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洲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才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呢。”傅方思伸手把他的那份面推了回来,把那份没葱的面换到他面前,“不吃完不准回去,快点。”
嘴硬心软,陆南洲暗暗腹诽道。到嘴边的谢意却生生转化为一句:“也不知道这么酸你怎么吃得下去,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吃醋啊?”
“我喜欢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闷声应了一句,低头吃面,却不知道这句话在对面人的心里激起了怎样的千层浪。
记忆里那个短发轻扬的女孩站在篮球场边,夏日的炽热光束透过老树枝桠倾洒在她的侧脸,美得晃眼,她对着站在台阶上一脸不解的迟杉杉说:“我喜欢他就喜欢他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巧笑着跟身边人打趣,于他却有种炎夏掉入冰窟的感觉,一时失手丢了即将到手的三分球。
也是很久之后,他才兜兜转转从他人口中得知,原来那个人,从来都是陆南洲。
时过境迁,只是当时已惘然。
跟她的比赛,陆南洲从来都比不过傅方思。他败给她的深藏不露,不言不语,生怕被人看出她的用情至深;败给她的要强自信,转身就走,没留给他一点缓和的时间。
“对了,我手机换号码了,记得存一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陆南洲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她轻笑了出声,拉他黑名单这回事她以前常做,回回都能把他气得半死,偏偏又不得不拉下脸来求和。一来一往,她好像一直在占他的便宜而不自知。
不过……明明换了四年的手机号码,这些年却当作她不存在一样从未通知过她。怪不得她打出的电话,从来都是无人接听。她自以为拥有那点一起长大的情谊揪着不放,在他眼里应该很可笑吧?
“在机场给我手机打了那么多电话,我就算想忽略都很难吧。”
她突然没了耐心,已经是不想假装的冷冷语调,连一向粗线条的陆南洲也无法忽略,他看着她突然加快进食的动作找不出任何异样,有些不解。
半晌,直到他连碗底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也仍是没想通傅方思情绪波动的原因。
陆南洲见她眼底已是掩盖不住的倦色,未等她开口下逐客令,便动手开始收拾餐桌上的一片狼藉,道:“坐了那么久飞机应该累了吧,等我收拾完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她随口应了一声,本想在沙发上靠着眯一会再洗漱安眠,撑不住开始打架的眼皮便立刻宣告投降,阖眸沉沉睡去。
也许是因为长途飞行加之匆忙奔赴转机累积的舟车劳顿,也许是因为在重遇陆南洲的那刻起便不敢松懈的心防终于卸下,也许是因为陆南洲在几步之遥的餐厅里为她的公寓添了些许烟火气,即使在不熟悉的环境下,她这一觉好像睡得也很是安稳。
她不知道的是,在合上眼的那一刻起,陆南洲的视线便从未离开过她。
原本还充斥人声的客厅一下子恢复静默,他轻手轻脚的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安顿到床上,陆南洲控制不住自己地猜测:这几年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瘦成这样,抱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大概江城的强风都能把她吹跑吧。没歇一会,他便从洗手间取了温水沾湿的毛巾来,手法轻柔地将她脸上的妆擦拭下来,生怕扰了她的清梦。
反复试探确定她睡得不浅后,他才敢开口自言自语道。
“缺席了你这几年的人生,对不起。”
“傅方思,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转身搭上卧室房门,抬手关上公寓内最后一点光亮,满室清冷。
床上原本安睡的女孩,微微动了动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