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三月有余,前日边塞派信使而来,说大周军队已经收复了部分被侵占的失地,正打算乘胜追击。哥哥也顺带送信而来,那信中包了一个木刻的羌渠国的女娃娃,那浓眉大眼的羌渠女子竟是长得这般率真模样,谢雨柔整日放在手里,有朝一日,定去那边塞走上一走。也看看那哥哥心中所讲的塞外风光是什么模样。
这一日,母亲上山拜佛,担心她终日在府中苦闷,就劝她一起陪去,正好许久未见,母女俩人还能说说话,那城东的青岩寺早已安排好了素食斋房,等候相国女眷前去求佛。跟着母亲拜了一上午,也听了母亲婉婉道了一上午,谢雨柔耐不住厌倦,辞了母亲,摒去了贴身丫鬟凤儿,一人到那早已安排寺院后房休息去了。
春日里的太阳竟也太暖了,关上屋门,谢雨柔半躺在那房间的床上小寐。除却那屋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突然,一阵茶碗摔碎的声音,谢雨柔惊得起身,哪里来得声音,她推开窗户向院外望了望,那声音好像不是从院外而来,接着,仿佛有大声争吵的声音,不对,不是屋外的声音,好像是屋内传来。这屋内只自己一人,怎么会有声音。谢雨柔关上窗户,静静听着,顺着声音悄悄地靠近,那声音仿佛是从地下传来,又好像是隔壁。
她随那时隐时现的声音仔细找寻。正看到那屋内西南角有一处橱柜,她将那橱柜打开,柜中空无一物,只有一个青瓷的花瓶独独放在那里。谢雨柔盯着那花瓶良久,然后抚上去,轻轻转动那花瓶,不想那柜中的贴墙衣板竟然打开了,谢雨柔“啊”的轻呼了一声,然后探身走了进去。那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虽没有灯火,但尽头却有光亮,谢雨柔沿着走廊走了大约七八十米,来到一个和刚才贴墙衣板一样大的小门前,那小门右侧放着一个同样的青瓷花瓶,看来这就是进门的开关了。她正要转动那青瓷花瓶,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了。
“那赵有成真真是阴险歹毒,半路派杀手跟踪我,倘若不是我早有发现,恐怕就无法再来见您了。”那声音尖锐刺耳。
“赵有成心机阴沉,虽我答应与他联手,但他必然不会信我。我相信哈勒图的人已经到了都梁,你这几日暗暗探查,一旦遇到他的人——-。”谢雨柔虽没有听到说什么,但却能猜出,那隐去的话就是“杀”字。
“记住,一定不能让哈勒图的人和赵有成联系上。此刻,赵有成一定在路上设定埋伏拦截我们。我们即刻动身。”谢雨柔捂住自己的丹唇,将呼吸缓缓平静下来,虽然心惊胆战,但是一动也不敢动,听到这里,自知再待下去恐有危险,便悄悄转身,打算慢慢离去,突然那黑漆漆的走廊里不知是踩到什么东西,只听咕噜一声,谢雨柔暗道一声“不好”,待还没来得及离开,那扇衣板就已经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黑衣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再也无法挣脱。
“你是谁?”那声音不再压抑,到是浑厚纯净了许多。接着另一个人也跳进走廊里,并打开了火折子,漆黑昏暗的走廊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谢雨柔向那黑衣人望去,身高七尺八寸,一张古铜色的脸,浓眉大眼,一双蓝绿色眼睛射着寒星,正凝神望着谢雨柔。她心里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是周朝人。
待看清那偷听着,哈勒炎不禁一呆,好美的女子。那一张美艳如春的花容月貌竟让他一时难以自持。
那手握的一手柔荑,光滑如脂。
看着黑衣人的目光放肆灼灼,谢雨柔羞愤至极,使劲挣脱起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
“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此偷听?”哈勒炎目光灼灼盯着她。
“我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我可能是踩到什么东西了,脚好痛,我迷路了。”谢雨柔一脸委屈,像极了待字闺中不懂事的小女儿家,“这位公子,我今天是陪妈妈一起来庙里烧香,不小心走到这里,刚刚崴到了脚,就看到你了。我是迷路了,妈妈还等着我回家。”那声音哭哭泣泣,着实让人心怜。
哈勒炎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喃喃得说,“不小心,迷路了。”这时那身边的紫袍人对着哈勒炎附耳说了几句。哈勒炎那蓝绿色的眸子顿时闪现出了阴冷阴冷的光,他冷冷一笑,“原来是这样啊,秦夫人。”
