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够?”陆南洲有意忽略她话里的讽刺,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地笑着,打趣道:“要是不把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怎么放心把你傅大小姐交到他手上?”
空气中半分的凝结无形筑起了一道高墙,他从未觉得傅方思的声音如此难以入耳过,声声四两拨千斤,像打在棉花上,却又言之凿凿宣告着一个事实,砸在他的心上。
他好像,已经被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不用开回我家,我暂时不回去了,前面靠边停就行了。”
没再继续刚刚那个她口中所谓男朋友的话题,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前方霓虹照亮的车马如流水,喧闹的江城仿佛入夜刚苏醒,令她疲倦不已,“先别告诉我爸妈我回来了,有点事要办。”
“知道了。”陆南洲照着她的路线开下去,却没有在路口放她下来,没等她开口,便回道:“我不可能这么晚了把你放下来让你自己拎着行李走。”
傅方思哑然,却又听见他低头轻声喃喃道:“傅方思,不过六年而已,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轻的好像只是她的错觉,她却突然想不顾一切地红了眼眶,想在他面前大哭一场。
可这些都没有。
陆南洲,不要露出那副表情,能不能别再给我希望了?
难道她逃了六年,都逃不开这场他亲手编织的美梦吗?
“刚回来不太习惯江城的人情世故而已,看你这傻了吧唧的样子别是下一秒要哭了吧?”她撇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劈掌轻轻打在他头上,终是不忍心看他这副样子,又说:“既然你这么想被我使唤,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会帮我把行李拎到我公寓里吧,我先去附近买点东西吃,飞机餐难吃死了”车子熄火之后,她将包里的钥匙丢给陆南洲,飞速拉开车门下了车,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留陆南洲一人在车内,盯着她上车时脱下的风衣,神色晦暗不明。
他忘了告诉傅方思,他也没吃晚饭,他在机场出口等了她很久,半步也不敢离开,只怕错过她。
他想,他大概只是不甘心吧,不甘于把她身边的位置拱手让人,不甘于他独占了七年的位置有朝一日会被他人代替。
可六年都熬过来了,就这几个小时,怎么就乱了方寸?
傅方思独步在这条熟悉的小道上闲逛,这套公寓是迟杉杉帮她找的,她上次回来的时候便将钥匙和租凭合约一股脑塞给了她,说什么也要她收下,说是她的心意。她没想过,有一天能住回这条巷子,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地方。小时候遇到陆南洲的匆忙一瞥,后来走马观花几年,再次重逢她却认不出他,一切的一切,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却又清晰地在她眼前出现,提醒着她骨子里的那份执拗:这些年来,她好像从未提起过陆南洲,也从没有放下过他。
她探头瞧见前方那一点未灭的光亮,沙茶面的香气在冷清的巷子中四溢,让她沉寂下的心略微回暖了些许,扬起笑容快步踏进那家店铺,喊道:“老板娘,是不是要打烊了啊?”
鬓角开始泛白的妇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呀!这不是老傅家的姑娘吗!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变这么漂亮啦?我这就给你打包去”老板娘收拾起刚盖上锅盖的汤锅,手脚麻利地装了两碗汤汁在打包碗里,又码了好些料在分开打包的面饼上,又听到她说。
“老样子,一碗不加葱,一碗多加点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