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冬,冷得刺骨,纵然在英国那几年吹惯了大雨大风,但江城的冷却总让人觉得砭骨寒凉。她拎着两碗面,已经不记得身上的风衣是什么时候换下来的,只觉得凛冽的风灌进了衬衫袖口里,冷得她直发抖,缩了缩脖子,迈步向前走。
昏黄路灯,暖色光晕柔柔洒在地上,为墨染的夜色添了几笔鲜活,她看见陆南洲一动不动地站在路灯下,挺拔的身躯不见一丝动摇,好像视线之内别无他物,只一个她。他臂弯上挂着她的驼色风衣,看见傅方思的那一瞬,他笑了,一如初见。
她的面容在夜色中隐隐地看不清楚,无措得像个孩子,不知道是走向他,再肆无忌惮地勇敢一次;还是远远地逃开,像她当时一样转身,潇洒利落。
“下了车也不知道把风衣穿上,江城的冷好像你一点都不熟悉似的”陆南洲走得很快,长臂一伸将她圈了起来,拿她的风衣将她裹了起来,她一时慌了神,沉默不语,亦步亦趋跟着陆南洲的步伐。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疏落人影相互依偎,看上去像极了一对恋人,她眼里的酸涩像是马上要溢了出来。
她很想不顾一切地问他一句,当初为什么只说一句不合适就要她走开,现在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撩拨她,好在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公寓楼底下,她快步走上前,挡在他前面,毫不客气地伸手说道:“钥匙呢,拿来。“
陆南洲的错愕只持续了片刻,眼里的光亮一瞬间暗淡了些许,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她,看她接了钥匙转身就走,自嘲地垂眼。
陆南洲,你有什么底气觉得,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走了六年之后还会愿意多看你一眼?
“等等——“陆南洲飘远的心绪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抬头看见半道折返的傅方思,一脸别扭地开口对他说:“上来吃完面再走。”
言毕,像是怕他误会一般,她又补了一句:“省的陆阿姨说我虐待她儿子,好心送我连晚饭都不给吃。”
“行了行了,就你嘴硬。”
这个死丫头,明明就关心得很,他在心里暗笑,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往前走。
开锁进门,想象中全是浮尘的空气没有扑面而来,出乎意料地,空气清新剂的气味取而代之。傅方思心下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你打扫的?杉杉最多提前叫个阿姨来替我打扫,打扫阿姨不会多此一举的撒空气清新剂”
语调末尾上扬的慵懒,带了些娇软的嗓音听起来颇为撩人,“看不出来嘛,你这个大爷脾气居然变得这么快?变这么贤妻良母了?不得了啊。”
“你都长进了,我要是不长进点回来肯定会被你给嫌弃死的,是吧?”陆南洲对她话里的行径供认不讳,把她买的面摆在收拾好的餐桌上,一脸的云淡风轻。
“知道会被我嫌弃就好。”傅方思故意将有葱的那碗沙茶面推到他面前,笑得毫无破绽,道:“吃面了吃面了,我好难得才给你买的面,还不快点。”
陆南洲像是毫不在意她的举动,笑意不减半分地落座在她对面。视线触及剁得细碎的葱绿时,不自然地眯了眯眼,之后便动筷开始吃面。
傅方思眼瞧着他张嘴咽下小葱,原本要动筷的动作停了下来,问“喂,你不是从小到大不吃葱吗?小时候让你吃了一口你还跟我急眼,变得真快噢。”
“你给我买的面,过敏吃到进医院也要吃。”他头也不抬,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不吃,怎么对得起你这几年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