宴席的佟,宜二妃没在场,其余嫔妃福晋几乎一一到场。而若然给太后请过安后免不了引来一阵各方的寒暄。
惠妃是胤禩的养母自然对若然也比旁人要熟络些,她笑道:本宫好久没见老八媳妇儿了今日难免高兴,倒让姐妹们和老祖宗笑话了。”顺着惠妃的话音,也装出好媳妇儿的模样贴心说:“到底是媳妇儿礼数不周,一直没能得空给母妃请安,让母妃心里惦记。”
德妃也在旁笑言:“老八家的也是刚刚管起事来总归有些生疏,不过都是慢慢摸索起来的,这日子长了也就得心应手。”
这厢刚陪完笑脸,那厢的五福晋偏偏不是省油的灯:“八弟妹进八府也好些日子了,肚子怎么瞧着还没动静?这皇家还是绵延子嗣为主啊。”
若然不禁听得猛翻白眼。敢情之前的鹿茸消息都白放出来来了。这帮贵妇的思维就算是洞房花烛夜她们也当胤禩是神枪手不成?早就瞧着这五福晋看她是不大顺眼的,自然,她也不会客气到哪里去:“妾身不如五嫂贤惠,只会备下药材,没少煎。”
谁人不知道五福晋强装大度往自己府里进了一个人新人,天天怂恿五阿哥去偏苑瞧,结果五阿哥对那女子上了心她又一哭二闹三上吊,气得五阿哥连着两天都没脸上朝。
宫中的女眷皆拿帕子掩唇偷笑,好在太后圆了场面:“老五家的你就甭打趣老八家的了,这事儿是急不得但也要你们两口上心才是。”
之后太后又领着写了“福”字赐给格格福晋们,本来年轻人就多扎堆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就闹到了申时,宴席已在乾清宫准备就绪,太后便领着一帮娘子军们浩浩荡荡地向乾清宫去了。
在毓庆宫侧殿和四福晋那拉氏蕙娴说了两句话还算合拍,去乾清宫就和她同行也不至于落单。行至乾清门,便有太监引路,所有赴宴之人皆在交泰殿外排立,先由皇妃落座。乾清宫内外井然有序,无以细节不处处体现着精致之处。四福晋安慰似的拍拍若然的手笑道:“八弟妹跟着我就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不必担心。”
若然忍不住四处张望就听见一个笑盈盈的声音:“八嫂,你找什么呢?是找我还是找八哥呀?”
只见十四一身金黄衔玉中补猫眼石朝服显得他英气逼人,而他旁边的老十同样装扮也比平日多了份皇子的贵气。也不像对其他皇子那样多的客套,若然大喇喇地上前冲十四抛媚眼:“哎呦,十四弟,你别说我还真是想你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怎么,你十哥没教过你见面怎么孝敬孝敬你八嫂我?”
十四的嘴角一抽一抽,小正太的舌头顿时打结:“八嫂,话,话不能乱说,若八哥知道了...”老十已经在一旁乐不可支,牵着十四道:“小九,你可别听这小子说有的没的,今年让八哥给我们涨涨红包分量爷才能陪你再战明年啊。”
四福晋瞧着快开宴,便赶着他俩到皇子间坐着去。而女眷则绕到屏风之后。一声高亢地“皇上驾到!”响起,所有人皆跪下三呼万岁。若然也就跟着浑水摸鱼过去了。
康熙入座后开始奏乐,一般这种场合下谁还能吃得下东西,还是四福晋招呼着若然尝了些御膳房拿手菜品。而歌舞伎们鱼贯而入,唱着那些吉利话。随后上场的民间艺人表演的杂耍获得的掌声阵阵远比之前的多。
“来来来,八哥,今儿你不和兄弟几个喝一杯真说不过去了。今年又是开牙建府又是怀抱娇娘好事儿可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若然听得无语,真不知道该说她听力好还是老十嗓门大。
坐在一旁独自喝闷酒的三阿哥唯恐天下不乱,出言讽刺道:“十弟,过把年你也是要学着领差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论起也先给皇阿玛和各位兄长们敬酒,哪有可劲儿自己猛灌的?”
老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毫不在乎地:“三哥,你可真该将你府上的文人骚客驱散些了,我们满人男儿就应该金戈铁马,保卫疆土,如今三哥你学汉人这文绉绉的,说出去才让人笑话呢。”
老十不说倒好,一说可将席间的汉人都得罪了,三阿哥眼珠一转说:“十弟此言差矣,皇阿玛正在推崇满汉一家,十弟此言太伤人心了。”
九阿哥暗暗扯老十袖子,生怕这小子一激动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要知道前年三十的家宴上老十先是掀桌摔凳不说,又和十三扭打成一团,让康熙好一顿罚。无奈老十的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大:“三哥,你这溜题的速度比驴还快,我给八哥敬酒你急着跳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你这个三哥在场,现下又和我扯什么‘满汉一家’。我老十的学问是不比哥哥们,但我这想为大清镇守边防的热血可一点不比你们少!”
大阿哥带兵多年,在军中也颇有威望,闻言哼了一声,不咸不淡道:“十弟,光有这热血可不够,别人也只能给你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帽子,这其中的门道啊,可一点也不比做学问的少呢。”
老十就这样白白成了大阿哥和三阿哥明争暗斗的靶子。大阿哥这话也是说给三阿哥听,三阿哥一向瞧不起带兵打仗的,认为那都是胸无点墨的草包,这般自然让大阿哥心里不舒服。而太子闲闲地品着酒笑眯眯地,一副“你们争吧争吧老子是太子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不掺这趟浑水。
三阿哥正想再次发挥他的优秀口才辩倒大阿哥,在上座一直冷着脸的康熙道:“够了!整日在上书房的不好好念书外出办差的满脑浆糊你们几个有什么脸面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一年到头也不让朕半点安生,要朕是你们早羞地找地儿捂脸哭去了!”
康熙发火所有人自然下跪口称“儿臣不敢。皇父(皇上)息怒。”佟贵妃和太子出面说了好些场面话才把这页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