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大人。”
荆莫转过身,笑看来人。
侍卫恭敬行礼,道:“大王子请您过去。”
荆莫点点头,同方才交谈的友人打过招呼后,跟着这侍卫走了。
友人羡慕地看着他们:“荆莫真得大王子信任。”
另一人道:“荆莫对大王子有救命之恩,大王子潜伏在晏阳时,亏了荆莫相助,才逃脱了出来,甚至还为此背叛了大晏,大王子信任他也是理所应当。”
开头说话的人撇嘴,酸道:“我若处在那样的情境中,莫说背叛大晏,便是豁出性命,也会护住大王子。”
“那你可有荆莫的十分之一本事?”
那人噎住,呐呐不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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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莫,你且听我说。”钟离乐见了荆莫,忙起身道。
荆莫神色淡淡,随意坐下:“不听。”
“你!”
荆莫接着道:“不听我便不会来。”
钟离乐大松一口气,放下心来:“我以为你又生气了,当初确实是我用假身份骗你相帮,使得你背井离乡,不得不离开大晏,可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拿你当知己好友,此情此意,绝无半点虚假。”
荆莫神色不辨悲喜,只是道:“你要说什么事?”
“上空大法师回王都了,他一回来便去见了父王,随后父王就传召十一弟去王殿。”钟离乐面上有一丝失落,他虽是钟离的大王子,可钟离王从来对他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比不得他的十一弟,更比不得言娘娘所出的八弟,一出生就得了万千宠爱。
“之后呢?”荆莫打断钟丽乐的愁绪。
钟离乐神情更加黯然:“父王应是想要立十一弟做储君。”
十一王子?
荆莫脸色显得有几分古怪,他对钟离乐探听钟离王墙角的功夫毫不怀疑,这位大王子娘早死爹不爱,除却外家,周边尽是些豺狼虎豹,若无过人之处,坟头草都该有人高了,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眨眨眼,不确定地问道:“我记得……十一王子不过才三个月大?”
“正是。”钟离乐叹了口气。
荆莫迟疑着说道:“你父王竟这么讨厌你?宁愿立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也不考虑你这嫡长子?”
钟离乐道:“钟离与大晏不同,父王虽推崇大晏礼法,可到底是钟离的王,心中自是觉得钟离是最好的。我们虽也注重血统,可更看重能力,此时父王是十一弟的后盾,我们怎么拼也是无用的,除非十一弟长大后不出息,或是父王提早厌倦了他,旁的兄弟或可一争。”
“那等十一王子到了能看出能力的年岁,你不早就白发苍苍了,届时他一拳挥过来,你就该见阎王去了。”荆莫皱眉道。
钟离乐见荆莫虽然还生着气,但仍旧真心为他考虑,不由老怀大慰,心情轻松起来:“所以,我们绝不能等到那时。你且放宽心,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便是我不做什么,哈珠赞氏也不会坐看三弟没了机会,还有八弟,他母妃虽是大晏人,可言大人权倾朝野,也不是吃素的。”
荆莫愣了愣,不悦道:“你既已有打算,又何必来找我商谈?”
“下面的人说你终日郁郁,抽空便只在城中走一走,也不与人相交,我担心你的伤会留下后遗症,只好骗你来说说话啦。”钟离乐无辜耸肩,“城里有许多文人待的地方,你虽是武将,可见识不凡,也可去看一看,那些地方与大晏的不同,还是值得一观。另有同僚邀请你赴宴,你也可去瞧一瞧嘛,钟离旁的没有,牛羊美酒尽够了。总待在府里,终归不是事,你也不能一辈子这样不是?”
荆莫冷下脸来:“你还想将我困在坎都一辈子?”
钟离乐一怔,辩驳道:“我没想要困住你,只是大晏处处在通缉你,你若是回去了,岂非自投罗网,你家中已无亲人,在晏阳又没好友兄弟,倒不如在钟离住下,不更自在快活吗?我也不会慢待你,你随心意过便是。”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说不定,他还能让荆莫光明正大地回大晏,不过那时的大晏,自然就不是现在的这个大晏了。
荆莫拂手而去,丢下一句:“大晏朝廷对我确实不公,可不管怎样,那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钟离乐抿唇,阿疾早就在门外探头探脑,见荆莫离去才进来,劝说他家大王子:“殿下,您也莫要生气,大晏待荆大人那般不堪,荆大人却仍旧挂念故土,不为名利所动,足见荆大人品性之高。您处处顺着荆大人,高官厚禄许之,荆大人碍于礼义不能表露感激,心中总是记着的,您耐心些,时日一久,他早晚会被您打动。”
钟离乐勉强点点头:“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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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珏,幸不辱命,钟离王要立他家三个月大的小崽子做储君,各方人马闻声而动,钟离怕是要自顾不暇了,你且瞧着热闹看吧。”
荆莫,也就是伪装潜伏在钟离的左姜,面无表情地在纸条上写下这行字,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我家小晚可还好?请他勿念,好好练功,我一定早日回去与他团聚。”
左姜写完后,将纸条叠好放进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又把竹筒收入袖中,随后他坐在窗边一动不动,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发呆。
夜幕降临,左姜起身更衣,把竹筒小心放好,收拾齐整出了门。
服侍的人见了忙不迭地问道:“大人,您可是要出门?”
左姜点点头:“去赴呼谷浑将军的宴,你们不必跟着了,我自己去便可。”
仆从眼珠转了转,道了句是,在左姜离去后,有几人也紧跟着出了府,一人去了大王子府邸,其余人悄悄跟着左姜。
左姜骑马拐过几条街道,进了一家专门经营字画的门店。
伙计热情地迎上来:“这位客官,我们家是王都老字号了,做了十几年的书画生意,卖的可都是大晏有名的大家的真迹,您可有特别中意的哪位名家?”
左姜信手翻了翻桌案上摆着的几幅画,问道:“可有好砚?”
伙计笑容一顿:“我们家是做书画生意的,不卖笔砚。”
左姜道:“既无好砚,哪来的好字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藏着什么宝贝在库里呢?”
伙计正无措着,掌柜急急跑来,与左姜说了几句话,左姜面色一冷,掌柜傻眼,两人拉扯着进了后院。
在外面盯梢的人也傻了眼:“这可如何是好?荆大人怎么这么暴脾气,那掌柜的居然被扯进后院去了,我们也进不去啊。”
另一人道:“如实禀报便可,荆大人这一看就是来给呼谷浑将军挑礼品的,呼谷浑将军最喜大晏的字画,怕是那掌柜的惹恼了荆大人才起了争执,大王子想必能够谅解,没必要再想办法混进去了,不然惊扰了荆大人,最后我们也落不着好。”
“也是,大王子本来就信任荆大人,叫我们来不过是以防万一,若是让荆大人不喜了,在大王子那也讨不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