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已是深夜,傍晚时分,谢雨柔只吃了些送进来的糕点再无其他进食。许是着急赶路,又或许是有要事要办,哈勒炎再没有打扰她,她还能够稍稍放松下来小睡一会儿。虽是小睡,但这几日的惊吓与恐惧,又加上马车的颠簸,她觉得浑身骨头都松了似的。所幸那马车上的被褥够厚。躺上也算舒适。突然,一声凄惨的马啸声穿透深林,接着就感觉天旋地转起来,来不及迟疑,哈勒炎闯入马车,横抱起谢雨柔飞身跳出车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迅速的隐入林中。身后箭雨“嗖,嗖地”射来,谢雨柔感觉到那箭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还有那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裹着她的腰肢,传来一阵阵滚烫。
“放下我吧,带着我你跑不了太远。”谢雨柔被那手臂裹得腰疼。
哈勒炎没有理会,一路狂奔。月色朦胧,听得前方水声瑟瑟,到了,哈勒炎再一次紧抱了抱怀中娇人,冲着谢雨柔邪魅一笑,漏出一口璀璨的白牙,“敢不敢陪本王洗澡?”话刚说完,纵深一跃,跳入那倾泻而下的瀑布深潭里去。一口冷水猛灌入腹中,谢雨柔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在床上,身上的湿衣已经换去,一件清清爽爽的粗布麻衣穿在她身上,谢雨柔看着身上的衣服,黛眉紧皱起来。
随即,她立刻起身下床,只觉那天旋地转,浑身酸软无力,再也动弹不得。不知什么时候,这身体竟然不听脑子的使唤。她紧闭双眸,轻轻呼吸,缓了缓。仍要起来,那天旋地转又在头顶徘徊,谢雨柔当真再也动弹不得。
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一位老妇人端着粥走到床边,然后将她轻轻扶起来,将一个靠枕放在她身后,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的喂到她的嘴里,“姑娘,饿了吧。趁热吃了吧。”
“婶婶,我的身上的衣服?”谢雨柔说出这句话,才知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老妇人一边喂她粥,一边跟她说,“昨日你男人抱你来我家,看你身上湿漉漉的,我就把女儿的衣服给你换上了,你先穿着,她已经嫁人了,这衣服暂时不穿了。”
谢雨柔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谢婶婶,想问问这是哪里?”
“噢,这里是城外王家村,离都梁城三百里。”那老妇人看着这么一个眉眼秀丽的女子,真真是觉得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怪不得她男人担心地紧。
“他呢?”谢雨柔看着这个慈祥的老妇人。
“噢,你男人啊,他说明日午时前若他不回来,自有人来接你回家。你不知道,昨夜你落水回来,你男人守了你一晚上,看他看你的眼神,真真是你心疼啊。”
听完老妇人的话,谢雨柔顿时俏脸绯红,垂眸不语。
看着这个羞怯的小媳妇,老妇人慈祥的笑了。
一碗粥喝完,谢雨柔才觉身体有了点力气,和老妇人交谈了几句,才知道哈勒炎今早就已经离去,他说等他到明日午时,她为何要等他,他真要送自己回家。是他把自己掳走,怎么可能再送自己回家。现在他不在,正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仔细想完,谢雨柔从手腕上掠过一条通体翠绿的镯子,一把塞进那老妇人手里。“婶婶,谢谢你收留我,我自会回家。”说着走下了床,那两条腿酸软难立,险些摔倒。
“姑娘,你不等你男人了。”老妇人看她身体尚未恢复,一把扶起了她。
“他若回来找我,你告诉他,我自会回家的。”说完打开门离去了。
那老妇人握着手里温润的玉镯,愣了愣。赶忙追出门去,却发现那女子早已走远。
谢雨柔问询了路人,沿着那官道一路走,不敢停留,只是身体尚未恢复,这一路走走停停,香汗淋漓。行至傍晚,那官道已至绿林深处,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谢雨柔心里有点害怕起来。突然丛林中一阵闪动,一个黑衣黑袍的人跳出来拦住她的去路。那人方子脸,仔细端详了她片刻,然后拱手跪拜。“夫人莫慌,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夫人见谅。”
“你是------”
“属下乃永定侯派来的,永定侯已知夫人被歹人掳走,特派属下前来相救。请夫人随属下回去吧。”
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远在边塞也依然关心着自己,也会派人来救自己。
不对,她被掳走也才三日,那边塞此去路途遥远,就是信使一刻不停快马加鞭也要七八日才能将消息送到,他怎么能那么快就知道自己被劫走呢。况且此人面生,永定侯府里的人她应该是有印象的,不对,他不是永定侯派来的人。思索到此,谢雨柔背后已经渗出了冷汗。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请官爷头前带路。”谢雨柔客气礼貌的说。
那黑袍人又顺带仔细看了看谢雨柔,这才向前走去。行至七八十米,谢雨柔突然捂着肚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官爷,我肚子疼,可否找个地方去------”看着倾国倾城我见犹怜的模样,黑袍人竟看呆了。“这------”
“夫人的话你也敢违抗,你速在林外等我,背过身去,我一会儿就出来。”谢雨柔一声娇喝,“信不信我回去告诉侯爷,让你好看。”
那黑袍人背过身,默默地低下了头。只是那牙关悄悄的紧咬起来。
谢雨柔看那黑袍人转过身去,然后迅速进入林中,一刻不敢停留,拼命地跑了起来。看身后并没有人跟来,这才松了口气,待回头一看,那黑袍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前方,一脸狰狞的笑容,“秦夫人,你要哪去?”
