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小孩子生病,家里的大人会很着急。去医院看医生,或是用民间的方法祛病。
秋辞或者秋树生病,奶奶总是会着急出汗,背着小小的、虚弱的身体去医院。
直到后来,奶奶生病了,生了很久的病,却没有人知道。
周末来的很快。周五的工作结束,街道边的灯光陆续亮起来。
秋辞拿钥匙打开门,走进屋一股淡淡的霉味。奶奶的家整齐得有些凌乱,布料很多,规矩叠放着。
秋树呼啦一声拉开窗帘,暮色拉扯着照着地板。
说不出一种被迫的感觉。
秋辞走向冰箱,打开来看。秋树走进奶奶房间,母亲让他们替奶奶打扫屋子。
冰箱里屯放着已经过期的食物,和蔫了的蔬菜,两颗鸡蛋孤零零的被挡在莴苣叶子后面。
“姐!”秋树大声喊着。
“姐!快过来!”
“怎么了?”秋辞朝秋树走过去。他在房间里发现一条墨绿色旗袍,正站在镜子面前对着自己比试。
“你,穿女装?”秋辞微笑着歪过脑袋。
秋树动了动肩,脸上是“你懂的”的表情。然后回过头面对着秋辞,“奶奶给你做的。”
“哇哦。”秋辞感触一声,走过去从下面托起旗袍,细腻柔滑的触感在手心。
“偏心,奶奶只给你做。”
“你想要奶奶给你做中山服也得身体好了才行。”
秋树把旗袍放在秋辞手上,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奶奶要你穿这个相亲,你敢穿吗?”
“穿就穿,有什么不敢的。”
“小胖妞。”
“看来你很欠缺社会毒打啊。”
晚时六点,秦苍伊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家里很安静,还没有人回来,换了鞋,什么也不想做,饿了就泡面吃吧。
在沙发躺下刷着微博,电脑里放着某台的综艺节目。哈哈大笑都觉得累。
何尚颜的消息在屏幕上面弹出来。
[小秦,看到回复。]
他模仿着曾医生的语气。
秦苍伊小声说了一句“那个白痴”,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回复:[您好,您现在联系的用户不想理您,请稍后联系。]
[小秦,明天有空吗?]
何尚颜开门见山地问。明天周六,秦苍伊难得双休,实在想睡个回笼觉。还没打出回复,何尚颜又说。
[我想约你出来。]
[不准叫我小秦!]
[你可以叫我何总。]
秦苍伊白了一眼。
[答应吗?]
[答应吗?]
[答应吗?]
[答应吗]
[……]
秦苍伊盯着电脑屏幕,皱起眉头。
[去哪?做什么啊?]
[答应我就可以了。]
[……]
反正闲来无聊,不如找点乐子。
[好吧。]
[小秦,明天见∠(?」∠)_]
秦苍伊笑了笑,继续播放综艺节目。
秋辞和秋树走出老旧的小区,手里提着装旗袍的纸袋。
“你真的不试穿一下吗?”秋树看了一眼纸袋,看向秋辞。
“你就想看我穿不下然后取笑我吧。”秋辞不满地说。
“怎么会。”
“你就会。”
斗两句嘴,又突然沉默下来。
“爸最近有没有说你啊?”秋辞突然问道,突然吹起的风吹乱了头发。
“说我什么?”秋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秋辞望着他,慢慢把头发挽到耳后。
“姐,如果我做了无法挽回的决定,你会不会怪我?”秋树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无法挽回的决定?
秋辞歪着头看向他,“什么决定?”
“姐,我喜欢李桥昭。”
“哦,这样啊。”秋辞点点头,朝前面走了几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秋树在她背后站着,不说话,沉默地听风的声音。
“他呢?他一样喜欢你吗?”
秋辞微微笑起来,但眼眶还是不争气地慢慢发酸、湿润,鼻子和耳朵红着。
“我希望他也是喜欢你吧。”
说不上的酸楚涌上心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某些成长的脚印。
还没有看着你长大,你就学会了如何去爱。
只剩下眼眶变得越来越红。
“姐,我很自私吧。”秋树望着秋辞,像在风里哭咽的孩子。
秋辞揉揉眼睛,转身看着他,脸上是无奈的笑容,冲他点点头,用力地抱住秋树。
秋树也抱得很紧。
“没有的事,回家吧。”
靠近江边的位置,吹起湿漉漉的风,傍晚时分响起的汽车鸣笛,渐行渐远。
秋辞把脚步放慢,孤单的走在沿街的石子路.一直想着秋树说的“无法挽回的决定”。电影《爱你西蒙》里说,“为什么只有同性恋才要宣称出柜,为什么异性恋就是默认选项。”
应该是每个人都值得拥有一个伟大的爱情故事。
才对啊。
其实也不是偶然的机会,秋树才对秋辞坦白。这样的秘密在心里发烂发臭,结疤愈合,不会被人撕裂开看。
秋树甘愿把伤口撕裂给秋辞看。那是他姐姐,他的姐姐。
李桥昭同样对李姣兮说了。
他们隔着一道门。李姣兮在厕所里把卫生棉换下来,换下来的卫生棉没有多少血了。
李姣兮听着他说秋树,紧闭着嘴穿好裤子。只是走出来的时候笑着看向李桥昭,勉勉强强的笑容。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女朋友的卫生棉,需要日用还是夜用了。”
“姣姣...”
“哥,我没事。”
李姣兮看着他微微一笑。扯着嘴角,笑比哭难看。
家里的座机响了,空荡荡的回响。
李姣兮走过去接起,声音甜美又好听。“妈妈,我和哥哥在家呢。妈妈和爸爸不回来吃吗?好吧,妈妈再见。”
挂断电话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无神地盯着某块地砖。
夏天空气里响亮的蝉,随着日落时分尔后空鸣。纠缠不清的人,犹豫纠结的人,懦弱无为的人...走走撒撒的有好多,谁都来不及记描述,就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