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言家,才这般快速地想要解决后患?”季安打量着她的脸色,小心问道。
晏珏瞪他一眼:“说什么呢?”
季安道:“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就算执臬是言家人,他又能翻起什么浪来,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晏珏道:“我且问你,宁王府同西门府和执臬的关系如何?”
他们三人是结义兄弟,同进退十几年,关系自然是好。
季安正要回答,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宁王……”
“谁家都有可能继承皇位,偏他家没份,换做是你,你心中不会不甘?”晏珏反问。
季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若宁王要造反,西门府和执氏商行自然是他后盾,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若趁朝中没注意起事,还真有可能成大祸害!”
他握拳一击掌心:“我明白了!”
说完,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晏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深深地为自己表兄的智商担忧。
“真是如此?”
卫清安幽幽地出现在她身后。
晏珏顿了下,回头灿烂笑道:“卫平宁,许久未见,甚为想念!晏阳可还好?我父皇身体如何?你可还好?”
“公主为何不敢回答?”卫清安看着她。
她表情一塌:“你说什么呢?若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
“我怎知。”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晏珏趴在桌上看他:“执臬仍没音讯?”
卫清安道:“此人心机深沉,耳目众多,我们的人多次扑了空,掌握的消息恐怕也只是他放出来迷惑视听的假消息。”
“宁王府这段时日采购量突然比以前多了许多。”晏珏静了会,突然道。
卫清安抬眼看她。
她嘴角翘起:“你说,这是为什么?”
卫清安正要说话,被她打断:“谁也不知是为什么,只知王伯仁义,一心为国,借出许多府兵辅助剿匪。做侄女的无以为报,又担忧王伯损伤过重,府中虚空,被贼子偷袭,故而遣人相助宁王府防守。”
她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俏皮:“我这般仁孝,全天下人都要夸我的。”
卫清安默然无言,突然想起她在百姓间素有贤名,不由地有些怀疑这好名声的来由。
他拍开这个无厘头的想法,回归正题:“我带人去吧。”
“可,只是此前你我先去拜访一次,兴许别有收获。”她接着道,“西门煞那如何了?他们可到了洈水?”
“尚需一日,暗线查到,西门拂似是与漠兰国有联系。”
“漠兰国?他们国主不是才死没几年,国内刚发生过一场动乱吗?已经恢复过来了?”晏珏道。
卫清安道:“我在边关时,听闻新国主野心勃勃,将国相杀了之后,立刻就将周边小国灭了,抢物资以缓解本国局势,如今应是已缓过来了。”
晏珏皱着秀气的眉毛认真想了会,道:“这事西门煞可知?”
“暗线道是不知。”
“既然他不知此事,那就让他知道,此人不能留。西门刚被折磨了这些时日,隐瞒许多东西没有交代,再打下去怕是命就要交代在这。今晚按计划将他和派过去的卧底放回,他脑子不好使,我们就帮他一把,等站稳脚跟了,再把西门煞弄死,这颗棋子还得好好利用。”她伸了个懒腰,困倦地眯了眯眼。
“你去忙吧,我回去睡会。明日随我去趟宁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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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
王府阖府闭门,不见外客。众仆行色匆匆,眉间带着几分焦躁不安。
但总有些人脸皮厚,不守做客之道。
“王伯!你府里比上次清净好多,更适宜居住了。”
宁王笑道:“前几日的剿匪死伤了一批府兵,府中出了些钱财安抚其家人,如今不甚宽裕,就遣散了一些下仆。”
晏珏惊叹道:“王伯真是心善,阿珏本该向父皇请示王伯的功劳,赐王伯一些财物以解忧患才是,只是今岁江南突发水患,国库的余钱都用去赈灾了,一时怕是无法慰劳王伯,不过,想来王伯应不会介意吧?”
“当然。”宁王神情未见一丝异样,反倒多出几分忧虑,“未知江南如今怎样了?”
“水患过去之后,自然又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如此便好!”
晏珏笑了笑,软着声音撒娇,仿佛面对的单纯只是一位疼宠她的长辈:“阿珏此番是为大哥哥而来,久闻王伯有位仁厚心善的儿子,阿珏前次来拜见王伯,却未得见,心中甚是遗憾,今日特来见过大哥哥。未知他可在府上?”
“阿淮确实在府里,但他新得了长子,日日陪伴在身边,怕是不愿见你。”
“大哥哥得了嫡子?这般大的喜事,怎么不见王伯开宴庆祝?还是说只是没请侄女?”晏珏委屈道。
宁王眉宇间多了些不耐烦:“不是嫡子,一个通房生的庶子罢了,有什么好庆贺的。”
“再不济也是您的长孙不是?只要您放在心上,嫡庶又有什么区别?”她笑得一派纯真。
宁王目光如炬,扫在她身上。
晏珏起身,行了个标准的礼:“阿珏不叨扰王伯,这便自去后院寻小侄儿去。”
卫清安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时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两人出来后。
他问道:“公主是想从世子那探听消息?”
“我那大哥哥可是这府里最纯善之人。”晏珏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若有疑问,一律问他好啦,没必要再多费心神,他定然会如数告知,想知道一,他连二也会一同说的。”
淮世子抱着自己刚满周岁的长子在院中晒太阳,婴孩的眼珠乌黑发亮,里面纯粹干净,堪比世间最透彻的宝石。
他见来了陌生人,也不害怕,反倒“咦”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几人。
晏纪淮将他往怀里抱了抱,下意识收紧手臂。婴孩吃痛,呜咽了一声,黑眸中立刻凝聚起两泡晶莹的泪水,欲下未下。
他连忙轻拍婴孩瘦弱的背,小声地哄着,婴孩转哭为笑,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他垂在胸前的头发,用力地拉了拉,乐得直咧嘴。
晏纪淮小心地往回扯了扯,见婴孩不肯放手,宠溺地说了句:“别闹。”
随后看向两人,他目光游走了片刻,定在晏珏身上。
“你来做什么?”
晏珏也不恼,笑盈盈地走了过去,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婴孩幼嫩的脸。“闲来无事,来看看我的小侄儿。”
晏纪淮抱着孩子避开,她弯了弯手指,若无其事地收回,解下腰间系着的玉佩递过去:“给小侄儿的见面礼。你不必推脱,我又不是给你的。”
晏纪淮冷哼一声,接过随手放在桌上。
玉佩只有婴孩的半张手掌大小,质地通透,上面刻了条龙,纹路细致,奔腾在云端,张牙舞爪,气势不凡。
她笑了笑,拿起玉佩递到婴孩的手边。
婴孩皱着小眉头认真地看了她一会,才像模像样地砸吧着嘴点了点头,轻轻地“啊”了一声,探身把玉佩抓在手里,宝贝似地捧在身前,瞪圆眼睛稀奇地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