霎时间,那冷汗由背后密密麻麻渗出来。
“你不是侯爷的人,你是谁派来的。”谢雨柔清冷的声音带着颤抖。
“告诉你也没用,乖乖地跟我走。”黑袍人阴森森的声音,听得飞鸟都四处逃散。谢雨柔已经无法挪步,恐惧已经到达极限。
突然,一声箭啸,一支白翎黑箭生生的穿透了黑袍人的脑袋,一个身影向她掠过,抱起她瞬间消失在丛林里。那射箭之人是卫楚,那带走她的是哈勒炎。自从探查到哈勒炎掳走谢雨柔,卫楚就一路跟随。看着又被掳走的谢雨柔,卫楚紧紧攥住拳头。
“为什么不等我?”行至安全处,哈勒炎放下谢雨柔,当头就问。“你就这样不相信我,我说过,会送你回家。”一想起刚才,哈勒炎的心紧紧地揪起来。“听我的,我会护你安全。”
害怕了哈勒炎,谢雨柔步步后退。
哈勒炎一把抓起谢雨柔的皎腕,那刚劲的大手抚上纤细楚腰。看着哈勒炎灼灼目光,那蓝绿色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你的内心,那里面藏了熊熊烈火,似要将你融化般,你再也躲不掉了!硬对着那丹蔻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那唇真是甜,比塞外那清泉都甜美,那唇真是柔软,融化了他那颗铁石心肠的内心。
缓缓又强势的放开谢雨柔,看着她那面红耳赤的娇羞模样,哈勒炎竟心情好了起来。
“你------”谢雨柔羞愤不知所措。
“怎样?”哈勒炎揶揄起来,“比起你那位侯爷,我吻得不差吧。”
“你休要胡说。”谢雨柔转过身去,不愿再看她。
“怎么,那侯爷没有这样亲过你吗?”哈勒炎虽嘴上满不在乎,心里一阵冷冷。
虽放了她,但那春葱玉手一直紧紧地握在手里。不知何时,哈勒炎将那玉镯从怀里掏出来,重新带在她的手腕上。
“这是我送给那老妈妈的。”
“我已用银两与她换回。这玉镯可是那侯爷送你的定情信物,你竟如此不珍惜。”哈勒炎继续调侃,“看来那侯爷送你的好东西不少了,随手就给了别人。”
“是又怎么样,他送我的东西多的不计其数,用都用不完,我想送谁就送谁。他待我极好,整日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我想怎样就怎样,用得着你管。”说罢,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出来。竟背过身去,呜呜的哭出声来。
从未见过女子这样凄凄切切的哭泣,更何况还是自己爱极了的人儿。
“你莫哭啊。”哈勒炎看着她的眼泪顿时心都软了。正想轻轻擦拭她脸庞的泪水,谢雨柔一摆手把他推了一下,让哈勒炎一个踉跄后退。然后蹲下身去,竟然抱头痛哭起来。那声音呜呜咽咽,清清澈澈,到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了。
哈勒炎顿时手足无措,焦躁不安起来。
“你莫哭------”他抚着谢雨柔的秀发,“我送你回家。”
“真的?”谢雨柔擦干了眼泪,不可思议的看着哈勒炎。
“真的,不过------”哈勒炎眼睛突然放出绿色光芒,“不过你要再跟我几日,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放你回去。”
“你还是要让我去换那十二座城池,他是不会换的。”
“他要是敢不换,就丢掉他的兵权,这可由不得他了。”哈勒炎恶狠狠的说。
突然一道箭翎呼啸而来,直嗖嗖就冲着哈勒炎的面部射来。
“狗奴才,追得还真紧。”哈勒炎不再停留,再一次卷起谢雨柔向前奔去。天色已经黑了,那深林中七个青衣护卫步步紧追哈勒炎,直追了约莫一个时辰,带着谢雨柔如何也跑不快,哈勒炎从怀中取了一把竹哨,向深林中长长的吹了一声。那隐藏在暗处的人影纷纷向他的方向奔来。就听得身边一阵冷风,谢雨柔就觉得哈勒炎一声闷哼。
“你中箭了。”谢雨柔惊呼,那利箭生生的穿透他的左肩,哈勒炎一个翻身,和谢雨柔一起摔倒在地。心中暗暗说,“狗东西,下手真狠。”那箭正是卫楚所射。忍住疼痛,哈勒炎迅速起身,拉起摔倒在地的谢雨柔就要走。
“放开她!”那声音清朗。月光下,那青衣年轻人拔剑而向。
哈勒炎冷冷一笑:“狗东西,这一箭,本王定向你讨回。”
“放了她,我留你一条生路。”卫楚步步逼近,那身边六个贴身侍卫也谨慎向前挪步。
“就凭你?”哈勒炎嗤之以鼻,“真是自不量力。”
不知何时,丛林中已经现出十几个身影,卫楚暗道一声,“不好!”那十几个身影直直地挡在了哈勒炎的身前,哈勒炎一个示意。顿时间,刀枪声响起,哈勒炎拉着谢雨柔离去了。
“他们是?”
“谁?卫楚吗?”
“他是卫楚?”谢雨柔不是没听说过卫楚,那是永定侯身边带刀侍卫。虽然永定侯和他身边的人很多都没见过,但是在那永定侯府,很多人都是听人说起过了。
“怎么?想跟他走,他可是来救你的。”哈勒炎低沉的说,那箭伤太深,他有些想要睡觉。可是他那手紧紧握着谢雨柔的柔夷,半步都不让她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