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得出奇顺利,此后也没有官员敢轻易再提起太子的婚事,更没有胆子敢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太子。傅余修心情为之甚好。
不幸在半月后来临。
那一日傅余修带着尧凝去下江城巡视,走的水路。一路风景美不胜收,不仅他和尧凝很惬意,连守卫也很是放松。夜色降临,两人倚着栏杆喝些度数低微的桂花酒,就着江里新打出的鱼儿做的鱼脍。那鱼脍做的极好,雪白的鱼肉切成丝缕状,佐以油碟,葱花,辣椒,鲜美的似要溢出画面。
尧凝以前应该是没有饮过酒的,而这桂花酒喝起来甘甜清冽,不太像酒,所以她竟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傅余修看她不一会就喝完了一小壶,无奈的笑了笑,说“凝儿,不能再喝了。”
桂花酒入口极好,但后劲还是很足的。不一会,尧凝的面颊上就浮起了红晕。喝醉了的尧凝,本有些苍白的皮肤开始透红,长发如云,小小年纪就分外撩人,又有着少女所特有的娇憨。
“哥哥……”有些醉意的尧凝将手臂搁在桌子上,脑袋枕着手臂,眼睛也轻轻闭上,口里却似无意识般发出呢喃声。
“嗯?”傅余修带着无奈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到尧凝身侧,俯身将她抱起,“小凝儿长大了呢,可是越来越重了。”
尧凝感受到傅余修身上熟悉的味道,在他的怀抱里安然的动了动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又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他。“哥哥,……”
“嗯?凝儿想说什么?”傅余修低头看向怀抱里的小人,嘴角,眼神都透漏着十足的宠溺。
太甜了,尧果果目瞪口呆的看着画面里的人,这两人之后不会发展成什么兄妹恋了吧?她正在胡思乱想,却看到画面一变。
尧凝正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一个黑影从傅余修的背后扑上来,昏暗中寒光顿现,不待傅余修反应过来,带着酒意的尧凝一跃而起,将傅余修推向一旁。这傻姑娘面有恐色,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挡那剑,下一秒刺客的剑从她的胸口刺进去,鲜红色的血喷涌而出。傅余修看着尧凝的身体一点点软下去,仓皇间那刺客拔出剑又朝他刺过来,同时他身后的窗子传来破碎之声,是更多的刺客。他来不及伸手去接住尧凝倒下的身体,只能抽出腰间的玉笛迎战。十八岁的傅余修武功师从当今世上的剑客宗师隐珩,再加上本身天赋极高,将剑术练得出神入化,使起玉笛游刃有余,只是对方的武艺也都并不低,虽然护卫闻声而至,制服了所有的刺客,但是傅余修还是被刺伤了胳膊。
那刺客的剑刺穿了尧凝的胸腔,等到傅余修一方终于把握了战局的时候,她已经说不出来话,身体微微颤抖,胸腔里的鲜血流得太多,濡湿了一大半粉白色的纱裙。
“凝儿……”傅余修将她拥入怀中,少年出身于互相倾轧,勾心斗角的宫闱,生死见惯,从不慌张,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小心地抱着一个将死之人,喉头因为过于紧张和痛苦而哽咽,那使惯玉笛和长剑的双手颤抖的难以自持,但还是坚持着去点尧凝的穴位来止血。血流的慢了些,尧凝狠狠地咽下从喉咙里喷出来的一股血,但还是有少量从唇角流出,血腥生的味道她已经感受不到了。
她终于有一丝力气能讲话了,“哥哥,我好痛。”她脸上难得的红晕也早已褪去,比平日里还更要苍白,两道秀眉因为痛苦而紧紧皱在一起,她感受到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疲惫的感觉要吞噬掉她,但还始终坚持睁着眼睛看着眼前那个陪伴她长大的少年。
“凝儿……凝儿再坚持一下,”傅余修的眼眶变得通红,眼中仿佛能泣血,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你们这些蠢货,去找郎中啊!”一向温文尔雅的少年太子终于失控,下人如梦初醒般开始行动起来,清理刺客,将船靠岸。
“哥哥,凝儿,这次,怕是要离开你了”尧凝看着傅余修,眼角缓缓滑出泪水,她不想就这样离开,她已经忘了曾经的家仇国恨,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想,这一生陪在这个少年身侧,与他一起从晨曦微露到月至中空,与他一起游历山川对酒当歌,也想陪他一起成长,看他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
“不,不会的,凝儿,你会没有事的,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郎中!郎中在哪”少年几乎声嘶力竭。
尧凝身体微微前倾,一口血喷出染红了傅余修的手,他看着那个他从四岁就开始养的小姑娘,他已经将她爱进了骨血里。那个小姑娘,刚抱回来的时候,小小的身体,站直了不到他的胸口,除了他不让其他人触碰,于是他将这个小姑娘,像天底下最珍稀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他的呵护,终于唤醒这个沉默寡言到令人担心的小姑娘心里的最后一点火苗,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多,也不再夜夜睡觉蜷缩的像个小刺猬,也不会睡着睡着开始哭泣。
可是这个充满生气的小姑娘现在又躺在他的怀抱里,眼睛看着他,鲜血染红他,生命一点点流失,最后一声低低的“哥哥”之后,终于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尧凝死了。
画面外的尧果果眼眶也发红,喉间哽咽。她并不是一个如此感性的人,但是不知为何,尧凝和傅余修的故事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那画面继续上演着。
傅余修将尧凝的尸首带回了京城,表面上平静的让人下葬,暗地里在则府中修建了冰窖,又找来术士,用各种珍稀的草药制成避免尸体腐烂的药,将尧凝的尸体放在了冰棺里。
尧凝死去的事傅余修处理的很隐秘,一时间竟无太多人注意到太子殿下常身边的小丫头不见了。
尧凝死后第三天傅余修便查到了刺客背后的人。
是左芝樱。左宰执的嫡长女。