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心肠这样歹毒,母妃若要孙子,自去娶她便是!孩儿不愿要这么个毒妇,也不想要这毒妇生的孩子,白白玷污了皇家血脉,依孩儿看,这孩子还是不生为好,不然怕也是个数典忘祖之辈!”
洛十又顶了手下人的名额进了府,正在惟妙惟肖地学着晏纪渊说话。
此处只有洛十、休三管家和晏珏在,洛十一难得出现在人前,冷着脸抱臂站在一侧。
他淡淡道:“愚蠢。”就不再开口。
洛十:“……”十一说的话越发让人不明白了,这骂的是他还是渊世子。
“渊世子怕是真的不愿迎金三小姐进门了,倒是庄王妃,还惦念着小皇孙。”
休三管家摇头晃脑道:“渊世子还算是个明白人。”
洛十跟着道:“这枕边人的心意最难看清,看清后却也最刻苦铭心,渊世子若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休管家笑道:“哪有明知是火坑还要跳的人。”
先帝的儿子活下来五个,除皇帝外,其余都在天南地北,十几年没见过面。这几位王爷的嫡长子都在京城,唯独宁王世子随父在地处西北毗邻晋中的杜宁郡。
在京城的几人一同长大,一同没有父母双亲在身边教养,定王府的世子爷却好似天生开了窍,凡事看得通透明白,也不多说,终日高高挂起,自己不惹事,事也不来惹人。东陵王世子生具慧根,滑得像泥鳅,便是做了什么,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唯独这位渊世子,也不知是如何长的,自幼便是一根粗神经,偏还不乐意吃亏,三不五时就会被人骗,之后又是好一番折腾。
这次还不知会如何闹,自然不乐意娶金三小姐。
“金歆郁世子妃的位置还是稳的,说出去也只是金府家门不幸,她一个已嫁姑娘,又是受害者,若庄王府不说什么,旁人还能如何看?”晏珏最是了解这位堂兄不过,他肯舍了长子长女,却舍不得金家这块大肥肉,便是再忌讳,捏着鼻子也就吃下去了。
细叶在外面敲门道:“公主,卫小将军求见。”
休三管家“咦”了一声:“这位小将军近日怎么来的这么勤?”
晏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您理会他做什么,府中的事还不够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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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清安挂好盔甲,拿着块布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灰。
高达看了他一眼:“将军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
卫清安轻笑一声,继续忙活着。
“这事定有诈,那位金三小姐不过一个闺阁女子,便是再恶毒,手也伸不到公主那去。这算来算去,公主怎么也不可能被牵连进去。”
他还有话没有直接说出来,此事事关皇嗣,若并没有牵扯到公主,也不会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庄王府早就出手压了下去。他虽怀疑是公主做的局,但想到珏公主在落日城曾救过他们,到底没有恶意揣测。
“我问过了,不是公主。”卫清安拍了拍头盔,“她的话有七分可信,这事应当不是她设计的,但若说没有推波助澜,我也是不信的,只是顺势而为也是人之常情,你对她莫要太过苛刻,她年岁不大,处事能这般,已是很不容易了。”
高达目瞪口呆,不是,他有哪句话说公主不对了吗,只是在情理之中的怀疑罢了,这不是您教的吗?
高达犹在为自家将军转变的太快而怀疑人生,他不死心地问了句:“……那对于外面传的您与公主两情相悦,您是怎么看的?”
卫清安努力压下不自觉扬起的嘴角,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那些人乱传罢了,你理会他们做什么。”
“可是……谢世子?”高达与谢南丘已是酒肉朋友,秉着这份浅薄的交情,他还是没能昧了良心,但也不忍耽误自家将军,便弱弱地提醒了一下,盼着这几位早早解决这份凌乱的关系,不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无论怎样,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卫清安沉了脸,他摸了摸放在一边的佩剑,低声道:“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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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陛下,老臣教女无方啊!竟让那孽女犯下弥天大错,幸亏公主殿下无大碍,否则老臣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金右相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字字情真意切,头上的白发似乎比前两日上朝时多了两根。
皇帝一脸的同情:“金爱卿的苦楚朕自然理解,旁人都道女儿最是温婉贴心省事不过,但只有你我知晓,这女儿难养,胜过男儿十倍啊。阿珏是朕的独女,性子难免骄纵了些,养她更是难上加难,爱卿能理解朕吗?”
金右相不知话题怎么就扯到了养女心得之上,但不得不附和着:“陛下所言甚是,甚是,只是珏公主天资聪颖,自然非臣等之劣女可比,陛下英明神武,珏公主是继承了您的风范,便是骄纵了些,那也胜过京城诸府贵女百倍。”
“爱卿也知阿珏聪慧非凡,那便更知晓朕养她的不易,可令千金却不知,竟敢对阿珏痛下毒手,也不知是受何人指使,呀!金爱卿,你这女儿好似并不像你,这又是何道理?朕曾听闻你府上那位已故去的姨娘,出身颇有些非凡,不知这其中可有因果?”
金右相脸一阵红一阵白。
皇帝叹息般地摇了摇头,又关切道:“金爱卿似乎身体不适,不如还是起来说话吧,若是你因在朕这跪一跪,有了什么大碍,那叫朕如何向金家主交代?”
金右相闻言正要起身,皇帝幽幽地来了一句:“起来了才能好好地商讨一下令千金的弥天大错嘛!”
他脚下一软,又跪了回去:“老臣自知罪无可恕,唯有跪着,方能向陛下与公主赎罪,陛下不必担忧老臣。”
“金爱卿真是忠心耿耿,那便好生跪着吧,朕就不打扰爱卿了。”皇帝起身,朝一旁的沐公公吩咐道,“小沐子,你亲自带人在这侍候着金爱卿,千万别委屈了人。阿珏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要进宫来,她若来了,便带她来这,同金爱卿好好说道说道,金爱卿毕竟是我朝的中流砥柱,让她莫要太过放肆,失了体统。”
沐公公领命,皇帝朝着金右相笑了笑,给了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便背着手款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