那“秦夫人”三字仿佛是天上霹雳,直惊得谢雨柔浑身发抖。
已经半盏茶功夫了,虽然谢雨柔中午自有午睡习惯,虽然才半盏茶功夫,可是卫楚心里却总有不安,今日是怎么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不对,他翻身而下,就算是冒大不韪也要去看一看她。窗沿轻启,卫楚眯眼看去,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那屋中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卫楚飞身一跃跳入屋中,却发现屋里早已空荡荡的,不见了谢雨柔身影。他赶忙四处查看,待看到西南角那摆放着青花瓷的橱柜,卫楚已经心下了然,赶紧转动那花瓶,跳入了暗道。除却那七八十米的暗廊里还飘有谢雨柔身上淡淡的清香,那走廊尽头的屋内也是早已人去楼空。不见半分踪迹。
郁郁葱葱的林中,卫楚一声飞鸟长啸,顿时丛林中闪出六个灰衣灰袍的人来,他吩咐了几句,那六人顿时闪退林中,仿佛从未人来过一般。
待到谢雨柔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那马车颠簸不停,是在疾驰而奔。谢雨柔刚想起身,就见哈勒炎推帘而入。谢雨柔紧张的往后缩了缩。
“你醒了。喝口水吧。”哈勒炎将水壶递给谢雨柔。
“你要带我去哪?”谢雨柔没有接过水壶。
“当然是我家了。”哈勒炎莞尔一笑,收回水壶,“我应该是叫你谢雨柔,还是叫你秦夫人。”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放了我。”
哈勒炎抿嘴嗤笑了两声,“你以为我怕他?”
“你到底是谁?”谢雨柔望着哈勒炎。
“我是哈勒炎。”哈勒炎说完仰头咕咚了一口清水。
谢雨柔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心里一惊。原来他就是那朝堂上官员们谈此名色变之人,原来他就是传说中那边塞中和永定侯血战三日三夜的人。看着谢雨柔明眸里的惧意,哈勒炎嘿嘿一笑,“怕了?”
“你打算将我怎样?”
“用你换他从我手里抢走的十二座城池,怎么样?”
“他——,不会换的。”谢雨柔低下了头,喃喃的讲。
“噢?是吗?”哈勒炎眯眼看着脸色有些颓色的谢雨柔。
“是的,家国大事,他不会用我去换的。你大可死心。”
“他不喜欢你?”
许是哈勒炎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谢雨柔抬头望着他,那眼中除有些许愕然,竟还有些羞愧。
第一次正脸与女子这样对视,尤其是那双眼睛,虽艳丽,但不美艳,虽清透,但不清冷。哈勒炎一时移不开眼睛。看着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谢雨柔脸颊瞬间飞扑上两朵红云,一时面若桃花,更加使人移不开目光。
“你——,你莫要再看了。”谢雨柔羞怯地低下头。
许是觉得尴尬,马车里顿时冷静了下来。突然,一阵轻轻地敲击声,哈勒炎立刻沉下脸去,“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他是怎么了,来去自如,这也要和她说吗。说完这句他就跳出马车。
谢雨柔将车帘掀开,随着飞驰的车轱辘声,鸟鸣声,只看到那郁郁葱葱的高木深林,这是哪里了。谢雨柔内心戚戚然,爹爹,娘,我该怎么办啊。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再抬帘细看,只见随着马车右侧一路骑行的还有两个黑衣黑袍的带刀侍卫,那跟在马车左侧骑马的人正是那日在长廊里与哈勒炎说话的人,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此时正和哈勒炎细细交谈着,感觉到有目光看向自己,他转身也望向谢雨柔,谢雨柔微微低头,那老者在哈勒炎旁边耳语几句,哈勒炎竟然也转过头看着她,一脸笑盈盈的样子。谢雨柔脸又红了,然后轻轻放下车帘,再也不敢乱看了。她闭目思考,仔细分析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跑是跑不掉,就算要跑也不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深林。如若不出所料,这里应该已经离开都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