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帝国崇尚文风,大儒名家地位非凡,又有百家余韵未歇,煌煌大世,非明君圣主难以驾驭。
博陵城有两家贵不可言,其一乃是大夏传承的将门陆家,其二乃是大儒魏伯阳,魏老先生号称文山居士,不仅是经学大儒,而且精通百家学问。
只是,这位老先生实在是,太过于眷恋家长山水,一生除了少年游学时,外出十年,学成归来后,就教导弟子以自娱,二十年时间便已经桃李满天下。
先皇曾请他出山做官,他连辞三次,最后先皇命太子亲自来请他,无奈下,他只得出山,可是到了京城不过一月,便已经病入膏肓,最后,无奈之下先皇只能,让他回乡养病。
说来也奇怪,不过三个月,他便痊愈了,自此他更加不出门了,整天在博陵城外的望山上,观看云卷云舒,兴致来了就找学生们开讲,他讲的东西都是随兴所至,总之,百家诸子无所不包。
因此,他的弟子成就两极分化,智者越智,愚者如听天书,久而久之,对自己的智慧不自信者,就打消了拜他为师的念头。
他每月初一十五固定开讲,其他时间都在饮酒下棋,有时自己与自己下,有时随便拉一个人下,有时候,他就自己醉卧在大树旁,或者青石上,几十岁的人了,却很少生病,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他平时极讨厌别人来烦他,所以,所有来访的人,都被他的门房挡在门外。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有一个人就可以打破他的规矩,随时可以来烦他,他却不能拒绝。
湖清荷叶圆,玉镜托白莲。藕畔孤横船,鹅鸣扰人眠。扬酒赶恶客,翻身睡犹鼾。忽觉馋虫动,长笑迎少年。
望山八景,首推白莲,白莲湖是魏伯阳耗费三十年心血,培养的潜学修心之地,白莲湖畔讲经义,浩然楼下满桃李。
此刻,天下无数读书人,心中的圣地白莲湖畔,有两人相对而坐。
文山先生魏伯阳皂衣广袖,长眉出眼睑,目光懒散似有混沌,却可以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看透世事的智慧。
他的对面,有一个俊秀英挺的少年,眉目湛然有神,眼神清澈,耳垂长有二寸,嘴唇略薄,神采飞扬,说话时,不经意间掠起一抹笑容,让人好感倍生,此人正是弱冠之龄的陆修。
魏伯阳拿起酒爵喝了一杯,说道“你这个小家伙,惯会拿酒搅扰老夫。”
陆修嘴角含笑说道“弟子有了好东西,自然要同最尊敬的长者分享啊,在我心中,这人非您老莫属啊。”
魏伯阳笑骂道“就你的迷魂汤多,别人拜师都拿束侑,你倒好,直接拿了一坛子好酒来拜师,当真是稀奇少有。”
陆修笑道“那些肉干有什么好的,放时间长了也不怕生蛆,学生的好酒却是,越放越香醇,再说,若不是好酒开道,您老绝不可能认下我这个弟子吧。”
魏伯阳笑骂道“好你个小东西,倒会编排我了,你说这喝的好好的,说什么蛆啊虫啊的,扰人酒兴,当真是没规矩。”
陆修道“我可是您老的得意弟子,言行都是以您为榜样,再说,也不见您守得什么规矩啊。”
魏伯阳拿起,陆修给他倒满的酒爵,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陆修,意有所指的说道“小家伙,作为老师我要告诉你,咱们地位不同,做同样事的结果也是不同的,老夫我是长者风范不入俗流,你就是离经叛道叛逆少年。”
陆修放下酒爵,苦笑道“这尘世当真是让人无奈,同人不同命,您这大儒的身份当真好用,文人杀人不用刀,徒儿我也要努力,早日成个大儒,做个无敌的护身衣。”
魏伯阳轻轻一笑,摇摇头说道“修儿,你跟我学习已有七年,一年前,我就没有可以教你的东西了,按说,你的知识素养与一般的大儒无二,知道为何我说你成不了大儒吗?”
陆修眉头皱了皱,摇头道“弟子不明白。”
魏伯阳放下酒爵,摸了摸颌下的长须,看着李清,仔细的说道“因为,你的心不在文道,你天生就不是个安分人,你向往所谓的自由平等,简直是大逆不道,记住为师的忠告,在你能力势力不足时,万万不要暴露出这可笑的理想,人类的知识和习惯是一点点进步的,步子迈的太快,你就跌倒的越惨。”
陆修肃然一惊,原来自己前世的世界观,还依旧跟随着自己,在这个封建社会纯粹是找死。好在,看出这一点的是魏伯阳,他的老师。
自我反省片刻,陆修回过神来,魏伯阳早就走了,当然,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多半壶好酒。
陆修站起身子,只见石桌上有几行字,是用水写成的,字迹凝儿不散,笔走龙蛇,只见写到“修儿,你生来将门,非我道中人,我已竭力传你本领,未曾藏私,今日这酒宴就算做你的出师宴,切记,文武并济才是道,将军未必没出路,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师傅,你也不再是我的徒弟,风吹云散,缘分已消,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吧。”
陆修看了看眼前,只有几颗莲子下酒,说道“这老倌儿当真小气,就几颗莲子,算的什么宴席。”
说完,拿起残存的几颗莲子,小心的放在腰间的荷包中,又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九个头,抬起头早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道“不肖弟子拜别师父,愿恩师福寿无尽。”
说完,又拜了三拜,才缓缓走出这文山居。
陆修走后,文山先生魏伯阳满目惆怅,陆修是他最得意的真传弟子,他何尝愿意将其逐出师门。只是,一柄宝刀就算锻上文字,他也始终是刀,将门那刻在骨子里的荣耀,他岂能剔除。
再说,这天下,如何可以没有将门,他们是人们心中的旗帜,是百姓心中的英雄,他们是国家的脊背,可以伤,但是不可或缺。
魏伯阳叹口气,转身离开,走之前,手一挥,石桌上的自己瞬间蒸发,消失不见。只有魏伯阳的自语声“看来老夫要睡上一个月,才能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